战争的道路和岔路 对昨天的思考。和朱可夫在一起。西方向的曲折。谈谈妇女们。叶夫列莫夫将 军。第33集团军准备进攻。又来到小维谢拉村。第2 突击集团军的悲剧。 对沃尔霍夫方面军,对第2 突击集团军的命运,一直使我放心不下。那里的情 况怎么样了?预定的计划能实现一部分吗?不仅是我,许多别的军事首长也很关心 沃尔霍夫方面军。 我带着这些想法投入了新的工作。 我被任命为西方向总司令朱可夫的副手。该方向辖几个方面军,它们在战前属 于莫斯科军区和白俄罗斯军区的结合部一带作战。由于我曾在这两个军区工作过, 也曾在总参谋部工作过,所以,对上述地区很熟悉。当我离开大本营去西方面军 (它也属西方向总指挥部,并由朱可夫亲自指挥)时,一路上在想,我要运用自己 的知识把新的工作做好一点,尽量做好在该方向上的进攻准备或改善掩护莫斯科方 向的防御态势。 朱可夫热情地欢迎了我,兴致致勃勃地询间了沃尔霍夫的情况,并介绍了苏德 战场中央地段的情况。我认为朱可夫在定下决心时很果断,性情直爽,而我自己也 不想“吞吞吐吐”地行事,所以立即决定和他推心置腹地谈谈。 “听我说,格奥尔吉·康斯但丁诺维奇,”我说,“方向总指挥部副总司令的 职务是很不明确的。我宁愿做点职权范围较小但独立性较大的工作。最好让我指挥 一个集团军,我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好吧。”朱可夫答道,“看来你是对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无权改变大本营 的指示。等我去大本营时,向大本营说说,就说你请求一个独立性较大的工作,眼 下你先到加里宁方面军去,具体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为了使读者了解我谈的情况,我不得不借助1942年春季和夏季的作战地图。4 月底,战线的中央地段是不连贯和不稳定的。1 月7 日,红军在西方向发起的总攻, 已于4 月20日结束了。在进攻过程中,苏军解放了奥廖尔、图拉、卡卢加、莫斯科、 斯摩棱斯克、加里宁、大卢基各州。双方都形成了一些口袋、突击部和登陆场,而 且双方都想把战线拉直,以利于自己,这就要为这些突出部而展开激烈的争夺。 在沃罗涅什北面,战线从顿河急转向西,从这里起是布良斯克方面军。经诺沃 西利折向被德军占领的奥廖尔,再伸向别列夫。从这里起是西方面军,它急转向西 面的日兹德拉。再从这里经过柳金诺沃和解放了的基罗沃向北、伸向莫萨利斯克和 尤赫诺夫,这里的德寇已被击退,经谢洛基,不到维亚济马和格扎特斯克,就伸向 尔热夫铁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苏希尼大突出部,从我方伸向法西斯德军的配置地 域。在尔热夫附近是加里宁方面军的起点。它绕过尔热夫向西伸延,穿过伏尔加河, 在奥列尼诺西面转向南,再穿过尔热夫铁路,伸向第聂伯河上游,从这里不到莫斯 科至斯摩棱斯克铁路,伸向西方。这里是德军尔热夫—维亚济马大登陆场。从亚尔 采沃车站起,战线再转向北至别雷,从这里折向西南至杰米多夫,再折向北至韦利 日,然后伸向西北至大卢基,从这里沿洛瓦奇河伸向霍耳姆附近。在这里形成了苏 军的一个大登陆场,它从北面威胁着斯摩棱斯克,在西面则力图扩大到维捷布斯克 和涅韦耳至列宁格勒的铁路。在霍耳姆附近,法西斯“中央”集团军群及其第2 航 空队让位给“北方”集团军群及第1 航空队,而我军西方向也到此为止。西北方面 军的起点大体上也在这里,在到伊尔门湖的短短的一段路上。战线奇怪地折向东、 又向南、再向东、又向北和西北,绕过威胁着整个加里宁方面军的德军杰缅斯克登 陆场。 从这些弯曲部和转弯处一眼便能看出,吸引着双方注意力的是什么。我方的企 图是:第一,切断斯摩棱斯克至格扎茨克和维亚济马至布良斯克的铁路,以便从法 西斯德军背后,即在尔热夫—维亚济马登陆场封闭合围圈;第二,消灭杰缅斯克突 出部。德寇则想从杰缅斯克经谢利格尔冲向尔热夫,以便割断西北方面军左翼军队 和加里宁方面军和联系。 上述这一切说明,必须特别注意两翼,因为主要战斗很可能在两翼展开。还要 提一下,大本营认为1942年夏季交战的主战场不在南方,不象我们的情报部门判断 的那样,而在中央,希特勒匪徒可能向莫斯科发动一次新的进攻。根据这种判断, 总参谋部建议实施战略防御。大本营同意了这个计划,并做了些修改。这里需要提 一下西方向的预备队在什么地方和怎样配置的,而且最不放心的地方恰恰是加里宁 方面军的那个不规则的三角形。朱可夫被许多重大问题忙得不可开交,他不可能一 下子深入研究几个方面军的情况的一切细节。可是,这些细节很可能决定着当前夏 季战局的结局。于是我来到西方向右翼。 我着手工作。在我来到后的一个半月内,我和方向指挥部的领导建立了密切的 联系。我们同心同德,为了共同的事业,在一切方面都有成效地工作着。只有一个 例外,关于这一点我曾提到过,这是一个令人很感兴趣的话题,我想单独谈谈它。 总的说来,我把它叫做“妇女问题”。 谁不知道,在伟大卫国战争年代里,苏联妇女劳动者所起的巨大作用呢!在集 体农庄的田野、工厂、机关、男人们都上前线了。要是没有妇女代替他们,生活和 劳动就要中断了。然而,妇女们的功劳不止这些。女军人们在前线,在正规军和游 击队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谈到正规军,妇女在这里的地位是不够明确的。这在 很多方面上不仅在于大本营采取的是某些一般的决定,还在于西方面军的领导对妇 女部队和女军人的特点没有给予应有的注意。当千百万男人突然离开了日常的和平 生活,他们在前线没有时间去考虑两性的相互关系问题。但这个问题并不因此而不 存在。相反,时时强烈地感到它的存在。在部队中那怕有几名妇女,问题就会自然 地暴露出来。对这件事可以不闻不问。也可以诚心诚意地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当 问题关系到祖国的命运时,往往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但我还是认为,甚至不费多 大力气,也可以使这方面大大改善。至于为什么需要这样做,我不时地遇到的一些 情况使我确信了这一点。下面举其中的几件事。 有一次我去视察阵地。我走进树林,看到一间草棚。一只烟筒正冒着浓烟,另 一只烟筒冒着蒸气。草棚里传出男人的笑声,而在一个土墩上坐着三个穿军装的姑 娘,她们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她们看到来了一位将军,起初有点拘束。我小声地 问她们。姑娘们放心了,放开胆子说,他们分队的小伙子们正在这个野战澡堂洗澡。 可是她们也要洗澡,水够用吗?小伙子们答应说,等他们洗完了,于是她们只好等 着。“ 我对男人们的行为很恼火,骂了他们一顿,命令他们马上让出草棚,弄点木头, 提点水来,把澡堂先让给姑娘们用,并且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多多关心妇女。姑娘 们高兴了,并坦率地和我谈了她们的委屈。她们的委屈有些是局部性的,只要由部 队指挥员下达一些简单的指示,问题就解决了。有些委屈则带有普遍性。例如服装 问题。服装完全不适合妇女,而谁也没想到这一点。当她们想自己动手修改一下时, 又不让她们改。因为条令规定不准修改军装。只有把这个问题向“上面”反映。 还有一个插曲。有一位妇女向我诉苦说。她克服了战争时期的重重障碍,才直 接来找将军。怎么回事?原来有一支部队从她家门口路过,她丈夫就在那里当列兵。 她看到了丈夫,于是来到这个部队的驻地。但团长不让这个女人见她丈夫。这件事 传开了,不仅她丈夫,别的士兵也闷闷不乐,战士们的情绪低落。我把团长召来。 他报告说,根据现行规定,会客是严格禁止的。于是我利用职权给了这个战士三天 假,并让他和他妻子搬到旁边的一间小房去住。后来得知,他的同志们是这样议论 的,说费加走运了,大将到这里来了,要是他不来这里,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应 当取销禁止会客这种不尽人情的命令,同时解决放假问题,特别是对有家属的人。 问题是很复杂的,首先,在那些日子里对谁都不能给假;其次,可能不公平,因为 有许多战士家在敌占区,他们无处可去。 时间一长,各种各样的意外事件还是不少的,虽然这只不过是意外事件,而不 是常规。我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了西方面军首长,我认为有权对大本营不隐瞒自己的 看法,并把这一点事先通知了方面军领导。当我有一次例行去莫斯科时,我什么也 没有隐瞒,全都告诉了斯大林。公正地说,采敢了必要的措施。不久就解决了关于 组建妇女部队和分队、关于建立这些部队的秩序、关于她们的军服等许多问题。不 过,我并不能肯定这是因为我报告的结果。传送信息的渠道多得很。 说到朱可夫答应我的事,他履行了诺言,把我想指挥一个集团军的请求报告给 了最高统帅。斯大林没有反对。不久我就当上了第33集团军司令员。 该集团军以前由M ·Г·叶夫列莫夫中将指挥,他是我的同龄人和好朋友。第 33集团军从法西斯侵略者手中解放了纳罗福明斯克、博罗夫斯克和珊斯基扎沃德。 然后在乌格拉河的最北部突破了德军的防线,前进到维亚济马,在这里遭到德军坦 克第4 集团军的反突击,而停下来了。在它的背后,突破口又被封住了,于是第33 集团军转向西南,向叶尔尼亚和多罗戈希日方向前进。和他们一起陷入包围的还有 近卫骑兵第1 军,空降兵第4 军的部队和在这个地区活动的一些游击小组。经过浴 血奋战和向敌人后方的艰难行军,第33集团军的所有兵团并没有全部突围,而已突 围出来的兵团的处境也不好、集团军司令员身负重伤,未能救出,他不愿落入德寇 手中当俘虏,于是就自杀了。这事发生在我来到西方向总指挥部的前几天。现在在 维亚济马,为这位勇敢的军人和爱国者叶夫列莫夫树立了一座纪念碑。 当我视察M ·A ·普尔卡耶夫指挥的第3 突击集团军和B ·B ·库拉索夫代理 指挥的第4 突击集团军时,得知我被任命为第33集团军司令员的消息。这两个集团 军当时仗打得不好,原因不难查清:它们都缺少人员和武器装备。因此首先要给部 队和兵团补充。后来这两个集团军在普斯科夫希纳和在白俄罗斯打仗却很出色。 叶夫列莫夫的命运使我震惊而又痛苦。我是带着特殊的感情接受他的集团军的。 我和军官们以及各兵团见了面,心想:不久前,叶夫列莫夫还和这些人交谈,而现 在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第33集团军建设成一个头等的军队组 织,并尽快地使它做好进行新的战斗准备。要做到这一点并不简单。只有集团军指 挥部是满员的。两个疲惫不堪的师占领着很宽的正面,暂时既不能进攻,也不能进 行积极的防御。第三个师基本上还正在组建中,它的师长躺在医院里。 我来到方面军司令部,朱可夫把他在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我。 我这才知道,是斯大林决定任命我为第33集团军司令员。朱可夫说: “怎么,我们给梅列茨科夫一个集团军的空架子吗?” “不要紧。”斯大林回答说。“梅列茨科夫有在军区,集团军和方面军工作的 经验,他在总参谋部也工作过。就让他给我们重建这个集团军吧。” 朱可夫向我转述的这次谈话不会不准确。他还不如保持沉默。当然,他当时说 这些是为了让我更积极地工作。几星期极度紧张的工作开始了。培训军官,组织指 挥班子,改善防御,钻研新技术,仔细地勘察地形,准备作战地区,训练新补充的 人员,协调同方面军航空兵和炮兵的行动计划,“驱使”人员在“敌人”冲击的条 件下训练。在两翼组织与友邻的协同动作,建立预备队…… 五月份一晃就过去了。接着是炎热的六月,实施第二次夏季战局的日子已经临 近了。我已估计到,什么时候第33集团军将再次高举战旗,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可 是6 月8 日接到了突然的电话。我怎能想到我又要和沃尔霍夫的部队相会了,而且 这一去就是一年半呢? 是朱可夫找我。他说: “你随便找辆车,马上出发!” “我带上地图就走(我想一定是关于当前战役的事)。” “不需要地图。” “那是什么事?” “到那儿就知道了。要快!” 我赶到后,朱可夫火了:花了多长时间才找到你。我回答说,我在一个营里, 在战士们中间,是从哪里直接赶来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朱可夫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说,他今天也没吃午饭。趁准备车子的当儿,吃了点饭。然后他解释了找我的原 因。原来,斯大林来过三次电话,要梅列茨科夫马上去他那里。什么事,朱可夫也 不知道。 我穿着野战服装坐上汽车,一身泥土,也没有来得及换装。我很快就来到了最 高统帅的接待室。他的秘书波斯克列贝舍夫也没让我整理一下服装,立即把我带进 办公室。这里正在召开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全体会议。我对自己这付模样感到很 窘。会议主席给了我五分钟的时间。我在走廊上迅速擦了擦靴子,再回到室内坐下 来。大家开始问我西方面军的情况。但看来这只是开场白,主要的话题在后面。 斯大林说: “我们把沃尔霍夫方面军和列宁格勒方面军合并起来是犯了个很大的错误。霍 津将军虽然坐镇沃尔霍夫方向,但仗打得不好。他没有完成大本营让他把第2 突击 集团军撤出来的命令。结果,德寇切断了该集团军的交通线,并将其包围。梅列茨 科夫同志,你很了解沃尔霍夫方面军。因此,我们派你和华西列夫斯基同志一起到 那里去,无论如何也要把第2 突击集团军撤出包围,哪怕是丢下重炮和技术兵器。 关于恢复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命令,你到沙波什尼科夫同志处去领取。你一回到那里 就立即指挥沃尔霍夫方面军。” 当天我就离开了莫斯科,傍晚到达小维谢拉村。我又回到了那熟悉的环境和战 友们中间。但这是一种什么情景呢?一个半月中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沃 尔霍夫军队集群的领导得到了实际上是自作主张的机会,他们只完成了与突破列宁 格勒的封锁有关的战役任务。4 月25日,总参谋部下达指令,任命Л·А·戈洛罗 夫为合并起来的列宁格勒方面军所属的列宁格勒军队集群的司令员。此后,方面军 司令员М·С·霍津同时兼任沃尔霍夫军队集群司令员,他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柳 班方向。5 月21日,大本营在这方面又采取了一个步骤:完全解除了列宁格勒方面 军对沃尔霍夫军队集群的直接指挥。 沃尔霍夫军队集群的领导又是怎样使用自己的力量呢?起初它想让第2 突击集 团军前进,但没有预备队,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它拒绝了调给它的预备队。假如我 们现在再来回想一下原先实施柳班战役的三种方案,就会看出这个决心是第一方案 的最坏的变种,就是说,是一种没有后备力量的进攻。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第2 突击集团军只是在名义上是突击的。它连实施防御都有困难,更谈不上去粉碎德军 的强大的抵抗了。而通过咽喉部位给它补充兵员又受到了敌人的阻拦。M ·C ·霍 津不得不放弃了进攻,而采取前面提到的第二方案一把第2 突击集团军撤出来补充 和休整。5 月21日,大本营批准了他这样做。但仍未成功。早在5 月16日以前,从 口袋里曾撤出几个兵团和部队,后来这项计划就行不通了。此刻没有预备队已不能保 证该集团军的后退。当时在南方哈尔科夫附近正在激战。大本营不能给沃尔霍夫集 群所需的帮助。 5 月30日,希特勒匪徒发现第2 突击集团军在后退,于是转入进攻,到6 月4 日,敌人收紧了口袋口。6 月5 日,第59集团军对敌人实施了突击,以便迎接第2 突击集团军,为它打开通路。但这时德军打乱了第2 突击集团军的战斗队形,并从 西面冲进它的队形中。6 月6 日,德军已完全封住了口袋口。我军七个师和六个旅 陷入合围。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早些时候迎接我军的А·И·索特尼科夫和И·Е ·萨维利耶夫的游击队。他们在多尔戈沃,奥西亚和扎莫希那村一带拼死战斗,暂 时顶住了敌人的进攻。萨维利耶夫游击队全部牺牲。与此同时,在米亚斯内博尔附 近,另一支游击队的一部及其指挥员П·П·诺索夫也牺牲了。索特尼科夫领导的 游击队突围成功,后来又开始打击法西斯匪徒。 大本营发现,在从4 月底到6 月初的这段时间内,在沃尔霍夫和列宁格勒地域 犯了一系列严重错误。6 月3 日,大本营任命Л·А·叶戈罗夫为列宁格勒方面军 司令员。又过了五天,恢复了沃尔霍夫方面军。 在我们到达前,前线的情况如何呢?情况看来是相当糟糕的,第2 突击集团军 的供应基地被切断和陷入合围后,粮食和弹药奇缺。它的后卫兵团在敌人的压力下 缓慢地向东退却。前卫想打通走廊,但未成功。第59和第52集团军的部队分散在宽 大的正面上,免强地顶住了企图在它们和第2 突击集团军之间扩大缺口的敌人。没 有预备队。我们急于寻找出路。我们抽出了三个步兵旅和一些其他的部队,其中包 括一个坦克营。我们把这些微薄的力量编成两个集群,命令他们打开一条宽一公里 半到两公里的走廊,并掩护走廊的两翼,以保障陷入合围的第2 突击集团军的部队 撤走。 6 月10日拂晓,发出了进攻的信号。炮兵进行了短时间的炮火准备。随后坦克 和步兵发起了冲击。看起来,一切都是经过周密考虑的,但冲击却没有奏效。 很明显,我们以现有的兵力是无法粉碎敌人的,当夜,我和华西列夫斯基再次 反复计算了方面军的全部兵力,并确定把一些部队和分队调到突破地点。敌人也增 加了兵力。它从北面,即从列宁格勒公路以西调来了三个步兵师和党卫军的一个警 察师,以及原先在其他地段担任防御的一些部队和分队,它们合编成“卡楞堡”、 “低音”和“大路”三个旅。从诺夫哥罗德方面调来了“跳跃”和“雅什凯”两个 集群以及其他部队。从西面有以两个步兵师、一个保安师合编成的“公爵”集群向 第2 突击集团军压来。交战一分钟都没有停止,而且空前激烈。双方都伤亡惨重。 德寇终于坚持不住了。6 月19日,我军坦克第29旅的坦克兵,以及跟在他们后 面的步兵突破了敌人的防御,与从西面进攻的第2 突击集团军的部队会合了。又过 了两天,从东西两面顺着铁路打开了一条宽三、四百米的走廊。利用这条走廊,第 2突击集团军的一大批负伤的指战员撤向米亚斯内博尔。后来,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 了。参加突破的第2 突击集团军的部队本应去扩大突破口和巩固两翼,但他们却跟 着伤员撤走了。在这个紧要关头,第2 突击集团军的首长没有采取措施去保障走廊 的两翼,也没能组织部队突围。方面军首长企图把突围出来的部队编成几个支队去保 护走廊,也没有成功。 德国人迅速分析了情况,第二天,他们用航空兵和炮兵进行集中突击之后,再 次攻占了波利斯季河右岸的防御工事,并以此来阻止我军突围。同时,敌人从西面 加强了对第2 突击集团军的压力。 到6 月23日,第2 突击集团军占领的地区大为缩小,以致敌人的炮兵可以轰击 整个纵深。我军空投粮食和弹药的最后一个场地也落入敌人手中。通信枢纽被打掉, 指挥遭到破环。担任掩护的军队也毫无秩序地退却。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无所作 为,而第2 突击集团军副司令员П·Ф·阿尔菲里耶夫尽力想让军队扼守在最后的 中间地区,但没有成功。 方面军首长为使留在战线那一面的第2 突击集团军的部队突围,决定第59集团 军从东面、第2 突击集团军从西面沿窄轨铁路再次实施相向突击。我记得冲击确定 在6 月23日23时开始。命令第2 突击集团军的各兵团指挥员。不惜任何代价把这次 冲击进行到底。所有的炮手、司机和其他专业人员都编入了步兵兵团。重装备全部 毁掉。但是,由于敌人从空中对第2 突击集团军的战斗队形和司令部进行了猛烈的 轰炸,占领冲击出发位置的一些措施遭到了破坏。 6 月23日23时30分,第2 突击集团军的部队开始行动。坦克第29旅的坦克搭载 着步兵出击去迎接他们。第59集团军和第52集团军的炮兵以全部火力轰击敌人,敌 人的炮兵也进行了猛烈的还击。在战斗行动地域上空出现了敌人的夜航轰炸机。当 时我正在第59集团军指挥所,从那里同第2 突击集团军司令部保持着联系。从该集 团军的部队开始行动起就同它的司令部失去了联系,并且再也没有恢复。 凌晨,沿着窄轨铁路打开了一条不大的走廊,并出现了第一批突围而出的指战 员。他们由于疲惫,步履艰难。当天上午,部队陆续突围而出,但后来就停止了。 德寇控制了这条铁路。傍晚,从东面突击的部队再次打通了走廊,清除了铁路上的 敌人。顺着这条双方交叉射击的走廊,在24日一整夜和25日晨又陆续撤出了第2 突 击集团军的一批指战员。6 月25日9 时30分,德寇又封闭了走廊,这一次是彻底封 住了。 据步兵第327 师师长И·М·安丘菲耶夫事后报告说,当时第2 突击集团军首 长于6 月24日晨下达了一项命令:以小群分散突围,自行其事。这项命令瓦解了部 队的士气,完全失去了对部队的指挥。各师和旅失去了集团军首长和司令部的指挥, 开始散乱去突围,翼侧失去了保障。一些战士由于不停地战斗和吃不上饭而精疲力 尽。有些则处于半昏迷状态而倒在地上。几年以后才得知,鞑靶著名的诗人穆萨· 扎利尔(营级政治指导员M ·M ·扎利洛夫)在米亚斯内博尔附近的战斗中也在这 种状态下和其他人一起被俘。 扎利洛夫当时在第2 突击集团军《勇敢报》编辑部工作。他的前任是弗谢沃洛 德·巴格里茨基,著名的苏联诗人艾杜阿尔德·巴格里茨基的儿子,他在冬天牺牲 了。有一段时间这个职位空着,后来扎利洛夫从莫斯科被派到第2 突击集团军政治 处当记者。他写的文章和特写充满了激情。在集团军报纸编辑部的二十五个工作人 员中,只有三个人突围出来。后来他们说,关于扎利洛夫的最后消息,是在包围圈 完全封闭前一周,当时他到部队去收集材料,然后就失踪了。他是怎样被俘的,直 到战后才知道,他在法西斯的刑讯室里写的《莫阿比特监狱纪事》曾闻名世界。 集团军的领导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命运如何呢?我们采取一切措施去寻找第2 突击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和司令部。6 月25日晨突围出来的军官报告说,他们在窄轨 铁路地区看见了弗拉索夫将军和其他高级军官。我立即向那里派去了一个坦克连搭 载着步兵,并把我的副官М·Г·博罗达大尉也派去了。挑选博罗达大尉去不是偶 然的,因为我深信,他可以冲破一切障碍。他在苏芬战争中就表现出色,当伟大卫 国战争爆发时,荣鹰红旗勋章的博罗达中尉是苏芬边界上苏奥亚尔维附近的第5 边 防站的站长。在战斗行动开始后,芬兰军队包围了边防站。苏联边防军人在两天内 打退了敌人十二次冲击。于是敌人开始轰击这个边防站。英雄们在被围中坚守了二 十二天。当弹药打光时,边防军人们就展开了白刃格斗,从敌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芬兰方向突了围,带着全副装备和伤员摆脱了敌人的追击。五天后,勇士们和我 军会合了。为此他们受到嘉奖。博罗达荣获第二枚红旗勋章。他在第7 集团军作战 时,在彼得罗扎沃德斯克附近负伤,伤愈后当了集团军军事委员会的警卫连连长。 从此我认识了他,并且直到战争结束没和他分开。博罗达被任命为派遣军官,后来 是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处处长助理。1941年底他救过我的命。 那是在提赫文附近发生的事。П·К·科舍沃伊指挥的师冲击受挫了。当时我 就在附近,于是决定给战士们鼓鼓劲。战士们看到司令员之后,立即爬起来又投入 了冲击。他们冲过了敌人的阵地。但是,有一个法西斯的机枪手躲在了树林里,朝 我们猛烈射击。博罗达和另一名前边防战士、上等兵谢柳京扑在我身上,用自己的 身体保护了我。我们旁边有一门45毫米的炮,炮手用直接瞄准射击打掉了这挺机枪。 他自己(还有谢柳京和博罗达)被敌人最后一个点射击中,负了重伤。博罗达从那 以后,在战斗中还多次表现出色。例如,1942年春天在米亚斯内博尔附近,我命令 他协助乌戈里奇上校指挥的那个师打退冲向列宁格勒公路的敌人。当师长身负重伤 后,博罗达代行师长的职权,指挥那个师顶住了。 这一次,博罗达率领五辆坦克冲向德军后方。其中四辆有的触雷,有的被敌人 击毁了。但是,博罗达从一辆坦克转移到另一辆,他乘坐第五辆坦克终于到达了第 2突击集团军司令部。然而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少数勇士返回后,向我报告了一 切,当时大本营代表华西列夫斯基也在场。我们知道该集团军司令部有一部无线电 台,我们通过无线电定期地下达命令,要他们突围。当天傍晚,我们派出了几个侦 察组去寻找该集团军军事委员会。这些侦察组只完成了部分任务,他们到达了指定 地区,但毫无收获,他们也没有找到弗拉索夫。 事后得知,该集团军的领导人员分成了三个小组,他们应于6 月24日夜间和部 队及发起冲击的各部队司令部一起突围。集团军军事委员会由一个冲锋枪连护送, 应于6 月24日23时到达步兵第46师的驻地,并和该师的部队一起突围。途中才发现, 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中,谁也不知道步兵第46师的指挥所在什么位置。只好摸索前进。 他们靠近波利斯季河时,三个组都遭到了敌炮兵和迫击炮的猛烈射击。有些人倒下 了,有些人想摆脱敌人的射击,于是四散而逃。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和通信主任阿法 纳西耶夫将军(他后来向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转向北走,但那里也有德寇。 于是决定向敌人后方撤,然后再向北走几公里,在别的地点越过前线。 奇怪的是,在商讨小组如何行动时,身为第2 突击集团军司令员的弗拉索夫却 根本不参加。他对小组行动的一切变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第二天,阿法纳西耶夫将军率领的小组遇到了德米特里耶夫的卢加游击队。德 米特里耶夫后来帮助阿法纳西耶夫和奥列杰日区游击队队长萨赞诺夫取得了联系, 后者有一部电台。阿法纳西耶夫将军通过这个电台于7 月14日向沃尔霍夫方面军司 令部报告了自己的位置和第2 突击集团军军事委员会的命运,然后他被飞机接回来 了。 我收到阿法纳西耶夫的电报后,立即打电话给日丹诺夫,请求他命令奥列杰日 游击队队长Ф·И·萨赞诺夫去寻找弗拉索夫将军一行。萨赞诺夫同志派出了三个 游击小组,他们查遍了波杜比亚周围数公里的地区。哪里也没有弗拉索夫。过了一 段时间,游击队通知,弗拉索夫在皮亚特尼察村投敌了。他走上了背叛祖国的邪路。 后来我们从缴获的文件里发现了有关这件事细节的一些材料。 其中,有些德国军官在日记中写道,弗拉索夫坐在一个农舍里,安然地等待德 军的到来。当德国兵进入房间时,他喊道:“不要开枪,我是弗拉索夫将军!”后 来他的行为就更卑鄙了。这个前苏军集团军司令员同意组织反苏兵团,搜罗一切败 类和他这样的无耻背叛者。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弗拉索夫为什么要背叛呢?答案只有一个,弗拉索夫 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争名逐利之徒。他在这之前的表现完全是一种伪装,借以掩盖着 他对祖国的冷漠心情。他参加共产党只不过是做为向上爬的梯阶。他在战场上的表 现,例如1941年在基辅和在莫斯科城下,极力表现自己,显示他的专业才能,以便 飞黄腾达。但战争是复杂的。他指挥的集团军在柳班附近前进受阻,在6 月初陷入 合围。这个集团军的命运大家是知道的。 弗拉索夫的下场只不过重复了其他许多变节者的下场,他们在历史上是臭名远 扬的。他在战争末期被我们俘虏,并被处死,而他的名字就成了一切卑鄙背叛行为 的同义词。 现在回头来谈谈那些在艰难的条件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仍然保持了一个苏 联公民、军人和士兵的忠贞感情的人。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在那困难的日子里突出了 敌人的包围。其中有集团军侦察处长A ·C ·罗果夫。他讲了自己的经历,突围时 他走得晚,他是顺着军事委员会的路线走的。途中遇到了敌人的炮火拦阻射击,他 被迫停了下来。在这个地区已经没有军事委员会小组的任何人了。6 月25日1 时30 分,敌人的火力开始减弱并转移到窄轨铁路方向。估计那里出现了突破口,罗果夫 上校直奔那里走去。果然,所有奔向窄轨铁路方向去的人都突出了包围。虽然敌人 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给我军造成的损失总的说来是很大的。总共有一万六千人突出 了包围。第2 突击集团军在战斗中阵亡了六千人,有八千人失踪。这个集团军的悲 剧就这样结束了。 这样一来,柳班战役没能胜利结束。 但是,它对1942年上半年苏德战场的形势具有很大意义。我军粉碎了德军“北 方”集团军群的进攻,给敌人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沃尔霍夫方面军在诺夫哥罗德以北的进攻,牵制了敌人十五个师,其中包括一 个摩托化师和一个坦克师。敌人被迫直接从列宁格勒城下调走两个步兵师和一些独 立部队。德军统帅部为了抗击我们的进攻和补充其部队的巨大损失,于1942年上半 年用六个师和一个旅来加强“北方”集团军群。最后,我军取得了在森林沼泽地作 战的丰富经验,这些经验在后来彻底粉碎列宁格勒城下的法西斯德军的交战中得到 了运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