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这边独好 历史的巧合太多。 渭华起义五年之后,天各一方的谢子长与许权中在张家口相会。三个月后,渭 华起义时的西北工农革命军参谋长王泰吉又与工农革命军军委主席刘志丹在照金拥 抱。 一九二八年六月下旬,渭华起义失败后,王泰吉退入秦岭,与党组织失去联系。 他只身东行,在河南南召县被国民党当局逮捕,并被押送南京。在南京关押近一年, 始终没有暴露真实身份,后经杨虎城将军具保出狱。出狱后,深得杨虎城赏识,先 被委以参谋,后又被任命为补充旅副旅长兼参谋长。 一九三○年,王泰吉随杨虎城由豫入陕,在西安,为解散由土匪改编的马文德 旅建立奇功,更得已任陕西省府主席兼潼关行营主任的杨虎城的信任,先后调任他 为西安城防司令和新兵训练处长,后来十七路军组建骑兵团,王泰吉又被任命为骑 兵团长。 当渭华起义时和王泰吉并肩战斗的许权中、谢子长在察绥前线与日寇苦战之时, 王泰吉的骑兵团却被从西安调往三原防共,后又调往耀县,执行“防共剿共”任务。 对于共产党人王泰吉来说,这是脱离杨虎城将军的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在杨 虎城遵蒋介石之命“反共剿共”之时,他不难做出自己的选择。 一九三三年七月二十一日,王泰吉率骑兵二千人,在耀县城通电起义,成立西 北民众抗日义勇军,受挫后,与新成立的耀县游击队等部,先后转入刘志丹、谢子 长创建的照金根据地。此时,由于陕西省委被破坏,陕甘边摆脱了“左”倾错误的 直接统治,照金根据地发展形势很好。八月十四日,陕甘边特委在陈家坡举行了党 政军联席会议,决定成立陕甘边红军临时总指挥部,统一指挥革命武装力量,任命 王泰吉为总指挥,高岗为政委。十月四日,刘志丹只身回到照金,即被任命为副总 指挥兼参谋长。 十一月上旬,陕甘边特委和红军总指挥部在合水包家寨召开联席会议,根据刘 志丹建议,决定撤销陕甘边红军临时总指挥部,恢复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六军,先 成立主力四十二师,王泰吉任师长,刘志丹任参谋长,高岗任政委,下辖第三团和 骑兵团,全师人枪五百余,并决定建立师党委会。同时,会议鉴于红军暂时撤离照 金根据地,部队在无后方的情况下作战十分不利,为坚持和发展革命武装,决定开 辟以南梁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这是萦绕于刘志丹心里的一个梦。为了这个梦, 早在两年前,他已经在那里拉起了一支南梁游击队。 会后,刘志丹和王泰吉完成了建立南梁中心根据地的计划。三团和骑兵团分兵 扫清了反动民团,于十一月下旬,首先在合水小合沟四合台成立了陕甘边临时革命 委员会。不久,南梁附近的农村都成立了农会组织,并建立了一千多人的赤卫军。 此时,陕甘边根据地的范围,以南梁为中心,北至黑水坡,西至老爷岭,东至平正 川,幅员达百余里,从此,以桥山中段为依托的红军游击战争,如燎原烈火发展起 来了。 一九三四年一月,王泰吉请求到豫陕边做兵运工作,师党委决定刘志丹任师长, 杨森任政委。 在一九三二年冬到一九三四年夏,在陕甘边特委的正确领导下,刘志丹等率领 红二十六军主力和游击队配合作战,从南到北,大小战斗三十余次,歼敌三千多人, 解放了陕甘地区十多个县的广大农村,拔掉了敌人成百据点,建立了大片地区的工 农兵政权和十四个游击支队。同年秋,在梨园堡正式成立了陕甘边苏维埃政府及革 命军事委员会,刘志丹任军委主席,习仲勋任苏维埃政府主席。 与此同时,陕北地区的游击战争也发展起来了。一九三三年夏,以崔田夫、马 明方为首的陕北特委,决定划陕北为四个游击区,开展游击战争。一九三四年一月, 谢子长回到陕北,由中共中央北方代表孔原任命为驻西北军事特派员。同年七月二 十八日,谢子长带领陕北游击队来到陕甘根据地,参加陕甘边特委在阎家洼子召开 的红二十六军和陕北游击队干部扩大会议,推谢子长为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政委。 会后,谢子长率红二十六军三团返回陕北,先后在安定、绥德、清涧、横山等地连 打胜仗,粉碎了井岳秀对陕北根据地的“围剿”。 八月二十六日,谢子长在清涧河口战役中负重伤。 十二月,遵照北方代表指示,陕北各路游击队正式改编为红二十七军八十四师 (后改为八十一师,师长先后为杨琪、贺晋年,政委张达志)。 在此期间,刘志丹多次探望辗转养伤的谢子长,两人就陕甘和陕北两地区统一 领导、两支红军统一指挥共同作战等问题交换意见。 一九三五年二月五日,中共陕甘边特委和陕北特委在周家砭举行联席会议,决 定成立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西北军事委员会以及西北军委前敌总指挥部。刘志丹、 谢子长当选为西北工委委员,分任军委主席、副主席(另有说谢子长为主席,刘志 丹为副主席——笔者注)。第二次反“围剿”开始后,刘志丹又兼任了前敌总指挥。 二月二十一日,参与领导了清涧、渭华两次起义的谢子长因久病不愈与世长辞, 年仅三十七岁。 同年,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决定将谢子长的家乡安定县改为子长县。 一九四六年,在谢子长陵园落成典礼上,中共中央西北局送的挽联引人注目: 一生为人民创造红地 百姓到如今叫你青天 刘志丹怀着失去战友的痛苦,又指挥着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投入新的反 “围剿”斗争。 蒋介石对西北革命发展形势极度恐慌,于一九三五年二月,调驻河南的高桂滋 部八十四师及陕甘宁青四省军阀军队,共四万多人,对陕甘边和陕北根据地发动了 第二次“围剿”。此时,根据地虽有迅速发展,但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两军主 力不过四千人左右,游击队也只有三千多人。面对强敌,刘志丹采用了灵活机动的 游击战术,声东击西,始终占据着战场主动权,结果以敌人的失败而告终。在此次 反“围剿”中,缴获长枪三千支,轻重机枪二百多挺,俘敌约二千人,解放了延长、 延川、安塞、安定、保安、靖边六座县城,使陕北、陕甘两个根据地完全联成一片, 在二十多个县建立了工农民主政权,游击区扩大到三十多个县,根据地范围扩大到 北起长城,南至淳化、耀县,西接环县,东临黄河的广大地区,主力红军发展到五 千多人,游击队发展到四千多人。 风景这边独好——这是中国共产党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唯一保存下来的 革命根据地。 西北工农红军第二次反“围剿”胜利之际,正是中央红军长征快要到达陕北之 时。蒋介石为了使中央红军无立足之地,于八月间,又发动了第三次“围剿”。为 了表示与刘志丹决一死战的决心,他在西安设立了“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自兼总 司令,以张学良为副总司令,除调集陕、甘、宁、晋、绥五省军阀军队外,还调集 了驻陕西的东北军主力和国民党中央军一部分,共十万人,超过西北红军十多倍。 刘志丹根据敌强我弱的形势,制定了集中主力红军各个击破敌人的作战方针,趁敌 部署尚未就绪之时,先发制人,首先打垮了刚渡过黄河的阎锡山部两个旅,迫使阎 军退回山西。接着又集中兵力进攻北线敌人。恰在这时,徐海东、程子华等率领红 二十五军由鄂豫皖苏区西征到达陕北。九月中旬,红二十五军和红二十六军、红二 十七军在延川永坪镇胜利会师。会师后,三个军合编为红十五军团,徐海东任军团 长,程子华任政委,刘志丹任副军团长兼参谋长。 红十五军团成立后,徐海东、刘志丹率部南下。十月二日,在延安以南的劳山 地区,全歼敌一一○师两个团和师直属队,击毙师长何立中,使敌人受到极大震动。 正当反“围剿”斗争胜利进行的紧要关头,王明“左”倾错误却在陕北恶性发 展。“左”倾路线的执行者决定“开展反对右倾取消主义的斗争”和“肃反运动”。 他们先是利用永坪联席会议决定的组织上的变动,不公正地将刘志丹排斥在新的省 委和军委领导之外,接着即以“肃反”为名到处捕人。 凡是原红二十六军营以上干部和西北军委机关、陕甘边县委书记和县苏维埃主 席以上的干部几乎全部被捕,严刑逼供,指名要招出刘志丹是“右派反革命的首领”。 在这种背景下,发生了本节开头时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告诉革命小将的那一幕。 一九三五年十月十九日,毛泽东率中央红军到达陕北吴旗镇。当他听到根据地 正在肃反,刘志丹等人已被关押时,立即下令:“刀下留人”、“停止捕人”。并 马上派出王首道、刘向三、贾拓夫等代表党中央,奔赴瓦窑堡接管“左”倾错误控 制的保卫局,为刘志丹等红二十六军干部平反。 兹引用当时参加过为刘志丹平反的会议的杨和亭的一篇回忆录,作为对周恩来 总理前面那番讲话的补充: ……会议由张闻天主持,博古、董必武、邓发、李维汉、张浩、贾拓夫、王首 道、朱理治、郭洪涛、王达成、聂洪钧、刘志丹、高岗、杨琪、杨森、戴季英等参 加了会议,我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会上,张闻天说,中央召开这次活动分子会议,主要是解决西北错误肃反问题, 对刘志丹等同志的处理是一个冤案,应该纠正,现在请王首道同志将情况向大家讲 一讲。 接着王首道讲了错误肃反的经过和处理意见。讲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又让戴季 英讲话。戴的态度很不好,不承认错误,大家都很气愤。杨琪、杨森等同志边说边 哭,大家都流了眼泪。 戴季英执行“左”倾路线,残酷迫害革命同志,用法西斯的手段,体罚、拷打、 杀害、鼻子灌辣子面、坐老虎凳,还在下湾寺活埋了不少好同志。到会的很多同志 都很气愤,几乎使会议开不下去。 这时刘志丹站起来发言,他的思想境界很高,讲话的内容大约有三点:一、同 志们受了委屈,现在党中央到了陕北,正确地处理了这些事情,弄清了问题,大家 应该高兴;二、中央领导全国,大家都要顾全大局,团结一致,共同对敌,我们要 拥护党中央的决定;三、有些同志现在身体不好,要休息,要很好地学习马列主义。 刘志丹讲完话后,会场上气氛好多了,哭声也停后来,张闻天又让戴季英继续 发言,如果讲得不好,只能讲三分钟。戴季英的态度仍然不好。这时,董必武、邓 发、李维汉等同志高声说道,停止你的发言,让别的同志讲。接着朱理治、郭洪涛 等同志继续发言,会议宣布了冤案的处理决定。 刘志丹平反后,党中央将陕甘游击队和地方武装编成红二十八军,刘志丹先后 被任命为革命军事委员会西北办事处副主任(周恩来兼主任)、红二十八军军长、 红军北路军总指挥等要职。 一九三六年二月上旬,中共中央为适应全国人民抗日救亡的迫切要求,决定组 织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渡河东征,命令刘志丹和宋任穷(红二十八军政委)率 红二十八军担任侧翼,从佳县以北渡黄河,插入晋西北地区,配合中央红军迅速打 通走向抗日前线的道路。 四月十四日,刘志丹遵照中央军委和彭德怀司令员、毛泽东政委的命令,亲临 前线指挥部队攻占山西省中阳县三交镇时,不幸左胸中弹牺牲,年仅三十四岁。 四月二十四日,瓦窑堡市各机关、团体在城内戏台前,召开了隆重的追悼大会。 会后,周恩来亲自扶灵,将刘志丹安葬在瓦窑堡市南门外二三里处的山坡上。 五月,中共中央决定将保安县改名为志丹县。 蓝天白云下,荒山野岭间,一支歌子刚刚唱开了头: 正月里来是新年,陕北出了个刘志丹。 刘志丹来真勇敢,他带上队伍上横山,一心要共产…… 中国革命将从这里继续前行……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