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顺着朱德所指的方向扑去,朱德见机会难得,趁机从窗口跳直奔紧急 集合场,安然脱险 天边下起了牛毛细雨,浓浓的雾色,茸茸的雨丝,把个小小的上堡镇浸润得湿 漉漉的。 朱德在给范石生去信之后,心里忐忑不安。正巧,陈毅领着张子清等人竟意外 地闯到上堡镇来了。彼此作了长时间的交谈。张子清将湘赣边秋收起义部队的情况 转告了朱德,并告之毛泽东已抵井冈山,开始在井冈山开展游击活动。朱德多次询 问,张子清一一作答。两支军队的会合,沟通了彼此的往来,使朱德更加坚定了信 念。 部队在上堡呆了一段日子。虽然没有战事,无须受到敌人的骚扰,但天气却渐 渐地凉了下来。进入初冬之后的山区,早晚气候明显起了变化。朱德自送走韦伯萃 后,倒也清闲,这是连续一段时间里最为清静的时候。他邀陈毅来到团部,俩人对 弈围棋。警卫员知道朱德的爱好,特意弄了块小木板,划上线,又从地下拾了些石 子,洗净后,俩人便兴致勃勃地杀将起来。 朱德与陈毅都下得一手好围棋。尤其是朱德,除会下围棋外,还精通象棋。俩 人不分轩轻,棋逢对手,陈毅性子耿直,是个围棋高手,遇上朱德,自然要谨慎从 事。俩人下了一个回合,各有胜负。当第三盘难解难分之际,通信员却风风火火地 闯了进来,“范石生来信啦。” 朱德禁不住心中的喜悦,将信拆开,范石生圆润的小楷映入眼帘。 玉阶兄台鉴: 春城一别,匆匆数载。兄怀救国救民大志,远渡重洋,寻求兴邦立国之道,而 南昌一举,世人瞩目,弟感佩良深。今虽暂处逆境之中,然中原逐鹿,各方崛起, 鹿死谁手,仍未可知。来信所论诸点,愚意可行,弟当勉力为助。 兄若再起东山,则来日前程不可思量矣!弟今寄人篱下,终非久计,正欲与兄 共商良策,以谋自立自强。希即枉驾汝城,到日唯处一晤,耑此恭候。 “好啊!范石生终于答应了。”朱德兴奋地嚷道,将信递给陈毅,嘱通信员立 即将王尔琢、蔡协民、毛泽覃等人叫来,召开党的会议,讨论下一步的工作。 不一会儿,众人都已到齐。大伙都喜欢赶新鲜,听说范石生来信了,争着一睹 范石生的翰墨。朱德简要地将情况作了介绍,提出要亲自前往汝城谈判。有的人同 意,有的人则持反对意见。同意的人认为,此行非朱德莫属,谁也无法代替;反对 的人认为,朱德亲往,抬高了曾曰唯的身份,建议由陈毅代替。最后,会议决定, 还是由朱德亲自前往,以便于使合作早日变成现实。主要问题定下来以后,围绕着 朱德随行带多少人去的问题又展开了争论。 有的人认为,应多带人去,与范石生第一次打交道,没有任何安全系数,预防 情况变化;有的人则认为,初次会面,应以友情为重,不宜多带人,不使范石生产 生不必要的疑虑。 朱德没有急于表态。经过大伙的热烈讨论,态度逐渐明朗。 陈毅综合大伙的意见之后,不无关切地朝朱德问道:“出于安全考虑,可否多 带一些人去?” 朱德摇头置否,笑着言道:“请诸位放心,凡是被认为不安全的反倒是最安全 的地方。此趟汝城之行,责任重大。曾曰唯虽然是我的学生,能否达成合作,关键 还是要看范石生有无诚意。” “是呵,范石生毕竟与你失去联系已有多年,究竟现在会怎样,很难预测呀。” 陈毅说。 血气方刚的王尔琢也插言道:“此趟汝城之行途经汝城濠头圩,我已仔细察看 了地图,那地方还属何其朗盘踞之地,路上可要小心啰。” “问题不大,我会注意的。”朱德胸有成竹他说。 “不如这样,由我带一个连的队伍护送你到汝城,只要安全到达,我即率队返 回,决不会给范石生增加麻烦,你看怎样?”王尔琢仍固执他说。 陈毅见王尔琢的主意对头,也说:“尔琢的话有道理。依我看,为安全起见, 可否要尔琢送一程。” 朱德笑了笑,说:“大伙不必为我操心。尔琢也没必要护送。倒是有件事需要 尔琢劳驾。” “么子事?”满脸胡碴的王尔琢问。 朱德说:“我想从教导队中挑五六十名士兵随我一同去。这事由你来办。” “对。要挑些身强力壮,机智灵活的人。”陈毅补充说。 王尔琢点头应是。 会议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幢青砖瓦房的民宅里,两个黑越越的鬼影在油灯下密谋。 “情况啷个样了?”何其朗瞪着闪着幽光的眼睛问。 “打听到了。”朱龙奴贼头贼脑地答道。 “打听到么子事呀,快说出来听听。”何其朗不耐烦地催促道。 朱龙奴一身臭汗,神秘兮兮他说:“我已派人打探到朱德的下落啦。” “哦,真的。”何其朗如获至宝,惊讶地问。 “那还有假。这两天我已四下派人打探情况,听说,朱德明天要带人到汝城去, 办么子鸡巴事我不晓得。探子告诉我,朱德带的人不多,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呀。” 朱龙奴得意他说。“只要能抓到他,那是条大鱼,不说去请功领赏,至少也为 姐夫你报了一箭之仇呀!” “是哟,是哟。”何其朗含笑点头,心里却隐隐作痛。自从朱德率部打了何其 朗部后,虽然让何其朗逃得性命,但队伍却被打垮,人员死伤不少。 何其朗气得嗷嗷直叫,骂个不休。 “好哇,你终于逃不出我的手掌。”何其朗恶狠狠地嚷道,“龙奴,你这情报 不会有假吧?” “绝对没假。弟兄们告诉我,朱德只带少数人去汝城。从上堡到汝城约有九十 多里,其间必须经过壕头圩。我想,按一天的路程,朱德绝对到不了汝城,一定要 在壕头圩住,只要他来住,我们就好办啦。”朱龙奴嘿嘿地笑了两声,满有把握他 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何其朗任其小舅子说下去,秃顶的脑袋像拨浪鼓似地摇个不停。 俩人密谋许久,何其朗最后嚷道:“龙奴,明日就由你带百来个弟兄守在濠头 圩,专等朱德到来。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要选准时间。不,最好是半夜,等他 们睡着后动手,不可让朱德逃走。另外,我再派些人跟踪,有啥消息,我会及时告 诉你。你千万莫要辜负我的一片期望,只要捉到朱德,那你就立了大功。这里面的 好处,做姐夫的我绝不会亏待你。” “那是,那是。”朱龙奴答道,“对付朱德这几十号人马我有把握。” “你有把握那当然好,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切莫贪杯,以免误了大事。” 何其朗告诫说。 “姐夫,你尽管放心,你等着看好戏吧。”朱龙奴满有十二分把握地嚷道。 当日夜晚,俩人密谋至深夜。何其朗直感身子困倦,想想如花似玉般的相好正 在等着他,于是,他伸了个懒腰,匆匆离去。 11 月20 日,那是赣南一个平常的日子。 朱德带着作战参谋王海清和黄义书,以及经王尔琢精心挑选出来的五六十名身 强力壮、机智灵活的教导队青年学生,从上堡出发,向湘南汝城进发。 临行之际,王尔琢千叮咛万嘱咐,要士兵们务必保护好军长,切切不可大意。 陈毅也反复交代王海清、黄义书俩人。他知道这两位作战参谋都是南昌起义的 参加者,很有经验。王海清有一手好枪法,黄义书个头虽矮,但却有一身好功夫, 三两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朱德见队伍基本准备就绪,辞别陈毅、王尔琢,径直 朝汝城而去。 天上仍下着牛毛细雨,山色葱茏,道路崎岖。朱德领着五六十名战士,踏着泥 泞小路,翻山过坳,穿过一片片田垄,转眼已至诸广山地区。 王海清眺望着险峻的山峰,一种本能的警觉油然而生。已经进入何其朗盘踞的 匪区,他叮嘱战士们枪弹上膛,一路警戒前行。 朱德在作战参谋黄义书的护卫下,行走在队伍中间。一路上,朱德的兴致还是 很高的。昨晚,他与毛泽罩作了一次长谈。自打张子清的部队来到上堡之后,朱德 一直在思考着如何来与毛泽东的队伍取得联系。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 想到了毛泽覃,决定派毛泽覃上一趟井冈山,以沟通两支起义部队的联系。朱德了 解毛泽罩的经历,他是毛泽东的胞弟,自潮汕失利后,追随朱德部来到上堡,在队 伍协助陈毅作政治工作。这个人政治性强,工作有能力,加之,又是毛泽东的同胞 兄弟,派他去最合适不过。为慎重起见,谨防路上遇到麻烦,朱德要毛泽覃以第十 六军军部副官的名义上山,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队伍在泥泞的小路上急速行走,队伍悄无声息。进入匪区以后,大家的警惕性 很自然的提得高高的。朱德的思绪渐渐的又落到谈判事上。倘若此次能与曾曰唯谈 成,无疑对起义军来说既是一大好事,又是一个大转机。眼下,部队的困难很多, 军需弹药已告罄。战士们身着两件单衣,要抵御赣南的冬天怕是十分艰难的。 部队在经过一整天的行军后,傍晚时分已抵濠头圩。朱德看看天色已晚,号令 官兵们就地宿营,明日再行。 战士们分散住在村边的几间空闲的民房里。为防范起见,朱德特意察看了地形, 叮嘱王海清要大伙提高警惕,并指定了紧急集合场。安排好一切之后,大伙才各自 歇息下来。 夜色朦胧,四野阒然。 朱德住在一间祠堂屋子里。由于怕惊扰群众,朱德有意识地将士兵们安排在紧 靠圩镇边的小村子里。朱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这是他长期军事生涯所养成的。在 安顿好战士们睡下之后,他才和衣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色渐渐地浓了。由于天公不作美,战士们在泥泞里行军一天,身子早已困倦。 大家倒头便入梦乡,就连哨兵都放松了警惕,呼呼作响地睡着了。 半夜过后,朱龙奴指挥百来名土匪,开始向朱德随行人员发起袭击。 突然间,枪声大作。战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大伙冲出房子,直奔紧 急集合场,与敌人展开枪战。 正当枪响之际,惊动了睡梦中的朱德。他知道遇上敌人了,急于出门指挥部队 突围,谁料,门外已传来阵阵叫嚷声,敌人已包围了祠堂。在这紧要关头,朱德十 分清醒,躲避已来不及了,怎么办?朱德灵机一动,转身朝厨房走去,随手抓起一 条围裙系在身上。这时,朱龙奴指挥匪兵砸门。朱德泰然自若地将门打开。 “你是什么人?”土匪恶狠狠地问。 朱德道:“我是伙夫头。” 土匪见朱德满脸胡碴,一身油腻,又问:“朱德在哪里?” 朱德用手一指:“在后面屋子。” 上匪们顺着朱德所指的方向扑去,朱德见机会难得,趁机从窗口跳出,直奔紧 急集合场,安然脱险。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