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孝斌如梦初醒,惊得面如土色,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1 月11 日。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胡少海一身戎装,神采飞扬。按照莽山洞商定的计划,打着范石生一四○团旗 号,以协助地方维持治安的名义和副团长的身份,带领先头部队两个连从莽山洞向 宜章城进发。一路上,很是风光。路人见了,议论纷纷。 “不得了啰国军进宜章城了!” “听说胡五公子在国民党军队里吃粮啦!” “是哟,胡少海还当了团长啰。” “当了团长,也算混出名堂来喽!” 百姓们爱看热闹,议论不停。临近下午,部队已抵宜章县城。以杨孝斌县长为 代表的政府官员及土豪劣绅早已在此恭候。胡少海在一片喜庆的爆竹声中走进县城。 胡少海告诉杨孝斌,此次回县,特为父老乡亲效力,保一方平安,造福桑梓。 并通知说,大部队还在后头,明日即可到达。杨县长听罢,喜上眉梢。 就在胡少海率部出发之际,朱德、陈毅领着大队人马从莽山洞出发,傍晚时分 也已到达栗源堡城。 栗源是宜章县的一个区,也称马堡。当日晚上,血性汉子陈光在县委陈东日的 帮助下,率领保留的十多支武装投奔朱德,并详细地介绍了栗源的政治、经济情况。 朱德听罢,立即与陈东日、陈光等秉烛夜谈,布置栗源堡城的暴动计划。 1 月12 日。朱德率领部队,以团长身份,由栗源堡城向宜章县城进发,行至 离县城三十里的一个山坳边,朱德对部队进行再动员。他说,现在我们得到了休整 和补充,又和湘南地方党组织取得了联系,这里的敌人正规军已撤走了,反动势力 比较薄弱。这一带有我们的地方党,有经过大革命锻炼的革命群众,我们可以趁这 个机会打起红旗,大干一场了……接着,又说,智取宜章是个完整的战斗方案,我 们一定要沉着、机智,与地方党密切配合,夺取这次战斗的彻底胜利,这是我们进 入湘南的第一次战斗。这一仗打胜了,对湘南人民的革命斗争将产生巨大影响。 下午2 时许,朱德、陈毅率主力入宜章县城。司令部设在县立女子职业学校。 在布防设营的名义下,陈毅、王尔琢按原计划,立即指挥部队悄悄地包围了县政府、 警察局和团防局所在地——养正书院,并在各条要道上布置了岗哨,做好了战斗前 的一切准备。 朱德在司令部听取了宜章县委关于暴动前准备工作情况的汇报后,并对暴动做 了一些具体指示。这时,胡少海竟意外地闯了进来。 胡少海报告朱德,情况有所变动。按原定计划,由胡少海设宴请宜章的各位土 豪劣绅,趁宴席之机,一举就歼。现在,情况不同了。县长杨孝斌坚持由他设宴为 一四○团的长官接风洗尘。 情况变化必须有应变的措施。 朱德、陈毅、王尔琢当即商量,告知胡少海,既然如此,不如来个就汤下面, 顺水推舟。 下午约4 时许,县长杨孝斌在县议会二楼设宴宴请一四○团长官。 县参议会的所在地叫明伦堂,是清代的一个建筑物。古香古色,颇有典雅闲逸 的感觉。右旁隔壁是专办酒席的宴春园。县长举办的鱼翅席,理所当然是由县里最 为豪华的宴春园举办。 县长杨孝斌一番文人秀士打扮:一套崭新的纺绸长衫,鼻梁上架着一副文明镜, 满脸堆笑的将各位来宾迎了进来。随他迎接客人的还有原任县长黄作珍及政府要员、 知名人士。惟独少了保安队队长邝镜明和近城区铲共委员、商会会长李茫模俩人, 其余官绅齐集作陪。 宴会即将开始。朱德、胡少海领着十四名干练的卫士,带着驳壳枪,登上了县 参议会大楼,立时,响起了阵阵掌声。县长杨孝斌请朱德、胡少海坐在首席,他和 黄作珍等二十余名官绅依次坐在陪席。宴会在杨孝斌一番热情洋溢的祝酒词后,拉 开序幕。席间,官绅们频频举杯向朱、胡敬酒,以表示欢迎之情。酒过三巡,朱德 突然起立,摔杯在地,随来的卫士,如猛虎下山,缴了县府哨兵的武器。 这时,地方党中的高静山、杨子达带领一班人闯进了宴会大楼。官绅们见状, 似乎明白了一切。一个个瞠目结舌,战战兢兢。朱德将手一挥,卫兵们一拥而上, 将县长杨孝斌、前县长黄作珍等全部捆绑起来。 杨孝斌如梦初醒,惊得面如土色,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朱德一阵冷笑,将桌子一拍,厉声道:“我们是中国工农革命军。我就是朱德! 你们这些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平时作威作福,摧残革命,屠杀工农,十恶不赦,是 穷苦大众的死敌。现在通通扣押起来,听候公审!” 就这样,除杨孝斌、黄作珍以外,当场逮捕的还有挨户团副主任刘秉钩、保管 处员肖星若、队副陈茂全、副官彭亮、分队长谷寅钧、下士杜本甲等二十多个反动 家伙。 与此同时,陈毅、王尔琢率领部队,负责围剿驻养正书院的反动武装。 经战斗,共缴获步枪三百五十支、驳壳枪十支,俘虏警察及民团共四百余人。 紧接着我军又打开县公署监狱,释放了被捕的革命同志和无辜受害的革命群众, 打开粮仓,把粮食分给贫苦人民。顿时,全城鼎沸,人人欢欣鼓舞。 就这样,以宜章年关起义为起点,揭开了湘南起义的序幕! 曾日三是湘南起义的参加者。尽管他以后历任过红四军连营党代表和政治部秘 书长、红三军政治部主任、红五军团政治部主任、红九军代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等职, 成为我们党的高级干部,但在湘南起义中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 宜章暴动期间,他作为县教育局的督学,也被起义部队关入到监狱。曾日三是 宜章本地人,是个知识分子,地下党员,曾任中共宜章县委秘书。大革命失败以后, 打入县教育局当督学,从事革命活动。朱德智取宜章的那天,彭晒、吴仲廉、彭东 明等人以经商为名,秘密进城。当吴仲廉打听到曾日三同宜章县的反动官僚被关押 在一起时,立即找到朱德、陈毅,如实地介绍了曾日三的情况,朱德得知情况后, 当即下令释放了曾日三。至此,曾日三释放后,参加了湘南起义队伍。 吴仲廉与曾日三有一段斩不断的情丝。她出身于宜章县城关镇的一个城市贫民 家庭,自幼读书。在校期间,学习刻苦,成绩优异,加之天真活泼,风度潇洒,会 吹萧弹琴,能歌善舞,还写得一手较好的毛笔字,因而在学校颇有名气。1926 年, 年仅十八岁的吴仲廉考入衡阳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受大革命的影响,她与同乡张际 春等人一起,经常下乡开展革命活动。马日事变以后,学校被反动军警包围,被迫 停课。吴仲廉与张际春带领二十多名宜章籍的男女同学日夜兼程二百多公里赶回宜 章。回到宜章后,吴仲廉被迫辍学在家。父亲考虑到女儿已大,整日在外东奔西跑 的也不是回事,经与媒人说合,将吴仲廉嫁给了碕石的青年彭琦。并迁到婆家—— 宜章县碕石彭家居住,以摆脱国民党特务的跟踪。 吴仲廉一生嫁了三个丈夫。第一个丈夫叫彭琦,婚后不久,俩人相亲相爱,共 同开展革命活动。不久,彭琦在湘南起义后牺牲。吴仲廉随湘南起义部队到达井冈 山,以后下到赣南,经康克清介绍,与曾日三结为夫妇。长征后,1937 年4 月, 曾日三在甘肃张掖牛毛山被俘,不久在红土寺就义。吴仲廉在西进途中也被俘,以 后经党组织营救,回到延安,最后,与参加过井冈山斗争的老战友江华结为伉俪。 1 月13 日上午,在宜章县城的北门广场,红旗招展,人头攒动。中共宜章县 委召开群众大会,枪毙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一时间,整个宜章城沸腾了。百姓们个个臂缠红布,手擎红旗,有的背着鸟铳、 梭镖,有的唱着“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的战歌,从四面八方拥 入会场。 县委书记胡世俭是位资深的党务工作者。他首先将朱德介绍给群众。百姓们没 见过偌大的官,争相议论,会场一片欢腾。胡世俭宣布大会开始后,将反革命分子 押上台。顿时,会场一片骚动。百姓们有怒骂的,有哭泣的,也有看热闹的。一些 愤怒的群众,冲上主席台,拿着打狗棍,朝官吏们身上打去。好在有卫兵阻止,秩 序才恢复正常。 朱德在一片掌声中向群众发表演讲。他说,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为穷人打天 下的革命军队,是南昌起义的队伍。我们已经推翻了县衙门,抓了一批贪官污吏, 土豪劣绅。我们支持大家组织起来闹革命,因为工农大众只有掌握了枪杆子,彻底 打倒蒋介石、唐生智等新老军阀,实行耕者有其田,才能真正当家做主人。顿时, 全场沸腾。群众高呼:“拥护共产党!”“拥护工农革命军!”“打倒土豪劣绅!” “打倒国民党反动派!”等口号声惊天动地。朱德还在群众大会上宣告:中国共产 党组织和领导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正式成立!师长朱德,党代表陈毅,参谋长王尔 琢,政治部主任蔡协民。 原在南昌起义时用的青天白日旗废掉,改为满天红斧头镰刀军旗;部队标识, 一律系红布领巾和佩带红布袖章;部队印章原来的方形篆字改为圆形楷字。 大会根据广大群众的强烈要求,当场宣判处决了新、老县长杨孝斌、黄作珍等 九名罪大恶极的反动官绅,大灭了敌人的威风,大长了人民的志气,广大群众无不 拍手称快。 大会结束以后,地方党组织在部队的支持下,立即以战斗的姿态积极展开各种 活动。他们分成若干组,三五人一组,深入到街头、广场、郊区,向群众讲述革命 道理,使革命的高潮很快席卷全县。与此同时,按照原定计划,朱德、陈毅又在司 令部所在地——宜章县立女子职业学校召开宜章县各地党组织负责人会议,部署各 区、乡的武装起义。会后,县委派陈东日、陈俊回栗源;彭晒、彭睽、李锡凡回碕 石;余经邦回赤石;刘廷魁回白石渡;张际春、谭新回笆篱、塘下岭;欧阳祖光到 白沙、梅田,配合工农革命军组建工农武装,普遍发动起义。至此,从城镇到农村, 立即掀起了一场如火如荼的革命风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