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王光佑却意外地接到李以楠的来信,其内容一如毛科文所说。王 光佑读罢,却有些为难了 从湘南宜章到粤北坪石有一座名叫圣公坛的大山。此山山高林密,地形险峻。 圣公坛背靠莽山大山林,左临粤北大山区,是宜章通往坪石的必经之道。此地地处 湘粤两省边陲,常年有土匪出没于此。他们杀人越货,掳掠妇女,闹得百姓们不得 安宁。过往商人更是惊恐不已。当地县府曾派兵追剿,可莽莽大山,寻无踪去无影, 剿匪半年,不仅没把土匪剿除干净,相反,匪祸越闹越大,周围四邻百姓不得安生。 也不知何年何月,圣公坛竟出现了一位英雄。此人叫王光佑,二十出头,身体 魁梧,膂力过人。他为人豪爽,爱打抱不平,在乡里面颇有人望。由他召集村里的 血性青年,组成农民自卫军,护路守山,保卫乡土安全。初时,效果并不是太大, 偶尔间能起到点作用。时间一久,那些不甘于寂寞的汉子们哪经得住这等折磨,纷 纷嚷着要下山。王光佑一气之下,轰走数人,重新招募乡勇,改变策略,响亮地提 出“有钱出钱,没钱出力”,“一切枪弹给养开支,均向富户募捐摊派”。由于王 光佑措施得当,在筹集款项之后,用于购枪。不久,圣公坛上便开始风火起来。 王光佑好结交朋友。只要朋友有难,他便会解囊相助,毫不吝啬。凡是跟着他 一起干事的人都说他仗义,够朋友。王光佑人虽粗鲁,但心却很细。 他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山腰间的寮棚里,自卫军的弟兄们昼夜防守,并不时地 带队伍出击,反倒把土匪们闹得没个安宁。闹了一段日子,土匪们见王光佑砸了他 们的饭碗,企图报复,无奈王光佑人多枪多,又有百姓支持,不得已只好另找山头, 谋条活路去了。 圣公坛的农民自卫军有一个明确的宗旨:打富济贫,不伤害百姓,专与土匪作 对。由于王光佑的队伍深受百姓们的拥护,队伍像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短短的一 段日子里,队伍发展到好几百人,声势波及湘粤边睡,周围的百姓们没有不知道他 的。 当然,这支农民武装也带有明显的封建色彩。凡入会的必须喝鸡公血酒,并拜 把子结为兄弟。彼此之间,称兄道弟,不分你我。日子一长,队伍中不免也出现些 矛盾。尤其在大革命运动的影响下,弟兄们的思想也在逐日发生变化。 面对强敌进攻,朱德的头脑是清醒的。 敌人六团之众,而我军只有一千二百余人,加上宜章农军算在一起,也不过二 三千人。且宜章农军的武器,大多为梭镖、大刀、鸟铳、土炮。面对着严峻的形势, 朱德作了认真的分析。 “眼前的形势是敌大我小,敌强我弱。敌人向我进攻,我们绝不能摆开阵势打 硬战。三河坝战斗的教训我们应当牢牢记住。根据敌情,我们应避其锐气,诱敌深 入,找准机会,待敌人疲困时,我军主动出击,猛打穷追,使敌人无喘息之机。最 后,一鼓而歼灭之。”在军事会议上,朱德分析当前形势,提出应敌方略。 陈毅说:“现在的情况很紧急,仅凭工农革命军的力量不足以与敌人抗衡。我 们要充分发动群众,利用有利于我们的地形条件,围歼来犯之敌。” “我完全同意朱军长的意见。”王尔琢仍习惯对朱德的老称呼,“鉴于形势紧 迫,建议部队撤出宜章城,避敌主力锋芒,选择一偏僻的山区,静窥敌人动向,再 伺机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参谋长说的对头。”胡少海说,“宜章是敌人这次主攻的地点,我同意参谋 长的意见,部队不宜在宜章久留,尽快撤出城!” 朱德点点头,问胡少海:“你看队伍最好往哪儿撤呢?” “往黄沙堡、圣公坛一带撤!”胡少海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里靠山,我们 可以凭借大山的有利地形,进可攻退可守,敌人能奈我何。” 毛科文附和地说:“那一带地形很好,群众基础也不错。毗邻乐昌一带的农军 会帮助我们的。” “宜章距黄沙堡一带有多少路程?”朱德问。 “大约八十里地。”毛科文答道。 “仲弘兄,你觉得怎样?”朱德问陈毅。 陈毅答道:“就按科文、少海的意见往那儿撤!”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和大家说。”毛科文道,“圣公坛一带有一支农民武 装,为首的叫王光佑,拥有一支好几百人的队伍。如果我们做好工作,可以为我们 所用。” “王光佑是啥子人?”朱德问。 毛科文详细地将王光佑的情况谈了。大伙听了,都觉得新奇。 陈毅说:“既然王光佑有仗义行侠的一面,我们不妨做做工作。如果能成,对 发展革命力量大有好处。朱军长,你看呢?” 朱德点点头,说:“可以考虑。” 胡少海接过话,说:“王光佑是个很讲交情的人。科文大哥与他有些交情,可 代表宜章党组织与他谈谈。另外,我岳父与王光佑素有往来,我可以从中做点工作, 争取说服老丈人上山。只要我们多方努力,何愁办不成大事!” 毛科文略为想了想,说:“既然少海老弟点到了我,我不便推辞,上一趟圣公 坛,设法说通王光佑。只是怕你岳父大人的工作难做。你有把握么?” 胡少海笑道:“我岳父待我如亲儿子一样,我的话他会听的。” 会议就细节问题谈了许久,最后,朱德将众人的意见统一起来。 为了诱敌深入,朱德、陈毅指挥工农革命军和宜章农军,立即撤出宜章县城, 集结在宜章城西南八十里的黄沙堡、笆篱堡、圣公坛一带山地。一方面在那里发动 群众,一方面争取时间进行休整,以逸待劳,相机作战。朱德反复强调,要做好战 前的政治动员工作。根据这一指示,陈毅、蔡协民认真组织落实。召开控诉许克祥 屠杀工农的罪行大会,激起军民对来犯之敌的极大仇恨。临撤出宜章之前,竟有两 千多农民自愿要求参加战斗。广东的皈塘也有几百名青壮年农民,赤卫队员,要求 上前线与许克祥决一死战! 会议还决定,收编王光佑的农民自卫军。派毛科文代表宜章县委去做王光佑的 工作,同时,由朱德出面,请胡少海的岳父李以楠去疏通关系,争取早日将王部收 编。朱德表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亲自与王光佑见一面,使其打消一切顾虑。 王光佑意想不到毛科文——一位老实巴交的做田佬,竟然闯到圣公坛,与他面 对面地交谈起来。 毛科文领命之后,稍作准备,径直奔圣公坛。汉子们早已认识毛科文,知道他 是个做田汉,今日莫不是吃错了药,跑到这儿来作啥? 汉子们通报了王光佑,并让毛科文进了寮棚,沏上茶,待为宾客。毛科文与王 光佑早已相识。虽然俩人年岁上有些差异,所经历的路亦有所不同,但毕竟都是做 田佬。毛科文直截了当的讲明来意,王光佑只是以礼相待,不作任何表示。毛科文 言语不多,却破天荒地讲了许多大道理。告诉王光佑,共产党朱德的部队已打下宜 章,爱护百姓,纪律严明,是为劳苦大众打天下的队伍。要王光佑以大局为重,接 受改编,将来为百姓们出力。王光佑听了,心有所动。问了朱德部队的情况,毛科 文一一作答。并告诉王光佑,朱德打算亲自与他见一面,具体事宜由他自己定夺。 毛科文在山上住了一夜,王光佑好酒好肉相待。次日一早,毛科文叮嘱再三, 匆匆离去。 没过两天,王光佑却意外地接到了李以楠的来信。其内容一如毛科文所说,王 光佑读罢,却有些为难了。 当王光佑举棋不定左右摇摆之际,李以楠上山了。 王光佑打开山寨门,亲自下山迎接。 李以楠约莫五十来岁。从小看着王光佑长大。由于李以楠家里富庶,人又开明, 常常接济王光佑,所以王光佑认李以楠为干爹。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从没红过脸。 只要李以楠说啥,王光佑都会照办。眼下李以楠不顾年事已高,亲自上山登门,必 有要事相商。 李以楠呷了口刚泡的茶水,简要地说明来意,王光佑把毛科文上山的情况也说 了。俩人聊了半天,王光佑被李以楠的诚意所感动,答应与朱德见一面,是否接受 收编,待谈判后再定。 走了两天山路,部队平安抵达黄沙堡。 朱德将队伍安顿下来以后,领着陈毅、胡少海察看地形。 黄沙堡毗邻圣公坛,周围全是高山密林。翻过这座大山,便是广东乐昌的坪石。 朱德赞叹说,选了一个好地方,感谢地方党的同志,使部队得以休整。 三个人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了一段,通信员急匆匆地来报,蔡协民主任要他们赶 快回去,毛科文已从圣公坛下山了。朱德和陈毅、胡少海急忙赶回驻地。 毛科文大汗淋漓、喘了口气,向朱德、陈毅报告了圣公坛之行的情况。 朱德听罢,心里很是高兴。毛科文说,王光佑的态度虽不明朗,但还是很诚恳, 估计问题不大。只要我们做好工作,相信王光佑会醒悟过来。 朱德将自己亲自登门拜访李以楠的情况说了,他答应去信一封,争取说服王光 佑。胡少海补充说,他岳父前两日已上山,谈得怎样,还不知道,估计这两天也该 下山了。胡少海还说,他岳父与王光佑素有交情。老将出马,必成无疑。大伙的情 绪都很高,聊了一会才各自离去。 傍晚时分,传来李以楠回山的消息。朱德立即将老先生迎进了屋子,脸含笑容 致歉道:“劳你大驾,一路风尘,旅途劳顿,让我很感不安。”李以楠是个文化人, 很讲面子。朱德的话,句句讨他欢喜。他告诉朱德,事情已经办成,王光佑答应与 朱德见面,具体日子由他俩自行商定。 大伙聊了一阵,李以楠告辞,朱德送至门外,由胡少海护送回家。自个儿与陈 毅商量,事不宜迟,明日即可与王光佑会面。 王光佑送走李以楠后,立即嘱人扮成老百姓下山,打探朱德部队的下落。 没过两日,探子们回报说,他们已见到朱德的部队,就驻屯在黄沙堡。朱德的 部队纪律严明,爱护民众。老百姓无半点惊恐,还自发地拿出家里的粮食、点心, 慰劳朱德的队伍。王光佑听后不住点头。 次日一早,他领着数人,径直下山,奔朱德住处而来。 见面的地点并没有选在朱德住处。头天夜晚,他已派人上山,与王光佑取得联 系,决定就在圣公坛的山脚边会面。 俩人见面之后,一阵寒暄。王光佑见朱德中等个,脸色黝黑,知道是一位饱经 风霜的军人。朱德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并将工农革命军的大概情况说了。王 光佑听了,很受启发。告诉朱德他如何起家,如何收到李以楠的来信。既然是一片 诚意,他没二话可说,愿意接受收编。 朱德平易近人,无半点架子,与王光佑讲述了共产党的宗旨,讲述了打土豪、 分田地的意义。王光佑听罢,豁然开朗,发誓要与朱德结为兄弟。朱德没有推辞,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答应了王光佑的请求。 中午时分,在圣公坛山脚下朱德与王光佑喝过鸡公血酒,勉励王光佑投身革命 后,以劳苦大众利益为己任,终生献身于党的事业。王光佑心情激动,仰头喝完血 酒,跪在地下,发誓道:“我愿参加工农革命军,为天下穷苦人打天下,请共产党 收编吧。” 朱德欣然接受王光佑的请求,经商量,将这支农民自卫军改编为工农革命军后 防营,任命王光佑为营长,曹嗣仁为副营长。同时,从革命军中派出张登源任党代 表。营部设在圣公坛,任务是留守后防,救护伤病员。并决定以这里作为后方基地, 开设小兵工厂,赶制土枪土炮;在后山大岩洞里开办后方医院,把伤员转移到这里, 使工农革命军有了一个稳固的后方。 为击败许克祥的进攻,朱德还布置王光佑相机行动。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