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有人在低头沉思,有的人在窃窃私语,还有的人埋 头吸烟。整个会场上,烟雾缭绕,不时地传来咳嗽声 大铺桥位于良田以北七公里处,四面环山,地形险峻。北面是走马岭、草鞋岭, 南面是黄泥坳,西面是石栋冲,东面是杨岭坳,中间是一条时形山湾。村子坐落在 山湾之中,原野开阔。郴、宜大道,从村中蜿蜒而过。 朱德从地方党中了解到,敌两个营的部队此刻正在构筑工事,监视我军的动向。 为了抓住战机,先发制人,朱德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研究部署下一步作战方案。 军事会议是在良田的一个商会馆里召开的。 参加会议的人为营以上干部。朱德考虑到此次战斗非同一般,因而将会议扩大 到营级以上的军政人员。 屋子里聚满了人。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喧嚷声。 朱德、陈毅、王尔琢、蔡协民等师部主要领导坐在主席台上。今天的会场与众 不同。经过朱德的一番精心安排,布置得独有一番风味。主席台正中央,摆着两幅 画。一幅是《武松打虎》,另一幅是《苏武牧羊》。 军官们弄不懂朱军长是啥意思,大伙争相议论,莫衷一是。 陈毅主持会议。他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告诉大家,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作战部署由朱德同志具体宣布。 会场很快安静下来。朱德在一阵掌声过后讲话。他首先将两幅画的典故说了, 然后将话题转到作战方案上来。 朱德说:“大铺桥守敌约六个连的兵力,其中大多数都是前不久抓来的青年学 生和贫苦农家子弟,从来没上过战场。我们不妨把敌军顽固势力称之为‘虎’,把 学生兵娃们称做‘羊’。大铺桥之敌,有‘虎’也有‘羊’。 我们在作战时应该区别对待,这个仗怕是不好打哟。” 会场上的气氛活跃起来。有人在低头沉思,有的人在窃窃私语,还有的人埋头 吸烟。整个会场上,烟雾缭绕,不时传来咳嗽声。 朱德略作停顿后,继续说道:“这个仗究竟该怎么打呢?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要 讨论研究的问题。大家知道,对拦路虎,武松不打它,能过得了景阳冈么?因此, 对敌军中的‘虎’(顽固的反动分子),我们要狠狠地打,要全部、干净、彻底的 消灭它。但那些‘羊’则不同了。他们都是学生兵,都是娃娃。他们有文化,又没 有欺压老百姓,对于这些有可能争取的‘羊’,我们一定要有所区别,尽量将他们 争取过来。现在的情况很清楚。我们要牵‘羊’,就必须打‘虎’。只有打了‘虎 ’,才能把‘羊’牵过来。这个道理,我想大家应该懂得。” 陈毅插话说:“打‘虎’与牵‘羊’,这是一个辩证关系。朱军长的话,包含 了很深的哲理。这里面反映了我军灵活的政策,体现了我军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优 良本质。大伙一定要领会朱军长的意思,做好部队中的思想政治工作,尤其是涉及 政策方面的,一定要引起高度的重视。” 蔡协民强调说:“这方面的工作,请各位营党代表务必使工作仔细一些,把会 议的精神传达到部队基层,让每一个战士都做到心中有数。” “另外,地方党的同志也应该引起注意”。陈毅又说,“这次协同作战,地方 赤卫队暴动队是我们的一支主要力量。请地方党的负责同志将会议精神传达下去, 让大伙都知道。” 会议最后由朱德汇总,计划兵分三路,向大铺桥进军。中路主力由朱德亲率, 熟悉地形的王振祥、李祥祝、王振清、王槐之引路,从良田沿郴、宜大道,经万岁 桥、在形坳直取大铺桥;东路由良田区的暴动队队长萧光堤指挥,经麦田、水龙、 坳上,穿插到大铺桥的岔路口,截击大铺桥守敌,防其逃窜;西路由李才佳、李克 如率良田部分农军,经千金桥、石盖塘、梅山,配合中路和东路,围歼大铺桥之敌。 县委委员李才佳是郴县一位著名的赤色分子。由他与李克如统率的一支武装, 从良田出发,从侧面包抄敌人。 李才佳是位农民领袖,在郴县小有名气。按照朱德的部署,他与良田区暴动队 队长萧光堤从东西两个方向进攻。李才佳约莫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 单瘦的身子,一副清癯的脸庞,让人觉得像个文化人的样子。李才佳读过几年 私塾,早年还教过学,确实是个文化人。自朱德领导队伍进入郴县以来,他还是第 一次见到朱德。良田会议结束以后,他约萧光堤一道,再度商议了作战计划。 萧光堤是位赤脚农民汉子,参加过小股部队作战,有点军事方面的知识。 李才佳有意请教萧光堤。萧光堤与李才佳都是老熟人,也知道这位仁兄没打过 仗,尤其是协助朱德部队作战,这还是他平生以来的第一次。萧光堤告诉李才佳, 莫要怕,天塌不下来。我们的任务是虚张声势,造成敌人的错觉。 战斗打响后,我们只管向敌人发起攻势,将敌人吸引到我们这儿来,待时机成 熟后,朱德、陈毅部队最后才杀出来。 李才佳按照原定计划,率良田部分农军开始行动。战斗在午饭过后打响。 敌人以猛烈的火力朝东西两侧山头射击。朱德率部隐蔽在敌人接合部的前沿阵 地,暂还没暴露目标。敌人见东西两侧山头的进攻有增无减,以为我军意在从东西 两面向其合围,于是将其左翼的一个营向西移动,右翼一个营向东移动,接合部已 明显变得空虚。朱德见时机已到,率主力从正面向敌接合部穿插进去,将敌两个营 分割成数块,使敌人指挥失灵,军心大乱。 敌人知道上了朱德的当,苦于两营兵力已被包围,只得负隅顽抗。东西两侧的 农军见朱德部已完成对敌人的突破包围,敌便停止冲锋,原地抗击,山头上时不时 地传来喊话声: “士兵弟兄们,我们是工农革命军,是穷人的队伍。你们都是贫苦农家子弟, 为啥要为反动派卖命。” “穷人不打穷人,欢迎你们参加革命!” 喊话声此起彼落,久久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顽敌已成惊弓之鸟,各自保命。那些学生兵们平生没打过仗,本身惧怕战场, 加上,我军的政治宣传,士兵们早已将枪放下,蹲在战壕里,等待命运的安排。 我军以绝对的优势,将顽敌全部歼灭。三路队伍,形成一个大包围圈,除一部 分残敌向郴州方向落荒而逃外,“学生兵”则全部当了俘虏。 此役俘敌六百余人,缴枪六百余支,敌营长周澜被击毙。我军获得全胜。 当浓浓的硝烟刚刚散尽,朱德、陈毅便来到了俘虏营。 朱德没有忘记那些刚刚从战火中俘虏过来的学生兵。他知道,学生们惊魂未定, 个个都很紧张。此刻,他们正需要得到温暖和信赖。朱德以军中一位长者出现在众 人面前。他当即宣布:愿意参加工农革命军的,我们表示欢迎,不愿参加革命军的, 可以回家,每个人发给两块大洋,并出列站在右边。 当朱德宣布规定后,队伍中出现了骚动。 有三四十个人出列,站在队伍的右边。 朱德与一位士兵正谈话,“你先回去安顿老母,等我们打到耒阳,你再来找我 们。”说着,将两块银元和一张路条塞给了那位士兵。 那位学生兵是耒阳籍人,见革命军长官如此关怀,眼圈红了起来,说: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走。老母亲要是知道我跟了革命军,一定会高兴的。” 朱德趁机宣传说:“革命是要靠自觉的,不能勉强,大伙都应该想清楚。” “不,我们不回去!” “参加革命军,革命到底!” 队伍中立时爆发出阵阵口号声。 那位耒阳籍士兵将银元和路条退回给朱德,大声说道:“学生弟兄们,共产党 领导的军队是为劳苦大众谋利益的,我们就是要参加这样的队伍。愿意革命的跟我 来!” 三四十名学生兵立即退出行列,主动回到原来的队伍。 有个胆子较大的学生兵问卫兵:“他是谁?” 卫兵答道:“他就是朱德军长。” 学生们听了,大吃一惊。 卫兵又指着陈毅,说:“他是陈毅党代表。朱军长和陈党代表都是留洋生,中 国的、外国的,文学堂、武学堂,哪号书没读过?他们为穷苦百姓们打天下,什么 苦吃不得,什么高官厚禄也不要。” 接着,陈毅简略地讲述了自己参加革命的经过,鼓励学生兵们参加革命。 最后,朱德表示欢迎每一个有志气、有抱负的热血青年参加工农革命军,为劳 苦大众的翻身而奋斗。 蜗居在郴州城内的王东源,见大铺桥、走马岭已被工农革命军突破,军心涣散, 不战自溃。王东源见大势已去,只得率一个守备营残部逃走。我军奋起直追,又继 续在铜坑湖一带,消灭了王东源一个特务连,其余残敌已向耒阳、永兴逃窜。 夏明震得悉朱德、陈毅部队已取得大铺桥战斗胜利后,领着县委一班人,兴冲 冲地赶到城南迎接工农革命军。4 日傍晚时分,朱德、陈毅染一身风尘,率领工农 革命军第一师,雄赳赳、气昂昂,从磨心塘、南关上开进郴州城。 全城百姓站在街道两旁,点灯照明,燃放鞭炮,敲锣打鼓,挥动三角旗,高呼 口号,欢迎自己的队伍。 2 月5 日,郴州旧考棚内。湘南起义总指挥部。 郴县县委扩大会议正在此召开。朱德、陈毅神采奕奕地走进会场。县委书记夏 明震逐一介绍,会场上响起长时间的掌声。 朱德、陈毅分别作了讲话。着重强调了部署全县暴动,建立红色政权,建立农 民武装各项工作。朱德宣布,工农革命军攻占郴州,标志着湘南暴动进入新的高潮。 会议决定调整充实县委领导班子:夏明震继任县委书记,李一鼎任组织委员,李佑 余任宣传委员,伍一仙任军事委员,孙开球为群工委员,何善玉为妇女委员,曾子 刚任农运委员,邝朱权任青年委员,曹廉任工会委员。委员还有李杰、李才佳、万 伦、陈子源等十一人。 为了发展革命大好形势,湘南起义总指挥部决定,由朱德率主力出击耒阳,进 一步扩大湘南起义的成果,陈毅留守郴州,谋划侧击永兴。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