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宗海、刘泰等人一身商贩打扮,并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在极短的时间里 混入城内 工农革命军抵达耒阳太平圩,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 开完军队工作会议之后,朱德利用短暂的时间,回屋歇息。 天气依然很冷,夜色渐浓。朱德将书记官赵镕打发走后,躺在床上舒展一下。 连续一段时间的艰苦工作,湘南暴动的新局面已初露倪端。尤其是部队攻下郴州, 形势发展更快。那些世代做田的农民们扬眉吐气,奔走相告。 把那些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们打翻在地,永世不得翻身。目睹着这样的火红的 场面,朱德的心情是欢愉的。 部队离开郴州以后,朱德特意将陈毅留下,让陈毅帮助郴县地方党,组织郴县 城乡的暴动。陈毅是他的一位忠实可靠的助手,工作能力极强。只要他在郴州,相 信那儿的工作肯定会有起色的。临行之际,朱德叮嘱陈毅,郴县的工作虽然很有起 色,但较之宜章的情况有所不同,特别要争取群众。只要群众工作做得细,那儿的 工作才会有个很大的发展。朱德还告诉陈毅,郴县地处湘粤大道,交通便利,那儿 的反动恶势力虽然受到我军沉重打击,但并没有完全消灭,要防止敌人的反扑,要 组建革命的武装。根据朱德的意见,拟在郴县组成工农革命军独立第七师,人选问 题可考虑由邓允庭担任师长,党代表夏明震。其余人选,由陈毅视郴县的具体情况 后再定,不必再告朱德。 陈毅送走朱德后,深感责任重大。 2 月10 日,朱德亲率工农革命军第一师主力离开郴州,向耒阳挺进。 耒阳在湘粤大道上,交通方便,信息灵通。当部队朝北挺进之后,立即引来敌 人的追剿。 朱德从地方党中得到情报,此间正是敌人处于相对稳定时期。湖南军阀唐生智 与桂系军阀白崇禧有着极深的矛盾,但他们在对待工农革命军方面则是一致的。唐 生智拥护武汉汪精卫,要东征讨蒋;而白崇禧、李宗仁则要西征反汪。两者之间, 既合作又矛盾。朱德洞察一切,善于利用敌人之间的矛盾,避实就虚,发展革命力 量。 当朱德率部抵达耒阳县境的鲁章时,采用了金蝉脱壳的办法,于12 日悄悄撤 离鲁章,继续朝耒阳进发。 是夜,白崇禧误以为将朱德部围困在鲁章,次日,准备发起攻击。谁料,当天 夜晚,唐生智率部进驻鲁章。小小的鲁章镇,顿时一片喧闹。白崇禧称之为“小诸 葛”,向来谨慎小心,且多谋善断,立即下令,向鲁章方向发起进攻。唐生智部刚 刚抵达鲁章,立足未稳,不久,天色漆黑,辨不清你我,误以为朱德部发起攻击, 遂令部队抵抗。白、唐两军,好一场拼杀恶斗。正当敌军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朱德 率部已撤出包围圈,使敌人之间整整打了一个通宵。 1957 年11 月13 日,朱德在一次座谈会上讲话还作了这样的描述:“当时 白崇禧打唐生智,唐生智又打我们,三家打,那时我们不知道联一家打一家。鲁章 那一仗打得最奇怪。白崇禧原来要打我们,我们退出了那地方,他们不知道,第二 天,三方作战,但我们是清楚的,哪是唐生智,哪是白崇禧,他们不知道,结果由 白崇禧打唐生智。” 朱德无丝毫的睡意,随手将中共耒阳县委机关报《耒潮》拿起来阅读。 2 月15 日,部队抵达耒阳公平圩。精明的耒阳县委书记邓宗海便将朱德率部 即将抵达耒阳的消息刊登出来,于是,在耒阳城乡衍生出来各种传闻。 什么“现在有个姓苏的,名叫苏维埃(当时广州革命政府的主席是苏兆征,所 以有人把“苏维埃”当做人名)。苏大人在广州成立政府。他真是个好角色。”什 么“朱德的军队打仗真厉害,在乳源、宜章交界的武阳司坳上开了火,许克祥的兵 被打光了。一尊十多个人抬的大炮被朱德这边夺得了。那炮真大,炮口进得人,打 起来山都要崩哩!” 舆论传出,耒阳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吓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城里的国 民党正规军奉调撤回衡阳,县长也趁机开溜了。耒阳县城一片混乱。 湖南《国民日报》1923 年3 月19 日刊登一文,是这样报道的:“迄至正月 十七、八两日,防军开退,县长失踪。乃组织耒阳地方临时维持委员会,推举王曾 奎为主任。” 维持会临危受命,王曾奎心里空虚。按照维持会的调遣,只掌握了县挨户团总 局常备队的三百多人枪,由队长章家梅率领,驻守在城南桌子坳,并构筑了工事, 妄图负隅顽抗。县挨户团总局副主任王旷萱率领部分武装,龟缩在工事里。四处布 下岗哨,戒备森严。 朱德深对邓宗海等人出色的工作而感到满意。 次日,朱德率部占领灶头街,在这里见到了耒阳县委书记邓宗海。 邓宗海是位知识分子。文静儒雅,外柔内刚。他出身于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 父亲邓玉楷,是清末秀才。邓宗海从小受其父的影响,在衡阳读书期间就参加了革 命活动。说到他这段历史,还得感谢刘泰、邝鄘、刘露等人,是他们将他引上了革 命的道路。 邓宗海曾是武汉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学生,曾经聆听过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同 志的讲话。大革命失败之后,湖南省委派他回到耒阳,重建地方党的工作。邓宗海 潜入县城以后,与隐蔽在城关的共产党员伍云甫取得了联系,开展革命活动。正巧, 与他多年不曾见面的刘泰回来了。刘泰告诉他,自从耒阳分手以后,他投笔从戎, 参加了著名的南昌起义。并根据党组织的安排,回耒阳老家发展革命势力,并趁机 组建革命武装。邓宗海听罢,非常高兴。 从此,开始了他们秘密而又艰难的地下党工作。 伍云甫与邓宗海是两位很好的搭档。伍云甫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工作积极肯 干;而邓宗海则写得一手漂亮文章。经党组织研究决定,在耒阳创办《耒潮》革命 刊物,借以宣传革命道理,号召劳苦大众起来参加革命。 《耒潮》刊物很受百姓们欢迎。创办伊始,刊物发行一空,伍云甫干劲更足, 主动提出扩大印刷量,深入到城乡广大农村。邓宗海积极支持,不断为刊物提供稿 件,与此同时,刘泰也不甘落后,凭着他参加过军事斗争的经历,向邓、伍俩人提 出,在县里组织革命武装,秘密打造武器,组成若干游击小组,分头在农村开展革 命活动。贴标语、砍电线杆、破坏敌人的交通通讯设备,使耒阳城城乡断绝联系。 邓宗海的赤色活动很快触动了反动派的神经,于是在耒阳城乡,到处都张贴着 悬赏捉拿邓宗海等人的布告。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他利用四乡邻里的关系,四处 藏匿,指挥全县革命志士,仍然开展活动。 刘泰将耒阳县敌人的兵力布防情况报告给了朱德。大伙就耒阳县的情况作了分 析。朱德认为,耒阳敌人的兵力虽然不多,但却占据了有利地形。为尽量避免不必 要的牺牲,就地全歼耒阳的敌人。朱德决定,采用共分两路的作战计划,桌子坳驻 有敌挨户团的主力,这路敌人由朱德亲率主力部队负责解决,以扫清进城的障碍; 另一路由邓宗海、刘泰等人化装成卖猪肉、蔬菜、柴草的小贩,混入城内,朱德另 派一个连的队伍隐蔽在县城附近的森林里,采用里应外合的办法,将敌消灭,夺取 县城。 计划下达之后,两路开始行动。 邓宗海、刘泰等人一身商人打扮,并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在极短的时间里混 入城内。 耒阳县地处湘粤大道上,北靠衡阳,南临郴县,交通十分便利。邓宗海等人进 入县城以后,立即与地下党取得联系,迅速解决了驻守城门哨兵。 “放信号弹,通知朱德部队。”邓宗海说。 赤卫队员们立即行动。城里响起一阵枪声。 朱德听到枪响,知道邓宗海他们已得手,立即命令部队向桌子坳之敌发起攻击。 挨户团经不住朱德部的猛攻,没到半小时就败下阵来。 守护在城外的朱德部一个连,听到城里响枪之后,迅速朝城里攻击。耒阳城守 备敌人不多。朱德部一个连的正规军进城后,分成两股,将北门和西门封锁,敌人 无法出城,全部被我军歼灭。 城里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守卫在桌子坳的残余敌地方武装见县城已被我军夺 得,无心恋战,各自逃命。耒阳地方临时维持会主任王曾奎被击毙,敌挨户团队长 章家梅只顾自己逃命,哪管别人。 朱德率部在地方党的配合下,轻而易举地攻下耒阳城。整个县城,一片欢腾景 象。 工农革命军在朱德的率领下,排成两路纵队,在一片热闹的口号声和鞭炮声中 进入耒阳。湘南起义总指挥部随之也迁到耒阳。 在规模宏大的欢迎人群中有一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女性,她叫伍若兰,耒阳县人。 伍若兰个子不算太高,中等身材。黝黑的脸庞,一双明亮的大眼。 伍若兰是本县少有的女性。大脚,性烈,整日穿梭在百姓之间,从事革命活动。 她是位赤色的宣传鼓动者,有很强的组织能力。伍若兰是个读书人,1924年在衡阳 三师学习,年底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5 年转为中共党员。大革命运动期间, 在本县开展革命活动。当朱德的部队开进耒阳县城时,她禁不住兴奋的心情,挤进 了欢腾的人群之中。 队伍从北门开进。伍若兰远远地望见工农革命军精神抖擞地走来。人群中不知 谁在指指点点地嚷道:“走在前面的那个就是朱德,听说那人很了得。 许克祥带兵围了几天几夜,他一声呐喊,敌人的壕沟塌了半边。他带的都是天 兵天将,把许克祥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有的说:“听说朱德是军长,四川 人,还留过洋,吃过洋面包嘞!” 伍若兰头一次见到朱德。刚才人群里的议论,使她对朱德不由得产生了羡慕的 情感。她从县委书记邓宗海那里得到朱德的点滴情况。邓宗海告诉他,朱德是位很 了不起的人物。南昌起义失败以后,将部队带到了湘南,在宜章揭开湘南暴动的头 一页。这个人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架子,既会打仗,又很有学问,是我们党内不 可多得的人才。伍若兰听罢,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其实,伍若兰在耒阳城里算 得上一位巾帼英豪,大凡城里的人无有不晓得她的大名。伍若兰虽为女性,可她却 长着男子汉大丈夫的性格。为人豪爽耿直。爱打抱不平,干起事来风风火火,从不 顾忌。她长着一双大脚,配上伶俐的口才。她的足迹踏遍了耒阳城乡,只要哪里有 困难,她便亲自出马,直到工作得到圆满解决才松手。 伍若兰热衷于宣传工作。她能文善武,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伍若兰不能忘记在 耒阳暴动之前的日日夜夜。她利用所学之长,在夜校为妇女们讲课,由她编写的课 文教材,下面载录她写的一首《如今世道太不公》: 如今世道太不公,富的富来穷的穷。 富人高楼饮美酒,穷人赤膊喝北风。 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很适合对农民群众进行宣传。 部队在一片热闹声中开进耒阳。按照地方党的安排,工农革命军第一营、二营 驻防县城,三营驻防竹塔市。朱德、王尔琢等师部领导人住在县城西正街邓家祠堂。 朱德与王尔琢住面对面的屋子,政治部主任蔡协民住斜对面。三位师部领导在 会见完地方党的负责人后,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安静。 王尔琢与蔡协民下棋。朱德闲着无事,准备上街去理发。由于长时间的征战, 两腮的胡子已长得很盛。 正要出门,邓宗海却带着一拨人闯了进来。 邓宗海将朱德介绍给诸位,然后一一介绍地方党的同志。 朱德让大伙坐了下来,邓宗海将伍若兰介绍给朱德:“这是耒阳县女子会会长 伍若兰。” “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朱德很和蔼地说,“耒阳县的女中豪杰啊!” 伍若兰脸色羞红,不好意思地说:“朱军长言过其实,莫听他们乱讲。” 朱德笑着说:“我可没有听他们乱讲,我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伍会长莫要谦 虚。坐下来,慢慢谈。” 伍若兰见朱德平易近人,心里暗自对他产生好感。 朱德很随和地问伍若兰家里的情况,妇女工作是怎样开展的。伍若兰落落大方, 一一作答。众人也不时地插话,屋子里气氛很活跃。 伍若兰告诉朱德,耒阳的群众工作已有基础,亏得邓宗海、伍云甫等人的努力 工作。朱德问伍云甫是伍若兰家什么人。伍若兰告诉朱德,伍云甫与她同宗,是一 个族的人。朱德很喜欢伍若兰直爽的性格。大伙谈了许久,邓宗海见时辰不早,怕 妨碍朱德休息,提出告辞。朱德很热情地把他们送至门口。 次日上午,耒阳县委在城隍庙主持召开欢迎工农革命军的群众大会。邓宗海、 刘泰等人致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词。朱德也在会上致了答词。他高度地赞扬了耒阳人 民的革命斗争精神,分析了当时的斗争形势。目前,李宗仁、白崇禧与唐生智之间 有着很深的矛盾,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发动湘南起义,武装工农群众,壮大 自己的力量。现在,宜章、郴县已经取得了胜利,耒阳的暴动也取得了胜利。宜章 年关暴动的胜利,仅仅是湘南起义的一个开端。郴县、耒阳的胜利,说明了湘南暴 动已开始推向了高潮。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使整个湘南暴动遍地开花…… 朱德的话,赢来了阵阵掌声,久久地回荡在耒阳大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