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三雄听罢,怫然作色,骂道:“好个作贱的贼脑壳,总有一天要生吞活吃 了你这王八羔子!” 与安仁攻城之战相比,攻打桂阳则又是一番景象。 邓三雄是桂阳县著名的农民领袖。他与永兴的黄克诚、尹子韶、黄平、康子良、 刘明初、李朴成,桂阳的邓华堂、邓友玢、邓友址结为金兰之交,号称为湘南的 “十雄”。邓三雄排列第三,故曰“三雄”。 年仅三十三岁的邓三雄,原为军人出身,参加过国民革命军,随后随军北伐。 1926 年冬派回家乡,开展革命活动。与他同期回到家乡的还有邓华堂、邓北钥等 人。此时,正是国共两党合作之机,邓三雄与尹子韶等人取得联络。尹子韶告诉他, 桂阳县的基础较好。北伐以后,有不少桂阳籍的军人潜回家乡,开展革命活动。并 说湖南省农协、总工会已先后派何汉、梁邦栋来桂阳发展党的组织,杨赤还利用国 共两党合作之机打入县署当了警备队大队长。邓三雄听了尹子韶的介绍,心里自然 高兴。于是,便开始了秘密活动,组建工农武装。 湘南地处广东边境,广州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策源地,其一举一动直接影 响到湘南。大革命运动失败以后,白色恐怖笼罩湘南地区。由于湘南党和群众的基 础较好,赤色活动始终没有停止。 邓三雄工作十分出色。他一直关注着南昌起义的这支部队的活动情况。 他从内线得到情报,朱德部已屯驻在广东韶关犁铺头,与范石生第十六军建立 临时的统一战线。为取得联系,他四处奔走,不遗余力。终于在1927 年11 月间 得到确切消息,朱德已派其部下周树堂副官,前往湘南联络。邓三雄知道周树堂是 耒阳人,有过交往。经过努力,终于找到了周树堂。俩人见面后,共叙衷肠。 周树堂个子不高,人却机灵。他简要地将朱德、陈毅部队的情况作了介绍,并 询问了桂阳县的工作情况。邓三雄如实汇报。周树堂高度地赞扬了邓三雄出色的工 作,并提议立即召开五县联席会议,传达党的“八七”会议精神。 邓三雄问:“啥时候开始闹暴动?” 周树堂说:“莫急,莫急,先把会议精神传达后,再相机研究作出决定。” 周树堂告诉邓三雄,朱德部队在犁铺头练兵,早晚有一日要到湘南来的。 至于闹暴动的问题要有一个统一的安排,最好等到朱德部队来湘南后举行。 11 月24 日,在郴县、桂阳交界的东华山一所庵子里,召开了桂阳、郴县、 耒阳、永兴、宜章五县党代表会议。会场上汇集了湘南地区各路的英豪。 耒阳为周树堂、陈得志;宜章为廖子泽;郴县为李才佳、王继武、曹飞;永兴 为刘明初、邱上云、李凡周、邓大亮、康子良;桂阳为邓华堂、邓北钥、邓三雄、 吴万程、邓友杰、杨桂生、邓芳林等。会议由周树堂、邓三雄、邓华堂主持。传达 了党中央“八七”会议精神,指出今后的任务是放手发动群众,组织革命的武装去 击败反革命的武装,打倒土豪劣绅,建立苏维埃政府,实行土地革命。 会议结束以后,邓三雄被留下坚守东华山据点,联系各县暴动事宜。其余的代 表化装成小商、工匠、相士、乞丐,分赴各地侦察敌情,组织农军,准备年关暴动。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工作大有起色。 1928 年1 月17 日,五县代表再度汇集在东华山上研究年关暴动的具体行动 计划,不料被郴县丰乐挨户团发觉,密告桂阳县挨户团副主任雷澄。于是,立即调 兵遣将,组织四百余人的队伍,将东华山团团围住。 枪声在山上呼啸作响。敌人的包围圈已渐渐地缩小。情况十分紧急。与会代表 三十人奋起突围,有几位同志当场牺牲,大多数人冲出包围圈突围出去。邓三雄是 东道主,沉着掩护大家突围后,由一和尚引路,从厕所破窗而出,逃出虎口。 突围后的环境十分恶劣。反动派到处设卡盘查,革命活动很难开展。邓三雄并 没有因遇险而气馁,立即在桂阳洋市一带组建农军,扩展一支由六百多人参加的农 民赤卫军队伍。并隐蔽地办起了简易兵工厂、炼硝厂,制造土枪土炮,待机举事。 这时,朱德、陈毅在宜章策动暴动的消息传到桂阳。邓三雄得知后,兴奋不已。 为及时得到朱德的指示,县委派何克麟、李克刚前往宜章,汇报情况。 朱德高度地赞扬了五县联合起义之举,提出要进一步发动群众,加强武装斗争。 朱德反复强调武装的重要性。何克麟、李克刚领命而归。朱德告知说,他即派部队 来协助,要农军作好一切战斗准备。 邓三雄谨记朱德的指示,率领本地农军跟随朱、陈部队,转战湘粤边境,击退 了许克祥部的猖狂进攻后,旋即回师北进。在郴州文化路陈家大屋会议上,朱德指 示将郴县、桂阳等农军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七师。邓三雄被任命为独立营营长。 在以后的征战中,邓三雄出生入死,不畏艰难。然而,东华山遭敌袭击的那一 幕他始终刻骨铭心。 那次遭敌袭击,虽说多数人逃得性命,但也有不少人死于敌人之手。为此,对 桂阳挨户团副主任雷澄这个恶棍,他始终记恨在心。有朝一日,他一定要痛歼这股 匪徒,为死难者报仇! 不久,机会终于来临。 他从探子那儿得到消息。郴县丰乐团团总罗东之带着二三十支枪窜到桂阳东成 的唐下村,与桂阳县挨户团副主任雷澄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筑炮楼、修工事, 并强迫当地15—45 岁的男丁,一律要参加“地方自卫”,否则,与共匪同罪,斩 首焚尸。 邓三雄听罢,怫然作色,骂道:“好个作贱的贼脑壳,总有一天要生吞活吃了 你这王八羔子!” 几日之后,邓三雄率领独立营,配合尹子韶率领的永兴红色警卫团,张山川的 正规部队一个排,约一千多人分三路直捣庙下。这时,桂阳邓北钥率车江源五百多 农军埋伏在庙下附近的蒲峰寨岭上,准备堵截逃敌。战斗打响后,敌军以密集的火 力封锁进村的隘口。由于敌人构筑的工事早有准备,我军虽猛烈地还击,激战三个 多小时,终未攻克。于是,主动撤出战斗。邓三雄气得骂骂咧咧,好不沮丧。 次日,我军兵力增至约三千余人,从东、西、北三面夹击,激战十余分钟,敌 罗东之、雷澄团兵无法招架,歼敌二十余人,其余纷纷潜逃。农军进村后,由于对 敌人的愤怒,也有一些过“左”行为,烧了雷澄等土豪的老巢。 回师途中,敌人不甘于失败,从大富团搬来救兵,欲与我军决一死战。在焦头 冲一带,我军利用有利地形,痛击敌人。这时,我后续部队投入战斗,敌人大败而 逃。罗、雷侥幸脱逃。 邓三雄在庙下战斗中,指挥自如,敢打敢拼,显露了他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 当庙下处在酣战之际,朱德已调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教导队,由队长徐浮率领, 奔赴桂阳地界。 按照预定计划,徐浮率教导队配合郴、桂农军攻打桂阳县城。由于准备不足, 攻城未克。部队撤出战斗,至桂阳正和圩休整待命。 几日之后,萧克竟率部来到正和圩。徐浮得讯后,兴奋不已。这时,万伦率郴 县工农革命军第七师第三团也已到达。几路部队云集在一起,其势力大壮。 朱德率主力部队撤出宜章城后,萧克率部仍坚持在宜章城乡,开展革命活动。 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将整个黄沙堡地区的革命烈焰点燃起来。 萧克率部在宜章西南山区坚持了两个多月,形势越来越严峻。国民党反动派调 集重兵,南北夹击,占据宜章到衡阳的交通大道。这时,宜章县委与主力部队已向 东转移,萧克所部因在僻远的宜章西南山区活动,与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就靠 在白沙区梅田镇,与欧阳祖光、王政领导的农军汇合,为统一指挥,合为宜章独立 营。 独立营虽为一个营,可却是个地道的收容营。队伍间,男女老幼,无所不有。 这时,敌人猛攻,队伍只好退到麻田。这一带山林茂密,道路崎岖。 从麻田翻上了黄岑岭。此岭是骑田岭的主峰之一,战士们迈着沉重的步子,登 上山峰,队伍中隐隐传来《国际歌》的歌声,萧克登临远眺,丛山如海,感慨万端, 即兴吟诗: 农奴聚义起宜章,晃晃梭镖刺大天。 莫谓湘南侧岭海,骑田岭上瞩中原。 在骑田岭上小住几日之后,战士们的情绪十分低落。党的组织已失去联系,且 又远离家乡,大伙像没了娘的孩子,思念着党,思念着远去的亲人。 在这种情况下,萧克毅然决定,率部朝东,寻找主力部队。抵达郴县时,遇上 尹子韶,才找到党的组织,恢复正常的工作与生活。随即,抵达桂阳正和圩,与主 力部队会合。 次日凌晨,萧克起了个大早,领着部队打前锋,朝桂阳县城开去。 按照昨夜军事会议的布置,萧克率独立营打前站,徐淳的教导队和郴、桂农军 随后助战,打垮守城的民团,占领县城。 萧克率部走在前头。这支部队虽多系农民,但战斗力不弱。经过大小数次战斗 后,已初步掌握军事方面的知识,战斗经验也逐渐丰富起来。 队伍马不停蹄地朝桂阳城奔去,行至离城十多里地的地方,与敌警戒部队接上 火。萧克下令,将敌击溃,乘胜追击。徐淳率教导队随后,郴、桂农军尾随而至。 经一场激战,农军占领县城,敌军守军抵御不住我军猛烈的攻势,败退而去。 占领县城之后,萧克率部驻在东塔岭庵子里,教导队和农军分驻在山脚的两侧, 以应付敌人的反扑。 萧克清楚,敌人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因此,他果断地下令,修筑工事, 准备再战。 下午4 时左右,敌人果然开始反扑。溃敌残部纠集新田县团防局二三百兵丁, 联合朝县城发起进攻。萧克率部从东塔岭山上往下冲,徐淳等指挥教导队和农军从 山下两侧朝敌人猛攻,战斗一直打到天黑,终于将敌人击溃。 当日夜晚,部队仍驻在城郊,以防敌人再度发起攻击。 萧克领着部队仍驻在东塔岭庵子里,刚刚结束的会议已决定部队明日撤出县城, 诱敌深入。萧克回到驻地后,没急着躺下歇息。农军们经过一日的苦战早已躺了下 来,庵子里一片沉寂。 黑夜沉沉,四野阒然。萧克独自一人,沿着庵庙四周踱步。他的思绪又回到了 往昔的日子里…… 他想起了与他出生入死的哥哥萧克允。宜章暴动之后,萧克允一面带领农民们 在家乡开展革命活动,一面又亲临毗邻的临武、蓝山等县地下党组织取得联络,准 备发动临武、蓝山、嘉禾武装起义。当萧克与哥哥分手之后,一直没有他的音讯。 自离开家乡嘉禾后,他没有再回故乡。现在,湘南各地的暴动都已起来,惟独没得 到哥哥的音讯,他会不会……萧克被一阵寒风呛了一下,咳了两声,他不敢再往下 想去…… 次日一早,各路人马撤出县城,回原地待命。 几路兵马撤出县城之后,敌人很快占领县城。为打击敌人,农军又开始了新一 轮的攻城战斗。这样拉锯式地反复攻城,并没有使敌人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久,万伦率工农革命军第七师三百余人,配合桂阳指挥杨赤率领的农军一千 余人,第三次向桂阳城发起攻势。县长冯苍闻讯仓惶逃出县城。 第二天,冯苍在七拱桥扩充了队伍和弹药后,转向县城疯狂反扑。农军主动撤 退。农军第三次攻桂阳城战斗,遂告结束。 邓华上将也是湘南起义的参加者。他是郴县人。年仅十八岁就已经是一位出色 的农军指挥员。 当农军再度抵达桂阳时,邓华率保和圩一带农军八百余人,与邓允庭工农革命 军第七师会合。 邓华与邓允庭属一个家族。邓允庭年岁较大,五十来岁。早年留学日本,在地 方上很有名望。邓氏家族有个不成文的族规。凡是读书的人,只要能够读得进,没 钱族里会帮助。邓允庭是个知识分子,很注重教育。由于反动派的残酷统治,邓允 庭对国民党很为不满。经过党组织做工作,将他接纳入党,成了郴县赫赫有名的工 农革命军第七师帅长。 邓允庭从一个旧式知识分子演变成共产党人,这不能不说是郴县地方党组织发 展工作做得很出色。邓允庭弃笔从戎,在队伍中学到不少新的知识,由原来信仰宗 教,改变成信仰马克思主义,邓允庭完成了世界观的改变一大飞跃。 两支军队屯驻九华山后,正巧桂阳杨赤领导的农军也已到达。于是,便决定第 四次攻打桂阳城。 邓允庭了解我军的实力,所有的军事活动,对于演练这支刚刚组建的农军来说 是大有好处的。 几路大军汇集后,立即向桂阳县城发起冲锋。伪县长冯苍已习惯于赤脚农军的 拉锯战,退出县城后,又组织力量反扑,如此循环往复,双方都处在对峙状态。 当然,农军攻城,造成极大的声势,对于反动势力的统治,无疑是一个沉重的 打击。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