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钟天球领着数人,挥舞着大刀,一个箭步登上主席台,手舞大刀,将夏 明震一刀砍倒。顿时,鲜血直流…… 3 月12 日上午,暖烘烘的太阳,照射在郴县县城的城隍庙的广场上。 曾志起了个大早,昨夜,夏明震半夜才回来。她不忍心吵醒他,好让丈夫多睡 一会儿。曾志匆匆吃毕早饭,立即赶到城隍庙。她知道今天的大会很重要,故而提 前赶到会场。 城隍庙坐落在县城中心,是一座明清时代的建筑。大会场地空旷,环境十分幽 雅。曾志赶到会场,见场上已聚满了不少人。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嚷叫声: “谁烧房子就打倒谁!” “谁烧房子就杀掉谁!” 甚至有人公然嚷道:“赞成烧房子站在一边,不赞成烧房子的站一边!” 于是,大多数老百姓“哗”的一声,立即站到了不赞成烧房子的一边去了。会 场上,已开始出现了骚乱。 曾志见情况不对,一种防范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必须尽快地赶回家去,通知丈 夫,以防不测。当曾志准备出来之际,见大门口已有两位彪形大汉把门,进出的路 已被堵住。曾志灵机一动,谎称自己是从乡下赶来的,要出去办点事。把门人不认 识曾志,开始时拒绝放行。后来一位乡干部为她作证,才使她得以顺利逃出虎口, 直奔家里。 曾志下意识地感到要出事,小跑似地赶回家里。这时,屋子里已空无一人。曾 志感到事情紧急,又赶往东塔书院县委办公地点,工作人员告诉她,县委的主要负 责人已前往会场,时间已来不及了。曾志跑得满头大汗,见事情没有办好,心里懊 恼不已。她从心里为丈夫及县委其他的领导人祷告,希望他们能平安地渡过这一难 关,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然而,事态的发展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一场悲剧,悄 悄地降临到夏明震等人的头上。 上午10 时左右,夏明震一行来到会场。这时,城隍庙周围已聚满了参加大会 的群众。夏明震并没有感到有丝毫的隐患。大会开始后,由县委书记夏明震讲话。 他说:“县委作出烧房子的决策,是根据湘南特委的指示执行的,郴县地处宜章至 耒阳的中间,是湘、粤大道主要经过的地方。特委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电是考 虑到湘、粤两省敌人即将发动大规模的进剿。为了粉碎敌人的进剿,使敌人没粮食 吃,没地方住,这是特委迫不得已才这样决定的,希望老百姓们能够理解。当然, 烧房子不对,这是下策,但是,特委已做出决定,我们也无法更改。房子是老百姓 们的命根子,没有房子等于就没有家了。但是,为了大局,为了革命事业,我们不 得不作出些牺牲,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夏明震的话音刚落,会场上立即引起一阵骚乱。 “不许烧老百姓的屋!” “谁烧房子,我们就同他誓不两立!” 夏明震预感到问题的严重性。止住大家,由女界联合会委员长何善玉讲话。 “乡亲们,百姓们。”会场上响起了何善玉清脆的女中音,“刚才夏明震同志 代表县委同大家讲了话。现在,我代表妇女会的同胞姐妹们说上几句。请大家安静。 烧房子是不得人心,但是,我们是执行特委的指示……” 何善玉的话没说几句,会场上顿时爆发出愤怒的叫嚷声: “乡亲们,共产党要烧我们的房子,我们决不答应!” “走,同他们拼了!” “杀啊,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于是,整个会场,一片混乱。 愤怒的人群开始骚动。一群暴徒,扯下臂上的红带子,换上白带子,高声嚷道 :“反白啦,反白啦!” 夏明震、何善玉等县委干部立即制止愤怒的人潮,耐心地做老百姓们的工作。 这时,暴徒钟天球领着数人,挥舞着大刀,一个箭步登上主席台,手舞大刀,将夏 明震一刀砍倒。顿时,鲜血直流……夏明震来不及吭声,已被砍死。其余暴徒一拥 而上,朝台上的干部乱砍乱杀。何善玉等人赤手空拳,与反革命展开了一场英勇搏 斗,终因寡不敌众,参加会议的九名县级干部被杀害。何善玉从台上被丢到台下, 身中32 梭镖,壮烈牺牲。惨无人道的反革命分子,还将一尺多长的木棒子,插入 她的阴道内,其惨状目不忍睹!当场遇难者除夏明震以外,还有何善玉、周碧翠 (妇女宣传委员)、黄光书(县总工会委员长)、焦玉才(总工会财会委员)、陈 代长(县苏维埃政府秘书长)、廖忠(少先队员)。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的两名指挥 员(王营长和刘连长)也同时遇害。 郴州“反白事件”的爆发,激怒了革命群众。他们拿起大刀、梭镖、锄头、扁 担,与反动暴徒搏斗,于是,会场成了战场! 钟天球一伙暴徒在城隍庙行凶得逞之后,又向县总工会、CY 训练班、少年先 锋队等机关团体杀去。一路上,他们大开杀戒,只要见到戴红带子的人就杀,见商 店就抢,见房子就烧,一时间,整个郴州城内,火海一片,血流成河。由于敌人是 有计划有组织的一次叛乱,老百姓们毫无防范,就在当天被敌人杀害的人达二千余 人。 在这可怕的事实面前,人们都感到茫然。尤其是当天下午,崔廷彦、崔廷弼又 派出暴徒到四乡鸣锣讲话,致使许多受蒙蔽的群众信以为真,在他们的反动谣言的 煽动下,数千农民进城包围东塔岭的县党政机关。曾志带领驻东塔岭的武装自卫队 二十余人,抵挡了一阵,但因暴徒与受蒙蔽的群众混在一起,不便开枪,只得撤下 山去。 曾志并不知道丈夫已经遇难,当从城隍庙退出来的人告知她这一突如其来的消 息后,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曾志一阵失声痛哭,在场者无不感到伤心。众 人劝了又劝,暴徒们仍在穷追不舍地追赶,在这种情况下,曾志强忍着胸中的痛苦, 女扮男装,在山上躲藏起来。 这时,驻扎在城外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教导队三十多人,在刘之至的带领下赶 来,曾志见到他们后,立即汇成一股,于13 日晨冲出暴徒的包围,前往永兴,向 驻在永兴的工农革命军及湘南特委汇报情况。 席克思传达完湘南特委的指示之后,回到永兴,并不知道由于特委的错误决定, 以致酿成郴州的“反白事件”。 陈毅受朱德之委托,在永兴正在筹集召开湘南工农兵代表大会。对于席克思执 行省委的指示,他是有过抵制的。 当曾志一行风尘仆仆地赶到永兴时,诸位领导听到这一消息后,如同晴天霹雳, 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陈毅按捺不住愤怒的心情,再也无法做手头上的工作了。经与特委负责人紧急 磋商之后,立即率领两个连的部队赶往郴县。特委负责人火速向周围数县发出通知, 调动部队,前往郴州,平息反革命暴乱。 各路农军十万火急地奔赴郴州,农军们手握长矛、梭镖、大刀,双目如炬,巴 不得立即赶到郴州,与敌人决一死战! 然而,就在反动暴徒血洗郴州城之后,崔廷彦、崔廷弼等反动豪绅们,弹冠相 庆,互相祝贺。13 日上午,崔廷弼在城内寿福殿召开了反共大会,崔廷弼为大会 主席,旧商会常务委员廖镜廷为副主席。会上,崔家兄弟喜形于色,得意洋洋。崔 廷弼扬言,他要反共到底,并以“杀一个共产党员赏大洋八十块”为诱饵,欺骗群 众为其卖命。成立了“反共总队”,由廖镜廷任总队长,妄图纠集暴徒,死守郴州, 顽抗到底。 反动暴徒的所作所为,终于使受骗的百姓们明白了一切,被蒙骗的农民们痛心 疾首。他们终于看清了反革命暴徒们的狰狞面目。于是;就在事变的当天,郴县苏 维埃干部李佑余和一些群众,冒着生命危险,突围出城,有的翻山越岭,有的涉水 过河,分别到永兴、宜章和郴县良田、永丰乡等地报信求援。 郴县反革命暴乱的消息很快传遍周围数县。最早得到事变消息的是郴县良田区 委。良田离郴州四十里地,机灵的李克如得到消息后,立即组织赤卫队和农协会一 千余人,连夜率众进城,攻打暴乱武装,双方激战一夜。次日,三区区委组织全区 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前往参战,一支四五千人的队伍,赶到郴州,兵分两路,夹击敌 人。战斗一直持续到14 日清晨,敌人伤亡很大。这时,郴县工农革命军第七师师 长邓允庭和团长万伦率两团农军从桂阳赶来;郴县赤卫大队副大队长李泽民率领部 分赤卫队员赶到瓦窖坪,与陈毅率领的两个连的部队会合。陈毅指挥各路人马,统 一作战。分成三路,将整个郴州城团团包围。激战中,陈毅见到曾志,问她怎么来 了?曾志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告诉陈毅,她与刘之至率领的教导队尾随回到郴州。 她要亲自参加平息暴乱的战斗,以告慰夏明震的英灵。 14 日,战斗持续了一天。郴州城在我军强大的攻势下,敌人士崩瓦解。 崔廷彦、廖镜廷狼狈逃窜,崔廷弼被当场击毙。 郴州城外,新坟丛丛,白幡扬扬。在夏明震等九位县委遇难干部的墓地上,人 们伫立为死去的英雄们静默志哀。 曾志在两位妇女干部的搀扶下,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两天来,她滴水未进, 人已憔悴得不像样子。同仁们劝了又劝,他们深知,此时此刻,哪怕是再好的言语 都很难打动曾志的心,只有沉寂,才是最好的安慰。 大伙的情绪十分低落。在执行特委错误决定的过程中,死去的亲人已付出生命 的代价,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只有沉寂,才是无声的反击。“反白事件”虽然只有 短短三天,但它却波及到郴县的大部分区乡。据统计,全县十一个区和三个特区, 除秀贤、秀良、吉阳等三个区外,其他都发生了地主豪绅的暴乱。整个暴乱实际上 延续了七天,给革命事业带来了巨大损失。 尤其让人感到痛心的是,暴乱中县区领导干部和基层骨干,竟然死伤达一千余 人。这是个不小的惊人数字。由于错误路线的影响,郴县人民遭受了极其惨重的损 失。 在郴县地区,东街、西街许多房屋被烧。东街、西街、半边街、大街的百货、 绸布、国药、南货商店和米店,均被暴乱分子抢劫一空,郴州城在遭受这场劫难之 后,众人在痛苦中呻吟! 郴州“反白事件”的发生,人们不禁要问:湘南特委究竟有没有错误? 那个席克思难道就没有责任么?!当然,湖南省委在处理这个问题时,仅仅只 撤了湘南特委书记陈佑魁的职,由工人出身的杨福涛继任,一千余人的性命就这样 白白牺牲了。 处在困境当中的郴州城百姓们,感到失望,感到茫然。 在这个关键时刻,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党委与湘南特委紧急磋商,派陈毅前往郴 州,处理善后工作,并担任郴县县委书记。陈毅深感责任重大,忧心仲忡地辞别众 人,匆匆地赶往郴州城。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