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向周总理汇报 我首先汇报蒙方对中国飞机失事事件的态度和双方会谈的经过。总理听完,头 仰枕在沙发上,半思索半自语地归纳蒙方态度的特点,然后抬起头来朝向我:“就 是说蒙方还是比较友好的﹖” “是的,从几年来中蒙关系看,这次是比较友好的。”我回答。 “好吧。你谈谈现场情况。有没有带地图来﹖”总理问。 “我标了一张现场位置图。”说着就跟着总理站起来,走向那张方藤桌,把这 幅200万分之一的地图摊开,外交部的几位领导也围过来观看。我指着地图上标 出的红圈,讲苏布拉嘎盆地位置,及其与温都尔汗、乌兰巴托、我国国界的距离。 总理问:“离伊尔库茨克多远﹖”我答直线距离700多公里。 “我国的山海关在哪个方向﹖”我回答说在图的右下角。 “多伦呢﹖贝勒庙呢﹖”我指出了这两个点在地图上的位置。 总理立着右手掌从山海关开始,沿着这两个点到温都尔汗,用力地向前一划, 并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我立即吃惊地意识到,飞机是沿着这条航线飞出去的,而不 是由东北飞进关内,这绝对不会是迷航,而是叛逃,可能机组人员里有叛徒。 回到座位刚刚坐定,从门外进来几个人,第一位是总政主任李德生,第二位是 空军司令吴法宪,第三位是空军副司令兼民航总局局长邝任农。我站了起来,总理 只向我介绍了李主任。我注意到,李主任穿的是一套布军装,脚上穿着一双浅口布 鞋,而邝局长和吴司令都穿的确良军装和皮鞋,整整齐齐。这时,已是9月22日 凌晨1点钟了。 “好吧,你继续汇报吧。”总理说。 我开始讲失事飞机的情况。当我讲到飞机肚子擦草皮着陆时,邝任农插话: “软地面不能放起落架,放了起落架就会像钉子一样扎进地面,飞机要翻筋头的。” 总理马上制止了他的插话。我借机仔细看了看刚进来的三位领导,李德生主任和邝 任农局长都神态自若,而吴法宪司令却面色苍白,呆若木鸡,加上穿得很板正的军 装,人又那么矮胖,像个塑在座位上的泥胎。 我按提纲讲下去,总理似乎对失事飞机不大感兴趣,听着听着闭上眼睛打了一 个盹,我随即放慢了语调,他马上轻微地晃了晃头,眨了一下眼睛,又精神奕奕地 听着。这一瞬间,我看到了总理面容上堆集的疲劳和憔悴。后来得知,不仅“文化 大革命”这几年几乎熬干了他的心血,而且这一次从9月12日下午,一直到14 日下午接到驻蒙使馆关于机毁人亡的电报,总共50多个小时基本上没有合过眼, 此后睡眠也很少,这怎么不令人心力交瘁呀何况总理已是70多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