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芳说完,搬起高凳子,做个鬼脸,笑着跑走了。 三嫂笑骂道:“死妮子,到时候说不定你比三嫂叫得还好听呢!”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过来,地上白晃晃的一片。她想,三嫂的床前也一定有片白 晃晃的月光…… 此刻,她感到身上像缺了什么东西似的空乏、失重。 在别人眼里小芳是姨太太,在王赵氏眼里小芳比下人也好不了多少。小芳刚来 时,王赵氏碍于王善人的新鲜头,虽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也不便说什么,自 己孤单单地睡在一张大面床上,虽有泪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自从小芳同样没显示出 功劳后,王赵氏辞去帮伙房里做饭的老妈子就用小芳顶上了。 王善人用沉默给了小芳一个毫无恶意的报复,自己的心灵深处却又增添了几多 酸楚。 小芳在屋里没有什么事干,常显得百无聊赖,孤单无助。王赵氏叫她到伙房帮 厨,她虽感到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但还是接受了。反正没多少人吃饭,还有个伙夫 沈师傅呢,她无非帮助沈师傅择择菜、切切菜,做些面案上的活儿,抑或烧烧火, 刷刷碗筷什么的也累不到哪里去。她还怕自己老关在屋里会生出病来呢。 沈师傅六十多岁,光棍一条,在王家已有几年了。沈师傅心思正,脾气也好, 满嘴歇后语,有说有笑的,还能讲几段聊斋,让小芳开心不少。 小芳第一天下厨,就对郑守义偷偷地有了好感。这也许就是后来郑守义躲过那 场灾难必不可少的重要原因。 往后的日子里,小芳对郑守义格外的关心和照顾。打菜时,总是把郑守义的大 黑碗打得满满的,一时有肉菜,郑守义的大黑碗里便是越吃越有肉,弄得他只好背 过人吃。一有空,小芳便在郑守义面前有话没话地扯上几句。 “你吃饱了没有,锅里还有些菜呢?” “吃饱了。” “今天的菜咸不?” “不咸。”郑守义低着头,总是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完整的意思。 小芳又道:“你见我老低着个头,是不是我长得丑怕吓着你了?” 郑守义脸红得像被谁刚刚掴了两巴掌似的,头埋得更深了,“不丑,俊着呢。” 小芳莞尔笑道:“真的?” 郑守义更加尴尬了,呐呐的,“真的!”片刻,“姨太太,你要没事我就走了, 忙着呢。”说完,就狼狈逃走了。 郑守义总是躲着小芳。吃饭时,端起碗,拿上馍就做贼似的一边吃去了。小芳 呢,拗着性子似的偏要找郑守义的麻烦,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把郑守义支使 得老围着她团团转,不得安生。 “守义,我屋里的灯没油了,你帮我去倒上。” “守义,我屋里的地还没扫呢,你帮我去扫了。” “守义,我屋里的……” 郑守义硬着头皮又去了。 她支使他,觉得他是一个可支使的人。隐隐约约感到,他能给她带来某种一时 还说不清道不明又是她很想得到的东西。她支使他的活全是举手之劳。支使只不过 是一种要接近他的托词。她支使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要替她干什么,也不是要摆什么 姨太太的架子,是在让他猜破一个由她制作的粉红色的谜语。她不断支使他,就像 是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提示。她相信要不多久,他就会悟出其中的奥秘。她同样相信, 当他猜破这个谜语后,要比猜破这个谜语的本身更具刺激性。她很自信。可有时, 看着他很勉强地执行她的命令,心里也会空落落的。难道你是个憨梁山伯吗?她还 没看出他的心思,可她认准了,非把他征服不可。她可不愿意当那个化成蝴蝶的祝 英台。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