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牵羊 黄昏时分,班长张惠凤带着9 个人,打到了大石桥东面的铁路公寓。 这是一幢灰色的大楼,有四五层高,底下的窗户都被砖头堵死了,马蜂窝似的 修着一些密匝匝的射击孔。 他们悄悄潜到墙根底下,仰起头,好高呵!笔直的楼壁仿佛压疼了鼻尖。 “你们说,咱们敢不敢捅这个马蜂窝?”几个人望了望张惠凤,没吱声。 在这之前,他们解决的多是地堡、平房和几栋小楼,对这幢威严而神秘的灰色 宫殿,谁也没碰过。 他们只有9 个人,一挺歪把子和几颗手榴弹。敌人有多少兵力不知道,能够看 到的光值班机枪就有好几挺。 实力如此悬殊,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张惠凤似乎看出了大家的顾虑。“咱们人是少了点,但以少胜多的事例,自古 就有。我的意见,不用再等后续部队了。我们分成3 个组,顺着墙根去摸摸情况, 能下手就下手,见机行事,不要莽撞。”天色渐渐暗下来,寒风吹得身体瑟瑟发抖。 过内市沟时,大伙儿嫌棉衣累赘,都扔在沟那边了,仅剩的两件单衣哪里抵得住初 冬的严寒。 走出一段,张惠凤发现,这楼并不是四四方方的,它像一个多边的几何图形, 这凹进去一块,那凸出来一坨,他们围着楼转了半圈,竟然没找到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跟在后面的汪书民轻轻叫住张惠凤,“班长,你看,这好像 是个门。”张惠风回过头,果然,墙上有一处砌的全是新砖,像个补钉。“来,咱 们顶顶看。”三个人把肩膀扛在墙上,合力顶了几次,还真顶裂了缝。他们顺着缝 把活动的砖一块块抠出来,抠开一个洞,依次钻进去。楼里光线很暗。深深的走廊, 像一眼望不到底的井。 张惠凤贴着墙壁观察了一下,不远处有一座楼梯。楼梯口有个巡逻哨,那单调 而机械的脚步声,似沉重的钟摆,在走廊里甩过来,荡过去,时远时近。 张惠凤他们趁哨兵走过去的当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楼上有一处亮着灯, “嗡嗡”的嘈杂声不住地从门缝里透出来。张惠凤使了个眼色,汪书民敏捷地闪到 门边,张惠凤飞起一脚,将门踹开,高举着手榴弹冲进屋里,大吼一声“缴枪不杀!” 屋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似乎正在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懵了,一个个愣怔 怔地戳着,像庙里的泥胎。 “叭——”一声枪响。 张惠凤机敏地将头一歪,子弹擦着耳轮飞过去,撞在砖墙上,又弹回来,跌落 在地。 “哎哟——”一声惨叫。 还没容射击者扣动第二下扳机,汪书民枪膛里飞出的弹丸,已在他胸腔里炸开。 张惠凤举着手榴弹,跳上一张桌子。“弟兄们!你们的师部已经被解决了,别 再替刘英卖命了!赶紧放下武器,第一,保证生命安全;第二,不没收私人财产; 第三,不打不骂;第四,愿意回家的还发给路费。”屋里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只有 那带着思索的喘息声。 “哐啷”第一支枪扔在地上。 “嘁哩哐啷……”扔下的枪堆成一座小山。 俘虏们一个跟着一个,排成长长的一串,几乎占了半个院子,细细数来,竞达 350 人之多。 由东线向大石桥推进的4 纵11 旅,由于穿插速度过快,打到了敌人眼皮底下, 敌人还蒙在鼓里。 咚咚咚…… 一阵凿墙声。 驻守休门的敌94 团1 营1 连,以为是溃退下来的友军,急忙派人联络,想打 听打听前面的消息。先派出两个士兵,不见回音,连长迫不及待亲自出马,谁知, 刚出去便被守在洞口的人捆了起来。“为什么抓我!为什么抓我!”他声嘶力竭地 喊着,把解放军误当成了督战队。直到被带进临时设置的营指挥部,也没有弄清对 方的身份。 “我指挥部队打得很积极,几十箱子弹打得只剩下几箱了,为什么还抓我?” 审讯的人知道他弄错了,并不急于点破,问:“你手下现在还有多少人?”“102 人。”“如果让你带领他们投降行不行?”敌军官以为是督战队对他的试探,故作 姿态地挺起胸脯。“身为党国军人,头可断,志不可辱。不成功则成仁,乃委员长 一贯教诲,鄙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怎能率众投降?” “罗历戎不是已经投降 了吗?”“那纯属共军造谣,堂堂党国军长,即使被抓去,也是一个死的。”“如 果你被共军俘虏了会怎么样?”“立即自杀,以身殉国。”审讯员笑了笑,“那就 请你立即自杀吧。”“你们是……”敌军官疑惑地抬起头,方才的英雄气概骤然减 去了一半。 “我们就是你说的共军,你现在就是我们的俘虏,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了。” “原来是这样。”敌军官如梦初醒,苦笑着撇撇嘴。转瞬,换了一副面孔。 “我不知道你们是共军,多有冒犯,你们说需要我干什么?” “立即指挥你 的部队缴械投降。”“是。”敌军官诚惶诚恐的点点头。 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俘虏了敌人一个连。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