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惨痛一页
人类自进入二十世纪就开始步入空前惨痛的历程。
据盟国军事法庭的审讯记录,揭示了过去为党卫队组织的帷幕所严密遮蔽着的
情况。证人的陈述和提出指控的证据,使人们看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种族狂的图景,
勾划出党卫队作为民族生物学上患有变态心理病狂人的一部骇人听闻的历史。这种
恐怖所造成的恶果是:四五百万犹太人被屠杀,二百五十万波兰人被消灭,五十二
万吉卜赛人被杀害,四十六万三千名苏联战俘被处死,十万名痼疾难治的病人根据
无苦致死术的计划被毒气结束了生命。
1946年9 月30日,盟国法官宣判希姆莱的党卫队是一个罪行累累的组织,其理
由为:“党卫队的所作所为都是服从于犯罪的目的,即它迫害和屠杀犹太人,在集
中营里恣睢暴戾,杀人如麻,插手对占领区的统治,执行强迫劳动的计划,以及虐
待和杀害战俘。”结论是:所有“被正式吸收加入过党卫队——曾经是或一直是该
组织的成员,并且知道自己系被用于从事进行按[ 伦敦战争罪行条例] 第六条所解
释为犯罪”活动的人,俱属涉嫌犯罪之列。
希特勒,从未有一个人像他那样毁灭了那么多的人;党卫队,人类历史上最大
的死亡机器,成为迄今为止最臭名昭著的标志。他们的存在使当时和今后的人们都
对二十世纪中的那段日子充满了痛苦的回忆。
在欧洲大陆最黑暗残酷的日子,他们身穿黑色制服,使整个民族毛骨悚然。他
们头戴佩有髑髅标志的帽子,向希特勒宣誓忠贞不贰,杀戮了数百万人的生命。整
个民族的各个生命攸关的部门几乎都捏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指挥警察和秘密情报机
构,他们警卫总理府,看守集中营,装备起一师师佩戴髑髅标志的队伍,开赴欧洲
各地。他们占据农业、卫生、民政和科学领域的要害部门,他们渗入外交部门的传
统据点,把持着政府各部门的关键岗位。他们自称是民族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纳粹
党的卫队,简称SS(党卫队)。正如党卫队一级突击队中队长迪特尔·维斯利歇尼
所说,他们感到自己“是一种新型的教派,有着独特的组织形式和习俗”。
党卫队这个秘密宗派,不让任何人了解它的组织内幕。它的神秘性,使国民有
如面对神秘的那稣会一样,对它望而生畏和不可捉摸;党卫队名义上反对耶稣会,
但事无巨细又都以它为楷模。黑色秘密集团的先生们有意保持其存在的恐怖效果。
“国家秘密警察、刑事警察和党卫队保安处,被蒙上一层叫人窃窃私语和悄悄谈论
的政治侦探小说式的神秘色彩”,党卫队副总指挥、保安警察处处长莱因哈德·海
德里希曾眉飞色舞地这样说过,这个集团的首领、党卫队全国领袖海因里希·希姆
莱洋洋得意地宣称:“我知道,德国有些人看到这种黑色制服就感到不舒服,我们
对此很理解,而且也不希望有大多的人喜欢我们。”
当时,德国人民觉察得到,这个令人谈虎色变的组织在全国撒下了一张网眼细
密的罗网,但是他们却无法看到党卫队的这张罗网。德国人只听到黑色纵队在城市
和乡村踩踏着石砌路面的行军脚步声,还有成千上万疯狂的吼叫声:
党卫队在前进,道路畅通无阻!突击纵队整装待命!要去消灭专制,开拓自由
之路。像我们父辈一样!时刻准备作最后冲击!死神是我们的战侣!我们就是黑色
的队伍。
成千上万只眼睛似乎暗中注视着德国人的一举一动。警察的蛛网像长着许多触
手的水母,让全国同胞喘不过气来;四万五千名秘密警察官员,在全国二十个局和
三十九个分局以及另外三百个边防警察中心站和八百五十个分站的所谓触角点里,
监视着敌视纳粹政府的一切活动。三十名党卫队兼警察高级领袖率领着六万五千名保
安警察和二百八十万名风纪警察,卫护着纳粹的安全。四万名看守人员在二十座集
中营和附设的一百六十座劳动营里,恣意虐待几十万所谓的或事实上的反抗政府的
人。武装党卫队有九十五万人,其中三十一万是东欧的德意志族人,二十万是外国
人,他们同武装部队一起作战,并密切注视着军事对手的一举一动。由党卫队保安
处(SD)十万名情报人员组成的影子部队,时刻监视着国民的思想。大学、工厂、
企业、农村、机关的任何点滴情况都被收集起来,上报柏林总部。
但是,有关党卫队各机构的工作方法不得向外透露只言片语,海因里希·希姆
莱等所考虑的事情绝对不得泄露一星半点。希姆莱经常三令五申,该组织的成员不
得与外界人士来往过密。他禁止党卫队领袖们与民众发生民事纠纷,以免法院洞悉
党卫队内幕。他还拒绝向中央经济部提供有关党卫队系统所属工厂企业的情况。他
命令看守集中营的髑髅队人员:“第一,任何部队不得去自己的家乡,也就是说,
波美拉尼亚人的突击队不得在波美拉尼亚执行任务;第二,所有部队均隔三个月换
防一次;第三,部队人员不得单独在街头执勤。”即使第三帝国的领袖们也不了解
这个黑衣教派的内情。赫尔曼·戈林在1945年供认说:“我不了解党卫队的内情,
局外人是无法知晓希姆莱组织的任何情况的。”
只是在褐色众神末日来临后,才撕破了这个黑衣集团王国的帷幕。那些多年来
指挥党卫队的人物,出现在四个同盟战胜国主持的纽伦堡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被
指控犯下了准备战争、和几乎令人难以想象的滔天罪行。
黑色髑髅,当年使上百万的党卫队员引为自豪的标记,已成了政治罪犯的印记。
从此这种印记就和每一个曾经穿过这个黑色集团的制服的人相联在一起,当年的所
谓精华荟萃之所的党卫队,变成了“被褫夺公民权利者的大军”。
这个黑色集团在战时所犯下的罪恶,在当时只是偶为世人所知,它的组织、它
的罪恶手段在严密的控制下,外人几乎无法确知其内幕,它到底只是一种普通的社
会组织,还是有预谋、有计划的犯罪集团。在战后,昔日的党卫队员纷纷为自己辩
解、开脱。即使是盟国也是存在严重缺陷,它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一百多万人竟会
集体地、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屠杀群众的刽子手;它没有解释,党卫队何以有那么
大的权力,将纳粹政权的种族狂变为骇人听闻的行动。
前党卫队队员是不想而且也无法揭开这个谜的。他们声称什么也不了解,经常
把责任推给那些已离开人世的同伙,尽量为自己开脱,不想追根究底。最初还有一
些人,如党卫队三等突击队中队长埃里希·克恩迈尔,又姓克恩的人,像他在自己
所著的《酩酊大醉》一书中所做的那样,壮着胆子向公众作一种羞羞答答的自我批
评,但是,不久在联邦德国翻案思潮的庇护下,出现了一批前党卫队头目的辩白书。
这些头目耽于一般经验,以为同时代的人可能是健忘者。武装党卫队的头头、总指
挥豪塞尔,在纽伦堡的法庭上几乎记不起曾经见到“与军队格格不入的”希姆莱到
部队里来过。党卫队二级突击大队长布里尔感到,普通党卫队“只是一个自愿参加
的团体”,与武装党卫队毫无关系。而且,有些党卫队员一再强调:“从未进行过
种族仇恨的教育。”
这时,从奥斯维辛和马伊达内克毒气室的死亡烟雾中,从达豪和布痕瓦尔德已
被砸烂的刑场里,爬出来一批形容枯槁的精灵,这些黑色恐怖下的幸存者向整个世
界揭开了党卫队之谜。
党卫队的真面目终于被揭露了出来,从各国稀稀落落劫后余生者的口中,更多
的惨绝人寰的真相,使世人闻之色变的恶魔般的暴行被揭露了出来。昔日主宰了大
欧洲千百万人生命的党卫队头子,在末日来临时,纷纷畏罪逃亡,直到今天,世界
反法西斯战争已胜利了几十年,追捕这些前党卫队员、纳粹战犯的工作在世界上仍
没有停止。
1960年5 月22日,星期天。一架阿根廷航空公司的“大不列颠”型飞机降落在
以色列利达机场。闻名全球的以色列特种部队摩德萨的成员将前纳粹党卫队头目,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任纳粹警察犹太处处长,“犹太移民局局长”(这些机构都
是专门从事灭绝犹太人的)的卡尔·阿道夫·艾希曼从飞机上押了下来。以色列法
庭判定:艾希曼犯有屠杀了数百万人并妄图把整个民族从地球上消灭掉”的罪行,
被判处死刑。
这个早在1946年就被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断定,主持屠杀了五、六百万犹太人
的党卫队头目,在逍遥法外十五年之后,方才受到了正义的严惩。然而,第二次世
界大战结束40多年来,对纳粹战犯的追捕断断续续,很不尽人意。
西蒙·维森塔尔,奥地利人,1932年定居波兰,1941年被关进纳粹德国的集中
营。他和妻子两个家族中有80名成员惨遭杀害。1945年德国投降后夫妻得到团圆,
他开始献身于追捕在逃纳粹战犯的工作。奥斯威辛集中营杀人煤气室的创建者沃尔
特·德贾科和弗列茨·埃泰尔的被捕,就是维森塔尔全力追踪的结果。可是,奥地
利法院在经过持续9 个月的审讯之后,却宣布无罪释放。
欧洲有一个调查战争罪行的组织,总部设在德国路德维希堡一所废弃了的监狱
里。多年来,总部里20名法官,律师和侦探,详细审查战犯的罪证。1973年,苏联
提供给该总部的材料堆积如山、都是战时从德国方面缴获的文件,其中详细记录纳
粹德国在苏联和东欧所犯的屠杀暴行,罄竹难书。现在总部仍然不断收到大量来信,
提供数以千计的纳粹杀人犯的罪证。据该总部宣称,多达15000 名曾在波兰犯下残
暴罪行的人,至今还在德国追遥自在。此外,至少有30名被其他国家缺席判处了死
刑或徒刑的纳粹战犯,也仍然在德国过自由人的生活。
几年前,英国内政部独立的调查机构发表过一个报告说,已经有充分证据证明
在英国有4 名犯有战争暴行的人,据英国报纸透露,这4 人里有一人已经死了,他
们曾在拉脱维亚、立陶宛和自俄罗斯,参与了德国占领军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报告
还建议对75名嫌疑犯继续调查,并对46人进行追踪。
在近10年里,纳粹战犯被定罪的人数有所增加,多数是美国和加拿大引渡给以
色列的。而1987年法国对“里昂屠夫”巴比进行审判的决定,则显示了欧洲有些地
方对纳粹战犯问题再次加以重视了。
从事追捕在逃纳粹战犯的政府部门和民间组织,都曾把鲍曼列为第一名追捕对
象。鲍曼臭名昭著,是纳粹德国副元首,在希特勒自杀后失踪了,但仍被纽伦堡军
事法庭缺席审判,以战犯罪处死刑。当时人们不相信他能逃离柏林。1972年,他的
尸体在西柏林建筑工程中被挖出来。次年,西德正式宣布他早已死去,他的名字从
追捕名单上被划掉。
名单上的第2 名对象是约瑟夫·门格尔。他是一名医生,在奥斯威辛集中营挑
选男人、妇女和孩子,进行残酷的死亡试验。现已证明此人在2 年前死于南美洲。
“里昂屠夫”巴比在被捕前是排名第三号追捕对象。他曾使用克劳斯·阿尔特
曼的假名,在玻利维亚取得身份证,并成为有身份的巨商。他被押到法国受审判,
是克拉斯菲尔德夫妇多年不懈努力追捕的巨大收获。如今他被关在里昂监狱里,而
就在这所监狱里,他曾经残暴地虐待过无数的受害者。
现在名单上的排名第三号对象是盖世太保(纳粹德国的秘密国家警察)头子海
因列茨·马拉。许多像他这样的要犯仍然躲在拉丁美洲或中东的阿拉伯国家。
有一名纳粹女战犯,叫爱尔米奥尼·瑞安,在拉文斯布吕克和梅登内克的监狱
里当看守人时,曾把1700多人押进煤气室处死。她被从美国引渡到以色列受审判。
在供词中,她列出了现在仍然生活在美国的50名纳粹战犯的名单。
二次大战中纳粹德国驻在比利时卢万的党卫军头子勒纳图斯·范·埃文特脱,
已经2 次被比利时法庭缺席审判,宣判死刑。他现在仍活着,有人曾在西班牙看到
过他。另一名要犯是特列布林卡党卫军首领弗兰茨·斯坦格尔,战时他被同僚称为
“文雅人”,实际上是个恶魔,对待列布林卡集中营谋杀至少70万犹太人负有罪责。
他曾命令部下把他的“接待室”改建成火车站的候车室模样,以致使那些被送进煤
气室处死的人误认为是将彼转移到其他集中营去。战争快结束时,德国人在逃跑前
把该集中营的建筑物夷为平地,并重新造了一幢看上去像农舍的房子。他们干得如
此彻底,以致战后到该地去的调查者连一块破布条和一绺头发也找不到。斯坦格尔
本人逃到奥地利,再经意大利和叙利亚到达巴西。1970年他被引渡到西德,并于同
年12月,在杜寨尔多夫法院受审。
联合国曾经宣布:对纳粹罪犯的搜索是无限期的。
原西德也曾对一些纳粹战犯提出诉讼,其中有汉堡的威立索维特斯基,他曾因
集中营煤气室里的气体不足,而把塞满几卡车的匈牙利儿童直接转移到火化坑里去
烧死。
在目前仍被迫捕的纳粹战犯中,前党卫队员占三分之二以上,可见这个组织当
时所犯的罪恶之深、之广、之秘密。
黑色髑髅,发生在这个标志下的罪恶就像一台死的机器,残酷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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