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疯狂与理智
希姆莱在原海军中尉、几个月前刚刚参加党和党卫队的菜因哈德·海德里希的
帮助下,建立起一个所谓Ic部门,后来由这个部门发展成为纳粹最庞大的情报机构
:党卫队保安处,缩写是SD。
党卫队突击队中队长海德里希的表现,说明他是一个搜集情报的杰出能手,使
得党卫队日益成为党的最重要的情报组织。连希特勒也认为,只有依靠党卫队才能
确保他个人的安全。1932年1 月25日,他任命希姆菜为褐色大厦坐落在慕尼黑布里
恩纳街45号那所经过翻修的巴洛夫宫党中央机关的保安处处长。冲锋队全国最高领
袖的114/32a 号命令指出:“党的整个办公机关褐色大厦和附属建筑物的保安工作,
由党卫队全国领袖负责领导,冲锋队慕尼黑一上巴伐利亚区队的区队长和党卫队慕
尼黑第一旗队的旗队长,向党卫队全国领袖报送经过挑选的冲锋队员和党卫队员的
名单。”冲锋队全国领袖的命令指示希姆莱立即采取措施,“防御马克思主义一共
产主义者的侵犯和制止警察的袭击”。希姆莱的准备工作尚未就绪,一桩阴谋行刺
事件就震动了褐色大厦,无疑,这桩行刺事件的幕后操纵者不是坐在敌党的司令部
中,而是坐在这座褐色大厦的办公室里。这次事件的发生,说明了希特勒在党内的
专断地位还远未达到无可争辩的程度。施滕内斯的乱子提出了一个问题,希特勒究
竟在多大程度上可以置冲锋队领袖们的观点于不顾,新的闹剧提出了问题,希特勒
是否敢于无视党的最后一点道义上的考虑。因为新事件究其原因是,阿道夫·希特
勒容忍了一个人,这个人纠集一帮呷玩男宠的家伙统治着冲锋队,将民族社会主义
的革命队伍堕落成为伤风败俗的名利场。这个人就是冲锋队的新任参谋长恩斯特·
罗姆。
罗姆从来就不掩盖自己的倾向。他说:“我事先说清楚,我不是个善良的人,
也不指望跟善良的人为伍。”他反对国家试图“通过法律以调节人类的本能,或将
其引向其他轨道”,并针锋相对地提出里查德·瓦格纳的话:“狂想、狂想,到处
都是狂想!”他还傲慢地对一位知名的民族社会主义人士的抨击进行反驳。他私下
跟柏林医生海姆佐特博士说:“我跟阿尔弗雷德·罗森堡先生这个愚蠢的道学运动
家势不两立。他的文章首先是指向我的,因为我毫不隐瞒自己的观点。由此你可以
看出,‘人们’和我在一起就非得习惯于民(族)社(会主义)圈圈的这种罪恶特
性不可。”
自从罗姆告发一个名叫赫尔曼·西格斯蒙德的柏林舞男偷窃一只箱子后,他那
伤风败俗的本性就在法院里无人不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925年1 月13日晚,
罗姆在柏林马里恩俱乐部邀西格斯蒙德喝啤酒,接着就按惯例干那种见面叙谈之后
少不了要干的勾当。西格斯蒙德的供词说:“在我们还穿着衣服坐在旅馆房间里的
时候,罗姆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盒,我发觉有一张纸条掉在地上,就把它拾
了起来。约莫半小时后,我离开旅馆的房间,因为罗姆先生要求跟我进行一次令人
恶心的性交被我拒绝了。到了街上,我才看清楚,我在房内检到的纸条是罗姆先生
的一张行李票。”西格斯蒙德领取了这只箱子,发觉里面装着一包令人讨厌的信件。
希特勒也不是不了解罗姆的本性,但他执拗地认为,这纯属个人私事。罗姆刚
就任冲锋队参谋长职位,冲锋队全国最高领袖希特勒就在一项命令中通知党:冲锋
队“不是培育名媛淑女的伦理学院,而是一支骠悍战士的队伍”,他认为控告“纯
属私人范围”的人所难免的习性,是“要求过于苛刻,而予以彻底、严厉驳回”。
罗姆寻欢作乐决不仅限于“私人范围”。冲锋队不仅满足了他的政治野心,而
且满足了他的色欲。冲锋队里的心腹队员为他们的参谋长四处寻觅合适的对象,并
且只要罗姆的一个宠儿流露出不忠实的迹象,冲锋队的行动队就棍棒交加地把他活
活揍死。商店职员彼得·格兰宁格从1928年起就是罗姆的男宠,并为他奔走物色对
象,被安插在冲锋队情报处里用以掩人耳目。他每月领取两百马克的报酬,以专门
为罗姆物色新的对象,他在慕尼黑吉泽拉高级理科中学前面安下据点,猎取和挑选
牺牲品。随后把他们介绍给罗姆,先后总共介绍过十一名学生和学徒。同时,罗姆
的另一些臭名昭著的朋友,也混到了由于施滕内斯叛乱而空缺的冲锋队高级职位上。
罗姆在慕尼黑“格勒克尔熏香肠铺”有经常光顾的固定餐桌,是格兰宁格一帮人和
具有相公癖的冲锋队领袖们聚会的中心。
像“格勒克尔熏香肠铺”店主卡尔·策恩特在格兰宁格家里(天文台大街24号
二楼,靠近托布勒)侍候格兰宁格一样,新上任的柏林冲锋队领袖埃德蒙·海因斯
也是罗姆固定餐桌上的老伙伴。他在1927年曾因搞鸡奸而被希特勒开除出冲锋队。
而柏林冲锋队新上任的参谋长卡尔·恩斯特,则又是原火线分部上尉勒尔拜因的老
相好,勒尔拜因本人又跟罗姆在柏林“克莱斯特俱乐部”和“侧面黑影像”等搞鸡
奸的饭店的固定餐桌上碰头。但是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驱散这一帮性变态的冲锋队领
袖。希特勒在对待人们责问罗姆的所作所为时,就以参谋长的鸡奸行为查无实据为
遁词,并表示倘使有人向他提出确凿证据,他将作出结论。
这方面的证据一般都被罗姆及其所纵容的一支密探队毁掉了。虽然如此,罗姆
的信件还是于1932年3 月起开始被披露于众。首先是社会民主党的《慕尼黑邮报》
公布了罗姆有关鸡奸的信件。罗姆的一帮朋友为此惊恐万状。每个稍微规矩点的冲
锋队领袖,都被怀疑打字复制了信件,并将这些信件交给了前国会议员赫尔穆特。
克洛茨博士等民族社会主义的反希特勒派。罗姆被弄得晕头转向,竟派他的密友、
冒险家、新闻记者格奥尔格·贝尔去执行一项对一个民族社会主义分子来说极其罕
见的使命。贝尔也为社会民主党人提供纳粹党的情报,每月获得三百马克的进项,
他不得不去找前少校卡尔·迈尔。1919年,迈尔曾和罗姆一起发现了希特勒这个政
客,但后来又转向了民主派。
迈尔现在属于忠于共和的国旗队领袖,国旗队在最后一分钟还想阻止纳粹势力
的增长。贝尔跑进马格德堡国旗队办事处去找迈尔,叫少校保证社民主党报纸不再
披露有关罗姆的信件。贝尔后来说:“迈尔对所有情况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罗姆
也“告诉我,肯定那些混蛋想把我们置于死地”。可是不管将罗姆的信件投寄给报
馆的“混蛋”是谁,罗姆的褐色敌对者还是想按他们的方式解决问题。当希特勒再
次拒绝开除他的朋友时,党内同志就自己动手采取措施了:党内最高法官、民族社
会主义的鼓吹者布赫亲自拟定计划,暗杀冲锋队参谋长及其四名最重要的同事。
前少校布赫小心翼翼地着手工作,他想起了党了早期时代的一个老朋友,轮箍
厂老板和原冲锋队旗队长埃米尔·特劳戈侍·丹蔡森。他过去和丹蔡森在巴登建立
了纳粹党组织。布赫告诉他,传说党内出现叛逆情况;冲锋队旗队长乌尔将冲锋队
整个秘密工作人员联络网向警方告了密,在罗姆的心腹杜·穆林一埃卡特和施普雷
蒂两个冲锋队伯爵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德意志一民族主义”集团,这个集团打算
攫取所有权力,同时由于他们的鸡奸丑行玷污了党的声誉。
丹蔡森领会了少校的暗示,并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嗜杀成性的伙计。他组成了一
个暗杀小组,委派一个遭到排挤的建筑师卡尔·霍恩当组长。丹蔡森为取得事件发
生时本人不在场的辩解理由,已赴奥地利。1932年3 月16日,霍恩获得丹蔡森以
“维兰德第二”为化名发出的有关采取行动的详细书面指示。霍恩谈到:“行动要
点:50号房间办公的杜·M ·伯爵系175 。此人对其上级R.影响极大,由来已久,
两人将由一个贝尔先生挟持,希姆湖畔格罗滕米尔,应以相同方式处置在同屋的参
谋部头目乌尔。”由冲锋队军乐手格林施带八名队员伺机用铁锤将贝尔击毙,并把
他吊起来,标上一个字。接着就轮到罗姆。丹蔡森告诉格林施:“伙计们,要尽你
们的职责,可别忘了参谋长!祝伙计们好运道。w.I 。”
但是,现在希姆莱插手干预了。褐色大厦的保安处处长试图保护罗姆,使他免
遭布赫的游击队的伤害。1932年3 月24日,希姆莱如霍恩所记“逮捕了布赫少校,
进行讯问,从而使事情收场了结”。可是罗姆并不相信希姆莱的这套安抚术。他和
贝尔逃往柏林,去跟政敌商量对策,4 月1 日,罗姆和他过去的战友迈尔会晤,向
他索取控告冲锋队改组者保罗·舒尔茨的材料。罗姆错误地判断舒尔茨系谋杀的幕
后策划人。八天后,贝尔跑到社会民主党《前进报》编辑部,又一次讲述了谋杀经
过的始末。《前进报》主编弗里备里希·施坦普费尔记下了贝尔的故事:“他们的
旅行是出逃,因为他们,将会被他们的自己人杀害。贝尔,他是接受委托将计划告
诉我们的,如果计划真的实现的话,好让全世界知道这些罪人。”
希姆莱的影子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是在罗姆逃到柏林的住所里出现的。党卫
队头子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今天已无法使其具体地见诸于文字。但是希姆莱
显然懂得如何劝说冲锋队参谋长返回慕尼黑。当然,保安处处长希姆莱也不可能阻
止党内的丑行公之于众。冲锋队的两位伯爵杜·穆林和施普雷蒂神经错乱,跑到警
察局,控告他们的党内法官布赫及其助手。埃米尔·丹蔡森于1932年10月以主谋暗
杀罪被判六个月徒刑。布赫和霍恩的卫队免予处分。
丹蔡森案件和随后不久的一起党指控《慕尼黑邮报》犯有侮辱罪的诉讼,使一
个空前污浊的沼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其讽刺性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臭名昭著
的冲锋队领袖们求救于迈尔少校周围的维护民主的卫道士,以对付自己营垒里搞暗
杀的党内法官。“这可真是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布赫的女婿、心腹马丁·鲍曼
怒不可遏地叫喊道:“党内最有名望的领导人之一,在一位具有同样名望的最厉害
的敌对者领导人面前进行咒骂,并且将同样是领导人的自己党内同志骂作混蛋。”
但是从褐色沼泽里腾起的霉烂气味越是刺鼻难闻,党员同志的目光就越是贪婪地投
向海因里希·希姆莱集团。
1932年10月5 日,鲍曼对希特勒的秘书鲁道夫·赫斯说:“您看看党卫队吧,
您真是了解希姆莱,您就知道希姆莱的才能。”
党外人士也开始预感到,为数达五万人的党卫队是一支冷酷无情的清教徒部队,
它已作好准备,向一群粗野的、堕落的、搞鸡奸的冲锋队领袖的乌合之众进行挑战。
那么,1931年6 月13日,希姆莱向他的党卫队领袖们是怎么说的呢?希姆莱说:
“也许还要过几个月,也许只要过几天,就要作出决断了。我们将站在我们领袖给
我们指定的岗位上。”党卫队在等待他们断然出击的时刻,这日子不会大长了。1933
年1 月30日已经临近。德国未来的地平线上升起了刀光剑影的黑色夜幕。不过还不
清楚,黑夜将属于谁:属于冲锋队,还是党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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