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蛛网密布
莱因哈德·海德里希感到,作为他的统治机器而考虑建立的两个主要组成部分
党卫队保安处和秘密警察,它们的力量将有相互抵消的危险。双方都在扩大自己的
地盘,双方都力图控制国家而阿道夫·希特勒的大德意志国家太小了,容纳不了它
们这两家。
1935年改组保安处时,忽略了给它明确划定一个不同于秘密警察职权范围的工
作领域,现在却产生了恶果,秘密警察和保安处在同一领域内进行侦查缉捕,相互
牵制。保安处在进行监视活动中,经常遇到秘密警察竞争者的盯梢。
为了制止两个监视者竟相角逐,海德里希于1937年7 月1 日发布一项职能划分
指示。当务之急是“既不开展竞争也不考虑谁领导准,而是相互配合,避免重复工
作”,海德里希这样告诫道,并作了分工。分配给秘密警察的业务范围是:马克思
主义、叛国犯和流亡者:分配给保安处的则是:科学、民族和民族学、艺术、教育、
党和国家、宪法和行政、国外、共济会和社团。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摩擦面,因为“教会、教派、其他宗教和世界观团体、和
平主义、犹太教、右派运动、其他敌视国家的社团(如黑色战线、联合青年等)、
经济、新闻”,都属于共同活动的范围。对此也作了重新划分;保安处负责“所有
带普遍性和原则性的问题”,秘密警察抓“所有需要考虑由国家警察出面采取执行
措施的具体案件”。
保安处分得了几乎一口气还念不完的这么多的任务,并不能掩盖它陷于被秘密
警察挤入单抓世界观各领域的危险。对此保安处的人员奋起反抗。在保安总处本部
办公室里,提出了具有充分理由的专门报告,尖锐地指出应由保安处掌握领导权;
秘密警察只不过是出于国家在司法和行政上需要的产物,而第三帝国却需要“一个
更加强有力的国家安全的屏障,它的起源和存在因素在于一种政治运动的意志”。
这座屏障就是党卫队保安处。
这句话引自一份未披露作者姓名的备忘录,它有一个纲领性的标题:“保安处
的独立性”。作者提出,秘密警察的任务是打击“敌视国家的现象”,保安处的任
务是打击“危害人民的现象”。“敌视国家是一种涉及法律的现象,凡一个人及其
行为经查明违犯了保卫国家的特点,在于往往根本无法看出它触犯刑法,但它对人
民从而也对国家有时却具有远比直接敌视国家的现象严重得多的危险”。但是,这
种书面的自我欣赏,并不能遏制保安处开拓新领域的迫切心情。威廉街的人发现了
两个至今尚未触及的、当然隐藏着新的冲突和勾心斗角的活动领域:国外谍报和生
活问题的研究。
谍报工作一开始就使年轻的情报人员处于神经紧张的状态。不过保安处开展国
外秘密情报工作主要是出于偶然事故,源于保安处追捕越过德国国境外的政权敌人。
其中之一是“黑色战线”领袖奥托·施特拉塞,他在布拉格指挥一场鲁莽的十字军
战役,反对他原来的党的首脑希特勒。
保安处领袖们感到施特拉塞的黑色电台特别危险,它向这个极权主义思想控制
的国家播送反希特勒的口号。保安处得悉,这个电台是由前斯图加特广播电台技术
领导人鲁道夫·福米斯工程师办的。海德里希下定决心要搞掉这个福米斯。1935年
1月10 日,海德里希召见了党卫队三级突击队中队长兼保安处长的全能助手、前机
械师阿尔弗雷德·瑙约克斯,指令他:“您把福米斯弄到柏林来!”瑞约克斯想出
了一个作战计划。
保安处业已查明,福米斯办的施特拉塞电台肯定设在布拉格东南二、三十公里
的某处。瑙约克斯办好护照,化名商人汉斯·米勒,带着女友柏林体操教员埃迪特·
克斯巴赫,乘一辆车号为IP48259 的梅塞德斯轿车穿越国境。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黑色电台设在多布里斯,确切他说:设在多布里斯“察霍里”饭店的一间房间里,保
安处密探瑙约克斯随即和女伴下榻在该饭店的第4 号房间,跟福米斯的房间保持着
一定距离。瑙约克斯设法将福米斯的房门钥匙印了个蜡模,给保安总处发电报说:
“找到了”,然后等待下一步指示。过了几天,他准备行动了。
1 月23日,瑙约克斯看了看表:夜晚9 点30分。他拿了一盏灯在窗口晃了几圈。
几分钟后,保安处派来配合瑙约克斯行动的维尔纳·格奇,用一根绳子顺着墙头爬
上来,跳进房间。他们俩以为福米斯不在房间里,便沿着走廓悄俏走到这个陌生人
的门前停下。可是当他们把私自配的钥匙插进锁孔时,发觉对象在里面。瑞约克斯
当机立断,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一声:“有什么事呀?”瑙约克斯嘟囔着说,对
不起,忘了给福米斯先生房间摆肥皂了。
福米斯就去开门,正在这时,两个保安处分子一齐冲进房间,对工程师来了个
突然袭击。福米斯正想拔出手枪,闯进来的两人中一个开了枪。鲁道夫·福米斯当
场饮弹毙命。瑙约克斯和格奇给电台设备撒上磷粉,一把火烧着了,然后在急促赶
来的饭店职工们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可是,在柏林保安总处的海德里希对法约克
斯之流的保安处人员采用这种近乎强盗影片中所表现的笨拙手法搞情报工作却大发
雷霆。此后几年中,保安处也仍是些很不高明的半路出家的干将聚集之所,他们叫
任何一个情报老手看了都要摇头叹气。尽管如此,保安处还是在德国情报工作的莽
莽丛林中逐步扩大了地盘。靠近边界地区的保安处外勤站系统地收集国外情报,一
些保安处领袖则通过在国外居住的知名人士安设情报网。
主管谍报工作的是没有经验的党卫队区队长海因茨,约斯特及其中央Ⅲ处2 科
(反谍情报),不过总处的其他部门也感到有必要抓谍报工作。例如,保安处犹太
事务科就在近东地区设了自己的一个情报机构,收集有关巴勒斯坦犹太人和阿拉伯
人冲突的材料。这个近东地区机构的主要联络人是德通社(DNB )驻特拉维夫通讯
员赖歇特博士,他在巴勒斯坦相互冲突的双方营垒里都有耳目:阿拉伯人一方是《
防卫报》发行人、民族主义领袖易卜拉欣·香蒂,犹太人一方是犹太复国主义者领
袖、犹太秘密军“哈加纳”司令官之一的法韦尔·波尔克斯。
保安总处一份存档的记录写道,“赖歇特博士允诺,在相应配合执行困难任务
时只同保安处合作,所有重要情报材料均用‘H ’记号标明,通过冯·里特根先主
(DNB )或按二级小队长哈根通知的地址寄送。”保安处赖歇特的情报机构不是没
有成绩的:1937年,它搞到了英国前首相斯但莱·鲍德温的一封信,其中提到一项
英国和土耳其的秘密协定;意大利情报机关曾出十五万英镑收买这项协定的文本。
但是保安处愈是在情报活动的灌木林里努力扩大地盘,它就愈是遭到威廉·卡
纳里斯海军上将的军事谍报局的阻扰,在此以前,这位善于交际的卡纳里斯一直跟
他过去的海军学校士官生海德里希保持审慎的良好关系,但这种关系终于被保安处
的扩张所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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