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党卫队发誓打掉陆军总司令
希姆菜和海德里希眼见有必要就保安处的地位问题最终作一次彻底的澄清,原
因是,还在奥仑道夫引退以前就发生过一场大丑闻,暴露了他们的统治机器极不稳
固。这场丑闻咎在秘密警察;它几乎断送了海德里希的权力和这两个党卫队头子之
间的合作关系。
这件事情的渊源要追溯到1936年5 月,导因于警察总局里的柏林第一审法院推
事。该院推事恩斯特经手审讯一名惯犯,他是柏林法院和监狱的常客:工人奥托·
施密特。因斯特从积犯登记表上看到:奥托·施密特,二十九岁,1921年至1922年
因三次行窃分别处监禁商星期、三星期和三十天,1924年因行窃监禁四个月,1927
年以侵吞财物罪监禁一个月,1928年因讹诈同年又因强行讹诈监察六个月,1929年
因诈骗监禁两周。
1935年,施密特再次因涉嫌讹诈被刑事警察抓住。在负责初审的刑事助理员尤
斯图斯面前,这个骗子手供认了几件鸡毛蒜皮的讹诈勾当,不承认犯有更大罪行,
于是施密特最后被带到法院推事办公室。但推事恩斯特成功地撬开了施密特的嘴巴。
这个诈骗犯突然滔滔不绝地、不加掩饰地往下招供说,他曾经企图对许多人、对
“几百个”其中包括不少知名人士进行讹诈;他们多半都是搞鸡奸被他当场抓住的。
接着他就交代一个个姓名,例如波罗的海自由团领袖的儿子、律师吕狄格·冯·戈
尔茨伯爵,波茨坦警察局局长、党卫队旗队长冯·韦德尔伯爵,中央经济部长丰克,
还有一个“弗立契将军”。
恩斯特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问:“哪个弗立契?”
施密特不肯回答。
从这一桩普通的讹诈勾当案,顿时引出一件重大的政治鸡奸案。这种案件属于
“全国打击鸡奸罪行中心”的受理范围,它设在秘密警察处里,负责人是刑事参议
瑟夫·迈辛格,施密特的案卷送到了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专家辛格看了案卷,弗
立契这个名字同样使他心里一怔。这是那个陆军总司令瓦尔纳·冯·弗立契男爵大
将吗?就是德国保守党反对派的暗中希望、党卫队千方百计想利用特别机动部队打
掉国防军对武器拥有垄断权的那个公开的敌人吗?迈辛格命令把犯人施密特带来,
交由治安警察霍伊塞雷尔上尉进行审讯。
1936年7 月8 (或9 )日,霍伊塞雷尔拿出由迈辛格准备好的一本照片册,放
在施密特面前,让指望一举闻名的施密特像灵雀似地、一伸嘴把那张拥有显赫头衔
人物的照片啄出来。向来主张刑事侦查要采取大刀阔斧方法的刑事参议迈辛格,在
被复制的像片下注了姓名和职称。施密特读到:“陆军总司令大将冯·弗立契男爵”,
眼睛眨了一下,施密特说:“就是他”。接着人们记录了他的供述:
1933年11月某天晚上,他在柏林万湖火车站前厅,盯住了一个身穿带有褐色皮
领的深色大衣、头戴深色礼帽、围白围巾、夹单片眼镜的人,这个人和绰号“巴伐
利亚约普”的出卖色相的小伙子马丁·魏因格特纳一起,离开火车站大厅,进入一
条供铁路局专用的黑胡同。他尾随在后面,看到两人在那里发生了鸡奸关系。施密
特继续说:过了一会,这位先生走出来了,步行到附近波茨但广场的环形车站;在
这里,他拦住那位先生,把看到的情况的一五一十对他讲了一遍,并伪称是“刑事
警官克勒格尔”。先生自称系冯·弗立契将军,并出示了身份证,身分证的上方清
清楚楚注明姓名“冯·弗立契”。接着就讹诈金额进行了谈判。先生告诉他无意叫
他发市不利,并表示不在乎几千马克,不过自己身边只有一百马克,他们双双乘车
去利希特菲尔德,下车后先生走进了费迪南德街21号。过了十分钟,先生出来,往
他手里塞了五百马克,并答应第二天再给他一千马克。这笔钱他也收到了,并且答
应他以后再给一千马克。1934年1 月中旬,他在利希特菲尔德东首高速铁路车站二
等车候车室里拿到了这一千马克。这一次是由他的朋友,绰号“野马”的工人海特
尔陪同去的,他向被讹作者介绍海特尔是他的上司。他分了五百马克给海特尔。
以上就是奥托·施密特1936年7 月初的供词。迈辛格胜利了。偶然的机会使他
掌握了一件置陆军总司令冯·弗立契于死地的武器;他约瑟夫·迈辛格可以利用这
件武器,为党卫队主子们除掉一个最危险的敌人。迈辛格抓紧办案。8 月间,经过
刑事书记官勒夫纳复审,施密特给自己的追述反复补充了其他细节;8 月20日,同
犯海特尔也供认了施密特所谈情节属实。对此,迈辛洛再也不存在疑团了:施密特
供出的冯·弗立契正是仇人冯·弗立契大将!
迈辛格立即向上级报告了这个引为欣幸的发现,党卫队头子希姆莱很快亲自出
马向希特勒报告这一发现,可是,在总理府等待着他的却是一片扫兴。阿道夫·希
特勒匆匆看了看长达八页的审讯记录,指令烧掉“这种无聊的东西”。希特勒曾经
对这个军事技术专家冯·弗立契说过“喜欢”他的话,所以他对于扩军狂希特勒来
说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希特勒是不会因为这么一桩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放弃一个军事
技术专家的。
希姆莱时运不济,他给这位独裁者送呈弗立契案卷不是时候,他以为,由于希
特勒对自己的陆军总司令“持恭恭敬敬的审慎态度,大概会让他便宜行事,借以避
免自己出面直接抨击陆军领导”,帝特勒的军事副官,前上校弗里德里希·霍斯巴
赫也这样说过。党卫队头子活该忍气吞声给碰了一鼻子灰,在当时,任何一个胆敢
批评国防军、特别是批评国防军将领的人,没有不给希特勒顶回去的。“说不定,”
希特勒有一次对包姆海军上将谈到,“有哪个党内的人跑来告诉我:‘我的领袖啊,
样样事情都好,只不过某个某个将军在讲反对您的话,在做反对您的事!’那我就
说:‘我不相信有这种事!’如果对方再说:‘我可以拿书面证据给您看,我的领
袖!’那我就撕掉那些废纸,因为我对国防军的信任是不可动摇的。”
希特勒和海德里希同样只好把他们的“废纸”撕掉,海德里希指示销毁弗立契
案卷,不过在销毁之前他设法复制了其中的一部分。看来他是指望有朝一日还能把
这个案子重新抛出来的,这一天来得比他希望的要快,因为这时候,总理府发生了
民族社会主义政权史上决定性转折点之一的一场争吵:1937年11月5 日下午,希特
勒已经意识到,冯·弗立契和国防部长瓦尔纳·冯·勃洛姆堡元帅,只会犹豫不绝
地、碍手碍脚地勉强跟着他走日益铤而走险的冒险政策道路了。
希特勒向六个最接近自己的人(除冯·弗立契、冯·勃洛姆堡、戈林和霍斯已
赫外,还有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和外交部长冯·牛赖特男爵)披露了他认为非常重要
的要求据霍斯巴赫记录“当成政治圣经”来看待的未来计划。核心问题是:德国至
迟必须在1943年用武力扩大它的生存空间,必须将奥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占为德国
所有。军人冯·勃洛姆堡和冯·弗立契的士兵们有顾虑,当然仅仅是军事技术上的
顾虑:捷克斯洛代克边境上的工事异常难于攻克;即使在法、意两国交战的情况下,
也必须估计到法国在德国西部边境保持一支强大的陆军,只有在英国和法国确保中
立时才能进行战争。“讨论的形式有时非常激烈,特别是以勃洛姆堡、弗立契为一
方和以戈林为另一方发生争执,而希特勒只顾坐在一旁听着。”霍斯巴赫记述道。
希特勒听够以后就说出自己的看法。依靠这些军人,要向纳粹外交政策的战争
冒险地带发起进攻,只能一开始就导致失败。希特勒对他的军事领导人物突然表现
得冷淡起来。
迈辛格的弗立契案卷一下子又具有现实意义了。是希特勒将它重新抛出来的吗?
这确是不大可能的。但另外有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急于怂恿秘密警察暗探们加害于陆
军总司令。他就是在总理府那场争吵中被冯·弗立契骂为不学无术的那个人,就是
形式上一直还在担任普鲁士秘密警察头子的那个人,就是自封为陆军大将但始终感
到被职业军人们嘲笑的那个人:赫尔曼·戈林。1941年秋,秘密警察迈辛格对希特
勒过去的政治副官弗里茨·维德曼说,是戈林命令他重新整理弗立契案卷的。无法
查证的只是具体时间。
秘密警察对弗立契案件的兴致,必定是紧接着弗立契和戈林在总理府争吵之后
重新引起来的,因为陆军总司令在1937年11月10日开始的埃及之行期间,即已受到
两名秘密警察官员的监视,他们的任务是侦查大将是否出入鸡奸活动场所的酒馆。
1938年1 月中旬,迈辛格又派出他的刑事密探四处活动,并再次审阅了讹诈犯施密
特的交代。迈辛格最亲密的同僚、刑警探长费林甚至基本查明真相,1 月15日他查
出,在施密特的讹诈对象当年进去过的费迪南德街21号的邻宅,住有一个退役骑师
冯·弗立契,紧张的侦查再次中断。
1 月24日夜里,戈林一定给刑事参议迈辛格下达了重新整理冯·弗立契案卷的
命令。戈林在1 月24日晚到总理府时,显然还没有把案卷带去,但次日上午,案卷
却已摆在希特勒的办公桌上了,由此可见,它是在24日夜里才搞出来的。事实上,
秘密警察官员们也一再声称案卷是“集中力量开夜车”重新整理出来的。希特勒的
副官夏勃打的一个电话也符合这种说法夏勃的电话在1 月25日清晨2 点15分左右叫
醒了霍斯巴赫,通知他立即去总理府。看来正是因为迈辛格报来了弗立契的案卷。
相隔短短几个钟头以唐,霍斯巴赫副官所见到的希特勒几乎判若两人。毫无疑
问,勃洛姆堡和弗立契两案给了这位独裁者以沉重的打击,也许动摇了他终生对普
鲁士德意志军人的轻信。据维德曼副官记述,希特勒“这样垂头丧气,是我在他身
边工作整整四年从未见到过的。他低着头,背着双手,在自己房间里踱来踱去,喃
喃自语地说,如果一个德国陆军元帅做出这种事情,那么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能
做得出来了”。格德·冯·伦斯德将军发现希特勒“处于一种我从未见到过的盛怒
之中。好象在他内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灭了,他对人的信任也丧失殆尽”。
所有这些难道是表演吗?开始时肯定不是的,但很快希特勒的豺狼本性就预感
到这是一个机会,可以一举解除国防军领导阶层的权力,从而使自己登上军队的首
脑地位。任何军人再也无法阻止他敢冒外交风险的征途了。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