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希姆莱苦撑残局
在希特勒帝国日渐破碎的时候,海因里希·希姆莱完全沉缅于武士道式天降大
任于己的梦幻世界,7 月20日叛乱事件失败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占据了几乎是
无与伦比的实力地位。有些人认为,似乎他只是等阿道夫·希特勒一死就能最终登
上国家元首的宝座。列举他所担任的职务就一清二楚,希姆莱那双精心修饰过指甲
的手已攫取了多少权力。他是第三帝国内仅次于党的最重要组织党卫队的主宰。他
驾驭着警察机器和情报机构,他执掌中央内政部。他作为加强德意志民族中央长官
监督着政府的种族政策。他监视德国同所谓日耳曼各国纳粹运动的关系。他统帅着
虽然只是名义上三十八个师的武装党卫队。他作为陆军装备的主管和补充军总司令
指挥着国内武装部队。他的一名副总指挥(戈特洛勃·伯格尔)掌管着武装部队的
战俘营。
拥有如此庞大的权势,使得某些同时代的人惜误地认为,在希特勒日暮穷途的
阴影下,只有依靠这个党卫队头子才能把分崩离析的政权捏在一起。1944年底,从
斯德哥尔摩到旧金山的各国报纸用醒目的通栏标题宣称:“希姆莱德国的独裁者”
;而没有在国内身历其境见到民族社会主义最后阶段那种令人胆战心惊的荒诞现实
的人也许后来还会相信,“希特勒德国”的最后几个月是由党卫队兵营中发出的号
令进行统治的。“就这样,在未日来临前的十个月,党卫队缔造者把德国掌握在手
掌之中。1944年至1945年之际已经再没有任何一个经济机构、国家机关和党的部门
能采取行动同党卫队相抗衡了”,远在纽约生活的编年史家卡尔·O ·佩特尔十年
之后还作出这样的设想。“集团明显地和部分不明显地接管了权力。其他一切机构
都变成了工具。1944年的德国,处在两双眼睛的虎视眈眈之下:阿道夫·希特勒和
海因里希·希姆莱。”
至少有一个人当时相信所谓的党卫队万能论,这个人就是集团的首领。他以为,
这样一个时刻已经到来,此刻,他可以使民族社会主义德国摆脱一切“叛逆”和一
切怀疑,摆脱在希姆莱的哈哈镜里原来一直阻碍德国取得最后胜利的阴暗势力。1944
年8 月,他极度兴奋地预告道:“我们现在是在进行神圣的全民战争。”
希姆莱使用威胁、巡回特别军事法庭和全民拿起武器的刺耳鼓动宣传,竭尽全
力推进动员工作。他将保安处写的一篇研究文章《苏联保卫列宁格勒的卓有成效措
施》,作为德国保卫本土战争的教材,发给陆军的将军们。“我赋予你们以全权,”
他向一个师的军官们大声说:“将每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抓起来,如果有必要就捆
起来扔进大卡车。你们把师里最为凶狠、干练和优秀的军官派出去,立即将这帮子
人抓起来,谁反抗就枪毙!”
希姆莱这样做,是把他那疯狂坚持到底的战略动员措施,与其常年对保守军人
的积怨联系在一起。7 月20日事件后,希特勒命令他新建十五个师。希姆莱感到,
这是创建一支新的武装部队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支民族社会主义的人民军”。希
姆莱从工厂厂房和学校课堂里拼凑人员有意识地建立一支与陆军截然不同的新部队。
他让那些信仰虔诚而缺乏扎实基本训练的青年纳粹分子担任军官,褐色政治委员的
权力、民族社会主义领导军官(NSFO)的权力加强了。部队采用的番号也在于显示
希姆莱的“革命军”的特点,它们自称“人民特种步兵师”和“人民炮兵军”。
“党和武装部队之间的内在结合,今天,已成为活生生的现实”,《人民观察
家报》欢呼地写道。希姆莱要护卫他的人民军,不让旧军官有任何染指。任何一个
“人民军军官”均不得调到其他部队去,这支新部队始终由补充军总司令希姆莱执
掌裁决权。希姆莱说:“民族社会主义人民军是一定能打赢这场战争的军队。”
同时,他将密探和情报人员派进其他补充部队,这些人必须将如何稍有偏离坚
持作战到底的方针的情况向希姆莱作出报告。还在1944年8 月3 日,希姆莱就在波
森预先通知纳粹党各区领袖,他将毫不姑息地处决最后胜利的任何怀疑论者。他也
知道必须作出恰当的估计。“此后将有较少或较多的这样一部分的人”,这个宗教
裁判长自鸣得意地描绘道:“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百分之十五,不能这么说,他
们全都是真正的猪猡,都属于这个(反政权军官)集团的人。他们将被揪出来,或
者迟早要受到法庭审判,如果他们采取敌对行动的话。”党卫队保安处的暗探在侦
察武装部队的一切部门,探听失败主义的言论。党卫队兼警察高级领袖必须编造名
册,定期审查当地武装部队驻军将领政治上是否可靠,以及是否激励部队坚持战斗
直到“最后胜利”。
西部大区党卫队兼警察高级领袖副总指挥古腾贝格尔记录的不可靠的军官有:
“上校法因德,迪伦人,服役观点半心半意,必须撤换,,中校比尔曼,克雷费尔
德人,六十岁,责任心不强,缺乏果断力,立即需要撤换,,上校克勒,诺伊斯人,
无政治色彩,没有果断力,必须立即撤换。”西南大区党卫队兼警察高级领袖、副
总指挥霍夫曼注意到:“中校格拉夫,施勒特施塔特人,政治上不可靠,急需撤换,,
中校冯·霍恩斯泰因,拉斯塔特人,撤换条件已经成熟(据说其祖母是犹太人)。”
同样,部队里的军官也由德国中央保安局的巨眼紧紧盯住。保安处的亲信多半是普
通党卫队的士兵和军士用详尽的报告记录了“作战指挥的毫无计划,最重要的作战
部队和武器装备被闲置未用,,关键性的部门严重不负责任”,保安处的一份报告
中这样写道。
“关于现时驻施魏青根附近的多森瓦尔德营地的第二百零五装甲部队的情况,
特别是关于二十九岁的指挥官希尔施贝格尔不称职的情况”,保安处曼海姆外勤总
站于1944年11月14日向施特拉斯堡保安处头头报告道,“最好能争取司令部两名尉
官表态,即:一、格鲁舍普夫中尉;二、特别是指挥官的副官布鲁斯曼中尉。两人
均系党卫队员。”任何情况也逃脱不了该装甲部队中保安处亲信的注意。关于民族
社会主义领导军官:“纳粹党军官在今天还不能充分发挥作用,许多人根本对此缺
乏必要的支持。目前军官和军士,甚至普通士兵对这种情况表示担忧,军官的私人
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至今看得最重要的还是在军官俱乐部里胡闹。法国使他们
更加沉缅于声色。相反甚至不搞政治培训。”对纳粹军官的态度:“军官帮始终认
为,一名军士进入军官集团的重要标准是从社会角度考虑。至今首先拒不接纳名副
其实的民族社会主义者。”
德国中央保安局第三处A2组汇集了暗探的报告。这些报告说明,武装部队法庭
对于所谓对防务力量的破坏分子所作出的判决是多么符合希姆莱粗野的抵抗到底的
尺度。但是,当德国中央保安局调阅军事法庭审理意见不一致的档案时,陆军拒不
合作。德国中央保安局局长卡尔登勃鲁纳于1944年10月17日在给希姆莱的信中说:
“因此我建议,就陆军军法领域来说,首先将陆军军事法庭的全部档案和判决移送
德国中央保安局,并允许保安处各区主管部门审阅自己区内的师军事法庭的档案。”
但是希姆莱感到,对武装部队的庄严职权进行这样的干预,未免过于胆大妄为了连
武装部最高统帅部队长官凯特尔之流在军事上唯唯诺诺的人物,也还在捍卫长期以
来已被破坏得千疮百孔的武装部队特权。希姆莱在卡尔登鲁纳来信的边上歪歪斜斜
地写了批语,“不行,不聪明。”
此外他认为,时间反正是有利于他的。希特勒象一个快要没顶的人死死抱住一
个想法,只有依靠愿意拼死打到底的党卫队才能使他避免面临的灾难,只有忠实的
希姆莱才会完成武装部队将军们辱命败北的业绩。德国的生存空间急剧收缩。1944
年夏季攻势后,苏联人已挺进到维斯杜拉河,直捣东普鲁士。9 月,英美军队已出
现在原德国西部边境,在这种情况下,只有相信党卫队旧有的恐怖魔术的思想支撑
着这位独裁者,使他没有倒下。希姆莱起初没有辜负希特勒对他的期望。这位党卫
队首领以其固有的组织才能在9 、10两个月内征集了五十万名新兵,匆忙而又马虎
地训练了一下,就将他们投入前线作战。在这以前,他已将计划用于镇压因内动乱
的补充军的六个旅调上战场。他制定了保卫德国的逐屋战斗到底的疯狂作战方案,
苦心经营着一种为狂热的纳粹游击队所设计、取名“狼人”的组织,并梦想在南德
阿尔卑斯山建立据点,成为不可征服的纳粹中坚分子的避难所。“任何一个逃兵,
都不能逃脱应有的惩罚。除此以外,这种可耻行径将会给他的家属带来极其严重的
后果”,9 月10日,希姆莱命令贴出这样的布告,随后他的特别军事法庭以血腥方
式将全国领袖恶毒阴险的预告付诸实现。东线和西线的战斗愈是濒临绝望,希姆莱
特别行动队的死神碾磨就转动得愈是残酷。特别军事法庭的受害者被成排地吊在树
上,数目日益增多,他们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我是逃兵”,或“我被吊在这
儿,是因为未获允许擅离部队”。
不论希特勒的哪条战线受到威胁,党卫队全国领袖就派出他的古罗马式的步兵
队去哪里进行反击。独裁者三次得到了他的党卫队的支援,党卫队三次对敌对者进
行了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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