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封缸”航行干海里 1984 年11 月22 日凌晨,汽笛一声长鸣,赴南极考察和建站的编队出航了。 编队刚刚驶出吴淞口,气象分队便向指挥部报告:有两个台风的移动方向正好 在考察编队预定的航线上! “真是出师不利!”编队总指挥、海洋局副局长陈德鸿皱起了眉头。他是位老 海军,当过大队长、支队长、作战部长。如今突如其来的情况,也使他有些焦虑不 安。 他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大家分析了情况,提出四种避台风的方案。到底按哪种 方案行,拍板权力落到第一把手陈德鸿肩上。他听完大家意见,静静地思索。南极 的夏季每年从11 月到第二年3 月,只有短短的100 天,编队必须在12 月底之前 赶到,不然要耽误一年,建站和考察计划就会泡汤。所以眼下要做到既保证编队安 全航行,又要不误时间,而要两全其美唯有第四个方案,即改变编队航线,由原来 航经宫古水道,改为从日本吐噶群岛的宝岛和横当岛中间穿越岛链,驶入太平洋, 插向关岛以南,再进入计划航线。这样既可避开台风,又不耽误更多时间。陈德鸿 想到这里,果断地说:“按第四方案前进!马上改变航线!”编队以18 节的航速, 修正航线,穿过了岛链,进入太平洋。碧绿海水一下子变成了暗蓝色,水面上有条 海与洋的分界线。 中午时分,水天连接处,一片黑云钻出海面。风好象从海底钻出来似的,卷着 黑云,翻腾咆哮,转眼间吞没太阳,天昏海暗。编队正擦着台风边缘航行。 风暴挟裹着一个个泛着白沫的巨浪,呼啸凶猛地扑向船的甲板,飞过驾驶台, 像炸弹爆炸,像落地雷似的一个个在船两舷鸣响,船好象在雷区航行。 人们失去平衡,一个个像腾云驾雾,走起来头重脚轻,跌跌撞撞。舱里也好象 着了魔,桌子上茶杯腾空而起,地板上水桶在滑冰,那些没有固定住的物体在狂舞, 许多人向太平洋缴纳“公粮”,为鱼群作“贡献”,翻肠倒肚的呕吐。人的毅力和 大洋的暴虐展开了较量。 突然,轰隆一个开花浪飞上船来,船头甲板上的吊车吊臂吱咯吱咯不停地晃动, 钢缆被松动了。吊车是唯一吊运建站物资的工具,万一有闪失,就会误大事啊!于 德庆船长两眼瞪大了,他大声命令着:“赶快固定!”“是!”枪帆长邵德全带领 几名水兵,披上雨衣,拿着工具,像战场上炸敌堡一样冲了过去,船晃得厉害,他 们就像在“翘翘板”上行走,一步一晃。猛地一个大浪砸来,于船长“啊”的一声 惊叫,只见两个水兵被大浪卷到舷边不见了。天啊!这下完了。可是船首从大浪里 抬起时,忽然发现那两个水兵抓住栏杆,没有被卷进大海。浪峰一过,这两个水兵 飞快地爬到吊车旁,那敏捷的动作,活像两只猴子。于船长情不自禁地赞扬着: “好样的! 好样的!真是勇敢的水兵!”钢缆被拧紧了,吊臂不晃了,人们这才松了口气 啊! 可是祸不单行,两天两夜刚刚摆脱台风的威胁, J121 船的主机舱里又突然发 出“咋”的一声巨响,右主机第一缸活塞冷却管支架断了,连接支架的一根水管也 被断成两截,随着主活塞的强大推力,支架被卷进曲轴箱内,冷却水顺着破裂的管 口成伞状猛地向外喷射。 一个人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双手用力一拉右机制动阀,轰隆一声,飞转的主 机紧急停车。这个人就是主机班长高光洲。他拧着眉头,看到这一切,冒了一身冷 汗。 “出什么事了?”机电长徐兆富第一个赶到机舱。主机的运转就象一首乐曲, 他就是音乐家,只要其中一个音符出了毛病,他立即就能发现。 “一缸活塞凉却管支架断了!”高光洲班长报告着。机电长一看,心凉了半截, 害怕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了。上万里的航程,主机就是双脚,现在一条腿有了毛 病,还能走到南极吗? 机电长马上指挥大家,立即拆开曲轴箱,一股的人的气浪冲了出来。这时曲轴 烫人,按规定要冷却15 分钟后才能进入。 “机电长!我进!”高光洲顾不得这些,一头钻了进去,他伸手插进润滑油里, 捞出水管和支架一看,已经断成几截。机电长一看惊呆了,在场人们脸色阴沉,情 况严重啊!冷却管支架无法修复,船上没有这种备件,支架不换,主机就运转不了, 离阿根廷乌斯怀亚港还有11000 多海里,现在才走六分之一航程。前不着村,后不 着店,大洋茫茫无边。人们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尖。 一个紧急会议在船上召开,寻找抢修主机的最佳方案。有的说,用一台主机单 腿航行,到阿根廷再抢修;有的说一条腿跑大慢,会耽误建站;有的主张返航上海, 修好再来,可是来回最少要半个月,南极夏天不会等中国人啊!指挥员陈德鸿、赵 国臣脸色难看,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机电长,还有没有招了?”赵国臣问着。 在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徐兆富,他成了“上帝”。徐兆富抓抓头皮,拿 出一份资料往桌上一摆说:“只有最后一招了,但这是冒险的一招!”赵国臣一听 还有最后一招,目光射出一束彩光,迫不及待地问着:“快说,什么招?”“封缸!” 徐兆富一看许多人不懂,他就介绍起来。封闭右主机第一缸,用其余八缸继续航行。 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在海军40 年的历史上还没有人敢试过,没有先例,没有把握, 一旦封缸航行失败,使一个主机完全瘫痪,另一个主机马力不足,再要发生一点故 障,船就断了双腿,一旦遇到风暴就会凶多吉少! “没有别的选择了,封缸航行!史无前例,我们就闯一闯吧!”赵国臣下了决 心。把此方案报给北京海军首长,很快得到批准。 封缸开始了。 主机舱热得像个大蒸笼,尽管开着空调,一个劲往里送凉风,可温度仍然在40 度以上。徐兆富机电长带领机电干部和士兵,轮流钻进60 多度的曲轴箱里抢修。 船体被大浪颠簸摇摆,使人站立不稳,刺鼻的油烟昧,令人窒息。机电官兵们,一 手扶着箱壁,一手艰难地拆除被打坏的导管,清洗箱内的部件。汗水像雨珠一样顺 着肌肤往下淌,污垢蹭得满身都是,个个都成了“油人”。 从指挥员到水兵,都关注着机舱里这场搏斗,它关系到祖国声誉,关系到每个 人的命运啊!“同舟共济”这个词,此刻理解得最深刻了。水果、饮料、慰问信源 源不断地送进机舱。 5 个小时后,只听“轰”的一声炸响,接着便是有节奏的隆隆声,右主机又开 始了运转。“封缸成功了!”官兵们情不自禁地欢呼着。考察编队又朝大洋彼岸驶 去。 12 月1 日凌晨,编队驶抵赤道海域。 于德庆盯着屏幕,纬度出现“000 ”,他使劲拉响汽笛。信号兵对着天空当当 当打了三枪,三发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纪念赤道的仪式开始了。每人领到一张装 磺精美的“过赤道纪念书”,为的是给人们留下这一生可以骄做的时刻。考察队员 们更是热闹非凡,有的用苹果穿成的项链,戴在脖子上跳起“驱鬼舞”;有的向大 洋抛下各种纪念物。编队由北半球驶入南半球,蓝色的洋面上留下一条雪白的航迹。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