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我就是杀人凶手” 1933 年1 月30 日晚上,寒气更加逼人。然而,柏林市市中心的大街上仍人 声鼎沸,热闹非常。威廉街和威廉广场上聚满了人群。身着褐色制服的纳粹分子手 执火把,兴冲冲地涌向街头,举行游行,庆贺希特勒就任帝国总理。他们高举着巨 幅红旗和印着字的纳粹党党旗,由军乐队开路,一队一队地从帝国总理府前通过。 希特勒僵硬地站在总理府大楼的阳台上,伸着右手,额上垂着一络头发,嘴角上没 有一丝笑容,茫然地凝视着远方。 第三帝国诞生了。 希特勒刚被兴登堡任命为总理。从这天起落入以他为领袖的纳粹分子之手的德 国其前途将会怎样呢? 戈林这时正以胜利者的激昂语调在帝国广播电台的麦克风前狂热地吼叫着: “1933 年1 月30 日将作为一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而载入德意志史册。 这一天标志着我们民族已恢复了她昔日的荣誉,标志着一个抛弃了过去十四年 的分裂、痛苦而耻辱的新民族的觉醒。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杰出元帅和他身旁的年 轻的德意志元首将领导人民和帝国走向一个新的、美好的时代。让德国人民满怀信 心,像眼前仁立在窗前的几十万柏林居民那样愉快地迎接这一天的到来吧……愿未 来给我们带来我们曾长期为之奋斗而未获得的东西: 我们同胞的面包和工作,民族的自由和荣誉。”在这节日的夜晚,谁会想到一 个恐怖的政权正在建立呢?然而,在德国电台演讲的“胖子”戈林在几个小时前已 掌握了一“遭人蔑视的武器”。 2 月17 日,他宣称:“对恐怖主义者和共产党的袭击不可掉以轻心。警察在 需要时应毫不犹豫地开枪。我本人将保护动用武器的警察,不管他们行动的后果如 何。”几天以后,他在多特蒙德说得更加明确:“今天,掌握普鲁士的统治权力并 承担领导普鲁士责任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凡是为国家尽职的人,凡是在 执行我的命令时对挑衅者毫不留情地动用武器的人,都肯定会得到我的保护……现 在,由警察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是我的子弹。如果有人说这是凶杀,那我就是杀人 凶手……我知道有两种人:拥护我们的人和反对我们的人。所以我要实行两种法律。” 与此同时,希特勒解散了德国国会。3 月15 日举行了新的选举。戈林毫不犹豫地 动用国家警察为纳粹竞选效劳。他在2 月17 日的声明中这样说:“我是凭借所有 警察权力并显示出巨大政治革新力量同全国各党派和团体建立并保持密切联系的。 此外,一切以有益于国家为宗旨的宣传行动都应得到完全的支持。相反,对于那些 敌视国家的组织的活动则要采取严厉手段予以打击或镇压。”于是,德国共产党人 的一切形式的集会被禁止了;共产党的报纸被取缔了;社会党的报纸不久也被勒令 停刊。 下达给警察的命令随即引起了骚乱和屠杀。在社会民主党,甚至在天主教中央 党举行的集会上,反纳粹的演说者遭到毒打。2 月份,51 名反纳粹分子被杀害。 2 月2 日,戈林又进一步强化警察组织,使其为纳粹服务。他命令组建一支由 25,000 名冲锋队员和10,000 名党卫军成员组成的辅助警察部队,后又吸收了15, 000 名钢盔队队员。从此在柏林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恐怖政权,拷打、暗杀、肆 意捕人便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2 月24 日,戈林下令按查共产党总部卡尔·李卜克内西大厦。警察在大楼地 下室发现大量反纳粹宣传材料。于是,一场更为疯狂的镇压和逮捕开始了。冲锋队 在奥里亚南堡设立了“秘密”集中营,而戈林的柏林警察局则在帕佩街哥伦比亚大 夏建立了一座不受司法部长古特纳博士制约的“私人”监狱。 1933 年,纳粹党人为取得政权首先必须挫败共产党人。要达到这一目的,他 们准备向社会“证明”共产党人在策划一次政变。他们下令禁止了共产党人的竞选 集会,还以每个共产党人都是新德意志国家的叛徒为理由,动用警察在街头殴打共 产党人。 戈林在他的竟选演说中直言不讳地谈到这一点, 1933 年2 月17 日,戈林这 样说道。 谁格守工作职责,谁服从我的命令,谁能最坚决地反订国家的敌人,谁能在受 到攻击时毫不顾忌地使用武器,谁就肯定能得到我的保护和支持。与此相反,谁在 争论中畏缩不前,或对使用他的权力优柔寡断,或对周围的一切麻木不仁,那么我 就会立即把这种人庸除出去……现在,从警察手枪枪膛射出的每颗子弹都等于是我 射出去的子弹。如果有人说这是谋杀,那么我就是主谋,因为这一切都是按我的命 令去做的,我敢为此承担责任,我是无所畏惧的。”共产党人甚至连社会民主党人 都不得不看到,在他们的竞选会场上,如果发生褐衫打手队寻衅捣乱,警察不再保 护他们了,而这种街头殴斗和会场捣乱往往导致流血事件,意志脆弱者往往就会屈 服于这种暴力。2 月22 日,戈林建立了一支由冲锋队和党卫队成员组成的辅助警 察队伍,他声称在危急时刻需要对正规警察给予支持。辅助警察在制服上佩戴便于 识别的白色袖章,他们乘坐的车辆畅通无阻,谁也不敢阻挡。戈林还注重提高现有 政治警察的地位,把他们置于野心勃勃的青年军官鲁道夫·迪尔斯的管辖之下。2 月24 日,戈林授意搜查柏林共产党总部卡尔·李卜克内西大楼。当时,绝大部分 共产党领导人已经逃走,戈林派去的人查封了材料,这些材料将来可以成为纳粹党 人企图强加于共产党人的罪证之一。 纳粹党诬陷共产党人的机会终于来到了。1933 年2 月27 日晚9 点5 分,一 名大学生经过国会大厦。突然间,他看到一个半裸露身体的男子手执点燃着的火把 站在大厦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其他过路人也看到了这一情景,并且立即报告警察 局。从大厦的一楼可以能看到灯光透过房间在移动。 消防队在9 点14 分得到报警,9 点21 分赶到现场,但警察已在9 点17 分 冲进国会大厦。当时,会议大厅已是一片火海,火势向四周迅速蔓延。到9 点27 分的时候,大厅里面发出一阵阵爆炸声,高高的火柱已把会议大厅的玻璃屋顶爆裂, 直冲夜空。9 点35 分,戈林从普鲁士内政部办公室赶到现场。 这时,新闻界人士已汇集到现场。戈林像其他人一样被炽热的烈火逼得直往后 退。他事后却声称曾听到有人喊“放火!”他说他当时设想到会有人纵火,以为这 场火灾只是由于疏忽引起的,最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背后有共产党人在捣鬼。十分 巧合的是,在现场还确实为戈林的这种说法找到了证据。 人们从着火的大楼里拖出了一个光着上身的青年人,在他裤子口袋里找到一张 共产党员的党证。他是荷兰人马里努斯·范·德·卢勃。从外表看来,他是一个智 力相当迟钝的年轻人。官方报道说他是被当场抓获的纵火者,然而没有任何人,至 少没有一个纳粹分子认真想过,如果没有帮手,这么高大的国会大厦怎么会在这样 短的时间里被烧毁。当巴本出现在现场时,他听到戈林声嘶力竭地叫喊:“这是共 产党人反对新政府的罪行。”正在戈培尔家吃晚饭的希特勒也赶到了现场,他对这 一事件评价说:“这真是天赐之福!”在德国举行的、直到战争结束前最后一轮所 谓的“自由”选举——尽管它几乎不配有这种称呼——的前几天发生的这次国会大 厦纵火,对希特勒来说确实是一次天赐之福。选举那天,褐衫队队员排成纵队昂首 阔步,行进在石砌的路面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纳粹党人使用了一切能够使用 的高压手段,以保证希特勒在选举中获胜。纳粹党及共同执政的德意志民族人民党 人的选票突破2000 万大关,两党分别在国会中占有288 席位和52 席位,比法定 多数超出18 个席位。 在权力竞争中,共产党人已不再是需要认真对付的因素了。国会纵火事件以后, 戈林下令大规模搜捕共产党人,设立臭名昭著的集中营。这种集中营据说是按照英 国人在南非布尔战争(1899 年—1902 年)中设立的战俘拘留营的模式建造的。 戈林在情绪激动时常常忘乎所以。这位普鲁士内政部长发表的一些见解令人惊恐不 已。他说:“我的措施从法律角度考察当然不是完美无瑕的……但我根本不想实施 法律,我要扼杀和毁灭它。”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