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纳粹德国似乎成了铁扳一块 1935 年1 月23 日到24 日夜间,一个名叫鲁道夫·福米斯的移民捷克斯洛 伐克的德国人在普里邦的一家旅馆被人用手枪打死。捷克当局声称,这次谋杀很可 能是两个德国籍的男人和一位德国籍妇女所为,但捷克当局并没有提供任何细节。 许多德国的记者想了解这一事件的来龙去脉,但戈培尔把持的宣传部请他们不 要管这件事:“对此事已没有任何更多的情况可以奉告。”捷克人已经查出凶手, 但不知道这次谋杀的原因何在。 虽然捷克人成功地查清了那位年轻女人的身份,但他们不知道阿尔弗雷德·格 尔贝就是阿尔弗雷德·瑙约克斯,而格尔特·许贝尔特则叫格尔特·格罗特。两人 都是海德里希麾下的保安情报处特务。十几天以前,保安情报处处长海德里希在柏 林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他的办公室召见阿尔弗雷德·瑙约克斯,并密示给他一个男 子的照片。这个男子身材修长,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一张媚人的嘴巴和洁白的牙 齿;两眼镇定自若,炯炯有神。海德里希说: “他叫鲁道夫·福米斯,是一个逃往捷克斯洛伐克的反纳粹分子。元首亲自指 示我找到此人。我答应将他活着带回柏林。我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些……”海德里希 转身走到挂在墙上的一张巨幅欧洲地图前,用手指着捷克斯洛伐克的一个地区说: “……他在布拉格以南大约40 公里处活动。我们无法精确地确定他的位置,因为 我们的无线电测向专家与他相距太远。福米斯每天广播两次,晚间8 点和10 点, 整个德国南部地区都能收听到,全是为奥托·施特拉塞领导的‘黑色阵线’进行反 希特勒宣传服务的,不过,他的宣传手段并不巧妙。元首要我们制止这种宣传。现 责成你全权完成一任务。重要的是行动要快。”为“掩人耳目”,瑙约克斯邀请他 的女友埃迪特·克斯巴赫与他同往捷克斯洛伐克滑几天雪。他丝毫没有向她透露他 此行担负的使命。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埃迪特是一个身材匀称、年轻漂亮的金发女 郎。她正指导一些担心发胖的实业家练习体操。瑙约克斯向海德里希谈了他的打算。 海德里希揶揄他说:“多漂亮的主意,我亲爱的瑙约克斯。我相信你们将充分享受 这次旅行之乐。但别忘了你还有个小差事啊。”保安情报处配给瑙约克斯一辆在基 尔注册的“奔驰”牌汽车和一对夫妇在冬季进行体育活动所需要的用品:滑雪板、 食品采购篮、留声机、手提箱、远程望远镜、两架照像机、搜索地区的详细地图等。 海德里希又对瑙约克斯说:“一旦发现了福米斯,你先监视他一段时间,然后回柏 林取破坏无线电发射机用的器材。在发现福米斯的活动地点之前,我们不能冒险把 这些器材藏在汽车里带出去。如果有人在车子里一搜,只要发现几叠一百马克的钞 票就够我们受的了。”瑙约克斯顺利地通过了边境。到达可疑地区后的第二天,当 他的女友到查禾里旅馆喝咖啡时,一个男人正坐在餐厅的壁炉旁用早餐。此人就是 鲁道夫·福米斯。瑙经克斯脑海里顿时闪出一连串问号:福米斯就住在这个旅馆里 吗?他的化名是什么?他是单身一人,还是有同谋?旅馆老板是不是他一伙的?他 是在旅馆播音,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播音?瑙约克斯很快证实,福米斯并没有注意 他,而是被漂亮的埃迪特迷住了。埃迪特穿一条猩红色瘦长裤,上身是一件白色套 衫,显现出她那健美的丰满隆起的胸脯。 福米斯主动上前自我介绍……瑙约克斯寻思,难道这是作梦?他乘机彬彬有礼 地插问了几句,得知福米斯使用的是真实姓名,单身一人住在这家旅馆并不是出自 特殊需要,而是纯属偶然。 瑙约克斯说他也很喜欢这家旅馆。埃迪特随声附和。这对假夫妻准备在这里住 一周左右。早餐后,瑙约克斯和女友去白雪皑皑的乡间散步。不知为何,瑙约克斯 向埃迪特泄露了真情,并说:“埃迪特,明天我必须回柏林一趟。你难以想象,这 有多么重要。你监视着他,假如他要离开,你向柏林打电话找我,待一会我给你留 下电话号码。”回到旅馆,瑙约克斯一阵狂喜。他突然发现离他们房间几米远的房 顶上露出一节金属圆柱体。他那双内行的眼睛立即看出,这是一根高频套管式无线。 它与其它电线不相连,说明发射机就在下面福米斯的房间里。 瑙约克期、埃迪特与福米斯共进午餐并陪他滑雪。晚上,他们一块参加晚会。 福米斯在8 点和10 点时两次离场。情况果然不出瑙约克斯所料。 第二天早晨,他们三人又一起去滑雪。福米斯说,他中午将去布拉格,晚上回 来吃晚饭。11 点刚过,福米斯驱车上路,两位新友为他送行。车子刚离开,瑙约 克斯便回房间印取福米斯房间的锁模。接着,他换了衣服也匆匆赶往布拉格,然后 从布拉格乘班机回柏林。 海德里希默默地听着瑙约克斯的汇报,随后,嘴角上露出一丝微笑,说: “如此说来,你总是碰到好运气啊。”“我想是这样。”“这是一个良好的开 端,但别过份乐观。不要忘记,如果不将福米斯话着抓回来,你的行动就算是失败。 从各方面考虑,这是最关紧要的……你的女友埃迪特对福米斯‘有意思’吗?”海 德里希两眼闪亮,似笑非笑。瑙约克斯回答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能……但我们没有必要……这样作。”“为万无一失,格尔特·格罗特与你 同往。他身体好,头脑冷静。你把福米斯门锁的模印留下,一小时后你来取钥匙。” 海德里希说。 瑞约克斯和格罗特一同研究了行动方案后,带上磷粉、三氯甲烷、手枪和福米 斯房间的钥匙,来到里贝尔霍夫机场,下午6 点15 分飞往布拉格。格罗特化名格 尔特·许贝乐特,留在捷克斯洛伐克首都,第二天再与瑙约克斯碰头。 瑙约克斯回到查禾里旅馆,埃迪特匆匆迎上前,拉着他的胳膊说:“你可回来 啦。快到房间去,我有话对你说。”在上楼时,他们遇见福米斯下楼。 他向他们点了点头,继续走下楼去。瑙约克斯一愣。“我可以肯定,他全知道 了。”当周围无人的时候,埃迪特十分激动地对他说,“他从布拉格回来后,对我 变得十分冷淡。他径直走进他的房间,直到现在才出门。”瑙约克斯寻思着,福米 斯是发现他们的身份呢,还是仅仅为了提防他们? 他们是怎样引起他怀疑的呢,他去布拉格干了些什么? 晚餐平静地过去了。埃迪特心情越来越烦躁,勉强吃了点东西。瑙约克斯则像 个木头人一样一口一口地嚼着。福米斯没有来吃晚饭。他们发现他脸色阴沉,独自 坐在酒吧问。看见他们走进来,福米斯站起身,言不由衷地道了一声晚安。 格罗特上午与瑙约克斯和埃迪特会面。他们向他介绍了情况。然后,瑙约克斯 和格罗特商定了当晚的行动计划。 晚6 点,瑙约克斯和埃迪特回到旅馆。天已黑下来了,室外气温下降到摄氏零 下四度。他们直接走进他们的卧室,没有碰见任何人,俩人静静地等待着。埃迪特 躺在床上看侦探小说。瑙约克斯坐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着香烟。 晚9 点,瑙约克斯打开窗户,把一根绳子的一端甩到窗外的院子里,满身是雪 的格罗特攀绳而上,累得满头大汗,直喘粗气。 10 点差几分时,瑙约克斯从口袋里掏出福米斯房间的钥匙和三氯甲烷,接着 低声说:“注意听着,如果准时,他就会马上去房顶拉天线,然后再回到房间括音。” 瑙约克斯站在门前,一只手抓着门柄,准备时机一到便立即冲出门外。 埃迪特坐在床上,闭着眼,双手合拢,脸色就像她的羊毛套衫那样苍白。格罗 特站在瑙约克斯后,咬着充血的嘴唇。 突然,门外传来他们期待的声音。原来是几个人登上楼梯,在他们门前停了一 霎;接着,走廓里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有人从他们和福米斯门前走过,蹬上 去房顶的楼梯。瑙约克斯数着步子:一、二、三、四、五…… 他知道共有六个梯级。等踏上最后一个梯级的声音响过,瑙约克斯走出房间, 悄悄地站在福米斯门前。他轻轻地把假钥匙插进锁眼里,向前推着,轻轻地转动, 尽力避免发出响声。他突然一惊,他发现锁的另一侧也插着钥匙!由此看来,福米 斯在房间里,刚才蹬楼梯的是另外的人! “谁啊?”福米斯大声问。 瑙约克斯支支吾吾,慌忙说:“是我,您的邻居格尔贝。您能……您能…… 借块肥皂给我吗?”一阵寂静,接着传来脚步声,又是一阵寂静,这时门被慢 慢拉开一道缝,露出一双疑惑地凝视着的眼睛,两个指头夹着一块肥皂递过来。 刹那间,一切如风驰电掣般地发生了。瑙约克斯猛地推开房门,伸手去卡福米 斯的脖子。他被福米斯绊了一跤,跌倒在地。两个德国人疯狂地撕打起来,房间被 搅得天翻地覆。三氯甲烷瓶打碎了。突然间,瑙约克斯看到福米斯从睡衣口袋里掏 出手枪。三声枪响,瑙约克斯顿觉手和脚剧痛。这时又响起一枪。瑙约克斯感到对 手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格罗特握着手枪,站在门口,福米斯头部中弹毙命。瑙约 克斯嚎叫着:“注意,马上就会有人赶来…… 埃迪特哪里去了?”她出现在门前,瞪着两只大眼。一见福米斯躺在地上,她 就像溺水者那样张开嘴巴,就晕了过去。 瑙约克斯的一切计划都化为泡影。他灵机一动,忍着伤痛跳到发射机前,将一 瓶磷粉撒在机器上。磷粉一接触满屋子弥漫的三氯甲烷气体,马上引起强烈的爆炸, 房间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瑙约克斯很迟才发现黄磷粉在他血淋淋的手上燃烧着。 他呻吟着,踉踉跄跄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窗户。 旅馆里的人被吓呆了。格罗特握着手枪把他们赶到一堵墙前,然后又把他们关 进地下室。 与此同时,瑙约克斯扯断电话线。在格罗特的帮助下,他把埃迪特背上床。为 使她赶快苏醒过来,他给了她一耳光,埃迪特醒过来了。瑙约克斯命令道:“快! 从窗户跳出去!大门已响起报答铃声,我们来不及把它切断。”瑙约克斯的伤口痛 得越来越厉害。对他来说,此次布拉格之行简直是一场恶梦。他们驱车跑了55 分 钟。埃迪特在中央车站下车,她从那里乘火车回到柏林。两个男人直向边境飞驰而 去。当看到边界哨所的灯光时,两个弃车步行。他们顺利地从供行人出入的小门通 过边境,进入德国境内。 两人向一家旅店走去,瑙约克斯满手是血,他对旅店老板说:“我们刚才遇到 车祸。我们的汽车停在边界那边。我们能在这儿过夜吗?您能找一个医生来吗”? 老板让他们住进旅店。一位医生来给瑙约克斯检查了伤口。他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记下了他们的姓名和住址,说是要报告警察。 第二天,瑙约克斯和格罗特找回汽车,一口气急速返回柏林。 瑙约克斯走进海德里希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这次行动的始末。他没有得到上司 的赞赏。相反,保安情报处长对他们的这种笨拙作法很不满意。毁掉发射台,他很 高兴,福米斯死了,他也无动衷。但希特勒是要他抓活的回来,福米斯死了,这该 怎么向希特勒交待呢? 出乎预料,保安情报处长汇报后,希特勒什么也没有批评,而是对海德里希消 除了“黑色阵疆”的声音表示祝贺。可海德里希后来没有把希特勒的祝贺转告给瑙 约克斯。纳粹的上层人物惯于如此…… 一个宣传反纳粹的叛逃分子被消灭了,海德里希又开始与谍报局明争暗斗,力 求扩大盖世太保的权力。 1935 年1 月1 日,一个海德里希非常熟悉的人、前海军上将威灵·卡纳里斯 被任命为国防部谍报局(隶属于德国武装部队的谍报和反间谍机构,不受党卫军制 约)局长。对谍报局,海德里希早有盘算,即使不能将它吞并,也要尽可能插手它 的活动领域。就卡纳里斯来说,他深知他的前任、海军上校康德拉·帕齐希因为与 党卫军不和而吃尽了苦头,深知同党卫军相处的困难,因而他希望与海德里希达成 暂时谅解。 卡纳里斯与海德里希的第一次会晤采取对等原则。他们是在柏林一家称为“中 间地带”的饭馆内会见的。会谈是友好的,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这位前海军军校的学生非常高兴地会见了他青年时代崇拜的长官。但海德里希 已是今非昔比了。他现在踌躇满志,目空一切。他把人分成两类:一是权势超过自 己、自己在无力量与之抗衡之前必须谨慎对付的人;二是必须采用这样或那样的手 段尽快消灭的人。他自信对这位绰号“海军小元帅”的人是十分了解的。他深知此 人精明、能不,但又认为,他虽善于社交,但欠灵活,谨小慎微,甚至有些畏首畏 尾。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第三帝国的社会里,海德里希这只猛兽认为,自己用不着费 多大气力就可以将他制眼。通过对这位“海军小元帅”的控制,海德里希认为必定 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限制武装部队的权力,大大扩张党卫军在各情报领域里的势力。 他知道,国防军没有自己的警察执行机构,它必须依靠党卫军领导的政治警察进行 逮捕、搜查及其它类似行动。这将使他的野心得以实现。他还知道(这是至关重要 的),卡纳里斯的上峰冯·勃洛姆堡元帅和冯·莱希瑙将军,如当时人们所说, “带有褐色”。他们一心想避免与希特勒如此亲近的党卫军领袖发生冲突,希望谍 报局新任局长亲自与政治警察疏通,达成谅解。因而在卡纳里斯面前,海德里希自 忖处于优势。但他低估了对手。随后,他发现这位海军上将确非寻常,便警告他的 部下:“卡纳里斯是一只老狐狸,与他打交道必须十分谨慎。”卡纳里斯像“年长 的老同志”那样亲切地对待海德里希,这曾一度使海德里希感到高兴。但海德里希 被海军开除后始终耿耿于怀。他有些自卑,并因此产生了对海军军官和所有军官强 烈的仇视心理。卡纳里斯很快发现,自离开他以后,海德里希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这家伙现在野心勃勃,盛气凌人。卡纳里斯对他的精明有着强烈的印象,同时感到 一种不由自主的恐惧。 海德里希长着一双近似蒙古人的眼睛,目光冷酷、犀利,使人如同看到蛇蝎那 样,不寒而栗。面对这样一个超级对手,卡纳里斯感到必须谨慎行事。作康德拉· 帕齐希的继任者不容易哟!当天晚上,他在日记里写道:“海德里希是一个狂热的 野蛮汉子,很难与他进行忠实的、开诚布公的合作……”卡纳里斯很快发现,“对 门人家”(他这样称艾伯莱希特亲王大街盖世太保总部)的真正老板是海德里希, 而不是希姆莱。卡纳里斯与希姆莱很少交往,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冷淡。卡纳里斯 根本瞧不起这位帝国党卫军总监。 在他眼里,希姆菜只不过是一个追名逐利、权欲熏心的小官吏。希姆莱为人残 酷而虚伪,但同时也懦弱而愚蠢。在卡纳里斯看来,战胜他要比战胜海德里希容易 得多。 海军上将卡纳里斯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未来对他来说可谓凶险莫测。 1935 年2 月底发生的海德里希一吉斯维乌斯事件清楚不过地表明了这一点。 对于盖世太保的到处插手,政府刑事警察厅顾问耙斯·伯恩德·吉斯维乌斯早 就几乎是公然地表示愤懑,作为内务部顾问,他更是反对盖世太保和国防部直接联 系。他不无道理地认为,这种联系应通过内务部进行,特别是当涉及到间谍问题时, 吉斯维乌斯对党卫军的敌视态度,希姆莱和海德里希早有风闻,但他们的实力还未 强大到足以能对政府顾问进行公开攻击。他们还需等待时机。 卡纳里斯担任谍报局局长后,谍报局参谋长、激烈反纳粹者奥斯特上校告诉吉 斯维乌斯,海军上将卡纳里斯值得信赖,可与之畅所欲言。因此他急切希望同卡纳 里斯谋面,以便宜言不讳地向他倾诉自己对党卫军的厌恶之感。他与卡纳里斯会晤 时,谍报局三处(反间谍处)处长鲁道夫·班莱也在场。吉斯维乌斯毫无顾忌,直 抒胸臆。卡纳里斯表示非常理解,但有几分怀疑。显然,他当时还不认为党卫军成 员会象吉斯维乌斯所说的那样是一些十足的恶棍。他还想与他们合作……卡纳里斯 和吉斯维乌斯哪里知道,班莱少校已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的谈话报告了海德里希。 翌日,保安情报处长打电话给吉斯维乌斯,挖苦他说,他怀着极大的兴趣获悉 顾问先生前一天“光临”国防部新任谍报局局长办公室。吉斯维乌斯则反唇相讥, 对海德里希说:“遗憾的是处长先生没有亲临赐教。”又说,“有人汇报问题,常 常是歪曲事实真相。”海德里希立刻改变腔调,在电话里怒吼道:“你干的事,我 一清二楚。你打什么主意?你是不是想取我而代之?”“哦,处长先生,你看锗人 啦。你不是不知道,我既不是纳粹党员,也不是党卫军成员。”“是的,是的,我 根清楚我在和谁打交道。我了解的情况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但是请你记住,我能把 我的死敌赶进坟墓。”“海德里里希先生,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对你的坦率,我 十分感激,我一定立即向我的部长弗立克博士报告。”“你可以这样做,如果你愿 意。”“我一定报告。”“谢谢。”“不客气,”吉斯维乌斯真的跑到内务部长弗 立克那里报告了。弗立克大发雷霆,对海德里希严加训斥。后者缩了回去,但怀恨 在心。两人之间的斗争持续了多年,直至海德里希丧命。 卡纳里斯得知此事后,对“对面人家”产生了如下看法: 1 、消息灵通;2 、他们反击迅速;3 、他们并不像他们自己企图使人相信的 那样强大;4 、与海德里希和吉斯维乌斯这类人打交道必须谨慎。他们正进行着种 种较量,结局难卜。 在后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卡纳里斯有意回避吉斯维乌斯。 在与海德里希谈判过程中,卡纳里斯采取了灵活的态度。他一步一步地放弃了 一些次要阵地,而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却寸步不让。既然他受命与党卫军达成妥协, 他就要与之和睦相处。但他设法使提出的协议内容含糊其辞,以便以后能作出有利 于自己的解释。 卡纳里斯和海德里希终于达成十点协议——后来被称之为“十诫”。在这次关 于各自活动范围的调整中,谍报局原则上保留了谍报和反间谍权限。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者之间的关系注定是无法处理好的。现存的和日趋加深的 对立只是国防军和党卫军之间高度紧张的关系的反映。自希姆莱试图通过建立党卫 军武装部队来打破国防军在军事领导的一统天下后,这种紧张关系便很快成为悲剧 性的了。盖世太保对“政治可疑”分子的监视和侦察,使它经常涉足反间谍领域, 这就越发加剧了两者之间的对立。因海德里希的坚持,协议明确规定:虽然根据 “十诫”,谍报局应保留谍报特权,但这种谍报特权也只能严格限制在军事领域; 如系政治案件,谍报局特权无权干预。作为交换条件,保安情报处同意将可能获得 的军事情报交给谍报局有关部门。 然而,政治情报和军事情报的界线不是恒定不变的,实际上不可能划分明确的 界限。卡纳里斯对海德里希的意图一清二楚。协议上的签字墨迹未千,保安情报处 长便目无谍报局,插手军事领域的谍报活动。海德里希无意对部下加以任何限制, 特别是当他们发现有关国防军最高统帅部某些成员的情况时更是如此。后者因海德 里希的不光彩历史,曾公开表示过对他的蔑视。 同样,卡纳里斯也不愿只限于收集军事方面的情报。事实上,这位海军军官早 就成为政治家和外交官了。为不致在政治上迷失方向并能向自己的军事长官提供他 们所需要的真实情报,卡纳里斯认为可以灵活而谨慎地在国外政界开展活动。后来 事情的发展证实,他的这种自信是有道理的。 但就在此时,海德里希准备利用图哈切夫斯基事件的国外军事间谍活动方面取 得的辉煌胜利,4 年后,当德军向苏联发动进攻时,这一谍报和反问谍事件造成了 极严重的后果。 1936 年初春,即德军占领莱茵兰后不久,卡纳里所买了一栋房子。房子不算 大,坐落在齐伦道夫区施拉赫滕湖附近,旁边是格鲁内瓦尔德森林。海德里希一家 也发现齐伦道夫区风景优美宜人,便举家来到这里定居。恰巧,谍报局长的主要助 手汉斯·奥斯特上校、柏林警察局长沃尔夫·海因里希·冯·赫尔道夫伯爵、政府 顾问汉斯·伯恩德·吉斯维乌斯、刑事警察局长阿图尔·奈比和国外保安处处长瓦 尔特·施伦堡也都住在这里。 施伦堡是海德里希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班底中最年轻的成员。施伦堡1910 年 生于贵族家庭,精明,富有教养,举止文雅,身体健壮,且雄心勃勃。 他那讨人喜欢的脸,深沉的目光和微笑对于女性有一种不寻常的诱惑力。施伦 堡和海德里希太太很是亲近,但他们之间除了友谊之外,似乎不存在其他暧昧关系。 年轻的施伦堡常把他的隐情倾吐给美丽的莉娜。她觉得他热情,关心人,不像她的 丈夫那样忙忙碌碌。但海德里希吃醋了,虽然他本人常常放荡不羁,从不把夫妻之 间的忠实当作一回事,一次,施伦堡与莉娜从普伦湖郊游回来,他同施伦堡大闹了 一场。施伦堡以荣誉担保,说没有发生任何值得一位丈夫发火的事情。此事就这样 过去了。从此以后施伦堡,他就避免单独与莉娜呆在一起。这种谨慎使他后来一直 得到海德里希的提拔和信任。 他常常和海德里希夫妇一起出现在柏林上流社会。他们一起去看戏,欣赏音乐, 逛艺术博物馆;下午和晚上,他们常在那“亲如一家的气氛中”玩桥牌。 一天,施伦堡在海德里希家与卡纳里斯一家邂逅。这位年轻的党卫军成员被海 军上将的举止所吸引。两人从此保持着十分亲密的关系。夏天,施伦堡经常参加在 卡纳里斯家草坪上举行的棍球比赛。他还常常在蒂尔加滕的跑马场上与这位谍报局 长骑马井户而行,谈论各自单位的公务。 1937 年1 月初,在一次骑马郊游时,施伦堡与卡纳里斯谈起苏联,谈到柏林 和莫斯科之间的关系,斯大林在苏联红军中恢复军衔制和设立“苏联元帅”军衔等 问题。随后,施伦堡又说起苏联最年轻的元帅——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图哈 切夫斯基。卡纳里斯说,他从未见到过这位元帅,但常常听德国将军们谈起他。1922 年,图哈切夫斯基和苏联军官代表团来德国访问,德国某些将领曾陪同他观看帝国 军队的大规模军事演习;在德军参谋部为红军军官举办的训练班上,某些德军将领 曾为他授过课;还有些将军在负责监督执行1923 年协约的德苏军事委员会中与他 共过事。 “是啊,”施伦堡说,“图哈切夫斯基对我国非常熟悉。从1925 年至1932 年,他曾五次来柏林。他和我们的某些将军关系密切,他似乎非常亲德……”“他 给勃洛姆堡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卡纳里斯说,“当然不是由于他的技术能力,而 是由于他的社交风度。他的风雅举止似乎与他的同事们的粗俗形成鲜明的对照。” 这次交谈到此结束。 几天以后,海德里希以某种借口邀请谍报局局长共进午餐。吃罢午饭,海德里 希也谈起苏联,他表现出对苏联的政治军事体制全然无知的样子,并声称他喜欢搜 集资料。他极想了解红军领导人的情况。他知道这位海军上将可以方便地取得国防 军总参谋部的卷宗。他能否把纳粹上台前某些曾访问过德国的苏军将领的案卷拿给 他看几天呢?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图哈切夫斯基。 卡纳里斯认真地听着。他回想起同施伦堡的谈话。盖世太保又在搞什么阴谋呢? 海德里希搜集资料是想加害某些反纳粹的将军,指控他们叛国呢,还是另有图谋? 海军上将支吾其词。海德里希一意坚持,因为这对他太重要了。 卡纳里斯巧妙地回避了。他本可以毫不费力地满足对方的要求。因为他刚刚收 到了来自伦敦和巴黎的有关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的最新的令人感兴趣的情报。一年来, 通过与海德里希的谈判,卡纳里斯深知,此人秉性狡猾残酷。 他对此人的疑虑越来越重。对于海军上将的这一态度,海德里希毫不掩饰地表 示失望:“上将,我知道,根据我们达成的‘十诫’协议,军事谍报和反间谍是您 权限范围内的事情。但眼前的事情不涉及军事。元首希望取得有关现任红军领袖政 治方面的准确情报。他责成我向他提供这些情报。”海德里希说。 “我很遗憾,”卡纳里斯回答道,“没有元首签署的明确紧急指令,我不能调 阅国防军总参谋部的档案。”在后来的几天里,卡纳里斯没有听到有人提起有关苏 联人档案的事。但一天早晨,他听说前一天夜里,国防军总参谋部和谍报局办公大 楼发生了火灾,损失十分严重。当赶到现场时,卡纳里斯惊奇地发现被烧的办公室 正是保存有关苏联问题、特别是与德军有过交往的寻苏军将领案卷的档案室…… 这次纵火显然是海德里希所谋。卡纳里斯既气愤又沮丧。怎么办呢?向希特勒 告状吗?希特勒不会相信。最好还是看一看海德里希在玩弄什么花招,到那时再决 定采取什么对策。 这些行动,只不过是海德里希在蓄意制造众多罪恶勾当中的一件而已。 海德里希的盖世太保忠实地执行希特勒的严令,对反纳粹分子进行坚决镇压。 对共产党进行排挤,对犹太民族实行灭绝政策,整个国家的权力落入了一个独裁者 子中,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一个帝国,一个士兵,一个元首,纳粹德国似乎成了 一块铁板。士兵们在鼓乐声中开赴前线,征服世界。军官们头带钢盔,威风凛凛, 不可一世。他们身跨战马,在嗒嗒的马蹄声中飞驰。 1940 年夏天,当年曾在凡尔登作战的老兵们正体味着这复仇的快乐。德国国 防军在挺进……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