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盖世太保的“奇耻大辱” 1941 年初,海德里希开始消灭捷克的地下活动。德国的无线电侦破部门发现 了“国内抵抗中央委员会”,这是布拉格一个很厉害、效率很高的间谍组织,同伦 敦有联系。这个组织就是由“三位大王”掌握的。1941 年4 月22日,盖世太保在 袭击一所公寓时,抓住了第一位“大王”,他是一个叫巴拉班的捷军中校。5 月13 日,在另一次袭击中,盖世太保抓住了第二位“大王”,捷军中校马辛。德国人闯 进了公寓时,“斯巴达一号”正在向伦敦发报。第三位“大王”瓦克莱·摩拉维克 也在公寓里监督发报,当马辛和盖世太保展开枪击时,摩拉维克——弗兰塔的唯一 知情人——和无线电报务员“斯巴达一号”逃了出来。马辛在楼梯上击倒了三个盖 世太保后,绊了一跤摔倒了,他的腿卡在楼梯栏杆中间,折断了。盖世太保们一拥 而上,但是没有杀掉他,他们需要抓活的,要口供。马辛经过多次严刑拷问,什么 也没说,被行刑队枪毙了。摩拉维克和“斯巴达一号”把天线绑在房中的沙发上, 下滑四十五英尺逃到大街上。“斯巴达一号”马上就被抓住了,他像马辛一样,什 么也没说,也遇难了。但是摩拉维克却逃脱了,他的一个手指被天线切断,只剩下 一根腱在连着,他用刮胡刀片将这根手指割下来,丢在抽水马桶里,然手赶到“斯 巴达二号”的电台。他在那里向伦敦报警说,盖世太保正在逼近弗兰塔和他本人。 事实上,海德里希的特务已经查到弗兰塔的身份是“保罗·斯泰恩伯格博士”,但 是他们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姓名,而且他们也没有他的地址。 伦敦对摩拉维克的警报反应强烈;在捷克流亡政府的要求下联合情报委员会批 准了一个飞往布拉格干掉海德里希的暗杀计划。暗杀行动的代号是“类人猿”,枪 手们于1941 年12 月在捷克斯洛伐克跳伞着陆。此时,海德里希已经知道了“斯 泰恩伯格博士”的真实身份。他是保罗·图梅尔,萨克森人,是纳粹老卫队的队员, 曾得过金质党务奖章,他受谍报局派遣,在布拉格担任“捷克斯洛伐克、巴尔干地 区和近东部门”的负责人。图梅尔被捕了,这又一次强烈地刺激了伦敦,“类人猿” 小组受权在可能情况下,推迟暗杀海德里希,先营救图梅尔。这一行动由摩拉维克 领导;弗兰塔将被带到英国。 图梅尔显然不单单是一个间谍;在通常情况下,间谍一旦暴露,就可以牺牲掉 ——除非他们的情报工作对英国实在重要,值得为了完成其它的任务而营救他们。 1942 年2 月22 日,图梅尔被很有礼貌地带到盖世太保的司令部;他的军衔 和在纳粹党内的地位都非常高,不允许对他有任何粗暴的举动。他在那里的一个军 事法庭上解释说,他本来在努力通过摩拉维克打入捷克国内抵抗中央委员会,以图 瓦解整个组织。他抱怨说,正当他就要达到这一目的时,他却被捕了。但是,他否 认他是弗兰塔。这个案子被报到希姆莱那里,希姆莱在一次会见卡纳里斯时,相信 了图梅尔的说法,下令把他释放。他于3 月2 日获释。但是海德里希不满意,所以, 图梅尔只有在一个盖世太保同他住在一起的情况下,才被许可回到他的公寓。 与此同时,伦敦向摩拉维克表示对弗兰塔的命运极其关注。但是,摩拉维克还 未来得及回答——或者说,未及发动“类人猿”行动把弗兰塔带出国,他自己就被 抓住了。3 月22 日傍晚,图梅尔再度被捕,盖世太保得知,摩拉维克要在布拉格 的洛雷塔女修道院旁边的一个小公园里,同一个抵抗中央委员会成员见面。当晚七 点钟,盖世太保的一个无形警戒线包围了公园,摩拉维克正坐在里面一个板凳上, 等着这位抵抗中央委员会成员,他叫斯坦尼斯罗·雷哈克,人称“丹迪”。当“丹 迪”在七点十分走近公园时,盖世太保跳了出来。雷哈克被抓住,戴上手铐,从公 园拖走了。摩拉维克跳进灌木丛中,一手拿一支枪,开了火。盖世大保进行还击, 摩拉维克腿部中弹。但是他还能跑,并且试图从靠近布拉格军事学院的地方逃出公 园,他从青年时代起就很熟悉那个地方。但是未等他逃脱他就倒下了,他腿上的那 颗子弹打断了他的主动脉。盖世太保赶上来时,其中一个把手枪时准了他的太阳穴, 开了枪。这个盖世太保还不解气,又冲着他的脖子把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光。 捷克国内抵抗中央委员会土崩瓦解,“类人猿”行动一败涂地。图梅尔以叛国 嫌疑被扣押,海德里希得到了他反对卡纳里斯谍报局所需要的证据。 但是卡纳里斯可不会轻易就范,他亲自来到布拉格,保护他自己和他的情报机 构免遭海德里希的毒手。 两人于1942 年5 月21 日在海德里希的司令部赫拉德昌尼古堡会晤,这个巨 大的哥特式建筑位于一座小山的山顶上,俯瞰着布拉格和伏尔塔瓦河。 在那里的一个装饰华丽的沙龙里,卡纳里斯这个“狡猾的奥德修斯”面对中世 纪野蛮力量的支持者海德里希。据记载,海德里希指责谍报局“政治上不可靠”, 这个罪名接近于第三帝国的最高罪行叛国罪。海德里希继而几乎带着歉意声称,谍 报局的“某些级别的机构”“令人遗憾地效率不高”。他向卡纳里斯“建议”,由 党卫军保安局负责反情报工作,并且还“建议”放松不让盖世太保和党卫军保安局 调查和过问军事情报案件的禁令。卡纳里斯像往常一样敏捷机智,莫测高深,他接 受了第一条“建议”,却回绝讨论和明确答复第二条——这一条“建议”使盖世大保 和党卫军保安局可以审讯他们怀疑属于“黑色乐队”的谍报局人员。 在这次会晤中,这两个德国特务头子基本制订出后来的所谓“海德里希十诫”, 即一个将情报工作与反情报工作分开的工作协议。这个协议多少向党卫军保安局出 让了谍报局在情报界的部分管辖权,尽管会议一结束,卡纳里斯就悄悄地口头命令 他的下属对这个协议不于理睬。但是,他却第一次在一个势力更大的角落遇到了麻 烦——这就是希特勒本人。 卡纳里斯和谍报局根据他们的主子最高统帅部的指示,不仅负责搜集盟军的秘 密,而且负责保护德国的秘密不落入盟军手中。直到1941 年至1942年冬,希特勒 还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在这时,一个新的因素加入了秘密战,这就是英国突击队。 这些穿一样制服的精锐部队,采用布尔人、易洛魁人和美国芝加哥匪徒所知道的一 切赤膊格斗术,袭击德国前哨阵地,特别是孤零零的前哨警卫,而且越来越狠,越 来越凶。在希特勒的新帝国围墙以外站岗的普通德国士兵,对这些袭击感到恐惧, 在这些袭击中,致人死命的都是刀子、绳索。希特勒对此怒不可遏,因此在他计划 和指挥有成百万人参加的俄罗斯大草原上的大战役时,他也常常在最高统帅部的中 午会议上,花很多时间讨论这场秘密战。奇怪的是,突击队的袭击对希特勒有一种 和参加人数及伤亡数字根本不成比例的影响。希特勒对在俄国损失一万人几乎可以 安之若素,但是突击队一有什么举动,他就勃然大怒。 接着,英国伞兵部队在1942 年2 月27 日至28 日夜里,袭击了布律瓦尔的 一个孤独的前哨哨所。这是英吉利海峡的一个陡峭的海角,上面有一个灯塔,离勒 阿弗尔不远。这次袭击的意图不止限于骚扰,因为布律瓦尔装有德国重要的维尔茨 堡雷达系统。自从法国沦陷以后,英国的雷达科学家一直在研究德国雷达的性能, 以便采用某种无线电或电子干扰,来保护英国袭击欧洲的轰炸机群,而且待入侵时 机到来时,使希特勒的雷达防御系统盲目或失灵。这是一场新水平的斗智。空中侦 察确定出这种维尔茨堡雷达安装在布律瓦尔六百英尺高的岩顶上,伞兵便在这套装 置后面着陆,成功地拆下了关键部件。他们在密集的枪击中,爬下岩石,来到沙滩, 由若干船只接应,匆匆渡过海峡回国。维尔茨堡装置被“抢”走了。 英国上层对这一胜利欣喜万分,因为德国人已经失去了他们保护欧洲的电子防 御系统的关键设备。希特勒大本营的反应可截然不同,暴跳如雷的希特勒责问为什 么“英国情报部门”能够进行这些袭击,而谍报局就不能。卡纳里斯已经为组织突 击队式的袭击成立了一支特种冲锋队,即“勃兰登堡师”。这支部队在哪里?它为 什么不袭击英国沿海来进行报复?希特勒咆哮道,英吉利海峡不过是一道壕沟,可 是照谍报局从英国搞出来的情报看,这个海峡却像亚洲那样宽阔!现在是把情报工 作从参谋总部军官们的手里夺过来,交给党卫军保安局这样可靠的党务部门去搞的 时候了。卡纳里斯对英国的雷达有哪些了解?希特勒要求看看材料,而当他得知谍 报局对这种技术问题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时,他又一次大发雷霆。他派人把希 姆莱找来,下令今后搜集技术情报的工作由党卫军保安局负责。 这是结束卡纳里斯在国外军事情报领域一统天下的开端。诚如党卫军将军瓦尔 特·施伦堡所说,这也是卡纳里斯倒台的开端。因此当海德里希经过图梅尔事件的 刺激,构想出统一谍报局和党卫军保安局的大计时,希特勒也愿意听取这个意见了。 这个庞大的官僚工作的蓝图制订出来了,而且本来是可以付诸实施的——要不是海 德里希遇刺的话。 无论如何,“类人猿”行动也是极端冒险的。它的目的,即暗杀海德里希,这 会使捷克人感激涕零,因为海德里希作为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的“保护长官”,其 残忍野蛮,甚至连希特勒也要自叹弗如。英国人也把他看成是一个特别恶毒的敌人 ;在海德里希的指挥下,党卫军已经成为秘密战中一个十分有效的恐怖武器。但是, 谋杀第三帝国里最强大的人物之一,必须要激起对捷克人的大规模报复,对这一点, 英国情报局在捷克斯洛伐克进行这一工作,那么英国情报局肯定会自食其果。但是, 也许还有一点值得考虑一下。 英国谍报领导孟席斯可能很有理由认为,干掉海德里希后,卡纳里斯和“黑色 乐队”的其他密谋分子行动会更加自由。意味深长的是,孟席斯曾经相当起劲地阻 挠英国暗杀卡纳里斯的计划,硬说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而当他同意重新开始 “类人猿”行动时,他却义无反顾地签署了海德里希的死刑判决书,如果说英国人 对政治性暗杀曾经有所顾忌,那么现在这些顾忌已经荡然无存了。 “类人猿”是捷克人扬·库比斯和约瑟夫·加拜克,他俩都领取英军的津贴。 1941 年12 月,他们带着一台无线电收发报机,和一个由巴托斯中尉领导的。由 另外三个捷克人组成的密码小组,从一架英国皇家空军的“哈利法克斯”号飞机跳 伞,借着半圆月的月光,在一个利迪斯的村子附近的彼希米亚山着陆了。全体人员 安然无恙,并且迅速潜入捷克的地下组织。他们在那里呆了六个月,待机而行。营 救图梅尔已经不可能了,但是在抵抗中央委员会的帮助下,他们耐心地、悄悄地观 察海德里希的行动,终于比较清楚地掌握了他们的行动目标的日常活动。 接着,“类人猿”们凭运气了解到海德里希1942 年5 月27 日的行踪。 不久,海备里希办公室里的一座古董钟出了毛病,他的秘书叫来一个捷克修表 匠把钟修好。约瑟夫·诺沃特尼把钟放在海德里希的写字台上,就在他把钟后背取 下来时,他注意到桌上有张纸,上面打印着海德里希在27 日的活动安排。诺沃特 尼把这张纸拿起来,团成一团,扔进了字纸篓。他修好钟就走了,几分钟后,一个 叫玛丽·拉丝奈洛娃的清洁工走进海德里希的办公室,把字纸篓里的东西全倒进了 她的麻袋。几小时之内,这份活动日程表就到了比斯的手中。他们惊愕地发现,海 德里希要在27 日长期离开布拉格。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来计划这次袭击了。但是他 们确实而详细了解到海德里希那一天会到什么地方,走哪条路线。他们决定在布拉 格郊区的霍列肖维斯进行袭击,因为在那里,德累斯顿一布拉格公路有一个U 字形 的急转弯,直下特洛桥。 这是海德里希从他在帕内斯克一布莱施恩的乡村别墅驶往赫拉德昌尼古堡的必 经之路。海德里希的武装警卫很少,而在这里,为了转弯,他的车就不能不减速。 27 日早上九点半,库比斯和加拜克穿着雨衣,衣内藏着冲锋枪和一些手榴弹。 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两个枪手,他们在拐弯处分开埋伏。加拜克的女朋友雷拉·法 费克有一辆汽车,按计划,她应该开车驶在海德里希车的前面,如果海德里希没有 警卫她就戴上一顶帽子。另一个站在弯道附近的篱笆中,待海德里希乘坐的曼赛德 斯牌汽车驶近时,就用镜子打出信号。等到海德里希进入弯道,加拜克就用冲锋枪 打死悔德里希和司机,库比斯则抢走海德里希的公文包。 十点三十一分,雷拉·法费克戴着帽子,开车拐过弯来。几秒钟后,出现了镜 子信号。加拜克跳上公路,瞄准弯道。海德里希的曼赛德斯驶入视线,加拜克扣动 了板机。可是枪却堵住了——枪栓里夹进了青草。就在海德里希和他的司机都跳起 来向加拜克射击时,库比斯抽出一颗炸弹,向汽车扔去。 炸弹在汽车附近爆炸,把车门炸碎了,海德里希扔掉了手枪。弹片和碎石打在 库比斯的脸上和眼睛里,但是他还能跳上他那辆坤式脚踏车,骑着跑了。 另外两个枪手也脱了身。 海德里希在汽车边踉跄了几步就倒下了。他被送到医院,在那里,人们起初以 为他的伤势不重;经X 光透视,发现他断了一根肋骨,胃部还有一些碎布片和金属 片。烧焦的皮沙发碎片和军装碎片钻进了靠脾脏的地方,胸膜也嵌进了一些小碎片。 海德里希于6 月4 日一命呜乎——不是死于伤势,而是死于坏血病。接着就是阴郁 的入葬仪式。海德里希的尸首上穿着党卫军藏青夹银色的礼服,放在一口铜和银的 合金棺材中,在一辆炮车的尾座上拉到赫拉德昌尼古堡的前院。在那里,党卫军守 卫着这个德国恐怖制度头子的尸体,直到它由一辆披黑纱的火车运到柏林。 “类人猿”行动成功了,但是德国人进行了百倍疯狂的报复。在布拉格,对捷 克人发动了一场大搜捕。一万多人被捕,至少一千三百人被处死。最野蛮的报复行 为发生在利迪斯村,这个小小的煤矿村庄座落在一个山坡上,村里尽是沙石墙红瓦 房,围着一座古老的巴罗克式教堂。盖世太保错误地认为,这个村的村民掩护过 “类人猿”。党卫军和军队在半夜袭击了村子,借着附近钢厂高炉的火光,把全村 老少赶到村中广场。十六岁以上到七十岁的男子统统被带到一块地里就地枪决。妇 女和儿童被卡车运走,除了个别例外,其他人此后再也没有下落。随后,村子被烧 光炸毁,夷为平地。 “类人猿”们藏在布拉格旧城里斯尔街上属于希腊东正教的卡尔·波洛梅斯教 堂的地下室里。他们利用那些存放教士尸体用的狭窄的石头壁龛为栖身之地,等候 捷克地下组织的成员为他们订出一个逃到摩拉维亚山的计划,他们到那里后,就可 以被撤到英国去了。计划是这样的:在这所教堂里为盖世太保大清洗的一些牺牲者 举行一次大规模的丧礼,然后把“类人猿”们放进棺材,偷拉出去。无线电台和密 码小组,即巴托斯和他的助手波杜切克,仍然和伦敦保持联络,并且选定1942 年 6 月19 日,把“类人猿”从教堂撤到山里。但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行动,一个叫 卡雷尔·库尔达的捷克人就为了贪图盖世太保出的一千万克朗(合二十万五千镑, 或六十万美元)的赏格,把他们出卖了。库尔达领着盖世太保在房里找到了他的战 时日记,上面记载了他同伦敦联系的所有副本。盖世太保据此找到了巴托斯的一个 助手阿特亚·摩拉维奇。他们严刑拷问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据说,当审讯者割断 了他母亲的头,拿给他看时,小伙子受不住了,说出了“类人猿”的隐藏地点。 当掩护“类人猿”撤走的送丧行列来到查尔斯广场时,抬棺的人发现盖世太保 和党卫军已把这个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被赶了回来。不到一个钟头,党卫军的 冲锋队就来攻打教堂了。他们抓住教堂司事,强迫他从边门把他们带进教堂。但是, 正当党卫军冲锋队从一排排长凳中寻路而行时,从唱诗班的楼厢向他们迎头打来一 梭子子弹,库比斯和其他一些人正藏在那里。 一颗手榴弹将库比斯炸死了;巴托斯服了毒,而且不等药片发作,又朝太阳穴 打了自己一枪。党卫军的人想到地下室去,搬开了一块石板,又吃了一顿子弹。接 着,盖世太保叫来了消防队,把地下室灌满了水。里面的人用剩下的最后一点子弹 彼此朝自己一个接一个地开枪,最后一个人自己打死了自己地下室战斗结束了。但 是报复还没有完,当天有一百一十五人被杀害,其中包括捷克斯洛伐克的前总理。 只有菠杜切克,那个无线电报务员,还侥幸活着。他隐藏在莱扎基村。他在6 月26 日向伦敦发报,报告了这场灾难,并约定6 月28 日二十三点再次发报。可是他没 有发成。他被抓住枪毙了,“类人猿”行动便随着他的死去而结束了。 海德里希的棺材到达柏林后,放在炮车的尾座上,由希特勒的私人卫队、党卫 军的“阿道夫·希特勒”支队护送到威廉街的帝国总理府,准备国葬。 希特勒穿上他的浅灰色军装,戴着黑纱,把一个兰花做的花圈放在尸首旁边, 声称海德里希“是我们的大日耳曼理想的最伟大的捍卫者之一,……是个具有铁石 心肠的人”。希姆莱把“骑士团”——党卫军的首脑人物们——召集到灵柩旁边, 发表了一通演说,要这些党卫军的领导人记住“你们这位被谋杀的首领”。希姆莱 说,对他人追念,应当使他们竭尽所能将工作做好,特别是在国外情报工作领域内。 他对这些首脑人物们说:他们“在这一特殊领域”的工作成就,“尚不能和英国的 间谍活动并驾齐驱。”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的尸首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希姆莱接着 对党卫军将军瓦尔特·施伦堡作了几句评论,由于海德里希被刺,施伦堡作为党卫 军国外情报处处长的权力必须扩大。希姆莱说,他是“我们领导班子中的宠儿”, 并且命令首脑们支持他,而不要计较他多么年轻。施伦堡是萨尔一个钢琴商的儿子, 他一手策划了文洛事件。这时他刚刚三十二岁,就开始接管海德里希留下来的情报 工作了。 送丧的行列移向墓地。盖着字旗的棺架上,放青海德里希的面部塑像,这个塑 像揭示出“不可恩议的灵性和完全堕落的美的种种骗人特征,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 ‘红衣主教’。在墓前的大批帝国显贵中,还有卡纳里斯。他那天蓝色的眼睛里噙 满了泪水,声音“激动得发噎”,他对施伦堡说:“他毕竟是一个伟大的人。他不 在了,我也失去了一个朋友。”德国情报部门再也没有从海德里希的谋杀事件中真 正恢复元气。从长远的观点看,这次袭击具有重要的影响;因为如果海德里希活着, 把卡纳里斯搞掉的话,那么关于盟国入侵法国的情报战演义可能就是另外一番写法 了。 海德里希遇刺时,正要前往巴黎,就任党卫军在法国的首脑。施伦堡的“几乎 近于女性的伤感使他像再也没有成功把握的电影明星一样忧郁”而且他对盟国和卡 纳里斯都不那么危险,卡纳里斯暂时得到了缓刑。 海德里希或许是英德之间无情的秘密间谍战中最引人注目的牺牲者,但他决不 是唯一的牺牲者。单在英国,就有三十个德国特务被处绞刑。在其它地方,有些人 死得也很神秘,德国谍报局高级特务乌利希·冯·德,奥斯但就是一例。奥斯坦持 “唐·朱利奥·洛佩兹·利多”的假证件,于1941 年3 月在美国洛杉矶登陆;他 于当月16 日在纽约塔夫旅馆登记投宿,不出两天,就死在贝尔维尤医院里了。原 来,他受到美国联邦调查局和英国保安协调局,英国情报局在北美以洛克菲勒中心 为总部的组织的盯梢。他离开旅馆去时代广场的儿童饭店吃饭时,被一辆出租车撞 到,受了致命伤,另一个叫简·维伦·塔·布拉克的人死得也很离奇,他的真实身 份已无从查考。在英国剑桥的一个防空洞里肮脏的水泥地上,发现他被击毙,身边 是手提箱式无线电收发报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也无从知道。 海德里希的死并不神秘;这是一次公然的政治暗杀。而对职位较低的德国特务, 除非别无他路可走,英国人一般是不主张处死他们的;因为,诚如马斯特曼写的: “活的间谍……就像一部参考书,总有用处;死了的间谍就毫无用处了。”尽管好 几次考虑过暗杀盟国的头号敌人——希特勒,但每次次计划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 最后被取消了。但是海德里希自从掌握了党卫军保安局以后,他就被画上了批。不 能让他活着;他对孟席斯所做的盟国的事业,还有对卡纳里斯,实在是太危险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