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是啊!在这艰难的岁月里,人们更需要亲情、柔情相互安抚、慰籍。 当然,战俘们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对外人只说是逃难的。 经过挑选,水帘洞只留了二十六个人,由兰卿、子美负责指挥、操练他们,这 些人大都枪法很好,而且对各种武器都能较娴熟得使用,其中还有两个炮兵,无疑、 这二十多人将成为“桃园酒家”外围的一支奇兵。 和尚能说会道、头脑活络,和另外两个有点厨艺的丘八被安置在“桃园酒家” 帮忙打理应酬,他原想留在水帘洞舞枪弄棒,将来有机会也好报中条山一箭之仇、 雪败兵之耻。但杜家两兄弟在那里,为了少挨骂,他只好躲开这俩凶神,忍痛从事 他最不愿搞的商业活动了。 张宁愁眉苦脸地坐在“桃园酒家”的雅间里,头也不抬地独自喝着闷酒。 他那以往保养的很滋润的胖脸上布满愁云,左脸颊上隐隐有一大片青色的瘀痕, 仿佛刚挨过耳光似的。 张胜挑帘进来,看着张宁郁郁寡欢的样子打趣道:“张会长这是咋的了?莫非 昨晚夫人没伺候好?” 张宁苦笑了一声,没头没脑的说道:“这帮日本小崽子比他妈原来小岛那帮老 鬼子还蝎虎,一句话没说好就要打要杀的。” 说完,滋溜一口干下去一大杯度数极高的“衡水老白干”。 张胜坐下来给张宁斟上酒,同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看着张宁的苦瓜脸,他隐 隐感到将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且和据点里的日本人有关系,这才是他非常感兴 趣的。 张胜慢慢轻酌了一口,不言声地望着张宁,他在耐心地等着张宁说话。 张宁由于喝了酒的缘故,脸上的瘀痕更明显了,整张脸看起来很滑稽。 他用手摸了摸依然有些发烫的瘀痕、狠狠的说道:“据点里的工程不是已经竣 工了吗?就剩下壕沟要加宽加深了,还要从清水河挑渠引水,前几天濑川那个狗杂 种让我征用民夫,我说‘现在正是夏收秋播之际,民夫不好征集,缓几天再说’, 这狗日当时也没说啥,但昨晚上、唉————” “昨晚咋了?” “昨晚、昨晚来了几个又瘦又黑日本小崽子,进门二话不说,先是给我一顿大 嘴巴,然后又将我一家老小挨个儿打了一顿,然后才命令我三天之内必须征集齐五 百民夫,不然死啦死啦的。” 说着,倒吸了口凉气,用手捂着肿胀的左脸颊。 “那你就征集呗。”张生不动声色。 “征集?又不是给日本人征干爹,”张宁哼哼着:“你说得轻巧!现在连刘大 牙那狗日的都骂我是汉奸,四乡八邻的乡亲们不定恨我成啥样呢?征谁?保甲长们 都躲着不见,今天转悠了一天,连个人毛都没见着。” “那你咋办?”看着张宁萎靡不振的样子,张胜心里不由暗乐。 “能咋办?日本人杀人不眨眼,到时候一定会派兵强行抓人,到那时四乡八邻 的老乡们可要倒大霉了!唉————,我这条老命不是丢到日本人手里,就是将来 被乡亲们的唾沫口水淹死。”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虽然张胜哥几个事先通过亲戚朋友通知了各村,让各村的青壮年劳力提早转移 躲藏。但因为是农忙季节,所以还是有人因农活脱不开身,没有及时转移。 第三天,天还没亮,据点里的鬼子就像一群疯狗般扑向了周围各村。 张宁说得不错,这帮小鬼子比以前的老鬼子更凶残,被抓之人稍一反抗就会遭 到残酷的杀害,由于青壮年事先藏起来不少,鬼子们抓不到青年,就拿那些老少妇 孺撒气,烧、杀淫、掠,令人发指。 这些鬼子新兵几个月来天天修据点,累死累活的还要受军官和老兵的拳打脚踢, 一肚子的邪火没处撒、也不敢撒,几个月下来心理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因此在抓民 夫的过程中,他们比那些老兵们表现得更凶暴、残忍。 所以,第一天抓民夫的过程中,他们实实在在是在进行一场杀戮,杀掉的远远 高于抓到的民夫,即便是抓到的民夫们也是被打得伤痕累累。 濑川鉴于工程需要大量的劳力,因此严令这些属下,不得随意开枪杀人。 但这些从杀戮中找到了乐趣的野兽下属哪还管什么命令不命令,他们对着这些 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肆意开枪射击。 刀枪之下,老百姓们惊慌失措的躲藏、悲哀的哭啼、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样子 都极大的刺激了这帮野兽们的屠杀的欲望,他们* 高涨、疯狂地进行着血腥的杀戮。 柳林镇据点的日军属守备部队,在日军序列中属丙级编制,每个步兵大队(类 似国军营级建制)下辖个三个步兵中队、一个机枪中队,每个步兵中队下设三个小 队,每小队配备有轻机枪两挺、掷弹筒两门。 而此次据点鬼子在抓捕民夫的行动中,动辄成中队出动,无论是人数上还是武 器配备上都占有绝对优势,继宗几人加上兰卿他们,也无非只有三十多人枪,又没 有重武器,根本无法和鬼子进行正面交火,硬干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继宗哥几个在一起进行了详细的谋划,最后决定在马兰峪和鬼子干一场。 马兰峪村呈枣核状,有六十来户人,村东头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峪口,村西头一 条羊肠小道通往深山,一条小溪蜿蜒着穿村而过,绝对是一个天然设伏的好去处。 当一个中队的鬼子迈着罗圈腿、如狼似虎般闯进马兰峪的时候,村里死一般的 寂静,没有出现以往那种鸡飞狗跳、哭爹喊娘的场面,村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