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在磨坊大街,德军驻乌克兰特别部队司令冯·伊尔根将军的办公楼门口,总有 哨兵在站岗。一天,天刚亮,一个小家伙就在这幢房子附近晃来晃去。他穿着短裤, 嘴里吹着口琴,几次走到哨兵跟前。 “你在那里干什么?” “吹着玩玩,没干什么。” “走开!这是将军办公的地方,快走开!如果让我抓住,没你的好!” 小家伙走开去,但不一会又钻出来了。 这时,瓦莉娅手里拿着文件夹走近了大楼。 “您好!将军先生还没有来吗?”她问哨兵道。 “还没有。” “那么,谁在那儿呢?”瓦莉娅指了指大楼问。 “勤务兵。” “我进去等等将军,这里有帝国专署给他的紧急文件。” 最近一个时期,瓦莉娅不止一次地给将军送文件,哨兵们也都认识了她。 迎接她的是“哥萨克”勤务兵,他跟伊尔根才只有几天的时间。 瓦莉娅了解这一点,但故意摆出一付惊奇的面孔问道:“老勤务兵在哪儿呢?” “早已到柏林了,”“哥萨克”回答。 “他去那儿干什么?” “运送战利品去了,请小姐进去等着吧。” “不,我不等他了。我还有别的急件要送,返回的路上我再来。将军快到了吧?” “应该快到了。” 瓦莉娅走了出来。她对哨兵说,过一会儿再来,就离去了。过了拐角,她见到 了在那儿等着她的那个小家伙。 “科利亚,快跑去报告,一切正常。” 一切都是照计划进行的。 战线日益迫近。冯·伊尔根将军真地关心起他在乌克兰“搜集”的宝物来了。 他担心这些宝物将会回到它们的合法主人的手里,于是决定把它们送回柏林。 这些宝物足足装了二十个手提箱。所以,为了运送它们,不得不组织一个运输 队,运输队由将军的副官——一名少尉——亲自带队。副官带一名勤务兵及另外四 名士兵出发了。他们都是经常在将军身边,做过警卫的人。这些个“纯阿里安人” 走后,将军只得临时让一些“哥萨克人”来服侍自己。 “哥萨克”是希特勒匪徒对那些表示愿意为他们服务的苏联战俘的称呼。他们 之中有些人是为了活命而丧失了良心和人格的胆小鬼。然而,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 还是有良心的。他们常为背叛祖国而感到耻辱。他们想对希特勒匪徒进行报复以雪 耻,同时寻找机会立功赎罪。他们中的许多人带着从法西斯匪徒那里得到的武器, 跑进森林,参加了游击从。 冯·伊尔根暂时放在身边的就是这种“哥萨克人”。其中一人做了他的勤务兵, 和他住在一起。剩下的人均来自兵营,轮流值勤,负责他办公楼的警卫。 所有这些情况我们已了如指掌。 小科利亚拼命往回跑。在秘密接头点等着他的是库兹涅佐夫、斯特鲁京斯基、 卡明斯基和格涅久克,他们穿的都是德军军服。 “瓦莉娅说,可以去了,一切正常,”科利亚急冲冲地说。 “你立即去‘了望站’。今天留在城里很危险。你先跑吧,我们能赶上你。” 库兹涅佐夫说。 “我这就走!再见了!” 几分钟之后,库兹涅佐夫和他的同志们已经到了冯·伊尔根的办公大楼。库兹 涅佐夫身穿上尉军服(他已晋升一级),首先跳下汽车,径直向大楼走去。 哨兵看见来的是德军军官,就边打敬礼边说道:“上尉先生,将军还没有到。” “我知道了!”库兹涅佐夫用德语说了一句就进去了。 斯特鲁京斯基也随他走了进去。 “我是苏联游击队,”库兹涅佐夫直截了当地告诉勤务兵,“想活命就帮助我 们。如若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勤务兵顿时惊呆了:德军军官竟说他是游击队!勤务兵吓得嘴唇直哆嗦,吞吞 吐吐地说:“我听您的吩咐,我们都是被强迫来的,不得已才干这个……” “你自己看着办吧!” 垂头丧气的勤务兵还不相信德军军官竟是游击队,木然地站在那儿。 “你叫什么名字?”库兹涅佐夫问道。 “库兹科。” “你坐下来写。” 按照库兹涅佐夫的口授,勤务兵写道:“承蒙你们给我一日三餐,谢谢。我要 去游击队,我把将军带走了。哥萨克库兹科。” 他们把这张便条放在伊尔根将军办公室写字台上一个非常显眼的地方。 “现在趁主人不在,我们干我们的事情,”库兹涅佐夫对斯特鲁京斯基说。 库兹涅佐夫和斯特鲁京斯基在房间里进行了认真搜查。 取出了文件和武器,把它们捆了起来。 斯特鲁京斯基同勤务兵一起留下了,而库兹涅佐夫折回到哨兵那儿。格涅久克 早已站在哨兵旁。库兹涅佐夫快步走上前去的时候听到:“你瞧你!”格涅久克重 复道,“本是哥萨克人,却当了德国佬!” “趁你还活着,快跑吧!”哨兵拿不定主意地回答道,“你怎么能说我是德国 佬!” “既然不是,那就帮助游击队好了!” “怎么样,商量妥了?”从后面走近的库兹涅佐夫问道。 哨兵立即睁大了眼睛,向他转过身来。 “跟我来!”库兹涅佐夫命令哨兵道。 “军官先生,我不应该进楼去。” “应该不应该,这无关紧要。喂,把你的枪给我,”就这样库兹涅佐夫解除了 哨兵的武装。 哨兵跟着库兹涅佐夫,慢慢地上了楼。 科利亚·格涅久克充当哨兵站岗。卡明斯基也跳下汽车,在大楼附近走来走去。 这一切发生在黄昏时分。当时,天还相当亮,大街上不肘地有行人通过。 五分钟之后,斯特鲁京斯基从楼上下来时,已经换上哨兵的服装,手端着步枪。 他站在哨兵的位置上,格涅久克向大楼走去。 一切都安排好了,而冯·伊尔根还没有来。过了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以至四十 分钟,将军仍然没有来。 “哥萨克”哨兵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他突然对库兹涅佐夫说:“可能会有麻烦, 很快就该换岗了。请让我再去站岗吧。我既然决定同你们站在一起,就会帮助你们 的。” “你不搞鬼?” “我给您讲的是真心话!”“哥萨克”回答说。 格涅久克只好把斯特鲁京斯基叫上来,重新换过衣服。 哨兵向他原来的岗位走去,由卡明斯基监视着他的行动。 这时,传来汽车驶近的隆隆声,是冯·伊尔根回来了。 “好壮实的家伙,一个人对付不了他,我去帮一把,” 斯特鲁京斯基看到下了汽车的将军,这样说。 冯·伊尔根刚走进楼来,脱了外衣,库兹涅佐夫就从勤务兵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是苏联游击队,如果您表现出明智的话,您就安全无恙,几个小时之后, 您可以同我们支队长在支队营地进行对话。” “叛徒!”冯·伊尔根吼道,一边伸手去抓手枪。 但是,库兹涅佐夫和赶上来的斯特鲁京斯基立刻抓住了将军的双手。 “我们的身份已经向您明说了。您到处搜寻游击队,现在您看见了,他们就站 在您的面前!” “叛徒!……”伊尔根又吼道,同时挣扎起来。 四十二岁的将军,身强力壮。他扭动着身体,拼命挣扎,摔倒在地还咬人,侦 察员只好手脚并用了。他们用手帕塞住他的嘴,把他捆了起来,拖向汽车。但是, 正当推他上车的工夫,手帕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叛徒!”冯·伊尔根又吼道。 哨兵跑过来说:“有人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决不能让人靠近,他们会发现将军裤腿上的红色镶条。“如 果来的是希特勒分子,那并不坏,” 库兹涅佐夫想道,“可以把他们击毙,而如果是市民怎么办?怎么对待他们? 不能打死他们!但又不能留下他们。将他们带走?汽车已经超载了。” 他心里盘算着,向来人迎了过去。 来的是四个法西斯军官。他们很可能不和他搭腔。 这时,库兹涅佐夫想起他有盖世太保的徽章,在此前他一次也没有使用过。他 的手伸进口袋,猛地掏出那枚金属徽章。 “我们抓到一名穿着德军军服的暴徒。请出示你们的证件!”他对法西斯军官 们说。 对库兹涅佐夫来说,重要的是赢得时间。他摆出一副对这些军官身份特别感兴 趣的样子,长时间地检查他们的证件。他把三个军官的证件还给了他们,而第四个 他说他要同他一起去盖世太保。这个人原来是行政长官科赫的私人司机。 “请格拉瑙先生,”库兹涅佐夫说,“作为见证人跟我走一趟,而你们各位先 生,”他对其余的军官说,“可以走了。” 已经坐上五个人的“奥佩尔”汽车,又增加了两个,一共坐了七个人。 库兹涅佐夫、斯特鲁京斯基和卡明斯基他们把伊尔根和格拉瑙放在“绿色了望 站”之后,就立即返回市内去了。 就在回去的当天晚上,库兹涅佐夫偶然碰到了马克斯.亚斯科韦茨,他告诉说, 据传冯·奥尔特好象被打死了。 “噢,我的天!”库兹涅佐夫叹道。“怎么发生这件事? 他人那么健壮、结实,活泼开朗……我真为他感到惋惜。” “我也不明白,”亚斯科韦茨迷惑不解地说。“听说,事出偶然……他当时正 在擦枪。” “真不走运啊!”库兹涅佐夫继续表示惋惜道。“我顺便门一句,什么时候举 行他的葬礼?” “这一点还没听说,”亚斯科韦茨答道。不过他当即请济贝特给他五十马克买 花圈,他准备送给自己的朋友。 库兹涅佐夫觉得冯·奥尔特的自杀是可疑的。他不相信这一点还因为,这个坏 蛋的死完全破坏了支队指挥部的计划。 自从受领了要劫持冯·奥尔特的任务之后,几天来,库兹涅佐夫一直没有见过 他。不过,他仍在罗夫诺市。这一点库兹涅佐夫是从瓦莉娅那儿知道的;她曾好几 次见到过奥尔特。所以库兹涅佐夫原相信今明两天他定能完成任务。 “行将举行的三巨头德黑兰会晤谁也不晓得,”库兹涅佐夫想道,“也可能这 完全是这个盖世太保分子的杜撰,以便从我身上再获得一百马克……”继后他立刻 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如果德黑兰会晤是真的,又怎么办呢?如何能了解到,哪 个恐怖分子将前往德黑兰呢?……” 库兹涅佐夫决定到瓦莉娅那儿去一趟,再从她那儿到莉季娅·利索夫斯卡娅家。 “她们也许了解某些详细情况,” 他这样寻思。 瓦莉娅说,她也是从马克斯·亚斯科韦茨那儿听说冯·奥尔特自杀消息的,而 在帝国专署里此事一点都没听说。消息投有得到证实,这一点愈加使库兹涅佐夫感 到忐忑不安。他又赶到了莉季娅那儿。这回所听到情况证实了他自己的猜测。 “三天以前奥尔特到过我这儿,”莉季娅说,‘是来向我告别的。他打算飞离 罗夫诺市去某个地方。他离开的事,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他说,如果人们传我不在 了,说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不必辟谣。他答应我带贵重礼物来。当我听到关于他 自杀的消息,我就觉得这里一定有鬼。明明是奥尔特出差了,而盖世太保却偏偏放 风说他自杀了。我想立即把一切都告诉您,而您却象故意躲着似的,一直没露面。” 夜里,小科利亚离开罗夫诺市,受命前往支队。尽管夜色茫茫,漆黑一片,他 简直不是在走,而是一路小跑。他带着库兹涅佐夫给支队的紧急信件。在这封信中, 报告了冯·奥尔特“神秘”失踪的情况。他写道,他未能及时劫回奥尔特,给了他 从市内溜掉的机会,他因此而不能原谅自己。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