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瓦莉娅牢记库兹涅佐夫的嘱托,力图详细打听科赫的情况。但这个驻乌克兰的 帝国全权代表、东普鲁土的行政长官再也没回罗夫诺,连一点线索也没有。现在重 要的是要弄清楚:他是在克尼希斯贝格,还是在柏林。瓦莉娅在帝国专署认识了一 个少校,她从少校谨慎的言谈中推断,科赫在柏林。并传说他已失宠于元首,因为 元首对他仓促“撤退,,不满意。 科赫的一名部属瓦林中尉在回答有关这位行政长官的问题时说,一切无可奉告。 这位中尉身材矮小、瘦弱,但嗓门很大,绰号叫“排骨先生”,在某些方面他确实 很象科赫。 那天,行政长官署撤退准备工作加快了。瓦莉娅在回家的路上异常兴奋,感到 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她简直不知是在走,还是在跑,似乎想以此法来让时间过得更 快些。就这二二天,她就要随德国人一道“撤退”到利沃夫去了,在那儿””” 晚上九点钟,有人敲她的门。她听出来了是莱奥·梅特科的声音。就这个梅特 科,是瓦莉娅在罗夫诺认识得最早的“熟人”之一,他曾帮瓦莉娅办过公民证。今 天他有什么事要找瓦莉娅呢? 跟梅特科一起走进房间的还有四个法西斯军人和两个便衣,这两个便衣很快就 到厨房去了。 “我能为你们效什么劳吗?”瓦莉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操着德语问。 那个年岁大一些的领头中尉走到瓦莉娅跟前,掏出手枪,操俄语问道;“保利 在哪儿?” “不明白你说的是谁,”中尉的枪口顶着她,她退了一步答道。中尉的枪口仍 然顶着她。 “到底在哪儿?”中尉又气急败坏地重复了一遍。 “哪个保利?”瓦莉娅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似的问道,“我有好几个熟人都叫保 利。” 搜查开始了。 “穿上外衣!”领头的中尉命令道。 这个盖世太保分子一直讲俄语。看来,他是想以此来显示他已了解瓦莉娅的来 历,并诱使瓦莉娅冷不防也讲起俄语来。但瓦莉娅一直讲德语,未露出丝毫破绽。 “我要和帝国专署一起撤退,你们没有权利阻拦我,” 瓦莉娅继续用德语说道。 “你放心!”领头中尉改用德语说道,“我们正要把您送到您该去的地方。” “但我更想去我熟悉的……”结果瓦莉娅只讲了半句,没有把话讲完。 “全抓住了,这是最后一个,”瓦莉娅听见厨房里那帮人在说。他们把厨房翻 了个底朝天,只听见一会儿什么东西打碎了,一会儿什么东西又“咕咚”一声摔在 地上。 盖世太保分子的盘问是徒劳的,他们需要知道库兹涅佐夫在哪儿,而瓦莉娅是 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的。 他们把瓦莉娅带出了住所,住所外面每个窗户旁都站着冲锋枪手。当她走到住 所的拐角处,看见三辆小汽车,他们把她推进了其中一辆。她从汽车经过的街道判 断出他们要把她带到盖世太保。她什么也没想,只是注视着汽车向哪里拐。街上一 个行人也没有,因为晚八点钟以后街上即禁止通行。在一个十字路口这几辆汽车被 巡逻队叫住了。瓦莉娅想起来了,城市已宣布戒严。虽然这对于她来说已不是什么 新闻,但她心理却有说不出的高兴,由此她敏锐地感觉到,红军肯定很快就要到来 了。 深夜两点,审讯开始了。一个她似乎不认识的少校手里拿着手枪,对着她的面 部,要她说出游击队驻地和队长的姓名。关于保利,他们暂时还没提到。看样子, 这要放到最后了。 “什么游击队?”瓦莉娅莫明其妙道,“什么队长?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人啦?” 她曾听到过很多关于游击队员在受审讯时表现出大无畏精神的故事。她知道, 必须沉默,要回答就只有一句话“不知道”。也许是她那还没有完全丧失的信心, 也许是数月来她在危险情况下成功地扮演“德国女人”所锻炼出来的机智和胆量, 促使她要辩白、要证明逮捕她是一场误会,并要求他们尽快查清,尽快释放她。 “我不明白你们讲的什么,少校先生,“她直盯着少校的跟睛,极力说服他, “象我这样一个德国女人能去和游击队联系吗!我的父亲就死于那些坏蛋之手。” 此时此刻,从她话里可以听出她对父亲的深沉的怀念。 正是这种隐藏在女儿心中的对父亲的深沉怀念,促使她走上了参加游击队的道 路;正是由于她对父亲的怀念,所以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憎恨杀害自己父亲的 真正刽子手——面前站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瓦莉娅似乎觉得,少校听了她的劝说后有些相信她了,所以她坚决要求少校赶 快放掉她,让她和帝国专署一起撤退。 但显然,少校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情况。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子旁边,坐到安乐椅上,开始翻阅起文件来。这个法西斯 分子长时间地坐在那看文件,沉思着,似乎忘记了瓦莉娅的存在。他在回忆瓦莉娅 的情况,但瓦莉娅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瓦莉娅继续站着,不知道是应该等待他回 忆起什么有关她的事,还是自己先说点什么。她看见旁边放着一个凳子,这时她突 然感到疲倦得难以忍受,于是就坐下了。“我坐着,这倒是应该的,”她说,“这 倒是应该的,因为我什么罪也没有,我是一个清白、正直的德国女人,所以我没有 什么值得害怕的。” 少校继续看着文件。 他突然抬起头来,大叫道:“站起来!” 瓦利娅站了起来。 少校抽起了烟,把身子往安乐椅上一靠,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问道:“你和 谁一起受过帝国全权代表的接见?” 瓦莉娅知道,真正的审讯现在开始了。 “和一个军官,”她镇定自若地说,“我是42年认识他的,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那次,我又和他偶然相遇了。他是全权代表先生的同乡,是一个功劳卓著的军官, 多次受过奖赏,全权代表先生非常赏识他。”她说得很快,她害怕少校打断她的话, 又提出新的问题。“他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军官,他在法国和俄国都打过仗。”她稍 微喘了口气又说道,“但我还有一个熟人,也叫保利……要是我知道你们所指的是 哪个保利的话……” “我所说的那个保利是苏联侦察员,”少校说。 “是吗?”她极力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道,“那么……那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吗?”少校阴阳怪气地慢声说,“我要让你知道。你去想一想吧!” 于是瓦莉娅被带到了地下室。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