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在朴次茅斯城外萨维克大楼盟军海军司令部的巨大的作战中心,人们在等待舰 船的归来。 那间又长又高的糊了白、金两色壁纸的房间里既忙碌又紧张。整整的一面墙为 一张巨大的英吉利海峡航海图所覆盖。每过几分钟,就有两个站在活动梯子上的女 兵,在海图上移动一些彩色的标志,以显示每组正在回归的船队的新位置。每逢有 新报告来到,盟军各机构的参谋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默不作声地观看。从外表看 他们很镇静,可是每个人心底里的那份紧张是无法掩饰的。船队不仅必须几乎在敌 人鼻子底下掉过头,沿着扫过雷的特殊航道回到英国来,它们眼下还面临着另一个 敌人的威胁——海上的风暴。对于动作迟缓、满载部队与装备的登陆艇来说,遇上 暴风雨极可能是灾难性的。海峡里的风已经达到时速30英里了,海浪足足有5 英尺 高,天气肯定会变得更加恶劣。 随着分分秒秒过去,海图上反映出了命令返航所形成的规整的图形。有好几行 标记直指爱尔兰海,有的则麇集在怀特岛附近,拥簇在英格兰西南海岸各个港口与 停泊处。有些船队几乎得用一整天才能回到港口呢。 对那面墙看上一眼,就能找到每个船队乃至几乎每一艘盟军船只的位置。可是 有两艘舰艇没有显示出来——那是一对小型潜水艇。它们似乎完全从航海图上消失 了。 附近一间办公室里,一个俏丽的24岁的海军女上尉在纳闷,她的丈夫要过多久 才能回到英国的海港来。内奥美·柯尔斯·昂纳稍稍有点着急,但是还没有到过于 担忧的程度,连她在“行动”组织里的朋友好像也全然不知,她的丈夫乔治·昂纳 上尉和他那条57英尺长的小型潜艇X23 号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在离法兰西海岸一英里的海上,一根潜望镜伸出了海面。30英尺底下,乔治· 昂纳上尉蜷缩在X23 号狭窄的操纵间里,把军帽往后推了推。“好了,先生们,”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咱们来好好瞧瞧。” 他把一只眼睛贴紧杯形橡皮眼罩,慢慢地转动潜望镜,在那层扭曲图形的闪光 的水沫从镜头上消失之后,他前面的朦胧景象变得清晰了,奥恩河口附近那个懒洋 洋的度假小镇维斯特勒昂出现在他的眼前。距离那么近,再加图景放大了好几倍, 昂纳都能看见从烟囱冒出的炊烟,以及冈城附近卡毕克机场刚刚起飞的一架飞机。 他还能看见敌人呢! 他惊讶地注视着左右两边沙滩上在抗登陆障碍工事上静静干活 的德国士兵。 对这个26岁的皇家海军后备役上尉来说,这是个伟大的时刻。他从潜望镜跟前 退后一步,对负责这次行动的导航专家莱昂内尔·格·莱因上尉说:“来瞧瞧,瘦 子——我们都快要撞在目标上了。” 就某种意义上说反攻已经开始。盟军的第一艘舰艇和第一个军人,已经在诺曼 底海滩之外登上自己的岗位。X23 号的正前方就是英国—加拿大作战区。昂纳上尉 和他的船员并非不知道这个特殊日子的意义。四年前也是6 月4 日,离这里不到200 英里,33.8万个英军士兵里的最后部分,是从一个叫敦刻尔克的烈焰冲天的港口撤 走的。在X23 号艇上,对于五名特选的英国人来说,这是个紧张、骄傲的时刻。他 们是不列颠的先锋队:X23 号的官兵是带领跟着就要来的千百个同胞打回到法国来 的。 这五个人挤在X23 号艇那间派各种用场的小船舱里,他们穿着橡胶蛙人服,怀 里揣着制作极其精巧、能对付最多疑的德国岗哨严格检查的假证件。每一个人都有 一张假的法国身份证,照片等等一应俱全,外加工作许可证、配给证,上面盖着官 气十足的德国橡皮图章,此外还有别的信函与文件。万一出了什么差池,X23 沉没 了或不得不放弃,这些船员也能游到岸上,在新身份的掩护下逃过搜捕,与法国地 下组织取得联系。 X23 号的任务异常艰险。在发动攻击前20分钟,这艘小型潜水艇和姐妹艇X20 号——它在20英里以外的海边,正对着一个叫勒阿梅尔的小村——将勇敢地升出水 面,充当航行的标志,明确显示英国—加拿大攻击区的两端,这个攻击区由三个代 号为“索德”、“朱诺”和“古尔德”的海滩所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