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在最适宜登陆的三天里,艾森豪威尔选定了5 号,那样,倘若有需要,也可以 推迟到6 日。如果他决定登陆日是6 日,万一得取消,给回来的船队加油这一问题 会使他7 日无法发动进攻。 他也可以把D 日延迟到下一个退潮日,亦即6 月19日。可是如果这样做,空运 的部队只得摸黑进攻了——6 月19日是无月光的日子。当然他也可以等到7 月再说, 可是这样长久的延搁,正如他后来回忆时所说,“是件连这么考虑都极其痛苦的事。” 延期的想法太可怕了,艾森豪威尔手下不少最谨慎的将领,甚至宁愿把进攻的 日子定在8 日或9 日。他们不知道怎能把20多万军队——其中大部分人已经听到命 令了——一连好几个星期关在船上、出发驻地与飞机场里而不让登陆的消息泄漏出 去。即使这段时期里自己这方没有泄密,纳粹空军的侦察机也会发现庞大的船队 ( 假设他们迄今为止尚未发现的话) ,德国间谍也总会设法打听出来。不管对谁来说, 延期的前景是不容乐观的。可是必须作出决定的却是艾森豪威尔。 那天下午,在越来越暗淡的光线中,最高统帅时不时来到他拖车的门口,透过 被风刮得乱动的树顶看看遮满天空的厚云层。有时候,他在拖车外面踱过来走过去, 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把小路上的煤渣踢到一旁去——这个身量高高的汉子,肩膀 稍稍前伛,双手深深地插在兜里。 在这样孤独地散步时,艾森豪威尔眼里几乎见不到还有旁人,可是到了下午, 他注意到联合派驻在他前线司令部的四名记者中的一个——外号叫“老红”的全国 广播公司的梅里尔·米勒。“咱们一块儿走走吧,老红。”艾克蓦然说道,也没有 等米勒跟上来他就迈着步子走开去了,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的还是平时他那种急促 的步子。他快消失在树林时那位记者才急匆匆地赶了上来。 那是一次奇特的、默默无言的散步。艾森豪威尔几乎一言不发。“艾克似乎完 全沉浸在他的思考里,在全神贯注地考虑他所有的问题,”米勒这样回忆。“他像 是几乎忘掉我在他的身边。”米勒有许多问题想向最高统帅提出,可是他没有问。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他。 后来他们一起回到营地,艾森豪威尔跟米勒说了再见,那位记者看着他爬上拖 车门口的那架铝制小梯。这时候在米勒看来,艾森豪威尔似乎“被忧虑压弯了腰… …仿佛双肩上的四星每颗都有一吨重”。 那天晚上9 点半前几分钟,艾森豪威尔手下的高级指挥官和他们的参谋长,都 来到萨维克大楼的图书室。那是一间很舒适的大房间,有一张蒙着绿呢的桌子、几 把扶手椅和两张沙发。暗色的橡木书柜排满了三面墙,可是架子上书却不多,房间 里显得光秃秃的。窗前挂着厚厚的双重防空窗帘,在这个晚上,它们减弱了雨点的 敲击声和单调的、让人发愁的风声。 参谋长们三五成堆地站在房间里,低声聊天。壁炉附近,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 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少将,在和抽着板烟的最高统帅的副手、空军元帅特德谈 话。坐在一边的是脾气暴躁的盟军海军统帅拉姆齐海军上将,紧挨着他的是盟军空 军司令利- 马洛里空军上将。据史密斯将军回忆,只有一个军官没穿正规的军服。 将负责D 日军事行动的脾气火爆的蒙哥马利仍然穿着他平日穿的灯芯绒裤子和卷领 运动衫。就是这些人,在艾森豪威尔一声令下之后,要把命令化成进攻的行动。现 在,他们和他们的参谋长——房间里总共有12位高级军官——在等待最高统帅的来 临,在等待9 点30分要开的那次决定性的会议。到那时,他们将听到气象学家们最 新的天气预报。 9 时30分整,房门打开,穿着一丝不苟深绿色作战服的艾森豪威尔迈着大步走 了进来。他和老朋友们打招呼时才露出一丝惯常的艾森豪威尔的微笑,可是他一宣 布会议开始,那副忧虑的表情马上就回到他的脸上。开场白是不需要的,每一个人 都知道必须作出的决定的严重性。因此,几乎就在同一分钟,霸王行动的三位高级 气象学家在头头——皇家空军的杰·恩·斯塔格上校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