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战役结束以后,似乎总会出现一种让人心神不定的寂静。人们还没完全从瞬息 万变的战斗中清醒过来,他们努力回忆,他们是怎么死里逃生的,人人都琢磨还有 谁活了下来。17岁的格雷一方面为自己参加了偷袭而兴高采烈,一方面急切地寻找 排长“丹尼”布拉泽里奇中尉。他最后一次见到中尉时,他正带领战士冲过大桥。 可惜,战斗总有伤亡,其中一人便是这位28岁的中尉。格雷在运河大桥畔一家小咖 啡馆前面发现了布拉泽里奇的尸体。“子弹打中他的喉部,”格雷回忆道,“显然, 他是给燃烧弹打中的。他的伞兵服还在着火。” 不远处,在一座刚占领的小地头堡里,一等兵爱德华·塔潘顿正在发报告战斗 成功的信号。他对着一架类似对话机的无线电反反复复地喊叫着密码电讯:“火腿 加果酱……火腿加果酱……”D 日的第一场战役结束了。整个过程只用了15分钟。 现在,霍华德少校和他的150 名左右的战士,已经深入敌后并且暂时不会同增援部 队取得联系。他们做好准备,坚守这两座至关重要的大桥。 至少,他们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在霍华德的滑翔机着陆的同一时刻——午夜 12时20分,还有60名英国伞兵引导员从六架轻型轰炸机跳了出来。他们中大多数人 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人承担了D 日战斗中最艰巨的任务。作为英国第六空降师的先遣部队,他 们自愿跳伞进入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区域,并在奥恩河以西用手电、雷达信标和其他 导航仪器为三个着陆区布标。这三区都在方圆大约20平方英里的范围内,靠近三个 小村——离海岸不到3 英里的瓦拉维尔;霍华德手下人占领的大桥附近的朗维尔村 ;冈城东郊不到5 英里的图夫莱维尔。英国伞兵将在12时50分在这些地区着陆。引 导员们只有30分钟的时间布标。 即便是大白天在英国,要在30分钟内找到着陆区并且布好标志也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情。现在是黑夜,又是在敌人的阵地上,在他们中间很少有人到过的国土上, 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他们跟50英里外的战友们一样,一下子就摔进了麻 烦堆里,他们分散得太开,着陆时的情形更为混乱。 他们的困难首先是由于天气变坏。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风刮了起来( 美国伞兵没 赶上刮风) ,薄雾使有些地区不易辨认。运送英国引导员小组成员的飞机遇到了猛 烈的高射炮火网,驾驶员本能地进行回避,结果飞过了目标地区或者根本找不到目 标。有的驾驶员在指定区域上空盘旋了两三圈才把伞兵都投了下去。有一架飞机为 了让伞兵引导员都跳出机舱,在密集的高射炮火中顽强地来回低空飞行了惊心动魄 的14分钟。由于这些原因,很多引导员和装备降错了地方。 以瓦拉维尔为着陆地点的伞兵基本上在目标区准确降落,但他们马上发现,他 们的大部分装备不是在降落过程中摔坏了便是落到了别处。去朗维尔的引导员没有 一个是在靠近目标区的地方降落的,他们分散得很远,相互之间有好几英里。 然而,最不幸的是图夫莱维尔小队。原定有两个十人小组用手电布标,每一组 都要向夜空打出一个信号字母K 。一个小组降到了朗维尔地区。他们倒是很快就聚 合在一起,找到他们以为是指定的地区。过了几分钟,他们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第二个图夫莱维尔小队也没有到达目标区。这十个连续投下的伞兵中,只有四 人安全着陆。其中之一是二等兵詹姆斯·莫里西。他胆战心惊地眼看着其他六人被 一阵狂风突然刮中,卷向东去。他一筹莫展,眼巴巴地望着他们飘向远处月色下泛 着银光的迪夫河河谷。德军为了防御目的,早就用水淹没了这片河谷。莫里西从此 没有再见过这六个人。 莫里西和其余三人的着陆地点离图夫莱维尔不远。他们聚集在一起,派一等兵 帕特里克·奥沙利文去着陆地区进行侦察。他没走几分钟,就被他们要布标的地区 边沿射来的子弹打死了。于是,莫里西和另外两个人便在他们降落的玉米地里布置 好图夫莱维尔的信号光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