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一批强击艇离海岸还不到400 码,德国的火炮——那些几乎没有人相信能够 经得住盟军猛烈的海上及空中火力打击的火炮——开始开火了。 一种声音穿过喧嚣越来越近,比其他的声音更具致命的威胁,这是机枪子弹穿 过艇上鼻状钢头时发出的铿锵声。大炮齐鸣。迫击炮弹雨点般落下来。在奥马哈海 滩沿线四英里范围内,德国炮火压住了强击艇。 时间是H 时。 他们在奥马哈海滩登陆了,步履沉重,面无光彩,谁也不会羡慕他们。没有飞 扬的军旗,没有吹响的号角。然而历史站在他们一边。他们的部队曾在福奇角、斯 托尼湾、安蒂克坦和 底斯堡露营,曾在阿戈纳[法国东部山林区,1918年美军曾在此击溃德军]作 战。他们曾经进攻过北非[指1942年11月美英军的北非登陆战],西西里[指1943 年7 ~8 月美英军西西里岛登陆战]和萨莱诺的海滩[1943年9 月盟军登陆部队曾 在该城沿岸与德军激战。]。现在他们又要冲向另一个海滩。他们将会把这个海滩 称作“血染的奥马哈”。 火力最猛烈的地点处于这个月牙形海滩两侧的悬崖峭壁,这是西至第二十九师 的“狗绿”,东至第一师的“狐绿”部分。德国人在这里集中了最强大的防御力量, 以控制从海滩通向维尔维尔和柯莱维尔的两个主要通道。士兵乘小艇一靠岸,就在 沿岸各处遇到了猛烈的炮火,而在“狗绿”和“狐绿”地区登陆的部队则根本没有 上岸的机会。配置在悬崖上的德国火炮几乎直接俯视驶向这部分海滩的强击艇,它 们浸满海水,随着海浪起伏,横着向岸边漂摇。这些强击艇既笨重又迟缓,几乎在 水中静止不动,成为极易击中的目标。舰长们手扶舵柄,竭尽全力躲过水雷密布的 障碍,使难以操纵的小艇继续前进,此刻又不得不承受来自悬崖的猛烈炮火的夹击。 一些小艇在令人畏缩的悬崖炮火中实在无法从迷宫般的障碍物中找到道路,只 好后退,在沿岸处毫无目的地徘徊,企望找到一处火力较弱的地点登陆。另一些小 艇则固执地驶向指定登陆点,惨遭炮火袭击,士兵们不得不跳入水中,却因此立即 招来机枪的瞄准射击。还有一些登陆艇尚未靠岸就被炮火击中。 爱德华·吉尔林少尉的强击艇载着第二十九师的30名士兵,在距维尔维尔300 码的“狗绿”登陆场,于一阵目眩中解体。吉尔林和士兵们被炸出小艇,抛进海里。 这位19岁的少尉在距小艇沉没处数码远的地方钻出水面,被淹得半死,也吓得不轻。 其他幸存者也开始钻出水面,他们的武器、头盔和装备都不在了。艇长已经了 无踪影,在吉尔林附近,一名士兵背着一台沉重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正在水中挣扎, 他尖声叫道:“上帝呀,我要淹死了! ”在他沉下去之前,谁也来不及游到这位报 务员身边。对于吉尔林和他的幸存部队来说,这场严峻的考验仅仅是开始。他们在 三个小时之后才登上海滩。那时吉尔林才得知,他是他们连里惟一健在的军官,其 他军官或受重伤或已死亡。 在奥马哈海滩沿岸,停止炮轰似乎只是更新的、更加集中的令机枪开火的信号, 而最致命的火力仍旧是在“狗绿”和“狐绿”地区。第二十九师的小艇驶入“狗绿” 后,在沙堤前搁浅。炮击暂时停止,士兵们从小艇上下来,踏进三至五英尺深的海 水中。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涉过海水,穿过200 码布满障碍物的沙滩,爬过 地势渐高的圆卵石海滩,然后在不知是否能提供隐蔽的防波堤下躲避。但是他们携 带的装备过重,无法在深水中跑步前进,又没有掩体,机枪和轻武器的交叉火力击 中了不少士兵。 晕船的士兵早已由于在运输舰和强击艇上的长时间颠簸而精疲力竭,突然又发 现自己经常处在没顶的深水中,不得不为保住性命而挣扎。二等兵戴维·席尔瓦看 到,他前面的一些士兵刚刚从艇上下去就被敌军火力扫倒。当轮到他下艇时,他跳 入齐胸深的海水,沉重的装备使他寸步难行,他着了魔似的注视着子弹急促地落在 他四周的水面上。几秒钟的工夫,机枪就在他的背包、衣物和饭盒上打满了枪眼。 席尔瓦觉得他仿佛是“飞靶射击”中的飞靶,他还自以为看到了那个向他开火的德 国机枪手,可是他无法还击,他的步枪里塞满了沙子。席尔瓦吃力地趟着水前进, 下定决心一定要到达海滩。他终于走到岸边,冲向防波堤隐蔽起来,丝毫没有意识 到他已经受了两次枪击——一枪打在他的背上,另一枪打中了他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