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是一种青春期的生理反应 任:你在写作中涉及战争的原因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在对战争行为进行反思? 刘:战争不是什么好现象,但一个健康的民族不应该惧怕战争,更不应该回避 谈论战争。战争是一种深刻的爱国主义行为,没有爱国主义就没有战争。《战士》 涉及战争的目的是为了烘托和平,我主要讲述的是和平年代的当代士兵,他们的生 存状态及精神面貌。从本质上说,他们都是祖国的优秀儿女。他们之所以言语反常 并渴望战争,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是军人,而是因为他们对祖国的热爱过于强 烈。 任:“战争”、“叛逆”、“摇滚乐”,这曾经是美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愤怒 青年的事业,也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精神的精髓。我注意到你的个人气质和形象, 与那个年代具有某种精神上的暗合,国内有人把你称为“愤怒作家”,把你的作品 称作“愤怒文学”,对此你有何感想? 刘:“愤怒”是一个男人成长发育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个阶段,否则他就不 是人。愤怒是一种青春期的生理反应。没有“愤怒”过的人,不是健全的人,思想 有问题,全世界任何国家都一样。愤怒与否表明了他是否热爱祖国、是否具有“爱 国主义”精神。英国心理学家MCDOUGAII 说得非常好,他说“爱国主义就是人类本 能情绪中的恐惧、愤怒、爱与自负,在后天以祖国为中心结合而成的一种情感”。 至于评论家所言及的“愤怒作家”、“愤怒文学”,那是他们的事情,爱怎么说就 怎么说吧。 任:美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愤怒建立在彻底的虚无和否定的基础上,我注意 到你的愤怒与“嬉皮运动”时期的“愤怒”明显地有所不同。你的“愤怒”里介入 了理性。理性的介入会不会消减“愤怒”的力量? 刘:理性介入让愤怒变得合情、合理、合法,让愤怒更有力量。 任:你有宗教信仰吗? 刘:没有。 任:你会将愤怒进行到底吗?艾伦·金斯伯格在告别愤怒之后穿上西装那天, 他说没想到自己穿西装会有这么好看,你是否会穿上西装? 刘:我穿西装去干什么呢? 第三部分:刘健知道你们最希望看到什么 任:你是从解放军艺术学院出来的,在军事文学领域,你曾经就读的这所学校 被誉为“ 殿堂”,是什么事情使你选择了离开殿堂? 刘:“军艺”是个挺不错的地方,出了不少人,莫言、阎连科、柳建伟等等吧。 阎连科曾经说,“军艺文学系里插根筷子都能发芽”。他的话很有道理,问题是发 芽之后能否成长为参天大树?发芽不见得总是好事,姜发芽就不辣了。离开军队是 因为我觉得那儿太衣食无忧了,人会变懒的,而且还有一些烦琐的清规戒律。譬如 我写《战士》一稿期间,跟军校的作息时间严重冲突。我喜欢晚上干活,可学校规 定过10点就得熄灯。后来我在魏公村租了间房子,秘密的,他们不知道。晚上熄灯 后我把宿舍里的被子展开放在床铺上,里面用东西给顶着,然后把背包绳系在窗户 上,拉着绳子往下爬,跑到租来的房子里写东西。天快亮的时候回来,拉着绳子往 上爬,坐在宿舍里等候跑操。一次,队长查铺,掀开我的被子看到里面放了个篮球, 害得我写检讨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诵一遍才算天下太平。离开军校,是因为我不适合 过那种生活。 任:说走就走了? 刘:(笑)被关了9 天禁闭。离开的时候校保卫处负责把我从北京押送边疆, 上火车之后我心里面难过极了,跟罪犯似的,怎么有脸面对江东父老?我决定一跑 了之,等将来有点儿出息了再回去。列车到武昌站,我装着下车买东西,撒腿就跑。 结果被军官追了回来,上车之后差点儿把我铐在车门上。车到边疆,迎接我的军官 得知我途中逃跑的事情,担心我再次逃跑,直接把我送进了禁闭室。(笑)…… 任:你刚才提到了莫言,目前在中国文坛莫言如日中天。你们师出同门,写作 上是否受到过莫言的影响? 刘:莫言很了不起,希望他能活100 岁,拿个“诺贝尔”。在学校的时候,我 们称他为 “莫爷”,据说莫爷当年实在是威风,写的东西连错别字都照发。莫爷 当年为了摆脱作息时间的冲突,曾经在熄灯之后搬把椅子到水房里点着蜡烛写东西, 他的刻苦和勤奋是我的榜样。 任:莫言的作品是否对你的写作产生过影响? 刘:我相信我的写作能力是天生的,任何人的艺术创造性都是天生的。学院与 导师,包括榜样,不过是激活了你潜在的某种才华。 任:《战士》很快就要出版了,你对它出版之后的意义与畅销性有没有过设想? 刘:想过。有什么意义我说不上来,但我想畅销是肯定的,因为我知道自己都 写了些什么。1999年的一个“重量级拳王争霸赛”上,泰森把勃萨一拳击倒在地。 事后,泰森说,“ 我知道你们最希望看到什么!”同样,现在我想说的是:刘健 知道你们最希望看到什么! 任:问一个隐私问题,你这么长的胡子什么时候开始留的?有没有什么象征? 刘:(笑)写《战士》二稿的时候剃刀坏了,干脆我就不剃了,顺便许了个愿 :《战士》不出,胡子不剃。 任:蓄须明志了? 刘:谈不上,只是不想违背那心愿。 任:对未来你有何打算? 刘:我想做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任:今年最让你感到高兴的一件事是什么?让我们在你最高兴的事情中结束今 天的谈话。 刘:我是个乐观的人,基本上每天都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