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卢梭与法国革命
1782年,爱德华·吉本(1737—1794)正在从事他的历史著作第4 卷的写作。
当时,在他看来,政治气候非常宁静。为把罗马帝国的衰亡与当时的欧洲作一对比,
他写道:
“一个哲学家应该扩大他的视野,把欧洲作为一个伟大的共和国来看待。在这
个共和国内部,各个不同的民族几乎都达到了同等的文明和文化水平。权力的平衡
将会继续波动,我们自己与邻国的兴旺发展,都会有升有降;但是这些局部的事件
不能从根本上损伤我们的幸福、艺术、法律和风俗的总的标准。在这些方面,欧洲
人和他们的侨民是在全人类中居于领先地位的……在和平时期,由于许多活跃的竞
争者的竞赛,加速了知识与工业的更新和进步,在战争年代,欧洲的军队也只是作
一种温和的、非决定性的斗争。”爱德华·吉本《罗马帝国衰亡史》(1926年版),
第4 卷第176 、178 页
然而,在这种平静气候的背后,一场自宗教改革以来最恐怖的政治飓风正在形
成,而且吉贝尔特(1737-1794 )预计到了它的来临。八年前,吉贝尔特在他的《
战术概论》一书中指出,谨小慎微的礼让行动,不流血的运动,以及光荣的投降等
战争形式,只是表面上的廉价,因为它们并不能产生总的政治的解决方法。于是,
他提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斗争形式来代替它们。
他写道:“但是,让我们来假设一下,一个朝气蓬勃的民族在欧洲兴盛起来了。
这个民族有天才,有智慧,有政治认识;它凝集了这些优秀的美德,组成了一个民
族性的民兵组织,制定了扩张计划,并且永远不迷失它的方向;它懂得如何降低战
争的成本,并坚持胜利。这样的一个民族,是不会因为财政上的计算而被迫限制自
己进行战争的。我们也会看到,这个民族将象秋风扫落叶一样征服它的近邻,并且
推翻我们脆弱的组织。”《战术概论》(1803年版),第一卷第16页。
在十二年前(即1762年)曾要压倒整个时代的飓风,到今天仍在摇拂着“脆弱
的芦苇”。对此,我们可以在让·雅克·卢梭(1712-1778 )的著作《社会契约论
》中找到它的胚胎。它被称之为“民主”,其基本观念就是人人平等。这也是基督
教教义的基础。自从远古时代以来,道德家和哲学家都一再强调民主,但是直到十
八世纪上半期,这种思想才发展起来。卢梭有一句名言:“人生来是自由的,但是
在任何地方他都带着枷锁。”正是这一思想点燃了“理性时代”炸弹的导火案,使
得爆炸不可避免。
卢梭在他的早期著作《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1753年出版)一书中谈
到,在自然状态中的人类,是—种“高贵的野蛮”。而现在,他在《社会契约论》
中,却把人类摆在一个抽象观念的地位上,不使他们同地点、时间和环境发生联系。
他提出这样的问题:生来都是自由的人,为什么现在在任何地方都要受到奴役呢?
他的回答是,因为根据自然的权力(神意),唯一合法的政府就是由大多数人进行
的统治。他写道:契约,就是“我们每个人把自己和他的一切权力都自献出来,接
受全体意志的超级指导。……每个人都把自己奉献给全体,而不是把自己献给某个
人。”《社会契约论》,第一篇第6 章。如果有人拒绝这样做,那么大多数人就要
强迫他服从全体的意志。按卢梭的说法,就是“强迫自由”。卢梭创造了“人民的
绝对意志总是对的”这样一个神话,于是,他就赋予民族国第一种“准神权”的法
权,并且向民主革命者提供了最强有力的武器。他虽然认为,国家的组织与基督教
徒的组织是敌对的,因为后者要求政教分离,这样也就破坏了国家的统一性,但是
他感觉到,有组织的宗教也是社会的必需品。他主张创立一种纯公民性的信仰,以
取代基督教。这种由人民决定的信仰,“不完全象宗教的教条,而是具有社会性的
感情,如果没有它,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公民,甚至不能成为忠心的国民。”《社
会契约论》,第四篇第8 章。
卢梭提出一个假设,认为大多数人都是能够辨别公共利益的,并且也愿意追求
这种利益。这种假设尽管纯属虚无缥缈,但是却迎合了许多人的心理,因此,许多
人也就不假思索地加以崇奉,把它变成为一种信仰。这样,民众的专制主义神灵便
从君主的铜瓶中被释放出来了。它赶走了国王的专制主义,重新建起通天塔,并把
战争的拍卖场改变成了屠宰场。
为了对卢梭表示公正,我们应该看到,他的理想是在古代城市国家的基础上建
立起来的。而且他还认为,由大多数人进行统治的制度,只有在国小人少的国家里
才能行得通。他从来没有提过在法兰西这样的大国里实行这种制度的建议。
魏勒特先生曾对他的“革命的哲学”作过如下的结论,说:“革命就是企图把
个人自由的原则付之于实行;这是一种消极的原则,其主要价值就是充当工具,用
来推翻那些已经失去作用和意义、并已变成只有害处的种种限制。而且值得注意的
是,这种消极的原则充满着宗教信仰的狂热。哲学家所做的伟大工作,正好是刺激
了这种狂热。”《剑桥近代史》,(1904年版),第8 卷第34、35页。
1789年7 月14日,巴黎的市民攻下了“巴士底”监狱,屠杀了监狱警卫部队的
卫兵。这个消息传到路易十六世的耳朵时,他惊呼说:“这是造反。”莱柯特公爵
回答道:“不,陛下,这是革命。”转引自托马斯·卡莱尔的《法国革命》,第篇
第7 章。1791年6 月21日,路易十六世在发楞被捕,从此结束了他想逃出法国的希
望。路易被捕的消息传到奥国皇帝利奥波德二世(1790-1792 )那里,他立即宣称,
这一捕捉行为有损于各国统治者的尊严。因此,他鼓动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二世
(1786- 1797)去营救路易和王后玛丽·安东尼提,因为王后是利奥波德的妹妹。
结果,法国于1792年4 月20日对奥宣战。这场战争,除中间几度短暂的中断外,一
直到1815年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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