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机动性的再生
机动性的再生,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人的问题。如果没有步兵,那么堑壕仅仅
是沟和篱笆所构成的障碍物而已。只有在堑壕中和铁丝网后的人和他的步枪或是机
关枪,才能使堑壕和铁丝网具有战术价值。所以,解决的办法,就是要消灭人,解
除他的武装。如果不经数月的准备就能做到其中的一点,而且不破坏战场的表面,
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因为长时期的准备会阻止奇袭的效果,而地面的破坏又
会妨碍车辆的运动。
首先采取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德国人。1899年的海牙公约是禁止使用有毒
武器的。尽管如此,德国作为参加国却无视这一公约。德国人决定,采纳邓多纳德
在1812年和1825年所提出的建议,用毒气窒息在敌方堑壕中的守卫部队。他们选定
了氯气,这是一种普通的商业产品,很容易得到大量的供应。氯气的排出方法,是
把装有氯气的金属气筒埋在防线的胸墙里,使气体排放出来。对于英法联军来说,
值得庆幸的是,德国人还不清楚他们有了一种夺取战斗胜利的手段,并不知道积存
大量的气筒来进行大规模的正面进攻。他们只把毒气攻击当作一个小型的试验来看
待,而选择的地点是伊普尔突出部的东北一个地段。这是英法防线的结合部,由阿
尔及利亚人和加拿大人负责防守。
进攻是在1915年4 月22日下午5 时发起的,一开始便是疯狂的炮击。炮击停止
后,一股黄绿色的气体就从德军的防线上升起,随风飘向敌方。其效果是可怕的,
一切接近正面防线的人都被窒息而死。靠近气体边缘的人,都在惊恐之中仓皇逃命。
24日,德军又放了一次毒气,结果英法防线被迫后撤了三英里,退到了伊普尔附近。
德国人当时未能认清的是,氯气进攻的反复使用不能获得同样的成功,因为它是可
以用面具或其他的简易工具来抵御的。协约国军队立即采用—些办法,他们在1916
年便开始使用防毒面具了。在1854年,邓多纳德向潘默里勋爵提出了用硫磺气作窒
息剂的建议,在此之前,J.斯坦豪斯博士就发明了第一个木炭滤毒罐。
氯气云的进攻有许多弊端:它的效力完全要靠风向和风速来决定;气筒也很笨
重,不便于运输和装置;气筒装置以后,住在附近的人总是惴喘不安,因为也许要
等几个星期才会被使用,而在这期间,敌军的炮击或是意外的炮弹都能使它们破裂。
同时,这也是一种纯粹的静态攻击方法。
如果使用毒气炮弹,这些缺点也就可以随之消失。此外。对短射程来讲,也可
使用迫击炮弹和李文式发射器。后者可以发射一个装有80磅气体的气筒,使气筒通
过速射可以树立在浅的堑壕内,也能一次连射100 到500 筒。英军有一次曾对朗斯
发射了2500筒。毒气炮弹大体上不受风的影响,它还可以突然集中气体对准选定的
目标,而且并不需要进行特殊的训练。这可算是一种机动的进攻方法,唯一的不足
便是用弹壳来作容器,因而容量太少。不过,有了光气和芥子气,这是比氯气更厉
害的气体,这一不足也就部分地得到了补偿。
后一种气体,也被称为黄十字或伊普里特,是一种相当持久的化学制品,是强
有力的糜烂性毒剂。这种气体很少杀死人,但是,你只要接触到它,无论是液体还
是气体,都会在皮肤上严重地产生水疱。水疱是在暴露4 小时到12小时之内出现的,
恢复起来极为缓慢。因为空气中只要有四百万分之一的毒剂含量,水疱就会产生,
所以,这种毒剂非常适合于炮弹使用。因为它的持久力不易被大地破坏,所以,只
要使用少量的气体,在几小时甚至几天之后也足以导致许多人受伤。
1917年7 月11日,德国人在伊普尔突出部第一次使用了芥子气。在随后的六个
星期中,英军就有二万多人受伤。从那时起,英法也开始大量地制造芥子气。
1917年9 月1 日,冯·胡提尔将军在攻击里加防线时,第一次巧妙地运用了毒
气,以达到穿透的目的。他在俄国防线上选择了一段宽度不到四千六百码的地段,
把强有力的炮兵部队集中于此,平均每八码的正面上即有火炮一门。他先使阵地上
到处充满毒气,然后,再实行进攻。这样,整个作战活动只在几小时之内就结束了。
这一成功是依靠他的战术,其目标不是毁坏铁丝网和堑壕,而是要使防御者丧失作
战能力。
1918年3-6 月,德国人在西线的一些大会战中,不断地使用了这种战术。在会
战中,每次发动攻击之前,他们都大量地使用光气和芥子气,想借此摧毁敌人的士
气。3 月21日到4 月5 日期间,毒气成了最重要的因素之一。鲁登道夫将军在他的
回忆录第2 卷第597 页中写道:“我们的炮兵依靠毒气来发挥它的作用。”在第579
页他又说:“炮击是有力的,而且在短期内能使敌人的炮兵瘫痪,”并能“使敌人
的步兵躲在掩蔽部里。”这使得德国人把英军驱逐出了从阿拉斯到拉费里的五十英
里的正面防线,而且还前进了大约四十英里。然而,在4 月间,芥子气却弥漫着阿
尔芒蒂耶尔的上空,以致于街道的小沟里都散发着气味。这样,德国人在没有进入
之前,就已占领了这个城镇,没有付出任何血的代价。
1918年9 月,美军在对圣米赫尔突出部的进攻中,以及在随后的作战中,都因
受到德国毒气弹的作用而损伤严重。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美国在这次战争中的
死伤总数为二十五万八千三百三十八人,其中七万零七百五十二人,就是说有27.4%
是因毒气而伤的。参见A.弗里斯准将和J.韦斯特著《化学战争》,(1921年版),
第388 页。同时。在死亡总数四万六千四百一十九人中,因中毒气而死亡的却只有
一千四百人。这就是说,死亡人数占死伤总数的24.85%,而中毒气死亡的人,只占
2%。因此,与通常的看法相反,毒气在战争中是使用得最人道的武器,也是最有效
的武器之一。即使防毒面具有100%的功效,但是戴上防毒面具就会减弱战士的一半
战斗力,而且,对芥子气是没有什么保护作用的。
至于解决僵局办法的第二步,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就是要使对方的步枪和机
关枪通通失效,以来解除防御者的武装。要这样做,就得有一个很大的防盾用以挡
住身体,当进攻者移动时,可以由此得到保护。因为这个防盾太沉重了,不便携带,
便被装在一个能自动移动的车上,而这车也必须是装甲的。又因为这种车要离开路
面,穿越战场堑壕,所以也要用履带替换车轮。这三项要求便促成了坦克的发明。
坦克是一种小型的具有灵活性的堡垒,它最初被称为“陆上军舰”。
这种想法也是极为古老的了。但在内燃机未发明之前,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
的。僵局形成之后,英法两国许多富有想象力的人便提出了关于如何能使装甲恢复
灵活性的各种建议。 参见B.H.利德尔- 哈特:《坦克》,(1959年版),第1 卷
第2 章。
1916年9 月15日,在松姆河会战期间,第一次使用了坦克。由于机械的故障和
战场上恶劣的地形,投入战斗的坦克为数很少,但它还是显示出一种可能:只要有
了改进的机器,增加它的数量,并集中使用,而不是分散出去,那么僵局就能打破。
德国人的记录证明,“人们面对坦克时,感到无能为力。”同上,第1 卷第75页。
也就是说,他们觉得自己被解除了武装。遗憾的是,英军的高级将领并没有认识到
这一点。结果,直到康布雷之战为止,坦克仍然都被零星地消耗掉了。
在康布雷之战中。其目标是在12小时内不用任何种类的炮火准备,对敌军的四
道堑壕防线进行一次奇袭式的突破。九个坦克营,共有三百七十八辆坦克,引导两
个步兵军,穿过西线上最坚硬的堑壕体系,兴登堡防线。这一防线有很深的铁丝网保
护,许多还建立在反斜面上。想要切断它们,就得要几个星期的炮击,需要几万吨
的炮弹。
1917年11月20日上午6 时20分,英军穿过了一片未被破坏的地面发起进攻。敌
军在惊慌中撤退,到下午4 时,从一万三千码的基础线上,已穿过了一万码。在第
三次伊普尔会战中,这种同样没有准备的进攻却花了三个月的时向。英军俘虏了八
千多人,缴获了一百多门火炮。仅就战俘数量来说,足有两个担任进攻的军所损失
的人数的两倍。
由于缺乏预备队,在战斗接近尾声时,终于遭到严重的失败,但是毫无疑问,
正如约米尼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提出来的,装甲在战场上的出现能够打破僵局。1918
年8 月8 日进行的亚眠会战,确定性地证明了这点。
在这次决定性的会战中,四百六十二辆坦克配合飞机,引导英军第4 集团军的
三个军,在亨利·罗林森将军的指挥下进人战斗。法军的第1 集团军在他的右侧协
助作战,但他们没有坦克。这又是一次完全的袭击,德军纷纷逃跑,其防线迅速被
突破。
在德军官方的战争日志上这样记载着;“8 月8 日,当太阳在战场上下落时,
德军遭受到开战以来最惨重的失败,这一事实已是确定无疑了。”引自《英国官方
历史》,(1918年版),第4 卷第88页。惨败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坦克所带来的恐
怖心理,坦克本身的杀伤力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进攻突然发起,德军不战而逃,
这是一个出人意外的奇迹。没有坦克,就不会有人能达到这种奇袭的目的,而且是
这种利用坦克的突然攻击引起惊慌。正由于增添了坦克,步兵便感到彻底地无能为
力,当面前的对手不能用步枪或机关枪遏止住时,他们就本能地夸大危险,以减轻
他们投降或逃跑行为的耻辱。诚然,坦克是一种物质性武器,但更应该说是一种心
理性的武器。
鲁登道夫对坦克的作用所作的分析是不错的。他曾说:“我曾担心的事情,和
我常提出警告的事情,在这儿都变成了现实。……8 月8 日我们的战斗力开始下降,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深信,从此以后,我们总部的一切计划都已失去安全的基础。
至于计划,今后还可以制定,只要是在战争中可行的。但对于领导来说,就象我曾
讲过的,只是具有一种不负责的赌博性质,我认为这是非常致命的事情。对我来说,
德国人民的命运,这个赌注太高了。战争必须结束了。”《我的战争回忆(1914-1918)
》,第2 卷地684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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