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竞赛点→G电台沟通点 到达Foxtrot 竞赛点: 中国二队:8 月5 日11:15 (北京时间17:15 ),第8 位,差异1 分 中国一队:8 月5 日16:58 (北京时间22:58 ),第19位,超时1 小时33分 按时到达F 点:4 个队 目前各点按时到达:挪威一队,中国二队,总统护卫队 第三轮单项竞赛: ①Foxtrot 竞赛点,战场救护 ②Foxtrot →Golf,河上操舟 F 点17时关闭比赛。 耶尔瓦国民卫队、挪威二队被取消该点比赛资格。 李永刚一眼瞅见了大桥,来不及思索,快快地跳下了车子,闪进了东面的林 子,隐蔽妥了,掏出GPS 和地图再次确定位置。按地图所标,这段路有两座大桥, 相距不到2 ㎞,F 点在两点间偏南的正东半公里处,隔着一片小树林和一条河流。 他得判断准确,现在身在何处,视线里的是北桥还是南桥。 他娘的乖乖! 这车下得及时,前方是南桥,稍往东北走走就到了F 点的对岸。呵呵,竟然 早到了3 个多小时,喋晕了,这个便宜拣得太厉害了。 这里已是安全区,三个裁判在对岸晃悠着,李永刚不敢露脸,拣了棵大树躲 在了后面,刚喘了口气,便听到一阵喧哗,折了根小树枝,在树叶子上挖了两个 洞眼,遮住脸面探头一看,挪威一队跑过来了。 现在是11:56 。 看到挪威一队第一个到达,李永刚的气就上来了,不是对维京人,而是对自 己。他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抢滩登陆,中国一队是第一组的第1 名。如果紧接着 的C 集结点穿插不曾走错,如果C →D 、D →E 的两次穿插不曾超时,现在第一 个到达F 点的就是中国一队。 12:10 ,维鲁国民卫队到达,迟到5 分钟,扣了10分。这帮子也是个懒SONG, 不知道紧跑几步,迟到4 分钟还算按时到达,可偏就要搞到挨罚的时间。挪威一 队就运气,刚刚卡在了4 分钟的节骨眼上,屁个分也没扣。 12:13 ,总统护卫队按时到达。 三个参赛队就像冰糖葫芦串,一串儿跌跌撞撞跑来,一团烂泥瘫在了草地上。 李永刚像看西洋镜一样,瞅得他说不出的舒坦,像吃了蟠桃。据说蟠桃长在天山 南北。集训的日子里,于新伟和王帮根那两个汉族巴郎子没少笑话他:孙悟空品 蟠桃香甜四溢,猪八戒啃蟠桃不知啥味。没吃过蟠桃的他情愿认同香甜激齿味, 决不要老猪的德性。不过,这次可以骄傲地告诉那几个新疆兵,蟠桃味就是他今 天爽爽地坐着皮卡到达了F 点。现在的他舒服极了,这里既是安全区,不用害怕 假设敌,又有一条河流相隔,无需担心被裁判抓住。这就像尝着蟠桃真味,体验 神仙生活…… 他正咀嚼得冥冥飘逸,猛听得战斗机的俯冲声,紧接着枪炮轰鸣,清新的空 气里渐渐加浓了一股呛鼻的硝烟味……探头一看,森林的上空弥漫着淡白的烟雾。 搞不清这个点要比什么,时间不是太久,进点出点连同比赛约莫10分钟左右。不 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比完那个项目就是河上操舟。 挪威一队划开了橡皮舟。 正要缩回脑袋,传来了隐约的中国话。他猛地一惊,赶忙往对岸观摩的人群 里寻找。嗨,是狼头儿,一旁站着赛关羽。自昨天离开军港就再没听过狼头儿的 声音,这会儿眼眶竟然湿润了。说不上什么滋味,就想喊一声老大,好像一个久 违了亲人的孩子,漂泊得太久,经受得太多,回到父母身旁就想狠狠地哭上一场。 天色阴沉开了,风不小,河水哗哗作响,树叶也沙沙吵人。 他狠劲地竖起耳朵:狼头儿说,关键是要把孩子稳住,不要让他们干扰抢救 大人的事。 赛关羽说,这都是翻译的活儿,二队没问题,小诸葛哄人一绝。 狼头儿说,我担心一队,哥斯拉做事情太浪漫了…… 他听清楚了,可能说的是“战场救护”。他的心一颤,一热,真想探出头去 说一句“老大,放心吧”,可不敢露面,要是被发现了,这次穿插的分就扣完了。 12:55 ,维鲁国民卫队操舟出发,总统护卫队把橡皮舟抬进了河里。 喧哗声又起来了,除了裁判,观摩者都向着北边蜂拥而去。他掏出望远镜看 了看,河道是弯曲的,岸边的树木很茂密,无法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陈卫军和何健游得眼花,可没耳鸣,在一片“Oh!Oh!”的叫声里有人扯开 嗓门喊加油,那么多的嗓门比不上一句中国话来得响亮。两个人都恼急了,差点 淹成了水鬼,加啥油,没油加了。总算爬上了岸,总算到了点上。交差的活儿是 姬文魁的事,“英语盲”只管到达点上。心里一轻松,两个人嘣地躺倒在草地, 任凭欧块喊破嗓子,坚决不Go,为什么要Go,游了1 ㎞多累坏了,趴在地上都不 舒服,Go啥,Go不动了。可就在Go声里有人叫开了“跑跑快跑”。他们睁眼一看, 他妈的赛关羽,摆着弓箭步,上身前倾,挥着拳头在呼呼地喊叫。 见鬼,没到点上啊,竟然还有400m。这里既然不是F 点,都跑来看什么热闹? 大家都在喊Go,赛关羽在喊跑,看来确实要继续Go继续跑了。实在太累,骨 头散架,四肢酥软,肌肉酸疼。背囊鼓鼓的,一半装备一半水,陆战靴里也是水。 靴子的事顾不得,但背囊太沉,必须解决一下。两个人掀开盖子,把里头的水往 外挤着,倒着,还得看着有啥东西随着这一倒跑出来了。谢宏待在一旁,捏着秒 表,越看越急,直喊着到了到了。这不正在倒水吗,他妈的赛关羽烦死人了。陈 卫军拿手摸索了一下草丛,啥也没倒出去,气得骂开了娘:“你他妈的吼啥吼!” 何健突然醒悟了过来,丫的时间到了。他扣上盖子叫喊着快跑,顾不得里头还有 水,将带子往肩上一套,两臂猛地一撑地,站起来晃悠了几下才稳住身子。 背囊太沉了,跟昨夜找点时的超负载没啥两样,可现在的体力远远不行了, 全身没劲,疲软乏力,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肉体,磁石一样吸得身体很沉很重很不 舒服。身体像是洒水车一路滴答着。岸边没路,过了一片草地就是灌木丛。手是 酸软的,要托着背囊。腿也是酸软的,时不时摔着跌。搞不清楚摔了多少回,光 听身后“Oh!Oh!”喊叫,没时间想象自己的狼狈,没感觉哪又摔疼了,脑子里 就一个“跑”字,能跑多少算多少。 总算上到了小路,总算有路了,总算可以不摔跤了。虽然没时间喘口气,可 路面干净,没有草丛灌木绊脚。他们奋力跑出了十几米,谢宏又叫喊开了,让从 芦苇荡直线穿插。芦苇长得很高,伸臂时,苇尖仍然高过指尖一臂之长。苇尖上 顶着嫩黄色芦花,长长的叶子绿绿的,密密的绿,穿不透视线的绿,交织成墙的 绿,要用两臂拨弄着杆子才能通过。手一腾出干别的活,背囊的重量全到了身上。 虽说不用跑步了,双腿仍然没轻松下来,地是松软的,泥泞的,打滑的,还得提 防匍匐在地面的根茎。 钻出芦苇荡,映入眼帘的是闪着金光的羽毛。杨磊站在小土包上,瞅见两顶 迷彩鸭舌帽露出了青纱帐,高兴坏了,摘下帽子,举起右臂高声喊着:“Go!Go!” 观摩的人群离得很近,也有一位把手臂举得高高的,有如鹤立鸡群,那诱人 的鹤顶就是翘起的大拇指。不知是渗透发梢的湖水还是汗水在流,还是眼睛有些 潮润,还是累极后的目炫所致,他们的视线竟然模糊了,心里涌起一股热流,底 气上升到了丹田,好像全身都攒足了劲,撒开步子来了个百米冲刺。 一到点上,他们把背囊一扔,一滑溜躺倒在地上,一看13:15 ,只超了限时 的1 分钟,还有3 分钟可磨蹭呢,气得直想骂杨三牛,可实在没力气。杨磊嘻嘻 笑着。他是绕了大半圈湖岸跑过来的,还要拽着姬文魁,竟然提前走进了安全区。 进点那会儿他们是慢慢走着过来的,就像散步一样,很悠闲,不像这两个水鸭子 狼狈不堪。姬文魁去交帐了。杨磊空闲得很,精神着呢,围着两位队友打转转, 把帽子往俩人脑袋轮换扣着,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叫,呀呀呀整个苕子劲。乐 够了,他凑近何健,明知故问:“咋搞的嘛,两个人都成了水鸭子。”何健生气 得很,想埋怨,又没有理由,毕竟杨三牛“扛”着伤病员按时到了点上,没功劳 也有苦劳。他只好头一别,不吭声了。 陈卫军骂开了娘。杨磊一听,呵呵,原来九头鸟差点成了水鬼还想拉幸运星 做伴,他乐得更厉害了,没一点同情心,催着何健回答,快要光荣那一刻都想了 些什么。何健倒是认真了,皱着眉宇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了,好像啥都 没想,就像水面下的昏暗,脑子也是一片昏暗。杨磊提示道,比如祖国啊我为你 石沉死湖了,母亲啊我不能尽孝了,小丫丫啊我背不了你了,等等等等,要不回 国后怎么做先进事迹报告?何健烦死了,猛地一伸手,摘下杨磊的帽子往自己头 上一扣,嚷着Go!Go!Go!拿水来。 中国二队的橡皮舟一走,老天就下起了小雨。 王海洲抬腕看了一眼手表,14:25 ,距离中国一队到达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他坐到小河边,梳理了一下观摩的情况。截止目前,五个参赛队进行了战场救护, 现在无法得知这几个队的得分,但可能很糟糕,中国的救护方法与欧洲国家的差 异较大。应该说,中国二队的临场发挥不错,处理得比较得当,可从裁判的神情 上看不是太为满意。 芬兰一队是15:03 进点的,5 分钟后进入“战场救护”比赛。 王海洲一看时间,距离中国一队进点还有17分钟,他又跟着观摩去了。他推 测,裁判是芬兰的,芬兰队的救护方法应该接近裁判的评判要求。他想以此推断 中国二队的“战场救护”成绩。但很失望。首先,芬兰队的救护方法很欧式,跟 中国的救护方法差距很大,当然他们操作得确实利索,也很漂亮。其次,裁判OK 了好几次,翘了好几次大拇指。 他急匆匆地回到了小河边,环视了两次空地,看了看手表,还差8 分钟,心 跟着分针的移动莫名地怦开了。自穿插开始,中国一队连着超时,他就担心第三 次又成马拉松。正着急,听得谢宏一声嗨的喊叫,顺着谢宏的手指方向,他看到 河对岸的林子里走出了一个人,仅穿裤衩,肩扛大背囊。他是轻度近视,不用戴 眼镜,但离远了又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儿,只能判断那是个参赛队员。 那位队员冲着看热闹的人群挥了挥手,下到水里趟了几步,拖着背囊游了过 来,爬上岸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举起双臂,握拳冲天,用力地吼了一声: “嗨!好汉哥!” 王海洲一听,心里热烘烘的,很想说句什么,又不好答话。不过,这种炽热 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看到李永刚穿好了衣服四处瞅人着,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了,中国一队又跑散了,那三个狼崽子又要超时了。 第三次穿插的分又被全额扣完了。糟糕的是,问题不是仅仅到此了结,很快 的一个小时晃过去了,距离F 点关闭的17点整只有15分钟,三个人还是没到位。 天气很闷热,像个大蒸笼。可不安与焦虑和着雨水清风,在闷热的空间变成 了一股寒气,像把尖刀直逼心窝,剜得心口隐隐作疼。雨点子虽然不大,落在草 丛里几乎无声,只是打在树叶子上才发出沙沙的响声,可在场的几位中国军人心 里全下着倾盆大雨,感觉时间哗哗地流过,像大雨一样倾泻,这种肆无忌惮似乎 即刻要熄灭人间的火源,复活每个角落的阴霾和不快。王海洲不停地走动着,终 于,他沉不住气了,让谢宏赶快上小路看看。 谢宏跑出了1 ㎞多才见着前方晃开的影子,他顾不得跑近细看就喊开了: “快点,快点,超时了!” “什么人,赛关羽吗?”对面的果然应答上了。 “咳,快跑啊。”看到三个SONG人还在慢腾腾地走着,谢宏急了,转身跑开 了,“跟上我,快跑,再有几分钟就要封点了,两个单项啊。” “我靠,都跑不动了。”于新伟一步一滑地追了上来,“哥斯拉不行了。” “拽着他跑。”谢宏边跑边说,“我先走了,想比赛就往死里跑。” 于新伟和王帮根一听,急了,八个月的苦练啊。中国一队想以总分拿老卡已 经是不可能,现在就想单项上争取好成绩,这么一误两个单项泡汤了,岂不冤枉, 回国后拿啥脸面见人?不要说跳QBB11 了,就是跳飞机跳月球跳黑洞也不过分。 唉,封点的事没听说过,怎么事先不告诉一声呢,是不是哥斯拉受领任务时没听 清楚?咳,反正只有往死里跑了。两个人也不说什么,架起张高峰的胳膊连拖带 拽,一滑一挪,踉踉跄跄跑在了雨水里。 一到F 点,两个人嘣地躺在了草地上。张高峰又倒霉上了,跌跌撞撞地被李 永刚拽着去了裁判那儿交差,顺便领取第一个项目指令:战场救护。 到达时间16:58 ,按裁判要求的时间超时1 小时33分钟。这话不说了,是多 是少反正都扣25分。好在运气,虽然没有sunny girl艳照,可老天保佑,还剩下 最后2 分钟,给了他们“战场救护”、“河上操舟”的两个单项比赛资格。 打了个时间擦边球,王帮根赶快掏出压缩饼干啃开了。自挨了女兵一罚,这 一路尽倒霉,进了KEHRA 镇东北角的林子,GPS 和指北针全失灵了,害得他们瞎 转了两大圈,走了不下10㎞的冤枉路,这会儿又累又饿又渴,赶快补充能量。 于新伟的心里堵得慌,气没处出,这位平时最能吃最善吃的吃者,顾不上塞 牙缝,冲着不远处的谢宏发开了牢骚:“我靠,什么狗屁高科技装备。”牢骚发 了,可就是不泄火,一看王帮根吃开了,心里更不舒服,他一把夺过小半块饼干, 语气恶狠狠的,“壮汉,你已经够壮的了,还是减减肥吧。”话音刚落,半块饼 干全给塞进了嘴里。 雨变小了,变成了天上的游丝。 雨水沐浴过的空气弥漫着青草味,还有树脂的香味,类似柠檬与神香的混合 体,清新又浓郁。若不是心中有事,简直走进了沁人心脾的天堂。可惜没有小鸟, 陆战靴踩在湿漉漉的草地,嚓嚓声加深了天地间的寂静。突然,一声“啾――” 的长长尖叫像一道闪电划过了长空,随着这声飞机俯冲的尖叫,一枚炸弹咚地爆 炸了,紧接着便是“突突突”的机枪扫射声,“哒哒哒”的步枪射击声,还有惨 叫声与呼救声…… 中国一队的狼崽子急急地走在森林小道,拐过一个大弯时,眼前一片狼籍, 硝烟滚滚,白雾里燃着一堆堆隐约的战火,香气已被硝烟味代替,而且揉进了一 股怪味,带着腥臭和焦味,先是淡淡的,很快占了上风。惨叫声里间杂着痛苦的 呻吟,还有孩子的哭喊……这里就是第三轮单项比赛的现场。 项目内容:我方飞行员进入敌后侦察,飞机被击落,飞行员受伤后跳伞,现 在敌方也在寻找这位飞行员,命令你队尽快前去抢救。 救护时间:5 分钟。 战场救护是自我救护和互相救护的活动过程,主要是对负伤者进行及时的止 血、包扎、抢救,为伤员的进一步治疗争取时间和条件。战场救护要追溯到19世 纪的中期。1859年6 月25日,瑞士银行家享利? 杜南经过意大利北部伦巴地区, 目睹了法、奥索尔弗利诺战争,看到大批伤兵得不到救护而惨死,提出建立民间 伤员救护组织。1863年2 月9 日,“伤兵救护国际委员会”五人委员会在日内瓦 成立,1880年正式易名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从此,战场救护被提到了战争 环节中很重要的位置。 紧张、恐怖、凄厉的声音是从音箱里传出来的。 模拟战场非常相像,浓烟弥漫遮盖了森林与空地,神经被揪紧了,仿佛回到 了灵与肉残杀的战场。容不得多加考虑,狼崽子朝着喊叫声摸索了过去。 烟雾淡薄了些时,眼前惨不忍睹:树上挂着一个破旧的降落伞,雪白的;地 上可怕之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坐在地上嚎哭,旁边躺着 一个浑身血渍的女人;一旁还躺着一个飞行员,身上压着两根树木,衣服破损, 浑身是血,右大腿的骨头裸露着,右手断裂,半截子胳膊甩在了距离伤员一步远 的地方。 两个小孩手舞足蹈拼命吼叫,两个大人没一点动静。 打分标准:A 、询问伤员的伤情和医疗史;B 、检查和控制要害部门机能; C 、搬运伤员到安全地带;D 、四个人的协助情况;E 、体检;F 、对伤员的态 度;G 、正确诊断;H 、团队领导的动作或采取的行动;I 、合理的救护动作和 正确的程序;J 、救护常识。 根据感觉,5 分钟不可能抢救两个伤员,肯定有一个已经“死亡”,李永刚 一看女人的头部全是血,地上一片殷红,果断地放弃了救护,直接冲到了飞行员 身旁,结果询问伤员一项被扣1 分。中国一队这拨SONG人做事就是实在,脑子不 知道绕个圈子。虽然判断是正确的,但按要求死去的人也要按程序走上一糟,就 像电影演的,发现人躺在血泊里了,要摇上几摇,按一下鼻息,看一下瞳孔,甚 至呼喊上几声。 飞行员一脸青紫的瘀肿,唇瓣也沾满了腥湿的血迹,地上淌了一摊子红糊糊, 铁锈色的红,黏稠得近乎果冻。扑鼻而来的腥味很重,恶心盈满了胃脘。王帮根 伸出枪管子轻轻一碰飞行员的肚子,好家伙,一动不动。张高峰用英语问了几声, 也没见着有动静。咋搞的,这个也死了啊?李永刚心想,肯定要抢救一个的,管 他,喋!按中国的救护规矩,以防再次负伤,要尽快把伤员搬运到隐蔽地带。常 用的搬运方法有几种:一、单人搬运法,或是侧身匍匐,或是匍匐背驮,或是抱、 背、肩负伤员。二、双人搬运法,前面一人得两手夹住伤员的两条腿。三、担架 搬运法。没有担架,单双人搬运也不合适,组委会找的这位演员赶上2m个头了, 块头也大,伤的也不是地方。他们只好三人负责三个角,一人扶着受伤的右腿。 刚把伤员抬离地面,伤员便哇啦啦地叫开了。张高峰一听,忙着喊停。伤员说腰 部也受伤了。李永刚让于新伟负责托护腰部。伤员还是胡叫得厉害。这就意味着 救护不到位,给伤员增添了痛苦。张高峰询问了好几次,伤员一直装死不吭声, 腰部也没见涂上血渍,谁知道哪个隐蔽部位受伤了。没有一次性搬运到位,又挨 扣了1 分。 要是情况允许,尽可能做好伤员的初步急救处理,先止血,包扎,固定,然 后搬运。李永刚想,就按咱中国人的习惯吧,先救护,再搬运。正要动手救护, 飞机的轰轰声起了,枪声炮声也呼啸开了。迹象很明显,告诉他们这里仍旧是危 险的战场,必须把伤员搬运到安全地带。 弄清楚了三个部位受伤,四个人调整了任务,继续搬运。伤员不叫了,两个 小孩呼地冲上来了,小男孩抱紧了于新伟的大腿,小女孩拽住了腰间的手枪。于 新伟火冒三丈,妈的东欧,大人小孩都跟他的手枪过意不去。他喊着哥斯拉赶快 掏巧克力,腾出右手去扶伤员的大腿,把张高峰的活儿揽了过来。这下惨了,他 快累成伤员了,躬着腰身,两臂叉开伸展,左手托着伤员的腰,右手扶着伤员的 腿,那只大腿死沉的,沉得像树干,可又软绵绵地垂挂着。 张高峰骂了句小兔崽子,两手一挟持,一边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到了几十步 远的地方。两个小P 孩眼泪汪汪,装得像极了,发疯地撕打他。真他妈的,要是 自己的孩子先赏上两巴掌再说。可这会儿不敢,裁判就在一旁,考的就是他怎么 驯服小兔崽子。他最擅长的浪漫故事是不起作用了,只好面带笑容,一边用英语 哄着,一边掏出吃的,一边用中国话骂着打你PP小P 孩。好在事先知道了要哄好 孩子,李永刚把一堆中国好吃塞了他几大兜子。他不停地塞着零食,全是从中国 带的名牌,金帝巧克力,青海牦牛肉干,明珠牌鱼片,塞得他心疼不已,眼睛还 要顾盼着担任警戒。 王帮根掏出睡袋折叠好,还没完全塞垫到伤员的后脑勺,飞行员猛地两眼一 睁,眉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可能是憋气的时间太长,两腮一鼓一鼓,脸上不停地 抽搐,皮肉因为青肿抖颤得很夸张,脖子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压在舌根底下的 嘶哑很恐怖。他奶奶的,叫人毛骨悚然。 李永刚动手给伤员的腰部包扎,于新伟去拣断臂,王帮根负责处理大腿上的 伤口。飞行员发疯地舞开了左臂,蹬着左腿,哇哇叫着不让接近。王帮根蹲在伤 员的右腿旁,埋头指压止血。这是一种临时止血法,用于头部、颈部及四肢的动 脉出血,在出血点的近心端,依循动脉行走的部位,用手指把动脉压在骨胳上达 到止血目的,然后换上止血带。可他才找到点位,还没按下去,头和肩部便挨了 狠狠的两脚,疼得他两眼冒火星。他气急了,直想往那块戳出来的骨头捣上一拳 头。可也无奈,这会儿他是孙子。他大声地喊着哥斯拉,问是不是在骂人。张高 峰回答着胡叫呢。这还差不多,要是胡骂就攉上几个嘴巴,咱中国侦察兵跑来是 和你们决一雄雌的,可不是叫你骂娘的。王帮根咕嘀着叫你哇,放下手头的活儿 绕到了伤员的左侧,将身子压在了踢腾的左腿,两手抓住飞舞的左臂,可黄皮肤 还是按不住白品种,欧块的左腿猛地一蹬,铁人便被掀到了一边。刚才神经绷得 太紧,他们太投入了,忘了伤员并非伤员,而是演员,所有的伤情都是模拟的, 人家有的是力气,没给他们舞右臂蹬右腿就已经不错了。李永刚急了,只好停下 包扎,按住了伤员的上半截身体,两个人才把伤员压妥按稳。 于新伟是四个SONG人里做事最温柔的,脾气最好的,长得也是最秀气的。他 接着李永刚的活儿,继续腰部的伤口包扎。中国的急救包是为炎黄人种准备的, 到了东欧绷带就变短变窄了。背囊全驮在了背上,他只好从王帮根的背囊里掏出 一个,两个急救包接在一起才包扎上。 腰上的诊断失误了一次,救护又出了点差错,扣2 分。 于新伟拣起断肢,问两位这活儿咋弄,太难了,语言上也没法与伤员沟通, 这断肢究竟要不要接上?他拍了拍伤员的腮邦,没见着睁开眼睛。唉,要是一个 侦察员能把断肢接上,那可就是20世纪末的华佗神医了,医院里的外科医生全得 失业了。 “喋,喋上。”李永刚未加思索指挥道。 “他奶奶的,摆在这里的东西都给他弄上。”王帮根也认为,断肢不是放着 当摆设的,肯定是要他们处理的内容。 “我靠!”于新伟嘀咕了一句。断肢捏着真像人的手,恶心死了。唉,赶快 摆弄吧,这活儿在国内也没学过,搞的全是简易包扎。就按平时学的程序走吧, 止血,加压,消毒,然后把断肢接上,用绷带包扎固定好。真是比武,就像小孩 子玩家家,要是真实的话,接上有啥用,败血症就跟着来了。大腿上的伤也一样, 止完血后,把露出的骨头往里一塞,包扎,固定。这一项是考“合理的救护动作 和正确的程序”,很不容易,只被扣了1 分, 呵呵,瞎猫撞上了死老鼠。 伤员稍稍睁开眼来,轻微笑了一下,眯着的眼缝又闭上了,眉宇舒展,一脸 安祥,仿佛灵魂摆脱了躯体的束缚,结束了灵与肉的搏斗,超凡成了一缕青烟逍 遥而去。 “牺牲了?”李永刚动了动伤员的脸颊,不见反应,急了。 “谁知道。”王帮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想当年搞“三项全能”也没这么 累,“该死的娃娃球朝天,让他去吧。” “哎呀,累死了,他装死,我累死,快走快走。”于新伟看裁判点着头OK了 一声,心想,大概情况还可以。唉,血腥味太难闻了,断臂伤腿看了恶心,赶快 离开。 张高峰转身迈开腿,两个孩子追着继续要吃的。咳,刚才光顾哄孩子,兜里 的干货全掏光了,这可咋办,要是孩子一闹会不会扣分?王帮根管不了这许多, 有完没完,全给孩子了,自己还要不要吃,这才比了三分之一呢。他奶奶的小PP, 比完赛了也敢来糊弄中国大兵,趁机敲诈一把。他把眼睛一瞪,吼了一声Go,把 两个孩子怔得站住了没闹也没哭。 救护常识的印象分只扣了1 分,但D 项的召唤协助分数全被扣完了。拿身体 压伤员,态度不温和,也被扣除了1 分。作为一队之长的李永刚带头实施暴力行 为,团队领导所起的作用一下子被扣了3 分。唉,也不知道别的队用的什么办法 哄得伤员好好配合,他们没这个能耐,只得认了倒霉。 战场救护成绩:中国一队:第13名中国二队:第16名 乌云汇集了过来,像倾洒一地的墨汁铺展了整个天宇。视线里的景物转向了 昏暗,一阵子急猛的黄风扫来,大地一片混乱,河面上卷起了厚实的皱折。枝藤 狂舞,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草杆子哈腰点头,狠狠地卧趴向地面,未待亲昵片 刻又被短暂的平息抬拔起了劳累的腰身。夏秋的炸雷抽着闪电的鞭子,一路狂吼, 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阻力急煞煞地滚压了过来,消失在了云层里,紧接着大盆地 倾泻下晶莹透亮的雨滴子,一颗颗像珍珠断了线肆虐暴撒,又急又硬地射向河面, 溅起一朵朵雪浪,发出哗哗响声,与风雨攉响树叶的沙沙作鸣合凑成了雄壮的天 乐。 张高峰接受完指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凑近于新伟:“Hello ,知道奥 丁吗?” “啥?”哗啦声太吵人,于新伟扭过头去大声询问。 “这一带的众神之王。” “跟划舟有关系吗?” “啊?”张高峰回过神来,嘿嘿了一声,“没,没啊。” “哦。”于新伟应和了一句,着手准备橡皮舟。 “嗳,见过头戴大金盔,肩上停着乌鸦的神吗?”张高峰干着活又问开了。 “没有。” “这里的乌鸦不是中国的乌鸦。” “当然。” “一只象征思想,一只象征记忆,每天早上飞遍全世界,回来后向奥丁报告 所见所闻。” “哦。” “奥丁脚下还蹲伏着两只狼,那是他的警卫员……” “操!”王帮根扭头问道,“狼是他的警卫员,我们是啥?” “他娘的,罗嗦什么,神关你们屁事,快喋橡皮舟。”李永刚听烦了,他是 个打打杀杀的人,啥事都喜欢干脆利索,最反感的就是张高峰的浪漫,有事没事 来一段莫名其妙的欧洲故事。 张高峰的一只脚跨到了船上,另一只脚刚离开岸,哗地一道闪光划裂了长空, 紧接着一个沉闷的响雷滚过了树尖,他猛地一惊侧倒在了舟沿,轻盈的小舟剧烈 地摇晃开了。这下气坏了他,没待爬起来出口就骂:“他妈的托尔,不得好死。” 王帮根嘿嘿笑着上了船,把船身压得稳妥些了,便问道:“刚才骂谁来着?” “托尔,雷神,奥丁的大儿子。” “哦,长得像钟馗吧?” “差不多,没看把哥斯拉吓翻了?”于新伟也呵呵地上了船。 张高峰坐正身子,扭了扭脖子继续说道:“晕,那是个英俊少年,红发红须, 高大健壮,臂力过人,腰上扎一条魔带,手里拿一把魔锤,锤子一锤就是一个雷 电……” “我说呢,东欧的雷这么厉害,原来是锤子锤出来的。”于新伟调侃道。 “爱神叫什么名字?”王帮根想起了阳光女孩,脱口问道。 “弗丽嘉,奥丁的妻子。”张高峰回答道。 “一定很漂亮吧?”王帮根兴趣浓极了,比说雷神来劲。 “有完没完,欧神能保佑我们吗,没看雷电就冲着我们来的?”李永刚打断 了他们的对话,操起桨来催着快做准备,冲着岸上吼了声OK,回头叫了声喋。 雨点子越来越大,雨线越来越密集,闪电像银蛇狂舞,雷声像战鼓轰鸣,就 像进入了枪林弹雨的战场。河水是灰蓝的,天,水,两岸的花草树,视线里的一 切都是灰暗朦胧的,能见度不过十几步。虽然空气很清新,没有追击者和硝烟味, 但河道里布下了横七竖八的枝藤条儿,大家的心里很不轻松,就怕橡皮舟撞过去 吻上一把,要是亲出个大洞小眼就惨了,可速度也不敢减慢,只好连累眼睛,眨 上一眨就得盯紧前方的水域,不敢稍作马虎。 好不容易赶上一次没人追击的穿插,老天爷却不给开恩。中国一队是18:45 离开F 迫降点的。一搞行军中国一队就背,这雷,这电,这大雨倾盆,就像超时 的魔鬼专缠他们来着。中国二队就比他们幸运,14:25 出发,整个操舟过程全在 毛毛细雨里,既有情趣,又不误事。 天公不作美,又是30多个小时连续作战,人已经疲惫不堪,5 ㎞水路,可才 划了5 分钟体力就透支到了极限。脸胀得紫红,脖子和手背上的青筋突暴着,肩 和胳膊酸软得没一点力气,每划一次桨都要咬一咬牙关,腰跟断了脊椎一样,身 体一前仆疼得难以直起,后仰时全靠意志支撑,要不就整个儿倒了下去,呼吸极 为粗鲁,像暴怒的斗牛角逐得上气不接下气,脑袋发胀,两眼发花,汗水掺着雨 水流到眼里咸咸的,涩得上下眼皮儿不自觉就粘紧了,腾不出手来帮忙,身体前 仆时将脑袋垂落到右臂,眼睛趁机在袖子上速速地摩擦上一把。 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时,雷不打了,雨也变小了。 王帮根高兴了,调侃着身后的张高峰:“哥斯拉,你的锤子锤累了。” 大西北的军营里,锤子是骂人的话,很不雅观。张高峰自然不高兴,虽然体 力远远不及王帮根,粗气喘得像打呼噜,呼吸都不畅了,可声音还是很宏亮,恶 狠狠地回击了一句:“你的锤子……锤累了。” 尽管很累,这种清悠的景观还是第一回相伴,大家的兴致都不错。细雨霏霏, 就像天空飘来的一行行小诗,游丝一样拂在脸上,满脸都烙满了美丽而忧伤的印 章,又像清香的舌尖痒痒地舔拭着面颊。雨丝儿落到水里时只能碰撞出一线难以 察觉的波纹。一切的灰蒙都在这一刻变得如烟如雾,朦胧迷离。 苍苍树色,郁郁林海,不时点缀着几簇艳丽,红的,黄的,紫的,白的…… 繁花簇拥,五彩争艳,万物都是湿漉漉的洁净,晶莹油亮,像在酥油里润泽过一 样。大雨过后平添的几分艳姿,将河岸倒映成了两条墨绿的长廊,时而间杂着婆 娑多姿的稀疏花影。天宇倒映在河里,被两岸青黛色的倒影挤瘦了,变成一条细 软的灰白绸带,曲曲扭扭伸向远方。 雨风吹打着空林,飒飒声起,如人在丛里穿梭。葱葱绿荫里传递开了绵绵呢 喃。小鸟聚合在雨后的幽静里歌吟:叽叽,喳喳,咕咕,啁啁,呱呱,背背篓, 找哥哥,有钱打酒喝喝,呀喝呀喝,啾啾儿,呼呼儿,几拉抓拉,滋滋滋滋…… 细碎而又喋喋不休的鸣叫交融成了甜美宁静的旋律,似笛笙,似口哨,似金属的 磨擦,高亢,嘹亮,奔放,婉转,粗哑,清脆,却又不见深藏枝叶里的飞禽影子。 鱼儿在细雨里摇曳着浮上水面,不时溅起点点浪花,发出轻微的噗噗声。桨 叶拍击水面,发出极有节奏的哗哗奏鸣。万籁吟唱,像小提琴的清新优美,像竹 笛的明朗欢快。号子起来了,在急促的喘气声里,一声声嗨哟从喉根喷出,是一 曲极为融合而又低沉的男小合,尤如大提琴的浑浊铺垫着轻盈美妙的主旋律。 妙绝的天籁之音啊,兽有兽言,鸟有鸟语,鱼有鱼歌,人有人声。 于新伟不爱叽喳,却是个多情善感者,内心深处隐匿着别样的情调,一股膨 胀的泉涌很想喷射。可他明白,这会儿要把诗意的感觉说与队友,必定招来一顿 臭骂。累都累死了,时间都赶不及了,谁还有心思浪漫? 小舟剪出的V 字浪花尾线消失在了拐弯处,前方豁然开阔。长宽均约半公里 的水面,不时漂浮着小块的芦苇。最美的是一幅人为的惬意水墨画,一位鹤发童 颜者稳坐在飘晃的小木船里垂钓。小木船很有情趣,是一棵粗大的树干掏空后做 成的。 老汉看见驶来的橡皮舟,挥着手臂大声Hello 着。 于新伟很想招呼一句,虽然累得不行,脑子里还是紧跟出一幅幅画面:独钓 寒江雪的蓑笠翁,等待愿者上钩的姜太公。可几个狼崽子都没心思答理,就像是 眼前根本没有这一景观。橡皮舟驶近小木船时,老汉抓起半尺长的野生鱼扔了过 来,可惜舟速太快,鱼儿腾地回归到了舟尾的水里。不知道是对鱼的可惜,还是 因为狼崽子的目中无人,老汉冲着远去的橡皮舟“Oh!Oh!”地叫喊不停。 人类相融于原始物种,应该具有爽朗的心情,这种和谐是上苍恩赐的。于新 伟这么认定。但很遗憾,如此的幽静美丽,如此的楚楚动人,却偏要闯进像他一 样好战的武夫。他真想脱下军装,坐进老汉的小船,吸一根将军烟,侃一会海聊, 钓一条小鱼…… 这片水面支流超多。手中捏的是简易旅游地图,所画支流远远没有实际的多。 虽然走的是主航道,但通向支流的岔口水面都很宽阔,一时很难判断。大西北根 本找不出这样的环境,平时训练都在宁夏的沙湖,那只是个人工湖,不过种了几 块芦苇而已,视野很开阔,哪有两岸茂密大树和众多的河汊啊。最麻烦的是,现 在淌在面前的两条河流,一条左拐向东,一条右拐往西,目测里,西河道宽过了 东河道。 已近黄昏,雨后的太阳像是沐浴过炼乳,清新而不闪眼,像少女的唇重重地 吻上了两片鲜红,很快的,唇膏的色彩向着四周急速蔓延,乌云被挤远了,天空 由灰暗变成了明丽的橘黄,盛开着一朵朵小小的红花。 天是纯正的蓝,云是纯正的白。草木在这一刻复苏始出,承载着的水滴亮晃 晃地闪烁了起来。墨绿的树叶儿清爽悦目,柔软的小草被雨水冲刷过后伏贴地趴 在了地上,一溜溜晶亮的雨水汇集成条,刷刷地从相挤的缝隙穿过。直立的草杆 子婀娜地摇摆着清风,水灵灵地透视着娇嫩。吹皱了的波纹献着殷勤,将倒映在 水中的霞光剁碎成了片片闪烁的鱼鳞…… 心情一好,于新伟对王帮根说了声往右,橡皮舟便拐向了西面。李永刚赶忙 喊开了停停停。张高峰也坚持西行。裁判交代了沿主航道行驶。这事就哥斯拉有 发言权,指令是他领取的。可李永刚死活不同意。前些日子熟悉地形时来过这一 带,他清楚地记得古纳尔说过一句话,别看这条河流很宽,不是主航道。他将桨 叶使劲往水里一点,橡皮舟拐进了东河道,嘴里虽然一个劲地嚷着喋,心里却打 开了退堂鼓。这回偏偏谁也不反对,他想咋就咋了。“他娘的,就赌这一把了。” 不知是对队友们说,还是给自己鼓劲,他撂下这句话,领开了号子。 终于看到了岸上的草丛被踩踏的异样。狼崽子一阵欢呼,将舟身靠了过去。 王帮根站起身来准备登岸。李永刚突然脑子一转,叫了声慢,掏出GPS 看了看, 又叫三位也把GPS 掏了出来。见鬼,又在150m左右晃开了,无法断定具体距离。 从裁判给的坐标看,G 点设在距离西河岸30m 远的森林里,水路上是看不见的, 只能按GPS 提供的数据推断,可手里的民用GPS 误差太大,要是弄错了登陆点会 很惨,虽然百十米误差,抬着充了气的橡皮舟跑路也是够折腾的。犹豫不决时, 他们听到了哧啦哧啦的声音,扭头一看,东岸跑着四个参赛队员,裹着头巾。这 是爱尔纳22耶尔瓦国民卫队,18:19 到达F 点,超时4 小时18分,F 点已经关闭 了一个多小时,结果被取消了该点的两个项目,也就不用操舟了,只能从岸上穿 插到G 点。 李永刚考虑了一下,决定与东道主队同在一个点上登陆。他大声地喊了一声 喋,四个人激情高昂吼起了号子,瞅着跑在左前方的绿影子奋力地划起了桨。 爱尔纳22跳进了河里。狼崽子一看,该到地方了。靠往西岸一看,果然岸边 的灌木丛已被清理,小草早被踩烂。这是个挺陡的坡面。橡皮舟一晃一晃,脚下 不稳,要是摔个狗爬犁,湿漉漉的烂泥滩趴都趴不住,恐怕整个人就滑溜溜地掉 进了水里。王帮根一看,这岸不是好上的,当然也不好意思叫后面的两位先上。 他把木桨往水底一抵,对于新伟说:“我壮实,帮你镇住橡皮舟。” “我靠!”于新伟骂了一句,不过也没啥不乐意的,这岸总得有人先上,不 是他,就是铁人。再说他长得轻巧,也是合适不过的人选。 “哎,看准了,别溅了一脸烂泥浆。”王帮根关心地交代道。 于新伟哪能不清楚话里头的关心。他爱理不理地搁好桨叶,瞅准踩烂的草绿 飞腿而去。不出王帮根所料,于新伟左脚没着地,点到草滩子上的右脚尖猛地一 滑,上身不自觉地就弯了下去,两只手撑在了地上,条件反射地揪住了倒卧的一 大把草,右脚一直往后滑溜着,好在左脚插进了十几公分深的烂泥稳住了身体。 于新伟懊丧得很,早知这样不如一开始就跳进泥地。踩烂了的草滩子,又是淋了 雨的,哪能不打滑? 稳住了身体,半趴在地上,感觉挺不错。淡淡的青草味,湿漉漉的泥土芳香 ……疲倦的身体很想零距离匍匐大地,敞开肺叶大口吮吸原始精华。于新伟深呼 吸了一口,感觉到了一股沁入心肺的清爽滑至丹田,这才爬起来,回头数落王帮 根,谁知话没溜出嘴角,却见三位全在撩水擦洗脸面,嘴巴不时地往河里呸着… … 哈哈! 于新伟乐坏了。什么叫有难同当,这就是啊,哪能呢,他双枪王也不忍心一 人独吞了这份好运。 河上操舟成绩: 中国二队:14:25-15:19 ,用时54分钟,第1 名。 中国一队:18:45-19:42 ,用时57分钟,第3 名。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