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 眼镜" 沉默着。俄顷,他轻轻地说:" 如果……" " 如果我们回不来了?" 指挥官看了一眼" 眼镜" 。 " 眼镜" 低下头。 指挥官俯下身,凑近" 眼镜" :" 等等吧,四十八个小时,你就撤走,想办法 回去,一定活着回去。" 指挥官掏出一个小女孩的相片,交给" 眼镜" :" 我女儿。" " 眼镜" 接过照片,看着指挥官。 " 地址在后面。" 指挥官指着相片。 " 我怎么和她们说?" " 怎么说都可以,但有一条必须说清楚,我死了,不是失踪,不要让她们存在 什么幻想。" " 眼镜" 吃惊地看着指挥官。 这一切," 蓝眼睛" 都听得清清楚楚。 指挥官站了起来。德国兵也纷纷地站立起来,等待着命令。指挥官走到" 蓝眼 睛" 面前,说道:" 你留下。" " 蓝眼睛" 坚决地摇摇头。指挥官没说话,又换了一个年龄较大的士兵留下, 然后走出了修道院。" 眼镜" 走过去和" 蓝眼睛" 拥抱。" 蓝眼睛" 木然地接受着 这种告别。他走到圣母像前,双脚并拢,行了一个标准的纳粹军礼。 " 眼镜" 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此时,他们的对手瓦斯科夫正跌跌撞撞地在大森林行进。他嘴里喃喃自语着,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里莎的死再次沉重地打击了瓦斯科夫。他感到自己输了,彻底 地输了,输在这帮法西斯匪徒手里。三个姑娘,是小分队一半的战斗力,都在他手 下牺牲了。而且他们也没有能截住敌人。 " 我没有地方去为自己辩解,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对手现在在什么地方,输了。 "瓦斯科夫嘟嘟囔囔地责备着自己。他看着前面突然变得稀疏的林子,透过林子,他 又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加快了脚步。他一直撑着走到廖共托夫湖边,腿一软,坐 了下来。望着不远地方的西牛兴岭,他心里一遍遍默叨着:" 西牛兴岭啊,我的热 妮亚呢,我的丽达呢?你们在什么地方?" 他撑起身子,向西牛兴岭前进。刚走了几步,一声悠扬的钟声传来。瓦斯科夫 回头望去,修道院就在离他不远的湖边,钟声悠悠,鸽子飞翔。 瓦斯科夫疑惑地看着修道院。又是一声钟声。他侧耳听着,钟声里似乎还夹杂 着一种琴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掉头向修道院奔去。 他非常谨慎地藏进修道院旁边的树丛中,拨开树枝,向修道院张望。十个左右 的德国兵正从修道院往外走,他们每个人都提着沉甸甸的箱子。瓦斯科夫目送着这 队德国兵走远,他又看见还有一个德国兵进进出出地忙乎着什么。 瓦斯科夫盯住了他背上的冲锋枪。那个家伙的火力更强一些。瓦斯科夫想着, 抽出自己的左轮枪,打开弹轮检查了一下,里面只有三发子弹。 他小心地向前跃进,距离修道院更近了一些,然后再前行,在离大门口很近的 地方潜伏下来。瓦斯科夫看到那个德国兵提着空水桶走了出来。真是一个好机会。 瓦斯科夫瞄准了目标。德国兵走到水井旁,把水桶挂上打水,在那一瞬间,瓦斯科 夫谨慎地开了一枪。 德国兵一头栽倒,双腿抽搐着。 瓦斯科夫又瞄准德兵想再开一枪,似乎又心疼起自己的子弹,慢慢地把枪放下。 室内," 眼镜" 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听到枪声,他立刻抓起冲锋枪,倚到墙 上,从窗户里把枪口伸出来。 瓦斯科夫小心地等了等,发觉没有动静,便爬了出来,向井旁的德国兵尸体爬 去。当他抓住德国兵的枪时,突然看见了从窗口里伸出的枪筒。他闭上眼睛,断定 自己已必死无疑了。因为,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之下。 " 眼镜" 并没有射击,而是透过墙上的缝隙,观察着修道院周围的情况,他甚 至看见井旁倒下的德国兵仍在抽搐。" 眼镜" 慢慢地把枪抽了回来,小心谨慎地坐 在地上。 没听见动静,瓦斯科夫把枪往里怀一抱,滚到了一边。他抬起头观察,发觉那 个窗口伸出来的枪口已经悄然消失。瓦斯科夫抓起冲锋枪,飞快地跑进了林子,一 个树墩子把他绊倒,他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 瓦斯科夫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脱" 眼镜" 的视野。看见瓦斯科夫没入了森林,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德军沿着湖边的路,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 蓝眼睛" 仍旧走在最前面,摆出 一副随时战斗的姿态。 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蓝眼睛" 跑到指挥官面前,指着不太远的山峰说:" 西 牛兴岭。" " 速度要加快。" " 蓝眼睛" 点点头,又跑到队伍的前面。他大步地向前走去,后面的部队也加 快了步伐。 丛林里,瓦斯科夫完全没有顾忌地狂奔着。他靠近湖边,拨开树丛,发现自己 已经超过平行的德军队伍。他悄悄离开湖边的灌木丛,继续拼命地向前飞奔。 瓦斯科夫从森林冲出来,跑到小溪边。突然,一条人影在对面的林子里一闪, 瓦斯科夫立刻又缩进了林子。他耐心地伏在林子里,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小溪边 对面的林子,但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动静。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举起双手,学着 野鸭子的叫声: " 嘎,嘎,嘎……" 对面的小林子里仍然没有反应。 瓦斯科夫又叫了一遍。见到对面林子还是没有反应,他站起身来,准备涉过小 溪。就在这时,对面的林子里传来同样野鸭子的叫声。瓦斯科夫侧过头去,细听。 没错,是不太像样的野鸭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