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目睹敌机冒着浓烟从空中一路坠落,瓦斯科夫兴奋地跳了起来,一边喊着一边 向阵地上飞跑:" 谁打的?谁打的?一定要给你请功!" 此时丽达的机枪正在瞄准德国人的伞兵。透过炮镜,瞄准线上的十字不偏不倚 地定在伞兵的头上。热妮亚在一边咬着牙地喊:" 打死他!为了奥夏宁,为了我的 父母、妹妹弟弟,为了我们的红军兄弟!" 基里亚诺娃看出了丽达和女兵们要干什么,她一下蹿出掩蔽部,大声喊着:" 要活的!" 丽达紧紧盯着炮镜,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德寇正凶残地向人群扫射。 火焰喷射器的枪口。萨沙倒在血泊里。她满身是血的奥夏宁。阿利克畏惧的眼神。 那些令人痛苦的画面潮涌般在她眼前翻滚着。她眼一闭,又踩下了炮钮。 一串机枪子弹带着啸声向天空中的伞兵冲去。降落伞在空中迅速燃烧成一个火 球,带着敌人的伞兵直直坠向尘埃。 瓦斯科夫和基里亚诺娃都呆住了。阵地上却爆发出女兵们的欢呼。她们冲到丽 达身旁,拼命地亲吻她。丽达却呆呆地坐在机枪前,全身像筛糠一样不断地在发抖。 " 你怎么了?" 热妮亚问。 丽达苍白着脸,没有吭声。基里亚诺娃走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 没关系, 没关系。" 丽达的泪水一下子淌了下来。突然,她停止了哭泣,问道:" 死了 吗?" " 肯定死了。" 热妮亚说。 这回丽达的泪水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串串地滴落下来。 " 会过去的,丽达,我第一次击毙敌人的时候,绝不是撒谎,我自己差点没吓 死,连着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基里亚诺娃安慰着丽达。 瓦斯科夫面色阴沉,背着手走到阵地上,在阵地上巡视了一遍,对丽达说:" 本来嘛,我要给你请个大大的功,你这二拇指一扣--" " 脚一踩。" 嘉尔卡在一旁纠正道。 " 哦,脚一踩,把个勋章踩跑了。" " 应该给丽达请功,这是我们打下的第一架敌机。" 热妮亚争辩着。 瓦斯科夫没理热妮亚,严肃地说:" 现在我要处分你!" " 准尉同志,您还记得吧,这些兵归我领导,处分不处分谁,由我说了算。" 基里亚诺娃冷冷地说。 瓦斯科夫被基里亚诺娃的一番抢白弄得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地站到一边去了。 玛丽娅家里,安德烈一直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看见打下了德国人的 飞机,安德烈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回过头来,瞧着仍旧一声不吭的玛丽娅,轻 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站起来,蹒跚地走到玛丽娅身边,猛地抓住她的发髻,把她 的脸扭过来对着自己:" 臭娘们儿,该咱俩算账了。" 玛丽娅的眼睛里没有安德烈记忆中的惊恐,她静静地看着丈夫,充满了平和。 安德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玛丽娅站起来,从容地拽了拽有些乱的衣衫,把矮凳 放好,拿过皮带,顺从地趴到了矮凳上。 安德烈愣了一下,还是把皮带拿在了手里。他试了试,走到矮凳前。看着一言 不发的玛丽娅,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 " 前几天,区上送来了你的阵亡通知书,说你一个月前,去德国人后方侦察, 踩响了地雷。" 玛丽娅趴在矮凳上说。 安德烈逐渐明白了一些,但他仍旧发狠地问:" 你就不能等几天?" 玛丽娅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 不说了,说了你也不信,还是--" 玛丽娅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反而激怒了安德烈,他扬起皮带就要抽下去。玛丽 娅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没他什么事。" 说完,玛丽娅又伏下头去。" 来吧。" 安德烈怒不可遏,皮带重重地向下抽去,玛丽娅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紧张地 闭上了眼睛。然而皮带只在空中画了个圈,便无力地落了下来。安德烈丢下皮带, 拄着双拐走进了里屋。 没有吃到鞭子,这让趴在矮凳上的玛丽娅感到十分诧异。她慢慢抬起头,看着 安德烈走进里屋的背影,心头竟萌生出一丝柔情。她爬起身,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裙 子,然后端正地站起身。安德烈的吼声从里屋传出来:" 把酒拿来!" 突然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玛丽娅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向电话走去。 " 快点!" 安德烈咆哮起来。 玛丽娅浑身一震,立刻丢下响着的电话,钻进了厨房。 因为打了个漂亮的胜仗,女兵们情绪高涨得仿佛可以一口气游过春天里的伏尔 加河。基里亚诺娃兴高采烈地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布置新阵地的方案。 " 要是再修几个伪装阵地,让德国人的飞机摸不清我们的位置。" 热妮亚提议 道。 " 最好的位置是在小河对面的森林里,这样,我们可以兜着德国人的飞机的屁 股打。" 丽达说。 " 这次德国人吃到了苦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估计,近几日,他们会派出 几架飞机,趁着早晨或者黄昏偷袭我们,准尉同志,您认为呢?" 基里亚诺娃问。 " 嗯。" 瓦斯科夫坐在一旁低头抽烟,没精打采地应道。 " 大叔,您不能总是这样闷闷不乐。" 热妮亚幽默地说。 " 我要上前线。" 瓦斯科夫瓮声瓮气地说。 " 那我可就是171 会让站的指挥员了。" 基里亚诺娃开起了玩笑。 瓦斯科夫愣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说:" 也许他们会再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