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摩大腿,回想西伯利亚 听着窗外的雨声、悠悠然地在澡盆热气腾腾的水里泡得满身大汗,无意中摸到 自己的大腿。岁月流逝,备尝辛苦,我已经多么衰老了啊。这时,仿佛从头到脚, 都回到了40年前在西伯利亚贝加尔湖附近、在老远的伊尔库茨克的日子。 每月我们都有例行的身体检查。我们排成四排,夏天脱得一丝不挂,冬天冷得 上牙打下牙,冷得那话儿都缩进肚子里。一名神情严肃的苏联女军医为我们做检查, 方法是拉起每个人大腿上的皮。我们个个皮包骨,皮肤就象拨光了毛的鸡似的,粗 得像砂纸。由于严重缺乏维他命,我们又瘦又弱,只觉得冷到骨髓。 根据肉的厚薄,我们给分成三等。大家都暗暗祷告,盼望分到第三等,这样就 能干轻一点的活,从而能多活一天。肉最厚的给归在一等。对比骨瘦如柴的伙伴, 他们可能有点欣慰,但一想到等着他们的是最粗重的活,那得意里又混杂了忧愁。 我能凑合着活着回家,真是不可思议。我想起那些日子里不绝于耳宣传口号, 比如:“系紧头盔带,打赢这一仗”,要打赢这场战争,我们的头盔带子可是太短 了。还有:“无欲则胜”、“奢侈是我们的敌人”,结果呢,奢侈成了我们的亲人。 我泡在澡盆里,闭着眼睛,只觉得日月如梭啊。在我记忆的深处,隐隐浮现出 西伯利亚漫长、天寒地冻的冬天,回想起那澡堂里那一盆热水(每月一次),想着 自己怎么小心节省着从头洗到脚。现在,热水就从家中笼头里喷出。活着多好啊, 我不由得想。多让人心酸——那么多战时的老伙伴都死了。 我轻抚着自己的大腿,思绪一会儿在北国瑟瑟的寒风,一会儿转到温暖的浴缸。 我老了,往昔的“鸡皮”终于被垂老的皱纹替代。 山本善丸 65岁 印制公司老板 别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