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但不可憎的入侵者 那是战败之后不久的事,当时我住在旧满洲的锦州。秋季的一天,一个苏联兵 突然闯进我家。他是破门而入的,一手提着手枪,另有一个细长纸包着夹在左腋下。 他把那袋子砰的一声放在脚下,开口要求道,“把你的表给我。”他不要墙上的挂 钟,也不要壁炉架上的座钟。我没办法,只好把我藏着的那只坤表给了他。他把表 放到耳边听了听,说:“声音不好,而且太小了。”接着又问:“你还有吗?” “没有了。”他没有脱鞋,站在屋子中央,东瞅西看,大概还想再找一点可能交换 的东西。最后,他不打算找了,指了指他的那个纸包,做出一个他要走了但这纸包 留下的姿势,就离开了。 等我回过神来,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看来对方正好心情不错。我把纸包打开, 见里边是一卷棉布。后来这卷布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昭和21年春天,有人砰砰地敲我的窗子,喊着:“开门开门”。 我从门缝看出去,见到两个共产党兵,手里举着拳头大的石块。我把他们让进屋, 他们好奇地东看西看,摸摸家具,拉拉抽屉。过了一会,他们在我的椅子上重重地 坐了下来,开始和我聊天。 “我们是老远老远过来打仗的。这儿真冷,我们想立刻回家。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我就把你带上走。”“我有孩子了,不能跟别人。”“这孩子我当亲生的养着, 没事。”“不,不行。”他们说想看看照片,我把我的照片册拿了出来。他们翻着, 每看见我在里边,都指着说“这是你呀!”两个人互相说着什么,好象觉得很有意 思。过了好长时间,他们说:“我们想把这个拿走。”他们走了,每人拿了一本像 册。 或许我特别幸运。但我愿意相信,不论在哪个国家的军队里,像这样的兵是不 被注意的大多数,他们是良知未泯的普通人。 山下芙美子 64岁 退休 名古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