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俘虏夫妇会面 那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在中国北方山西省的军事行动中。我当时在后方 做日常工作。一天,我被情报部的中尉叫去,因为有一批俘虏从前边下来了,他们 当中的一个人好象有什么话要说。长官说他没有翻译,一开始,我打算借助写汉字 和他交流,但很快发现那人能说英语。我的英文虽说不那么好,但总比我的中文强。 他下边说的那番话我都能明白。 他本是一名通讯技师,娶了一位医生,家庭和美。从军之后,他的太太也到队 伍上当了一名军医,还带着他们一岁的孩子。他含泪告诉我,在你们昨天进攻的混 乱中,他与他的妻儿失散。虽然现在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可耳边老是响起孩子的 声音。 我也有妻有子,所以反问他,“你参军打仗,对此没有思想准备么?”他反驳 道,“你的家在日本。如果你作战阵亡,他们会得到合理的抚恤。但这里是战区, 没有谁能得到保护。你不觉得两者是有区别的么?”他说话态度尖锐,但没有恐惧 和仇恨。 “你的立场我能了解,”我说,“但我不过是一个小兵,只能把你的话报告给 上司,尽量帮你就是了。” 他点点头,安静了下来。 过了几天,押来一个带孩子的女犯,可能就是那个女军医,但那名犯人却已经 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对中尉说,我愿意尽快把这母子送到那人那边,长官立刻 就同意了。我带上一把刺刀和一只备用手枪,押解五名犯人上路。 中尉是个话语不多的人,但他善解人意,态度随和,不摆架子,很得大家信赖。 谢天谢地,那天天气真好,我们一行安全到达。任务交卸完毕,归队前,我偷 偷看了一眼那犯人一家感人的团聚。我感谢上苍——为我卸下重负后所获得的心头 的安宁。那天傍晚,那落日分外美丽。 那家人家后来的命运会怎么样,我一直放心不下,我自己也在风雨飘摇之中。 无论过后发生什么事,我可以肯定地说,那轮落日留在我心里的样子没有变过。我 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会不会来临:让尽可能多的人,平静地活着,心安理得地死去。 栗林猪太郎 75岁 退休高中教师 小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