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货场历险 贺阳城是大周皇朝最接近蒙满的边关城市,其城墙的南北两端,各连接着长达 千余里的古长城,并与西疆另五座边城连为一体,组成一道蜿蜒曲折的疆域防护带。 古长城建于一千二百年前的大魏国时期。那时魏高宗司马真刚刚取得政权不久, 神州各地还处在纷乱之中。 接近“东方圣土”的草原游牧民族已经壮大起来,他们依仗勇猛迅捷的骑射优 势,不断对这块肥沃的土地骚扰侵袭。 虽然这些游牧民族还没有能力大举深入,但是西疆地域,却因此荒野千里、人 畜绝迹。这使得刚刚当上皇帝的司马真,一刻也不得安宁。 多年对抗下来,大魏也没有取得明显的效果。最后魏高宗听取丞相左廉的提议, 下旨修建一道绵延千里的防护城墙,用来遏止对方骑射的优势。 于是,这道神州大野u 野v 以来最浩大的防御工程,便出现在东方圣土的西疆 大地上。 千百年来,每个掌权的皇帝,都要对长城进行扩建和维护。直到大周皇朝完全 统一东方圣土以后,古长城的总长度已经超过五千余里,将大周疆土的西北两面, 完全防护起来。 贺阳城也是六座边关咱u 壑仇W 模最大的一座,闻名神州的丝瓷贸易大路,就 是通过这里进入蒙满大草原的。所以它是仅次于神武郡的贸易集散地,其繁荣热闹 的景象被外族称为“小神武郡”。 忽然而至的雷雨天气,给贺阳城的夜晚带来了难得的清闲。原本兴隆热闹的夜 间集市,也因雨而歇。商人们多数在酒馆红楼里把酒寻欢,酣醉中,述说着旅途中 的奇闻异事,甚是写意自得。 本该最繁忙的货栈商铺里,也只能见到三两个活计,在掌柜的使唤下,轻闲地 点着货。屋外的街道已经被雨水淹没,除了带雨棚的马车偶尔经过外,再也见不到 任何行人的踪迹。 城南十里铺大街,是往来客商存放货物的货场。两排高大的花岗岩建筑耸立在 街道两旁,都是清一色的水磨墙面。通长的室内货场,从街头贯穿到街尾,全部属 于万马堂的产业,每时每刻,这里都有百十号堂众在站岗看守。 做为边关贸易集散地的贺阳城,每天都有大宗货物进出交易。对于每个需要暂 存大批货物的商家来说,这种由地方大帮派经营的货场,既能保护货物在转运期间 的安全,又能得到帮派在道上的许多照顾。虽然费用比普通货场贵了不少,却是大 商贾们的首选。 夜色已近子时,雨势仍未减弱。十里铺大街上行人绝迹、不见车马。几盏防水 汽灯在风雨中摇摆不定,照得街道忽明忽暗,视线很难及远。 货场的守卫都躲在大堂里面避雨闲谈,没有人担心盗贼的光顾。因为货仓都是 用大块花岗岩砌筑而成,所留窗口也只是拳头大小的蜂窝样式,所以只要守住大门, 便不虞被贼人溜进来。而且在贺阳城,还没有哪个小贼敢与万马堂叫板的。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就在子时梆鼓刚刚敲过时,两条忽隐忽现的身影,出现在 货场后墙处。 只见此二人都穿着单薄的短袖布衣,被雨水淋透的衣衫,紧紧贴在两人的胸背 上,显露出两副骨瘦嶙峋的少年身材。 两人背贴在冰凉的石墙上,用心倾听着前面的动静。大雨滂沱下,不见任何守 卫的身影。 过了少许,前面那少年低声道∶“这些战狼香堂的守卫向来偷懒,只要我们在 大雨停止前,完成这场‘劫富济贫’的义举,便是神仙也难以发现我们的形迹。” 后边那少年听后,不由失笑道∶“你这‘劫富’二字说得确实没错,但是‘济 贫’就有待推敲了。” 前面那少年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翻出空空如也的兜囊说道∶“难道这还不算 是贫穷吗?如果我张羽连这样子都不算是贫穷,那些挑粪的牛郎,岂不都成了夜夜 春宵的巨富?连这点你都想不到,真是没有前途。” 后边那少年听后,故做谄媚地笑道∶“那是,那是,我想不到没有关系,只要 跟着羽少就保准会有前途。我金歌吟将来能否发达,就是羽少您一句话的问题,这 是连瞎子都能看出来的明眼事儿。不过我们也应该行动了吧!这雷雨来的快去的也 快,算来时间并不是很多。” 二人虽然不断调侃说笑,但是办起事来却绝不含糊。此时晓得时间紧迫,便立 刻展开行动。 他们先是点上一盏小巧玲珑的防水汽灯,然后顺着后边的石墙走了一段距离, 在一处长满青苔的墙角处停下脚步。 张羽熄灭汽灯,蹲下身去用力抠住一块花岗石的缝隙,晃动着拖拽起来,看情 形这块石头已被做了手脚。 金歌吟则来到转角处为他望风,两人的行动甚是驾轻就熟,一看就是常做这样 的勾当。 张羽很快将石头拽了出来,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他先是学了一声猫叫便弯腰 钻了进去,不过看他呲牙咧嘴的痛苦样子,便知道这个洞口实在有些狭小。 金歌吟听到叫声后,又将石头塞了回去,并在心中计算起时间来。 货场里面异常昏暗,为了避免意外失火,气灯都集中在大堂里摆放。但是每过 半个时辰,就有几个人共同巡视一遍所有的货物,查看一下物品捆绑的情况。所以 张羽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活动时间。 昏暗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先是将已经湿透的鞋子脱下来插在腰间,然后熟 练地逐个摸索起来。一包包货物,在他的拿捏和嗅觉下,很快被分清了类别。 时间过的很快,他已经搜遍了整个东仓,还是没有收获。虽然这里面什么货物 都有,但是却没有他要找的东西。由于天气非常有利,他决定到从来没敢去过的西 仓看看。 要到西仓,必须经过大堂。好在大雨耽搁了许多本该运出的货物,所以连大堂 的后面都堆满了物品。 张羽屏住呼吸,慢慢地从货物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大堂,来到西仓货场。很快, 他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那是捆绑在一起的近千张皮货,只是抽出其中的几张,根本不会被发现,也容 易脱手。而且今天摸到的这批皮货,竟然都是光滑的上等貂皮,这下子他可拣到宝 贝了。 张羽高兴地将捆绳解开。这些捆绳都是以万马堂特有的方法绑结的,任何外人 动了这种绳结都会被发现。不过他早已经学会了这种绳结,所以片刻工夫就完成了 偷盗过程,并将绑绳系回原来的样式。 夹着两张貂皮,他快速向东仓溜去。但是还没等他穿过大堂,一道道明亮的灯 光便向着西仓照来。 为什么这次巡视的时间提前了?难道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曝露了行踪? 带着各种疑惑,他连忙向后边退去。但是货场巡逻是采用一字排开的行进方法, 所以根本没有躲藏的可能。 张羽越往后退避就越是焦急,心想∶难道今天就是自己大限的日子吗?如果被 堂里抓到是自己人在偷货,最轻的惩罚也要断手断脚,那样一来便和死人没什么分 别了。 终于,他退到货场的尽头。看着逐渐接近的灯光,他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光 线越过最后一堆货物照在他的脸上,他认命地闭上眼楮。 正在他坐等守卫喝问时,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在货场内突然响起∶“可以了, 外面雨下的这么大,晚上也没有提货的,不用担心有人藏在里面。我们还是赶紧商 量对策吧!要是耽搁到戒律香堂的人来了,就没有机会了。” 也许真的是老天保佑,巡逻的灯光虽然照在他的脸上,但是拿灯的人却在这时 候将头转向后面,向喊话之人回应了一句,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等到灯光离去后,张羽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不由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 了一番。 稳定下情绪,他又被这些人的奇特举动给挑起了好奇心。于是悄声靠上近前, 便看到有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讨论着事情。由于不敢一直偷看,他只能侧耳倾 听起来。 只听先前发号命令的人说道∶“昨天陈二哥又被周丘那个狗娘养的叫去训斥了 一顿,说是再有下次便要将二哥驱逐出堂口,我看他很快就会找机会这么做的。二 哥是我们这些老弟兄在飞鹰香堂里最后的眼线,如果让他得逞了,我们在堂里堂外 就变成了睁眼瞎,只剩下让别人践踏的份了。” 话音刚落,许多叫骂之声立时响起,都明显对周丘恨之入骨。 一个低沉的声音这时说道∶“大家在这里叫骂也不是办法,我看堂主是想彻底 剔除我们这些老弟兄,好去投靠司马氏族的。他不顾我们与那暴君的血海深仇,只 想实现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对周丘的所作所为根本不管不问。 在座的几位,都是当年追随堂主打基业的老人,很多人都做到了香主级别。可 是看看现在,竟然被周丘给削职到这里看起货场来了,这种待遇可是你我能够接受 的吗?“ 此话讲出后,众人反而沉默下来。突然一人猛然拍桌怒喊道∶“和他们拼了, 我可不想象李四一样被活活烧死在地道里,要是让他们任意陷害起来,这里的人恐 怕连一个剩不下。不如我们联合起来让那些龟孙子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好汉, 也比窝在这里担惊受怕要好。” 那低沉的声音接着说道∶“不知大家是否都有铁狗的觉悟,如果有人认为还有 与堂里修好的机会,不妨说出来听听,让大家多个选择也好。” 没有一个人表态,货场里静的只能听到外面的雷雨声和众人浓重的呼吸声。 “当当”两声轻响,似乎是烟袋锅敲击桌子的声音。然后便听到那低沉的声音 说道∶“我知道大家还对堂主有些念旧,不过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决定 的时候。如果有人不想反抗堂主,我建议他立刻离开这里,当然我们绝不会看不起 离开的人,因为我们都了解对方,都知道这里面的原因。请大家做出决定吧!” 沉默片刻,桌旁传来一声坐椅移动的轻响,在寂静大堂中显得异常刺耳。一阵 沉重的脚步声向大堂门口走去,桌子周围传来了一声声叹息,似乎洛u 驮H 的离开 感到惋惜,又象洛u 灾v 的决定感到忧心。 少倾,最先说话的人沉声道∶“既然大家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便不能有任何 顾虑。明日我们上头将回到堂里,到时他会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无论如何,我们这么做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为了万马堂的基业着想。如果 这份用兄弟们鲜血换来的家业,被他们当作权贵的垫脚石,而送给我们的仇人,那 些九泉下的弟兄也绝不会原谅我们的。“ 这些话似乎触痛了大家的感情,许多人都发出唏嘘感慨的叹息声。一时间,堂 里充满了怀旧的气氛。 忽然,声音又止。寂静中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向大堂走来,引起众人的警觉。 张羽也禁不住偷偷向外面看去。 只见堂口处,灯火摇曳摆动,一条长长的身影被投射进来,有种让人屏息的感 觉。但是桌旁的众人却并不紧张,脚步声中,他也听出此人正是先前离开的那一位。 稍有不同的是,此时的步履声,听起来已变得轻松而稳健。 立时有人惊喜地问道∶“剑手,你终于想明白了。” “是的,我想明白了。我不想睡觉的时候和死去的兄弟吵架,而且我也没有地 方可去。”剑手苦涩地说道。 众人都畅快地笑起来,似乎他的回心转意,让大家更坚定了抗争的信心。 就在他们说笑着欢迎剑手回来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破空声悄然响起,在雨夜中 显得那样的轻不可闻。 剑手刚刚展露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惊讶又溶入其中。然后,复杂的表情便 永远凝结在脸上。 一根血红的箭尖从他的胸膛猛然贯出,突兀的让堂内所有人都为之震惊。“呼” 的一声,一团烈焰从剑手的伤口处爆发出来,瞬间便烧遍全身,使得本已失去生命 的他,又扭曲地跳动起来。 同一时刻,那个低沉的声音大喊道∶“有偷袭,大家小心。” 说着便一脚挑起身前的长桌,踢向门外,挡住了射来的奇异火箭。同时,他也 纵身向门口冲去。 众人也清醒过来,纷纷拾起兵器向外面扑去,兵器交击之声立刻响起。 张羽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向东仓跑去,慌乱中不慎撞翻了一堆货物,里 面传出瓷器破碎的声音。 响声巨大,引起了外边人的注意。立时有人吩咐道∶“里面有人潜伏,铁狗, 你去看看,绝不能放走一个人,这些人也别想活着回去。” 说罢外面就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想来定是那人示威之举。 张羽连滚带爬地向洞口处逃去,冲撞间也不知道撞翻了多少货物。响声络绎不 绝,不断曝露着他的方位。就在他快要接近洞口的时候,迎面蹿出个身影与他撞在 一起,惊叫声中,他听出对方正是金歌吟。 不待细说,张羽连忙将他的嘴捂住,然后拖着他跑到洞口旁,并让他赶紧先爬 出去。而他自己则打开一个装着瓷器的箱子,将里面的几件瓷器抛向另一个方向, 想引开铁狗的注意力。 金歌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暴露了形迹还是逃命要紧。急切间这个 洞口就显得更加的狭窄,以往很快能钻过去的,现在却卡在半途。 张羽见他半天也钻不出去,连忙用力推了一把,最后终于将他给推了出去。等 到他自己弯下腰身的时候,却听到后面传来刺耳的磨牙声,就像有一只恶形相向的 疯狗在后面窥视。寒意阵阵袭来,让他全身爆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他缓缓转过身来,心里懊悔不已。自己为什么要耽搁时间,去偷听那些与己无 关的事情呢!好奇心真是害死人呐! 举目看去,只见一个浑身黝黑的铁打硬汉站在自己的面前。棱角突出的脸孔, 被一张咧到耳边的大嘴挤迫得变了形状。尖利的牙齿来回磨砺着,象饿了许久的恶 犬,让人不寒而栗。再看他提着汽灯的双手,套着一副黝黑崭亮的铁护爪,寒光闪 闪的刀刃遍布其上,锋利的使人心悸。 张羽连忙一脸谄媚地卑躬屈膝道∶“想必这位便是闻名万马堂的铁狗大哥吧! 小弟贾仁向大哥见礼了。说来大家都是堂里的兄弟,我也早有教训周丘的想法,不 如大家一起协手去干掉他,你看怎样。”想到这些人议论的话题,他赶紧向这个方 面胡诌起来。 铁狗举起汽灯照了照他的脸面,轻膝ua哼声问道∶“哦!是嘛!既然你是堂里 兄弟,不知现在归那路香堂管辖呀?” 张羽见他问话,连忙回答道∶“小弟在侍候香堂做勤杂工作,时常能看到周丘 的身影,只要大哥有交代,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那个狗娘养的给做了。” 也许觉得他骂的很过瘾,铁狗听后竟然高兴地笑了笑,然后才说道∶“嗯!这 到是一个好主意,不过单凭你自己是不能成事的,还得找几个交好的帮手才行。你 这么晚来偷盗,不会只有一个人吧?” 张羽自懂事起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心里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于是故做痛苦地 说道∶“这就是我痛恨周丘的原因。本来我是有一个好兄弟同在一起做事的,但是 却因洛ub上次挖地洞时给人设计烧死了。听刚才大哥们的谈话才知道,必是我们喜 欢和养马的万大叔聊天,听说万大叔就是被周丘贬职的老人。” 铁狗对他的说词倒也相信了一些,因为不是堂里的兄弟,是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情的。但是张羽的身份根本看不进他的眼里,而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所以他故做高兴地说道∶“既然你有这种想法,我们这些堂里的老兄弟们自然 非常欢迎,今天你便回去吧!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张羽嘴里千恩万谢着,心里却知道他即将要动手。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却感 到有人在碰他的脚踝。立时他知道金歌吟有了计较,便假意蹲下身形,做出想爬出 洞口的动作。 金歌吟爬出洞口后,浑身上下感到说不出的疼痛,身上更有几处严重的擦伤在 流着血水。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因为出来的时候,他也听到里面传出 的动静,他知道张羽肯定是出不来了。 此时他完全可以自己逃命,也不必担心张羽会出卖他,以前两个人在闲谈时, 曾经假设过类似的情况。当时二人都说,无论谁在里面,另一个一定要想法逃走。 等到结婚后的第一个儿子便过籍给另一人,改姓对方的姓,也算为牺牲的人留下宗 姓的承传。 当时那半玩笑半认真的假设,此刻业已成真,却让他无法升起独自逃生的念头。 想起当年,张羽和自己在野外荒山相遇的时候,不过七八岁而已,同命相怜使 两颗幼小的心灵紧紧贴在一起。两个人在莽莽荒山里熬过了一个个危机险难,野狗 的追击、恶狼的突袭,都让他们在生死边缘挣扎地活了下来。 记得有一次,他被一只雪狼叼住脖颈,张羽疯狂地扑上前去,用手指将狼眼抠 瞎后才救出他的性命,而他自己却几乎被狼爪抓开胸膛。那种鲜血淋漓中的微笑, 永远印在了他的心中。所以他绝不可能独自逃生。 侧耳听去,他知道张羽在和对方拖延时间。自己身上只有一把不算锋利的小木 刀和一盏防水的小汽灯,根本应付不了眼前的安危。 突然他听到张羽胡诌着说有一个朋友被烧死了,立时脑际一亮,心中已有了计 较。于是他做好准备,伸手穿过洞口碰了碰对方的脚踝。 张羽蹲下身行,看到一盏小汽灯被点亮在洞外,立时明白了金歌吟的意图。 于是他连忙跳起来惊声道∶“不好了,外面。。。。”说到这里他张大了嘴, 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铁狗本想趁他出洞的时候,在背后结果了他。这一下的突然举作,也令他吃了 一惊。由于外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打斗,下意识地,他想到周围可能布满了敌人。 于是他一边提防着张羽,一边靠近洞口,想看看外边的情况。 猛然一股火焰从洞中喷出,正好喷在他的脸上。铁狗惨叫一声,捂脸向后面急 速飞退,后边的货物被他撞得四分五裂,各种货品散了一地。 张羽此时已脱下外衣向洞口扔去,自己却矮身躲在旁边一堆货物的后面,屏住 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金歌吟看到衣服,知道他的意思,连忙大声道∶“快使劲,就剩一条腿了。” 然后猛然抖动衣服来回晃动,只是偏偏不抽出去。 他的话刚刚说完,铁狗已经冲了回来,手中的铁爪钢刃将洞口处勾划的火星四 溅,坚硬的花岗岩也被划出条条白痕。张羽那件衣服立时被钩去了一块布料,这还 是金歌吟抽拽迅速的结果。 目的已经达到,金歌吟在外面故作庆幸地说道∶“幸亏你爬的快,我们还是快 逃出城去吧!免得被这些人追上了。”说完快速跺了几下脚,假装向城门的方向跑 了几步。 黑狗懊丧地怒吼一声,转身向大门奔去,“乒乓”声中,也不知道撞坏了多少 货物。张羽这时才迅速地从洞口钻了出去,和金歌吟一起拚命向堂口奔去。 这时除了向副堂主周丘告发此事,便没有别的自救方法了。因为张羽已经被黑 狗看清了样貌,以他那种疯狂的样子,是绝不会饶过他们两个的。 十里街货场就位于万马堂总堂口——司马大院的临街。当二人奔至大院门口的 时候,大门突然打开,里面涌出大批堂里的帮众,其中很多人都是侍候香堂的低级 杂役。 只见他们提着各种打水的工具,从二人身旁蜂拥而过。两个人疑惑地转过身去, 才发现货场方向已经火光冲天,浓烟也滚滚四起。 二人被人流带动着又跑回货场,现在人这么多,他们到不担心被铁狗发现。 然而到了货场近前,两个人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虽然天上下着大雨,但 是货场里面却火光熊熊。门口横七竖八地趟着十几具尸体,有的蒙着面孔,有的是 货场的守卫,其中就有张羽看到的被利箭穿胸的剑手。 还有一个人,竟然就是铁狗,他的死因是深入额头的一支短箭。 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心道这回可真是福大命大,有老天帮他们掩盖了唯一的 破绽。只是白忙活一个晚上,让人有些泄气。 货场的东仓已经被大火吞没,西仓却没什么损失。张羽几乎摸遍了整个货场, 自然知道西仓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贵重货物,所以他在心中对这场大火的缘由也颇为 猜测。 不知道司马辛是否真的如此狠绝,竟然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以货场的规模, 即使只是赔偿东仓的货物,也要付出一笔巨资。 二人假装帮着救火,一时也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货场的帐房总管也来到现场,看到失火的情况不禁松了一口气道∶“还好, 还好,都是自己进的货,不用赔的那么多。好在周副堂主进了这样一批次品,本以 为必赔无赚的,却在这里给找回来了,呵呵!。。。”说完他还失声笑了起来。 此时张羽和金歌吟正好经过他的身旁,闻听此言,不由相顾骇然。他们入会万 马堂的时日也不算短,却没想到外表旭日中天的帮会,内斗竟会如此险恶。 望着火势渐熄的货场,他们已经感到另一场更猛烈的火焰正在腾起。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