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死巨变 崎岖的山道让两人一马吃尽了苦头,尤其小白这四肢走路的马儿,更是无法翻 越那陡峭的崖壁,凡是面临这样的地势,他们便只有绕道而行。所以在过去的两天 里他们也没能逃多远。 万马堂的人一直跟在后面,不时传过一两声折枝断藤的声音,要不是他们的耳 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以他们的行进速度,早已不知被对方抓到多少次了。 翻过一道不算陡的矮坡,在他们前面又出现了一面峭壁。此峭壁并不算太过陡 峭,只是小白难以逾越。 张羽疲惫的坐在地上叹道∶“看来我们是无法逃过这帮跟屁虫的追踪了,我们 能逃到这里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吟少,不如我们爬上这道峭壁,然后再一起跳下来 算了。” 金歌吟没有吱声,想了很久才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我舍不得小白 再绕道而行。但这里的山势明显三面环绕,要想绕道便只有后退才行,那样必定会 与敌人相遇。”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小白的大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只有先将小白放了, 这样我们或许会因为这道山崖而得救。” 张羽一听高兴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说道∶“老兄,你终于想通了!其实你也不必 为小白担心,象这样的宝马,司马辛只会好生喂养的。一旦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 再杀回来夺取小白不就行了吗?” 金歌吟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他将脸颊贴在小白的头上,惆怅地说道∶“小 白啊小白,不是我们二人心狠丢下你,只是这样走下去,我们都会被抓到的。现在 你先从能走的地方独自逃生吧!一旦你被抓到了,我们一定会来救你的。” 说完他牵着小白来到靠近崖边的一片树林前,用手拍了一下它的臀部,小白便 乖乖地进入了林中。 张羽过来搂住他的肩膀道∶“不要舍不得什么了,现在还要看我们是否有命逃 过这次追捕呢!我听到后面有枝叶断裂的声音,所以现在赶紧出发吧!” 说罢便拉着他向崖底奔去。 就在两人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一声马鸣使二人停下了脚步。他们先是寻到一处 可靠的落脚之处,才回头向下望去。只见小白又转回了山下,正不停地在四处寻找 着上来的落脚点。 其实金歌吟实在是太高估小白的理解力了,无论怎样它也不可能向人一样互相 了解,所以当它一见二人没有跟来时,忠心的它自然要回来找寻他们。 山腰上的二人不由都着急起来,金歌吟刚想下去安抚它一番,就被张羽给拽住 了。 只见他抬手一指道∶“不要下去,万马堂的人已经追上来了,我们以后再救它 吧!” 说罢便率先登了上去。金歌吟紧咬了一下牙关,也狠下心肠向上攀去。 猛烈的山风吹拂着司马辛的袍袖,发出“呼咧咧”的声响。自从他听到二人的 消息后,便昼夜不停地赶过来。按道理,以他的身手和功力,要想堵劫住他们应该 不费什么劲,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成功地扑捉到他们的踪迹。 这使他对二人的看法有了绝大的改变,看来以前确实将他们给埋没在侍候香堂 了,等抓到他们时,也许可以好好劝服一番,收为自己打天下的助力。 费尽了所有的体力和汗水,金歌吟和张羽好不容易才爬上了这面峭壁。 原来从下面看起来并不陡峭的山崖,等到爬到上面时才发现是那样的险峻。有 好几次他俩都险些失足跌落下去,要不是他们的体质有了巨大的改善,只是体能一 项便足以让他们力竭而亡了。 然而让他们更加绝望的是,当他们爬上山顶时,看到的确是司马辛那阴险的嘴 脸。一时二人同时瘫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司马辛并没有上前逼问,而是背对着他们面向远处起伏的群山说道∶“我司马 辛不是一个有善心的人,也不是一个无信义的人。对付魏肖,是因为我早已调查出 他与封疆盟有所勾结,对于敌人我从来不会手软,所以我杀了他。后来我发现了他 的诈死,便安排了一场陷阱让封疆盟受到重创,这些你们俩都亲眼看到了。” 说到这儿他转过身形,两眼紧紧盯住二人,并发出慑人的精光。 “你们二人非常有潜质,我承认以前埋没了你们,只要你们交出圣器并跟着我 好好干,我可以承诺,将来我夺取天下后,你们必会大富大贵封王称侯。”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明白这几天的表现,使司马辛改变了对他们的看法,进而 想拉拢他们为他效命。他们看了看那两处陡峭的山崖,又看了一眼司马辛,然后交 换了一下会心的眼神。于是张羽努力地站起来,向另一面的悬崖挪去。 此时他的嘴里却说道∶“堂主能饶过我们两个小子的命,我们自然是应该感激 万分地为堂主效命的,如果堂主不再从我两人身上要取圣器的话,我们现在立刻会 向您宣誓效命。” 说道这里他已经和金歌吟走到了崖边。 司马辛对他们的举动没有在意,因为他不相信两人在有机会活下来并可能被重 用的情况下,还会寻短自杀的,只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俩身上所发生的那些 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他不由疑问道∶“你们两个要圣器也没有什么用处,只有想争霸天下的人, 才能发挥它的作用,你们又何必执意想留下它呢?” 金歌吟在一旁直言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告诉你,圣器已经被我们毁掉 了,以后你也不用再为它操心了。我们兄弟虽然也想升官发财,但决不会和你这种 人同流合污的,今日便让你看看我们的骨气和决心。” 说罢便挽手和张羽向崖下纵身跳去。 司马辛到这时才发现两人的不妥,他根本不相信两人能毁得了圣器,这时见二 人竟想跳崖,吓的他连忙飞身追了下去。 身似闪电,他转眼便追到二人的背后,由于金歌吟的身位比较靠后,所以被他 一把抓住了肩胛,同时他的另一只手抖出一柄金色小斧,并运劲劈入坚硬的崖壁里, 立时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但是金歌吟却没有他那样的手劲,况且被他拿住了肩胛骨,根本就使不出任何 气力,所以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张羽坠落下去,消失在下面茂密的丛林之间。这使得 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全身都为之抽搐。 生命总是在人生最急迫的时候,方显出它的奇迹。当张羽看到金歌吟被司马辛 抓住时,心里涌起了诀别和欣慰的情绪,如果金歌吟不用和他一同死去,他自会为 其高兴的。 但是在跳崖的时刻,他知道金歌吟是不会独自苟活的,所以他们一同做了这件 事。那一瞬间,他感到了同生共死的壮烈和对未来人生的眷恋,在司马辛追上来时, 他果决地将金歌吟拉向身后,这也是使金歌吟感到最痛苦的地方。 坠落的速度是那样的快疾,风声在耳边呼呼做响,地面则在迅速地接近着。突 然他感觉时间好象慢了下来,同时,他感到脑海里在急速地思考和判断着,以致于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他将要接近地面的树顶时,他的四肢一下就放松下来,身体也产生了倾斜 与翻滚。一根儿臂粗细的枝条迅速被他撞断,同时他的身体也发生了相应的调整, 于是他又撞向另一根有弹性的幼枝。 接下来的过程是那样的奇妙,由于他每次碰撞的前后,都在不由自主地调整着 坠落的角度和接触的部位,所以他始终没有撞到一根坚硬粗壮的树干,而下落的速 度却在磕撞间缓慢下来。最后他落在一条不算深的小河里,那溅起的水花高度,说 明冲击力已经很微弱了。 张羽从河水中站起来,当他抬头遥望那高高的山崖时,内心涌动着无以明状的 激情,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迹啊!竟然使他毫无损伤地活了下来,这不就是上天让 他不要放弃的证据吗? 他激动地举起双臂向天空挥舞道∶“我张羽在这里发誓,今后永远也不会再做 如此没有志气的事情,我要让司马辛知道,谁才是上天眷顾之人,我要无敌于天下, 让这个世界不在那么肮脏和不幸,请上苍赐给我力量吧!” 随着这声激越的呐喊,他体内不断溢射出澎湃的奇异力场,星相决以一种异乎 寻常速度运转着,他感到天地间似乎有无数的能量,从全身所有毛孔中汹涌进出, 体内则不断聚集着因为这种进出而产生的力量。 在这种进出的过程中,那股奇异的力场在他的身边不断加强着,这种力场使脚 下的河水都停止了流动,并围绕着他旋转起来。河水越转越快,直到他最后一句的 喊出,河水便如爆炸一般,狂猛地飞溅向空中。 雾朦朦的水气与空气中的阳光凝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状彩虹,在彩 虹球之间,一幅幅奇行怪异的景象闪动个不停,似乎暗示着某种天机。 张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为止,才慢慢地回醒过来。当 他发现脚下本是激流不断的小河,已经变成潺潺小溪时,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 是真实的。 空中仍飘散着被水气打落的树叶,湿润的土地也显示着异象的发生,他收拾起 那豪壮的胸怀,又想起兄弟的处境。心道∶应该赶紧想办法营救歌吟,说不定他还 在为自己的落崖感到悲痛欲绝呢! 司马辛愤怒地将金歌吟摔在地上,不幸的事实一时让他难以接受。圣器的毁灭, 使他失去了争霸天下最有力的武器,即使他将来再付出十倍的努力,也未必能达到 有圣器时的理想结果。 可是一旦权力之心升起,便很难再次平复,做皇帝的梦想他绝不会放弃,反正 他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别人也不可能得到了。 他看了看表情呆滞的金歌吟,知道这个小子正为自己兄弟的殒命而悲伤。看来 此人已经用不得了,既然仇恨已经在他们之间产生,便很难再用利益打动他。 只不过圣器毁灭时他们就在身边,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一些用途。好在他不会什 么武功,只要将他锁在牢狱里,便不会有问题。 想到这里,司马辛命令所有堂众立刻返回边关,现在两国战事随时会爆发,待 在这里并不是很妥当。 走了很久,张羽发现他已经迷路了。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山涧中的 薄雾更使他不辩东西。 小贺兰山脉的范围确实很广阔,他要想走出去,非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可。无 奈下,他认准了一个方向,无论前方有什么天险,都一直走下去。 就这样,他连续翻山越岭走了近两个月,才看到远方露出一片无际的平原来, 这种景象让他本已平静的心境又沸腾起来。 在这两个月里,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是他的个头长了不少,使他 本来瘦小的身躯变得结实挺拔起来;那本是精灵活现的眼眸,已经变得深邃而平静, 只是在偶尔的精光闪现中,还蕴涵着烈火般的激情;高耸的额头变的更加宽广,再 配以刀状的浓眉,已略显出一股无法掩盖的霸气。 然而奇怪的是,在这期间,虽然他经历了无数风吹日晒,可是他那原本黝黑的 皮肤却没有更黑下去,反而白皙了许多。原本涂在身上的化装染料已掉落一部分, 所以他现在的样子就象是正在蜕皮的蛇,显得极其怪异。 两个月的攀爬涉水,更使他的筋骨得到了从未有过的锻炼。在开始的时候,他 还常常因为山路的险峻而受伤,但是每到伤重时,体内运转的星相决便涌出一股特 异的能量,使得伤患处迅速止痛好转,而伤愈的身体也变得更加轻盈和矫健。所以 在后来的一个月里,他几乎没再受过一点儿伤了。 不过变化最明显的,还属感官敏锐力的巨大提升。 先是他可以在大雨中,听到远方枝头间鸟儿们的鸣叫声;接着便可以判断,周 围近百步的距离内,有什么动物在接近,并且无论有多少只,他都能心中了然;到 最后,当他拽住山藤,贴着山壁攀上攀下时,连山藤内部因受力不住而断裂的情况, 他都能感觉得一清二楚,因此他还躲过了几次藤断人亡的凶劫。 这些变化无疑倍增了他的信心和壮志。 万马堂的地牢,位于边关守备营的大牢里。花岗岩的质地构造,是利用整片同 质地的岩矿修建而成,并且深达地下二十丈处。 原来的这里是一个天然的玉石矿,只是百余年前便开采以尽,只剩下一大片花 岗岩质地的坑道。于是周真宗便命人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修建了这座地牢,专门 用来关押各地的反抗首领和一些政治上失利的朝廷官员,是个典型的“黑狱世界”。 万马堂因为特殊的原因,得以在其中划分出一小部分牢房为自己所用,即安全 又节省人手,实在一举两得。 金歌吟便被关进其中的一间小石室里,紧靠着守备营的大牢。由于他被司马辛 拷问过几次,所以身上有着不轻的伤势。当他举目四望时,发现除了漆黑一片,根 本看不到任何景物,只能隐约地听到过道里传来几声凄惨叫声。 不过这对他来讲已经无关紧要了。张羽的落崖身亡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过去 的十几天里,他不吃不喝地躺在草垫上麻木地等死,根本不做他想。 不过正常人要是象他这个样子,恐怕已经死过两次了。而他现在,除了身体麻 木的没了感觉,其精神却越来越凝练,越来越清晰,就好象体内有一种特异的能量 在起作用,让他不死不亡,连星相决也因为他这时的虚无心境而大有进境。 直到这一天,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突然感到凝聚着的精神,发生了一阵 不小的波动,就象死水微澜一般,搅动了他麻木的神经,让他开始思考起来。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功能,他听到临近的牢室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一种奇特的感 觉突然传进他的脑海,使他的心跳也为之加快了许多。 接着一个很轻柔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不要害怕,这里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处阴穴,你只要耐心熬过这四十九天,便会安然无恙的。” 这个声音极其阴柔,就象宫里的宦臣一样,没有男性的特征。又过了一会儿, 他也没有听到另一人的声音,只是前面那个人离开牢室并关上了门。 金歌吟对那个没有出声的人,升起一股难以说清的好奇心。对于他的感觉来说, 就象有一块磁铁,不断地吸引着周围的铁钉一般,让他极想接近对方并一览究竟。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强烈,最后他终于起身,向靠近那处的牢壁爬去。这 时他才发觉自己的体力是那样的虚弱,连挪动一下肢体都要付出极大的意志力。他 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有吃饭了,但随着各种感官的恢复,饥饿感也象洪水猛 兽般向他袭来。 于是他赶紧摸索到这两天的剩饭,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就感到 体力开始慢慢地恢复过来,使他能够快速移动到墙壁的一角。 就在他刚想凝神感觉一下那边的情况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