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历天机 在石牢内完全没有时间感,尤其金歌吟在初历精神巨变的时候更是如此。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忽然听到过道里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阵微弱 而杂乱的精神波动进入了他的感知领域,不用细想他便知道,这是一个普通人发出 来的。 随着此人的接近,他明白自己的精神感知能力,还是应付不了高手的偷袭,如 此接近的距离,和站在身边才发现没什么区别。 “啷”一声闷响,石牢门下面的小窗口突然被打开,一丝微弱的火光,从缝隙 中透进漆黑的石室里,即刺目又温暖,原来已是狱卒送饭的时间了。 在这样暗无天日的黑牢里,谁还能指望有好的食物让你享受呢?递进金歌吟石 室里的东西,与其说是食物到不如说的一碗馊水。之前他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因为 极度的饥饿与黑暗,并没有太多的感觉,此时看到上面漂动着的俎虫和腥绿的腐物, 反而让他几乎将前面吃进去的东西都呕吐出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活受罪的真正含义。 就在他为狱餐难以下咽的时候,旁室的无颜老人却说了一句让他吃惊的话,只 听他道∶“小李,将我的吃喝送到隔室的石牢里去,以后那边的饭食按照我老人家 的标准准备,听清了吗?” 那个叫小李的狱卒赶忙说道∶“是,是,一切照您老的吩咐去办,您老还有什 么吩咐请尽管说。” “废话,我不尽管说还怎么说啊!你小子机灵点,免得皮痒,知道吗?”老人 很嚣张的说道。 金歌吟正在想不透老人的举动时,一大盘香喷喷的烤鸡和鲜汤馒头被送到他的 眼前。一切显得那样的神密和不可思议,这个神密的古怪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他不由对无颜老人的身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美食当前,还是祭了五脏庙再说吧!想到这里,他也不用多谢,便大吃大 喝起来。长久的饥饿和恶劣的环境使得他倍觉饭菜的甜香,即使在以后最艰苦的日 子里,他也觉得在这地下石牢里吃的这顿饭,是他人生里最美味最难忘的一顿。 在金歌吟感觉到已经有了七八分饱的时候,不由想起了那边玄阴门的女子来。 他停止了咀嚼,心里想着∶不知道那个“婆挲罗教”教主夏侯远,是怎么安排 此女饭食的,但总不会就给她吃自己先前看到的食物吧!想到这点连他自己都没了 食欲,闻着眼前美食的香味,他有了想给那女子送过去的念头。可是石牢如此的密 不透风,他又能怎样达到目的呢? 突然无颜老人的话语又出现在他的耳边,听他那洪亮沉稳的声音,想来已经恢 复了元气。 “你小子不要瞎动什么善心了,此妖女避劫时期滴水不沾,你还是先补好自己 的身体吧?” 金歌吟对无颜猜出了自己的心事大为难堪,好在谁也看不到谁,也免去了许多 的窘困。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道∶“前辈,您知道我来这里几天了 吗?” 无颜想了一下说道∶“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有点呆不住想出去啊?年轻人要 有点耐性,金玄极传你的神功奇法,现在也只能算是在你的身上播种而已,只有等 到它真正的成长起来,你才能感受到它那奇妙的威力。这一点以我老人家的眼光, 是不会看错的,你还是趁这个绝好的机会,使你的精神能力与它更好地结合吧!” 金歌吟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出去,而是想知道,那边的女子已经在这里躲避多 久了。在他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清的渴望,那就是他很想见一下此女的样子,至于 见到以后想怎么样,反而不重要了。不过无颜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于是他也没解释 什么,便收拾起心意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人类的精神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以往金歌吟在闭目静心的时候,无论怎样的 忘我,他都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存在。虽然他没有练过什么高明的内功心法,但他 从小就有一种无忧忘我的冥想习惯,只是过去经常是用来应付饥饿和伤痛的的妙法, 现在一旦用于练功,便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只觉得当自己进入到无思无虑的状态时,“倏”的一下,脑海里的沉寂象一 处塌陷的黑洞,将他吸了进去。这一刻,他感觉好像穿越了亿万里距离,来到一个 奇妙异常的世界,一个布满了星辰的世界。星辰就在眼前掠过,是一个个类似球体 的庞然大物,有的还发着耀眼的光芒,象大火球一样翻腾着炙热的火焰。 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呀!怎么会有如此广阔的空间!无与伦比的惊讶, 震憾得他几乎不能思考。但没过多久,一个答案在脑海深处突然闪现出来∶这就是 人类存在的世界,生命诞生繁衍的空间,他的名字叫做宇宙。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在眼前逐渐地扩大、接近,上面还包裹 着浓厚的白色云彩,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和壮观。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美丽?疑问刚刚产生,答案就在脑海里形成了∶“这是 人类的家园——地球。” “地球?”是我们生存的地方吗?是的,因为他看到了下面那一块块绿色和黄 褐色相间的大陆板块,上面明显有着人类的活动痕迹,那一条长长的城墙,即使在 如此高的地方也能看得很清楚。 这里一定就是神州大陆吧?怎么又有些不一样呢?感觉中,边关的长城并不是 这个走向。奇怪?我怎么能看到这些呢?我这是在哪里?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感到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切看到的神奇景象都消失的 无影无踪了,脑海又恢复成漆黑的安宁。 这次的冥想,似乎并不象是练功时应该有的情景,到象是经历了一场奇妙的旅 行,让人终生难忘。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伟大的奥秘,但同时又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是什么使他看到这些的呢?是金玄极的奇功还是圣器里的奇特能量?一切还是 那么的神密和无法了解。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更加地凝聚和透彻。而在他 额头以上的部位,也能明显地感到一股磅礴的能量,在盘旋着出入于脑际泥宫丸与 玉枕穴之间,就像戴着一顶大大的气帽,很有意思。 就在他为自己的感受沉思不已的时候,旁边那女子的石室里,却已发生了不小 的变化。 原来在金歌吟练功期间,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渡过了七七四十九天。“赤阳 雷火”的发生期已过,“婆挲罗教”教主夏侯远又来到地牢,以迎接玄阴门的阴女 接受“无忧圣火”的验明正身。 没有人能比夏侯远更着急的,历代“婆挲罗教”的教主哪个不想拥有开派祖师 “日德阁勒”的绝世神力呢!他夏侯远历经万难,终于练成了《日德圣经》里的传 功心法,就是要等待这阴女的到来,好完成这个终生宿愿! 至于玄阴门送来的阴女是否假冒,他反而并不担心。有那“无忧圣火”的圣火 洗练,任何人也别想蒙混过关。而且无论情况如何变化,那真正的阴女一定会出现。 因为他知道17年前,有一个真正的阴女确实已降生在这个人世,只不过没有人 知道,究竟是被哪个魔门门派给盗走的。以他对魔门众生的了解,根本就不愁那真 正的角色不出现。 想到这里他打开石室的铁门,向漆黑的牢房里看去。突然,一股幽香四溢的磅 礴真劲,猛然向他冲击而来,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此女的真正目的。 张羽听到蒙满军官的话,心中不由升起许多疑问来。看此人的样貌打扮,并不 象是普通将官,可能是个极有来头的大人物也说不定。 他虽然年轻,却是个江湖老手,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既然现在有这么多的疑 问,他自然要弄明白。 所以他装作老江湖的模样,来到此人桌前抱拳施礼道∶“海内存自己,天涯象 邻居,朋友看来是从草原的大西北远道而来的吧?虽然我们是初次相逢,但是英雄 好汉讲究的是义气相投,既然老兄这么看的起我,我张羽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将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又举起其中一杯,继续说道∶“这杯酒就当小 生我敬谢老兄的诚意,希望我们能坦诚相见,识英雄重英雄,为此我们就干了这杯 酒,请。” 蒙满军官先是对他那乱七八糟的引用倍觉好笑,随即又对他老练的举止感到若 有所思。 这时他也举起酒杯对张羽说道∶“本人是蒙满骑士,人称‘神射手’别古那台 是也,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人,我们就先喝了这杯酒,以示你我结交为朋友。从现在 开始,你就唤我作别古大哥,我叫你作张小弟好了。”说罢二人同时喝了这一杯酒。 张羽一听他所报的大号,在蒙满可谓普通之极,尤其是“神射手”一称,在草 原上碰上十个就会有八个是这样自称的。每天来边关的蒙满人,几乎个个自称是神 箭手。而他又哪里知道,这个名号是别古那台十五岁以前用的,现在的称号却足以 震的他坐到地上。 喝完酒以后,他又殷勤地将别古那台的酒杯给斟满了,然后小心地问道∶“别 古大哥此次来的目的,是不是和刚才那些声称要杀光汉人的复仇血骑团有关啊?” 别古那台也看出他的想法,不禁无奈的叹息道∶“他们也是由于家园被毁、亲 人被杀才失去了理智。在战争中又哪来的谁对谁错呢?都是些给活着的亲人增添痛 苦的行为。现在最重要的,是制止他们不要再乱杀无辜,而不是继续增加血泪和仇 恨呐!” 这一番话到使得张羽对他有了新的认识,看来此人竟是个很仁善的军官,知道 百姓在战争中的苦难。自己虽然也想通过战争,去实现扫清世间欺压与不公的理想, 却忘了在争战中,本就没有对错,只能产生更多得无辜和不幸。那自己是否还应该 继续这种理想呢? 想到这一点,他不由彻底的沉思起战争的残酷无情和以往苦难的人生来,同时 也为他将来的人生选择,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张羽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对战争思考了一会儿,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复仇血骑团 的事情上。 于是他便真切地对别古那台说道∶“能够制止他们继续杀戮当然是更好的,但 是被他们杀死的大周百姓也是有权力报仇的,况且挑起战争的并不是平民百姓而是 那些皇帝大臣,这样的找老百姓报复实在是太过分了。” 别古那台也叹息道∶“此话确是不错,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是不能用常 理去估量的。我此次前来就是要制止他们的暴行,不让他们再危害边境的百姓,所 以我才趁着难得的办事机会,特意赶来这里,好尽早结束这场人祸。” 听到这些话,张羽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小镇闹街的尽头沉声道∶“如果他 们不听你的劝告,那你如何一个人对付几百人的进攻?” 别古那台微笑道∶“那我就把他们都打到听话为止。” 暮蔼时分,在火红晚霞的映衬下,一身骑兵千夫长装束的敦克尔,带领着八百 名本部族的轻骑兵战士,出现在狼牙镇东面闹街的尽头。立时,小镇便被一股萧杀 之气所笼罩。 敦克尔面貌平实坚毅,脸部的轮廓分明有致,衬着一双清澈机智的大眼,使他 倍显智勇双全之相。这一次他没有听从大汗的调遣,撤退回内蒙满,实是因为他心 中怀有一种彻骨的灭族仇恨。 大周皇朝与蒙满,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数次大规模的战役。在定钦可汗统一蒙 满之前,蒙满各族一直被大周的军事力量所压制,每年都要向大周皇朝进贡称臣。 直到定钦可汗统一了蒙满,使草原各部族团结起来,才数次击退了大周的侵袭。 尤其是在十年前第一次明蒙大会战中,重挫五十万大周军于敦克谷,使大周经 过数年,才逐渐恢复所损军力。周真宗周文广就是因为始终记得那次兵败的耻辱, 才会又一次卷土重来,想一雪前耻。 如此大规模的种族间战争,必然会泱及附近的部族百姓,敦克尔所属的“洛克 奇部族”,便是在这场战争中被几尽灭族的一个。由于他们的领地位于两地边界, 所以不可避免的,全族都被卷入了战火之中。最后,两万人的部落也只剩下八百余 人。 但这八百人却都是鲜血洗练出的战士,他们带着极度的仇恨和愤怒,在方圆五 百里的领域内,对明朝的乡镇展开血的洗礼。由于其战斗力的强劲,以及不怕死的 精神,使得所有组织起来的乡兵或小股大周军都被彻底击溃,所以才被周围的民众 称之为“复仇血骑团”。 久经杀场的敦克尔在踏入狼牙镇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要发生大事的预感,小 镇表面上并没有他事先想象的那样慌乱,这让他有了一丝莫明的担忧。 果然,当他的视线落到大街的尽头时,便看到两个很特别的人,由街尾朝这里 走来。年轻的那个他没怎么在意,除了长的有些特点外,还感觉不到什么威胁。 但他旁边那个身穿独特骑将衣袍的人,却散发出一股庞大的压力来,即使双方 还有千余步的距离,那种气机感应已将他死死地锁住,好象随时都能一举将他置于 死地。 张羽这时的心情可谓十分复杂,刚走出油饼铺的时候,他还在犹豫是否跟着去 冒险,但是心里头却不想让对方小瞧了自己,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仅仅走出十几步的距离,别古那台的全身,竟然发出一种无形 的力场,向四周扩散着。身在旁边的他,只觉得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拂过了身体, 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再向前看去,几百步以外的敦克尔却在马上晃了一下身体, 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连战马都骑不稳了。 惊叹之余,他不由对别古那台的身份重新估量了一番,这种想都想不出来的交 战方式,和以前所看到的,那些拿态作势的交手场面相比,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自己将来能有这样的武功修为吗?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也不禁火热起来,对前面那八 百名骑兵的威胁,也不感到那么紧张了。 敦克尔脸色变了数次,最终却没有下马。按照惯例,蒙满的下级军官见到比他 职位高的将领时,如果不是同一个部族的,可以不用下马而在马上行军礼即可。但 那是指双方都骑在马上而言的,象现在,高级将官站在地上,他是一定要让所有人 都下马致敬的。然而对方一见面就充满着战斗的敌意,这让他不敢冒险按常规去做。 敦克尔在二人走到近五百步的时候,适机在马上行礼道∶“洛克奇部族下属, 苍鹞骑兵团千骑长敦克尔,率八百部族勇士向黄旗将军敬礼,请黄旗将军明示身份。” 蒙满的军队编制是以五彩旗分五部来区分的,五彩即红、黄、蓝、白、黑五色, 属同级编制,各部将军均以本部所属色调称谓,象别古那台就是黄旗部顶级大将军, 掌管全部军权,而且他们还隶属大汗亲卫军,都是定钦可汗的族人,所以在实权上 要比其他旗色高出半级。 别古那台没有停止脚步,还是那样轻松地迈着脚步,但气势上却没有半丝减弱。 只听他淡淡地说道∶“敦克尔,你好大的胆量!见到本黄旗大将军你还敢不下 马行礼?是否我天蜇不使些手段,你就不遵从我蒙满礼制了。” 此语一出,吓得敦克尔和其手下一干人等,都连滚带爬地掉下马来,一扫蒙满 骑士那马上豪雄的风采。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