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冰雪的映照下,僧侣矗立如一尊石像。 僧侣虽然没有动,白璧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个僧 侣的对手。 僧侣开始动了,他缓缓地迈出了一步。 僧侣这一步迈出,汹涌而来的压力就如同一堵墙,逼得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 白璧之所以退后了一步,是他不愿意留在那股压力的笼罩范围内,因为那个范 围也就是僧侣的攻击范围。 僧侣再进一步,所有人再退一步。 这时候僧侣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鼻音。 白璧突然动了,他抽腿而起点在一块砾石上,整个人腾空而起。 难道他想要先发制人? 僧侣发现白璧跃起,紧合的双掌微微地动了动。 这一动,就已经将白璧所有可能攻来的方向变化全部封死。 然而白璧并没有攻击僧侣。 他竟然一个翻转,向果灵秀踢去。 果源山看见这情形,脸色大变,他虽然想阻止白璧,但是他双脚陷入雪中,根 本没有办法及时去迎接这一击。 眼看白璧就要踢中了果灵秀的小腹,果灵秀竟然也并没有要闪避的意思。 这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积雪中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恰恰迎上了白璧的脚。 然后一个人由雪中钻出来,滚到了一边。 S !原来是S. S 吐出咬在口中的小型呼吸器,按着自己被踢中的手,白璧这一脚踢得很重, 他这只手暂时已不能活动了。 “你怎么会知道……”S 不明白为什么白璧不但知道他藏身雪中,还能算得这 么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见不到你,当然会格外留心。”白璧笑着说,“这里 根本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所以我才会想你是不是客串蚯蚓钻到地下去了。” 说到这里,白璧眼光转向僧侣,“这位大师一直都在藏头露尾,现在居然大张 旗鼓的生怕没有人知道自己是和尚,所以我就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果灵秀试探地说。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了。”白璧说。 “可惜还是失败了。”S 又恢复了那种毫无表情的脸,说。 “算不上失败,我确实被吸引住了,只是有一点让我很感到很奇怪。”白璧说。 “有什么好奇怪的?”果灵秀问。 “既然你们的目的是宝塔,又不是来寻仇,为什么大师非要逼退我们?而且退 一步不够,还要退两步?”白璧说,“所以我就猜难道大师想把我们逼到某个特定 位置上?” “为什么你就不会想这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恐惧,让你们乖乖地把宝塔奉上?” S 说。 “如果大师不‘哼’那一声,也许我就会这么想了。”白璧说。 “看来你不但动作快,脑子也转得很快。”S 说。 “向来如此。”白璧笑着,两手一翻。 S 寒着脸向僧侣看了一眼,就往后退走了。 白璧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麻烦现在才真正开始。 “拳脚无情,诸位施主可想清楚了?”僧侣发出了最后警告。 “你们退后,保护好宝塔。”白璧深吸一口气,显然已经准备好迎战这个前所 未遇的强敌了。 “我来帮你。”果源山说。 “论武功,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白璧头也不回地说。 “那你……”果源山疑惑道,“你有取胜的办法了?” “可以一试。”白璧说。 “好。”果源山退了开去。 “好!”僧侣喝了一声,整个身子突然间沉了下去。 本来僧侣双脚踩在雪面,现在他身子不动,整个人竟然渐渐陷入雪中,直至踏 到实地。 然后僧侣就向着白璧走过去。 虽然陷入了几乎及膝的积雪中,但是僧侣的行动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积雪的阻碍。 他每走出一步,雪都在往外翻,仔细一看,最外层的雪竟然已经化成了水,但 转瞬间又已结冰。 白璧哪会等他近身?双腿轮流踢起,掀起了一片雪幕。 僧侣视线受到雪幕阻挡,对着白璧所在的位置猛地冲过雪幕,却发现白璧已经 不在原地。 高山积雪虽然厚,但是凸出雪面的山石也不少,白璧这时候正在这些山石之间 跳跃前进。 僧侣见状马上追了过去。 白璧虽然动身在先,僧侣三两步却已经赶上了白璧,双拳击出,砰的一声,碎 石溅起,雪花飞扬。 白璧躲开了这一击,人已经跃上了先前僧侣出现时所站的那块长尖石头上。 僧侣再一击,白璧险险避过,人已经跳到了长尖石的另外一边。 就这样,白璧绕着长尖石转圈,僧侣速度虽然快,每次的攻击却总是差一点, 未能伤到白璧分毫。 在旁人看来白璧似乎闪避得轻松自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僧侣的拳势多么可怕, 纵然没有中拳,在那猛烈的拳风笼罩下他的肌肉变得又酸又痛,落败已是马上就要 来到的事情了。 这时候白璧突然双手一搭,再一次翻身到了长尖石上。 僧侣正要跟着白璧也翻上长尖石,却在这时候听到了一声暴喝。 是白璧的声音! 紧接着那块长尖石就整个向僧侣压了下来。 原来白璧在上一次登朗斯那山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这块长尖石只是松垮垮的嵌 在薄土和积雪中,和僧侣的一翻追逐战已经使得稳住长尖石的土基完全崩溃,白璧 再一发力,长尖石终于失去了平衡倒了下来。 白璧并没有指望这块大石能压住僧侣,他只需要僧侣躲避石头的时候所现出来 的一点破绽。 可是在那一瞬间中僧侣会现出破绽么?就算现出了破绽,白璧又能把握住么? 纵然把握住了,那攻击又能否奏效呢? 答案没有出现,因为僧侣并没有躲。 只见僧侣咬牙鼓气,双掌推出,轰的一声,一人多高的长尖石竟然被震飞出去, 撞上了山壁。 这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事情! 白璧马上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 “宝塔马上给你。”白璧无可奈何地说。 白璧向果灵秀走去,僧侣跟在白璧身后,隔着一段距离——他并不担心白璧逃 跑,因为他完全有把握在这个距离追上白璧。 果灵秀怔了好一会,见白璧走过来,于是准备解下背包。 “你们看那边……”白璧突然指着山的另外一边,那里不远处有一处突出的尖 峰。 “我们要尽力跑到那里去,爬得越高越好。”白璧平静地说。 这些话僧侣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他脸色一变,正想要去抓住果灵秀,却听到身 后传来阵阵轰隆声,仿似雷鸣般,空气突然间变得压抑起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 下的剧烈震动。 雪崩! 那长尖石猛烈的撞击使得山壁上的积雪松脱剥落,终于维持不住,倾泻了下来, 并在这大量积雪的带动下,许多巨石也崩倒下来,形成了可怕的雪石流。 “快跑。”白璧推着还在发呆的衣武博士,并招呼其他人。 所有人都拼命向着那座尖峰跑去。 尖峰离他们其实并不远,然而雪石流的速度极快,当他们接近尖峰的时候,雪 石流已经逼到了他们的身后。 落在最后衣武博士眼看就要被滚滚雪流吞没。 这时候僧侣突然转身,伸出拉住衣武博士,带着他一个飞身,跃上了尖峰。 果源山和洪岗刚刚攀上尖峰,雪石流已经卷住了他们的脚,就在他们要被这股 巨大的力量吸走的时候,站在尖峰上的僧侣伸出了双手,一手拉一个将他们拉了上 去。 “秀呢?白璧在哪里?”果源山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少了两个人。 “那两位施主消失了。”僧侣说。 “消失了?什么意思?”果源山向僧侣扑过去,但被僧侣避开了。 “两位施主在离这座尖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消失了。”僧侣说。 “他们被雪崩卷了进去?”果源山急得脸现青筋。 “不然,只是突然消失。”僧侣说。 “你这是什么屁话!”果源山大声叫起来。 “本座一直在留意着白施主,但他似乎在转眼间就失去了踪影。” 果源山愕然低头看着那去势凶猛的雪石流,沉默了。 白璧倒底在哪里? 果灵秀又在哪里? 其实首先‘消失’的人,是果灵秀。 那时候白璧走在果灵秀的身后,突然间果灵秀就掉了下去。 是一道冰缝——不知道是因为雪崩的震动而裂开或是本来就存在,总之果灵秀 踩到了冰缝上,掉了下去。 白璧伸手一拉,没拉住,他并不多想,也跟着跳了下去。 白璧用脚和肩膀顶住冰壁两端,向下滑去,滑落了一段距离,在微光中见到冰 壁上挂着一个人,忙用力踩住冰壁,靴底的尖钉刨起了无数的冰屑,总算在撞到那 个人之前将自己的落势停住了。 那个挂在冰壁上的人当然就是果灵秀,她在下坠的时候用随身的冰斧凿入冰壁, 使自己不至于摔进这深不见底的冰沟中。 “你怎么样?”白璧问她。 “我好象要拉不住了。”果灵秀吸了一口气。 “坚持住,不要放手。”白璧开始调整自己的位置。 “我的脚好重,手发麻。” “别怕,有我在。”白璧用手代替了肩膀,用力一撑,两脚成一字马状顶住冰 壁,腾出双手去拉果灵秀。 “把手伸给我。”白璧说。 “我不敢动,我怕我一动就会掉下去”果灵秀带着哭腔。 “看着我。” “我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细碎的雪粉不断地落下,这时候冰缝中已经完全没有光线了。 “好了……”白璧亮起了小型手电筒,咬在口中照着果灵秀,有点含糊不清的 说。 果灵秀松开一只拉住冰斧的手,颤抖地伸向白璧。 就在白璧拉住她的手那一瞬间,嘣的一声,冰斧钩住的冰壁碎开了,白璧被果 灵秀下坠的力量拖住,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白璧紧紧抱住果灵秀,用一只手拿起自己的冰斧划入冰壁,总算使得下坠的势 头减慢了下来,不多一会,他们居然到了冰沟底。 “我们没事了?”惊魂未定的果灵秀在小手电筒的亮光下看着白璧。 “有我在,没事。”白璧观察着四周,并掏出一个通讯器听了听,敲了敲。 果灵秀将脸贴在白璧胸前好一会,才放松下来,她看着头顶说:“我们能再上 去么” “冰壁太滑了,就是我也没有办法爬,幸好我们并没有掉进真正的冰沟。”白 璧说,“如果掉进冰沟那就真是死定了。”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果灵秀这才留意起四周的环境,发现周围都是倒塌的 石壁。 “这里好像是人工建筑的一部分。”白璧说。 “人工建筑?可这里是冰下啊。”果灵秀吃惊地说 “海水可以淹没整座城市,沙漠可以吞噬整个帝国,这些冰层也可以埋葬着许 多东西啊。”白璧不无感叹的说。 “要是那样,我们不就出不去了?” “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先在这里探险一下好了。”白璧笑嘻嘻的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果灵秀用力拧了白璧一下。 “相不相信我?”白璧于是正色道。 果灵秀看了白璧半天,终于说:“信!” “那不就结了,没事。”白璧像永远也不会担心似的,“你的呼吸器还在吧。” “在。”果灵秀在衣服下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那是连接了小型氧气盒,可以 提供五个小时纯氧的呼吸器。 “觉得不舒服就用吧。”白璧拉着果灵秀的手,在石块之间走了过去,摸索了 许久,才发现一处被石块虚掩起来的通道。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先进去看看情况。”白璧说。 “不,一起去。”果灵秀说。 白璧想了想,说:“也好,戴上呼吸器吧。” 说完,白璧先戴上了呼吸器,掏出了一个小型仪器钻进了通道中。 “好了,可以放下呼吸器了。”白璧看着手中的仪器说,“不过……” 白璧还没有说完,果灵秀已经摘下了呼吸器,一股浓烈的气味顿时呛得她猛烈 地咳嗽起来。 “……不过就是味道难闻点,我想这里已经有几千年没人来过了。”白璧等果 灵秀咳完,接着说,“幸好空气还可以供人呼吸。” “这个是什么东西?”果灵秀指着白璧手中的小型仪器问。 “这个是简易空气成分检测仪,主要用来检测空气中是否有有毒气体和分析其 中的氧气含量。” “你身上好象带着挺多这类东西嘛。” “我可是准备万全啊,虽然不像衣武博士那样穿个怪装甲。” “不知道哥他们怎么样……”提起衣武博士,果灵秀就担心起地面上的人来。 “他们没事的,就算有事,我想那个和尚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不是有通讯器么。”果灵秀想了起来,从衣袋中掏出了通讯器。 “我刚下来的时候已经试过了,这样的地方信号是传不进来的。”白璧说, “别担心,现在是他们在担心我们呐。” “嗯。”果灵秀点了点头。 通道并不长,很快白璧和果灵秀就来到了一个大房间。 “这里好象是睡房。”果灵秀说。 “应该是禅室。”白璧说。 “那么这里原来是一座庙?” “没错,我猜这里是大传宗的寺庙,甚至有可能是最早的一座,也就是呼妥罗 寺。” “那是传说嘛。”果灵秀怀疑地说。 “传说中呼妥罗寺和佛祖一起飞升,只留下了山顶的苦修院,而现在的陀布拉 寺其实就是在原来的苦修院原址上建立起来的。” “那么就是说呼妥罗寺不仅没有飞升,反而被埋到了地底囖?”果灵秀说。 “这就是现实和神话之间的区别了。”白璧说着,轻轻一拨禅室窄门上挂的帘 布,那帘布马上化为粉尘,引起果灵秀又一阵的咳嗽。 看着飘扬着落下的粉末,白璧说:“现在我总算有点明白四大皆空的道理了。” “呛死了,还空什么。”果灵秀不满地说着,拿起呼吸器猛吸几口。 “你怎么不会被呛到?”果灵秀问白璧。 “因为我会控制呼吸。” “我也会啊。” “你差远啦,我们白家的呼吸法门是独一无二的。”白璧不无得意地说。 “真想见见你白家里都是些什么怪人。”果灵秀说。 “哦?我可不能随便带个女孩子回家啊。”白璧故作惊讶地说。 果灵秀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红着脸打了白璧一下。 这一下使得原本沉闷紧张的气氛放松了下来,果灵秀似乎也恢复了精神。 白璧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于是穿过窄门,走出了禅室,果灵秀也跟着他走 了出去。 禅室外是一条极长走廊,走廊两边是一直排的窄门,骤眼望去也不知道有几千 几百扇。 “这个地方真够大的。”果灵秀不禁咋舌道。 “四处看看吧。”白璧说,“跟着我走,你别自己乱跑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果灵秀不高兴地说,但还是跟了上去。 走廊虽然长,窄门虽然多,但是格局陈设都极其单调雷同,走了一会,果灵秀 就有点迷了路的感觉。 “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这个地方了?” “那个佛像我好象在前面也见过了啊。” “往左转么?之前也是一直转往左,会不会是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 “地上灰尘真多。” “你看那个是什么怪东西啊。” 白璧并不理会她的自言絮语,只是边走边看,最后终于走进了一座高大宽敞的 佛殿。 巨大的金漆佛像上已经满是尘土,在佛像脚下围坐着一圈真人大小的佛像。 “这圈佛像好象是木头做的啊,真难看。”果灵秀撇撇嘴说。 “那些不是佛像,是金身。”白璧说。 “金身不就是佛像吗?” “金身就是真身,那些是尸体啊,笨。” “啊?”果灵秀一听,马上躲到了白璧的身后。 那料到白璧竟然走了过去,伸手去掏那些尸体。 “呀……”果灵秀尖叫起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