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嚣张 中军大帐内,气氛略显尴尬。左先勇四十上下,面貌与左良玉颇相似,只多一 部短髯,身体有些发福,眼睛亦因酗酒而略呈浑浊。比关纯虎估计得好一些,他总 算维持了最基本的客套,而简慢却露骨得可以,吩咐亲兵搬来张凳子,招呼关纯虎 坐下,半点不似对待长官。 关纯虎自然不能坐,坐下来等若自任下流,让上面的悍将越发骄横,假装看军 帐中布置,漫步四顾,思忖对策。左先勇不是左良玉,见过大场面,一味威吓镇不 住他反容易激起他的凶性。惹恼了他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左将军,兵部的文书 应该早到了吧?” 左先勇直通通地:“到了。怎样?” 关纯虎向西方抱拳:“承蒙皇上信任,破格重用,让我暂时署理辽东事物。这 个暂时的意思左将军可明白?只一年半载,我便将回京师述职,辽东用兵之地,终 需仰仗武将,我们这些文官无非是些过客,说到底还是考察辽东将领中谁更适合当 这一方统帅。” 一席话正中左先勇要害。他正给另一副总兵许显明争夺总兵虚位争得热火朝天, 对关纯虎的蔑视仅仅基于手下幕僚们判断这个代理经略只是朝廷抛出的替罪羊,而 关纯虎这番说话入情入理,登时推翻他的先入之见,腾地从帅椅上弹起,倨傲一扫 而空,翻做满面春风,迎上前来:“关兄、关大人,兄弟这个玩笑开得像也不像。 关大人来前,兄弟就打听得大人最是风趣之人,特别给大人弄这一场玄虚。我 们这些粗人不会弯弯绕绕,一看见大人就知道是交得过心的朋友,把大人当作自己 人才这样玩笑,大人不会见怪吧?“亲亲热热地勾肩搭背,推着关纯虎向帅椅行去, 将他摁在椅上,亲自回身把先给关纯虎搬来的椅子搬到帅椅边自己坐下。果然是自 己人样子。 关纯虎暗舒一口气,知道第一关闯过来,热情回报中把握分寸:“有趣有趣, 当京官左将军知道,闷死人来;刚才险些给将军骗过,差一点甩手走人。” 左先勇:“别走别走,走了不是弄假成真,哪里还能找到关大人这样一见如故 ……” 一声清嗽将左先勇下面的话打断,一名中年文士施施然穿堂入室,白面微髯, 十分干净,别有一种文雅气息:“搏公,有贵客驾临么?”左先勇字搏空。看文士 模样加上称呼左先勇为“公”,可知他当是左氏幕僚,且颇受器重。关纯虎早有耳 闻,左先勇首席幕僚应选桐外表颇有名士风范,却心机深厚、计诈百出,是最难惹 的那类人物。眼下此人,看来多半便是应选桐了。左先勇好糊弄,此人需不好应付。 过不其然,左先勇招呼:“应先生过来见过关大人。”转向关纯虎,“关大人, 这是兄弟的西宾应选桐应先生,字寒材,亦是有趣的人。” 应选桐上前行礼,举止从容,不卑不亢,当与关纯虎目光相交,后者分明觉察 到有一线暧昧的光芒自前者眼中掠过,有一点不祥。关纯虎客气地颔首:“久仰应 先生大名,辽东小诸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呢。”有心加上句“风头盖过左将军”, 终觉这样挑拨太过无耻,及时打住。心下已掂量出,这个应选桐绝不友善。 早有卫兵端过椅子。应选桐就在下面坐下:“关大人过奖,全仰仗左大人神威, 我们无非是敲敲边鼓,出些鸡毛蒜皮的小主意罢了。” 关纯虎愈发感觉到应选桐的敌意。一定在自己无所察觉的情形下不小心得罪了 这个举足轻重的小人物,否则他的敌意不致于如此强烈。迅速权衡间,决定速战速 决,尽快表明此行目的,或许还能有一些机会,延宕下去,只能给下面这个应选桐 从容破坏的机会。再客气一句:“应先生不必过谦。”即转向左先勇,切入主题, “左将军,关某此行还奉着皇上密令,颇为紧急。知道左将军为人豪爽,我早有心 结交,所以到辽东第一个来见大人。只眼下事态堪急,关某不便久留,需等此事告 一段落才能回来给将军畅怀一叙。左将军且拨一哨人马与我,多则五百,少则两百。 待诸事完毕,再归还建制。“心中暗叹。自己堂堂一方经略,即便是代理,照 理亦可全权调度辽东军马,却只能出此下策,骗取辖下的几百兵马。然不用如此, 他又能如何? 他不是没有想过,仗恃绝对身份,凭手中战刀,以雷霆手段格杀一两名左先勇 这般悍将,夺取其部,厉行整编。然如此虽然痛快,凭他一介无名之辈怎都不可能 成功约束住大变后的军队,等待他的只能是哗变。他必须先掌握一枝属于自己的军 队,而后凭仗实力去征服这一干骄兵悍将;他没能争取到招兵买马的权限,从手下 这群悍将手中争取几百几千军马成为他惟一的选择! 左先勇虽觉有些突兀,却正沉迷在总兵梦里,而理论上一方军事大员调度属下 军马亦在情理之中,人数不多,不伤及根本,他丝毫没想到该抗拒,爽快点头: “大人用得着,我一定挑最精锐的兵马,让小犬亲自带队。”高声向外叫到,“左 良玉!” 左良玉应声而入,叉手行礼。 关纯虎虽知这年轻人难以调动,却并不反对,先得到军马要紧,大不了回头寻 个理由将他打发回来。现在反对,若叫左先勇觉察到什么,岂不前功尽弃。 左先勇下令:“去点齐五百人马,挑最强壮的,在营门口候命。” 不等左良玉应诺,应选桐倏忽开口:“搏公,您忘记了,眼下军情紧急,搏公 不是下命没有搏公的口令谁都不能调动一兵一卒么。调动兵马事宜只能搏公亲自走 一趟呢。” 左先勇一怔,足足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掌击脑门:“我这鸟记性,他娘的再 过几年亲爹是谁怕都忘了。关大人少坐,我去去就来。良玉,伺候着大人,应先生 随我来。”拱手而去。 关纯虎心中暗叹,知功亏一篑,偏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左、应二人出帐。 左良玉一改先前倨傲,恭敬地上前行礼:“关大人,属下年幼孟浪,方才多有 得罪,请大人原谅。” 关纯虎苦笑,不知这少年一刻之后又将是怎样嘴脸,问:“应选桐有没有什么 背景?” 左良玉给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糊涂,摇头:“应先生早年中过秀才,学问是顶 好的,便是运气差些,总不能进士及第。有什么问题么?” 关纯虎忽然想到什么:“唔,随便问问。他给那个叫杨老成的百户有什么瓜葛 么?”自己出来乍到,在军营中惟一得罪的便是杨老成,应选桐的敌意会不会来自 杨老成? 左良玉一脸狐疑地点头:“杨老成的妹子是应先生续弦,他们是郎舅。”已品 出些滋味。 另一边,左先勇出帐,行至僻静处,略显不悦地翻身,向跟来的应选桐:“老 应,你闹的什么玄虚?害我差点下不来台!” 应选桐凑近些:“搏公,这个姓关的有问题呀。官场上的道理搏公清楚不过, 但凡得些时势的人物,哪个不是前呼后拥,等不及地有人乱拍马屁。若到姓关的这 般地步,寒酸得连个随从都没有,他在朝中吃不吃得开还看不出来么?” 左先勇一怔,手抚短髯,沉吟片刻:“话是这么说,可他会不会是个例外,或 许真是赶着急务,随从一时没能跟上?” 应选桐:“朝廷的急务搏公不是不知道,便说是十万火急亦无非儿戏,你越是 认真乌纱帽丢得越快,谁肯实心办事?”眼珠转一回,“他的话已泄了底,说什么 奉皇上密令。皇上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他分明就是想骗走我们的军马!搏公你 需想清楚,这五百人马一出营,可就姓了关,再无回头之日。” 左先勇一介军阀,全凭军队安身立命,夺他军队如割他心头肉一般,腾地一跳 :“我操他八辈五的祖宗,心思动到老子头上!”愤然转身,向中军帐行去。走出 数步,复回头,眼中凶光四射,“老应,你不会弄错?” 应选桐:“搏公你不想想,他要真奉了皇差,只管理直气壮地要五百人马,什 么少则两百多则五百,分明是心虚,”下巴往中军帐处一扬,“看见没,坐不住出 来了。” 左先勇回首,果见关纯虎魁伟身躯已行出大帐,在应选桐的点拨下,登时将这 领会成心虚,无名业火腾然而起,直觉得方才叫这姓关的小子戏弄一回,虎虎地冲 将过去。 关纯虎至此明白大势已去,应选桐完全控制局面,向抢步迎上前来的漆黑与幺 六低声吩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轻举妄动,不许说话。” 漆黑与幺六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左先勇已快步冲到面前,一口浓痰“啞钡 纳略诠卮炕⒘成希骸靶展氐模」ㄕ型娴貌淮恚嚼献油飞希∈裁茨窳啥 裕痪褪歉鲂⌒”恐魇拢牡侥憷蠢献佑镒魍鞲!R前桑棵挥小R 硗坝械檬牵献铀隳愫么跏浅⒚伲徽勰忝孀樱玫昧硕嗌俾硗袄献尤媚隳米 叨嗌伲 ?br /> 一众卫兵的轰笑声中,关纯虎抹一把脸上唾沫,顺手正揩在贴身 站着发呆的漆黑身上,把漆黑气得直翻白眼,强忍了没有发作。关纯虎面不改色: “左将军不用发怒。要以为我没权调动你的兵马好生说来。上面有朝廷,朝廷的军 马不是我的亦不是你的,怎样处置朝廷自有公断。至于马桶,我是不要的,将军你 不坐马桶,下面弟兄还要坐,我真雇人全搬走了,将来弟兄们集体便秘怎样打仗?” 目光转向跟上来的应选桐,骤然一厉,如两道无形利刃刺去,“至于应先生, 人读圣贤诗书,首先学会的该是做人。玩多阴谋诡计早晚有一天作茧自缚。你的小 舅子是我让人教训的,你这算反咬一口么?我没有什么损失,顶多不过给左将军吐 一个满脸花而已,只怕真正的国家大事才叫你耽误。你觉得很畅快么?你当然会觉 得畅快,因为你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不鼠目寸光的小人!”拧身,一跃而上幺六 牵过的战马,轻夹马腹,向营外行去。 应选桐正得意洋洋,忽遭关纯虎锐目击射,复给一席诛心之论扫荡,竟如受当 头棒喝,失魂落魄,呆立当场。直到关纯虎一骑三人走得不见了踪影,他才悠悠还 魂,深深地吸进一气,颓丧得哪里还有半点名士风度。喃喃地:“鼠目寸光?小人? 边可及倾尽全力,才将修月拖到岸上,一屁股瘫坐在沙滩,旋即又一个激灵跃 起。夜风刺骨,凭仗残余内力他或可再支持一阵,已昏迷过去的修月需熬不过一刻 便给冻死。籍清冷月光看一眼面无血色的修月,那惨白得吓人的嘴唇紧闭,让人不 由得怀疑她已香消玉殒,赶紧俯身,耳贴心口听听,心脏尚有轻微搏动。 边可及起身,翻开百宝囊,才发现引火物早浸得不成模样,金疮药亦不知还有 没有用。当务之急,不是伤口是寒冷,他顾不得给修月上药,亦暂时不管火种,奋 力抱起修月,向岛子深处行去。 所幸,这个岛子不乏树木。向上行出十几丈,在一株大数旁将修月放下,迅速 搜集来许多树枝,堆在一处。这时已想出办法,飞快地又奔去海边,寻着两颗鹅卵 石回来,另将特别干燥的枝叶堆在避风处,以两颗卵石在上方击打。火星四射,落 在枝叶上,看着灿烂,想变做火焰谈何容易。边可及手都敲麻,枝叶却全无燃着迹 象。边可及恼得一脚将枝叶踢飞:“操你奶奶的,再不着在下吃了你们!” 不等顺过气来,又俯身重新将枝叶归整,说不清是威胁还是哀求地:“一定着 啊,我真的会吃掉你们!”多拖哪怕一小刻,修月怕都再无活命机会。 当火花又在枝叶间熄灭,边可及忽灵机一动:海盗们在水上讨生活,引火物自 当有防水准备。急翻身来在修月身旁,摘下她腰间百宝囊,暗念声菩萨保佑,打开。 果不其然,百宝囊内物品特别以油布包裹,只封包不是严丝合缝,这长时间浸 泡,已稍稍入水,而大油包中还有一个密封严密的小油包。边可及一把撕开,登时 欢呼一声,里面正是引火之物。 下一个瞬间,枝叶点燃,边可及赶紧添枝加材,不多工夫,篝火已熊熊燃起。 暖意袭来,边可及应反差不由打个寒战,翻身将修月抱近篝火,再听听心口, 依然隐隐约约行奶0到刑煨遥焓秩ソ馑陆螅嫠鲁拢执タ鄞 捷肴皇∑鸲苑剿浞鞘缗词邱厚慌5粒鞘苯┳ ?br /> 然篝火虽起, 修月仍命如累卵,不解除她身上湿衣服,并给伤口抹上金疮药,后果不堪设想。边 可及略事犹豫,即定下心来,解开她衣扣,一边喃喃自语:“天地良心,我只要救 你性命,没有别的想法。烘干来就给你穿上。”想到什么,忽得意地一笑,“完了, 打死我亦不承认,只你这一会儿千万别醒来,醒来休怪我打昏你过去。” 不管先前动机怎样纯洁美好,待将修月剥得只剩肚兜底裤,那高耸酥胸、雪白 玉体仍叫老边目迷五色,登时来了反应,直勾勾看着,暗想好歹修月已昏迷过去, 自己绝大部分都看见,继续看个彻底该在情理之中,再顺便摸摸亦不为过……,愈 往下想愈是毛焦火辣,下体膨胀得生疼,非要一泄而后快的样子,手亦不由得向红 得充满诱惑的红肚兜探去。眼见关防失守,最后一点清明却陡然振作,杀出重围。 边可及手处那富有弹性的胸峰一瞬,蓦然被一个激灵惊醒,如遭蛇咬般猛缩回 手来,闭上眼翻过身去。 强敛心神,涤荡杂念,好容易将绮念压下,再巩固一回,乃勉强回身,从修月 百宝囊中取出金疮药,不敢在认真看她身体,更不敢除去她最后的避体衣物,给她 伤处涂抹。她有三四出重创,长时间海水浸泡,已发炎化脓,触目惊心,能支撑到 现在,分明是奇迹。或许是伤口的丑恶,令边可及完全平静下来,用她百宝囊中预 备的绷带包扎好伤口。 一切妥当,这才自己宽衣解带,将湿衣服除下,和修月的一起用粗树枝搭架子 架在修月不靠火的三周晾起,替他挡些寒风。虽明知修月昏迷,仍是不好意思剥得 光腚拉茬,抱着留住底裤即留住尊严的信念英勇遮羞。好在一条湿底裤不关大局, 穿在身上亦渐渐烘干。 风吹火烤,不多工夫衣服已干。虽篝火熊熊,光着身子背火面依然冷得可以, 边可及赶紧取衣服给修月重新穿上,穿得格外小心仔细,力求像从来不曾剥去过一 般,稀里糊涂地亦没想到那些包扎好的伤口到时怎样解释。费了老大工夫,重新给 穿好来,替她最后整一整衣襟时,她倏忽一动,眼睛没睁开,先轻轻沉吟一声。 边可及惊喜之余,忽发现自己只穿着底裤,这要修月醒来,怀疑他正要做什么 坏事岂不冤枉死来?赶紧跳到一边,三下五除二,将衣服穿上。完了,回到修月身 旁,却见她双目依然紧闭,身子侧过,缩做一团,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边可及看她冷得不堪忍受,四顾一回,想不到什么可以取暖,赶紧又将刚穿上 的外衣脱下,给她盖上。一看,不起作用,又脱下内衣,还不行,待要再脱,发现 只剩下一条底裤。脱下半截,想一想顶不得用又穿上,哀鸣一声:“姑奶奶,求求 你不要抖了,在下又不是织女,就是织女,亦需有麻纱才织得出布来!”想到什么, 跳起来,又去搜罗一堆枝叶,在修月另一边点起一堆篝火。刚点完,却见修月已将 他的衣服甩掉,身体撑开,满面红热,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抓紧衣襟,似很不能将 衣物撕尽而后快。 边可及这一回倒是反应敏捷,一扑上去,抓住她双手,不给她撕,心说:你自 己撕掉等醒来非赖我不可,在下冰清玉洁光是隔着肚兜小小地摸了你一把,哪里吃 得这样冤枉!想得虽好,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修月恰在此刻睁开眼睛,仅有的一点 清明中,稳稳看见赤身露体的边可及扑上来,猛抓自己衣襟,恼羞中陡然激起一股 强大力量,一个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地削在边可及面门。力量之大,竟将猝不及防的 边可及击翻出去。 边可及捂着肿起的腮帮子爬将起来,恼得恨不能一脚踩死这忘恩负义的女海盗, 抬起脚,看着又昏迷过去的她,到底没有踩下去,忿忿地拾起衣服,走到另一边, 穿穿衣服,揉揉腮帮子,顾影自怜:“死海盗婆子,要不是……”要不是实在摸了 她一把,有些理亏,少说亦要打她一顿出口恶气! 坐下,余怒未歇地看着昏迷中的修月。看着看着,火气渐息,被陌生感取代。 对面躺着的这个女海盗只不过昨天才认识,基本上还是敌人,费力不讨好地救 她性命真不知何苦由来?自慰地警告:“在下不小心碰了你那里,”指指修月高耸 的胸脯,“你打在下一巴掌算在下倒霉,大家两清。当我没碰你你没打我,再要动 手动脚休怪在下不客气来。” 觉得解决一场事情,放松下来,仰面想要躺下,腹内咕噜噜乱响一通,这才觉 出饿来,且如洪荒猛兽般一旦觉察登时有招架不住之势。一翻身起来,虽不抱希望, 仍乱摸一气,想寻出些食物充饥。食物没有找到,一股外来的不安却突如其来,笼 罩住他。 黑暗中,充满恶意的危机似乎正从不确定的方向逼近! ---------- 炎黄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