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痛怆 雷爷爷看着雷雨,眼神突然明亮了许多。调息了几口真气,雷爷爷继续道: “韩家祖居江苏淮阴,不知还有没有人幸存。小雨,你家族遭此大难,爷爷却不希 望你去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杀你父母之人,也是情不得以,当时正魔积 怨已深,便是爷爷,如果不认识你父母,也会和他们一样。你总不能和整个正道家 族为敌吧。纵使你机缘巧合,练成绝世神功,也万万不能再造杀戮。你要答应爷爷。” 雷雨点了点头,道:“爷爷,我答应你。但是,遇到恶人呢?” 雷爷爷一笑,“遇到恶人自然另当别论。” 稍停片刻,雷爷爷接着道:“小雨,你心地善良,这点爷爷很是放心。只是你 性子偏激,唉,爷爷又何尝不是如此。只要不违反义之一事,又何必顾虑太多?我 去之后,你如果愿意在此山中生活,倒可一生平安。可是你终非池中之物,早晚要 到山外历练。山外人心险恶,凡事须三思而后行。我在省城石门有一至交,你可去 那里找他,他自会安排你的一切。桌子上有他的地址和电话。” 雷雨心中酸楚,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爷爷,你既是修道中人,为何也会 有死?那修道还有什么用?” 雷爷爷眼望窗外,轻叹一声,道:“修道之人多如牛毛,又有几个能得窥天道, 修成正果?象我等修道之人,不过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而已,又如何能够参透生 死?乱世之际,妖魔尽出,修道之人或可扶危济困,伸张正义,得以造福天下苍生。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妖魔隐去,修道之人便也都隐居深山,只有偶尔正道和 魔道相遇,掀起几点血雨,几丝腥风。其实正道和魔道,都是修道中人,却为何如 此仇深似海?” 雷爷爷说完这一番话,眼神中的那似亮光,渐渐黯淡下去。那双眼,仿佛练眼 皮的重量也负担不起,慢慢的闭上了。雷雨看着爷爷的脸色,愈发的苍老了。雷雨 抓住爷爷的双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那双手,曾经抱着雷雨,翻山越岭; 曾经教雷雨写字,教雷雨练功。多少次,那手中握着一只小手,行走在这山间小路, 小手在大手手中,感觉是那么的温暖。如今小手长成了大手,而那双手,却已经衰 老。尤其现在,雷雨手中的那只手,看来是那么的衰老,皮肉是那么的松弛,皱纹 横生,软弱无力,却还是那么的温暖! 雷雨泣不成声。他始终不能相信,眼前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的爷爷。这就是能 在一个时辰内往返四十里山路的爷爷?不!这不是真的!雷雨紧紧抓住那只苍老的 手,生怕一松手,爷爷就会消失。 雷爷爷全身突然发出几声脆响,脆响过后,爷爷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光芒大盛。 “小雨,爷爷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只有那几本书。你的经脉,爷爷无能为力,但你 不要灰心。”雷爷爷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到雷雨手里,继续道:“这块玉佩 是我的信物,不要轻易示人。我虽然不容于雷家,但在雷家,还有不少我的亲信。 还有大哥、二妹,和我关系一向很好。或许,他们念我旧情……”雷雨接过玉佩, 戴在脖子上。 雷爷爷看着雷雨,话锋一转:“小雨,我死之后,就葬在这玉泉山吧。这里山 青水秀,好地方,好地方。”说完,慢慢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生……,死… …,原来……如此,呵呵,不过如此,呵呵……” 雷爷爷在最后时刻,竟然面露欢喜,一笑而逝。 “爷爷!”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回荡在石头屯,回荡在玉泉山。本来晴朗的 天空,忽然一块乌云,竟然阴了起来。 大山深处,一个孤单的小村庄。村庄旁边的山坡上,一个孤单的坟茔。坟前, 跪着一个孤单的身影。几张未燃尽的冥纸随风飘飘,“嗖”的飞走几片,空中漂浮 着许多黑色的灰烬。坟的东南,一棵新栽的小树迎风摇摆。 一个人,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功名利禄,金钱美色,最后也是一场虚幻。任你呼风唤雨,任你逍遥天地,最 后,不过也是几抔黄土。 修道,是为了什么?长生不死?成仙成佛?又有几个人能修成长生不死,又有 几个人能修成仙佛?只要这一生,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在离开人世的时候, 能够问心无愧,或许就是修道有成了吧。 丧事办完之后,一连几天,雷雨都不吃不喝。任凭张亮和李明哲如何劝说,雷 雨始终水米不进。甚至,连话都没有几句。只对他二人说:“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二人哪里放心,日夜待在雷雨家。雷雨也不再说什么,任由张、李二人在眼前晃荡。 崔玉芳在这几天也时常来看雷雨。但在雷雨心中,那个曾经无比熟悉、无比亲密的 女孩儿,现在离自己却那么遥远。尽管如此,崔玉芳的一声“雷雨哥哥”,还是让 雷雨心中砰然一动。 那个美丽的女孩儿,有了心上人以后,面容竟如此的红润娇嫩,仿佛桃花带露, 雨后海棠,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眼眸,秋水荡漾,盈盈欲滴。窈窕的身材, 更加显得成熟动人。 而那个少年,益发显得孤单。 七天的时间悄然而逝。几天的不吃不喝,雷雨的精神倒还是旺盛,也许是吃了 ‘祝余’的缘故吧。张亮和李明哲见雷雨精神不错,便放下心来,张亮拍拍雷雨的 肩膀,道:“雷雨,我们知道你的性格向来坚强,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还是 打算一下以后吧。要不先去我家住一阵?” 雷雨看着张亮诚恳的目光,笑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自有安排。多谢你们 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看你们还是回家吧。有事我一定会去找你们。” 李明哲也上前道:“雷雨,有事一定要去找我们呀,别忘了我们是铁哥们儿。 好几天不回家了,也该去山上一趟了,估计家里都没有烧的了。唉,你说我们五个 人多好,一起上山,一起玩,可是这几天再去山上,也就只有我们两个……” “行了猴子”,话未说完,便被张亮打断,还被张亮瞪了一眼。“谁说就咱们 两个,雷雨也会和我们一起上山的,是不是雷雨?” 雷雨心中一阵温暖,看着二人,道:“是!过几天,我们三个一起上山。” 二人走后,雷雨家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看看天色已近黄昏,雷雨走到村外, 在爷爷的坟前默默的待了一会儿。晚霞红的象火一样,周围镶上一圈金边,气势磅 礴,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凄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雷雨心中一动,红日东 升西落,昼夜交替,循环不息。日落之后,第二天还会升起,可是人死之后,还有 没有第二天的升起?便象修道之人,不过是把这一天的时辰延长而已,最终还是会 有日落的时候。 日已落下,那些美丽的云,瞬间便失去了光彩。最后一丝光明隐去,转眼间, 黑暗笼罩了天空,覆盖了大地。 那个孤单的少年,是不是也被黑暗笼罩? 黑暗中的道路,是不是早已模糊不清? 你会不会走错路?会不会觉得自己无路可走? 落魄的人呀,你一定要记住,在曙光初现的时候,黑暗就会落荒而走。不管黑 夜多么漫长,光明,一定会出现在你眼前。 雷雨回到家中,还是那个熟悉的家,一桌一椅都没有改变,可是物是人非事事 休,欲语泪先流!胸口忽然隐隐发痛。“天残”,雷雨脑中闪过这个字眼,只觉一 阵心酸。老天爷为何对我如此?自幼父母身亡,和爷爷相依为命。如今爷爷又撒手 而去,留下自己孤苦伶仃。那个苗条的身影,也在渐渐的远离自己……。这些也就 罢了,偏偏老天又给自己这么样一个身体,屡受病痛折磨。难道做一个普通人,过 平凡的生活,也算一种奢望?也不能够实现? 雷雨越想越觉悲愤。只觉老天对自己的不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或许自己是 个多余的人吧,雷雨忽然有了悲观的想法。胸口的疼痛加上内心的酸楚,使雷雨对 这个世界,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厌恶。 雷雨对这个世界莫名的产生了恨意。愤怒的火焰在雷雨的身体内燃烧,全身的 血液似乎要沸腾起来。雷雨满脸通红,那双黑亮的眸子,也充满了血丝,目光似乎 变的灼热无比。胸口的疼痛和心中的酸楚,在烈焰燃烧下化为乌有。燃烧吧,烧掉 这个痛苦的躯壳,烧掉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漆黑的夜色中,一团光亮弥漫开来,冲破黑暗的包围,冲向遥远的天际。 好舒服呀!好似躺在云里一般,全身被软软的云彩包围。风吹来那么凉爽,带 来浓浓的花香,还有鸟儿欢快的歌唱。雷雨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便是姹紫嫣红, 鲜花怒放。环顾四周,眼前好象是一个花房,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鲜花,花 香醉人。自己躺在一个软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绸缎被子。薄薄的被子光滑 腻手,与皮肤轻轻摩擦,极为受用。 雷雨心中一惊,我这是在哪里?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