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捡到宝 大热的天,街头没几个人。 所有的东西都热得不行,连趴在檐下阴处的狗。 一只雀儿飞过来,显是想飞到对面的树上,可突然掉了下来,竟活活热死了! 于是那狗蓦跳了起来,一口将那雀儿叼住,高兴的找躲在别处趁凉的母狗享受 去了。 花痴有气无力的坐在阴处,眼睛瞄着贺员外的大门,他己经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今年经十五,呆呆坐在这儿是想看看贺员外十六岁的闺女。 花痴没有名字,众花子因他十岁那年看到贺员外的女儿,愣到口中的馒头也掉 地上后,一至认为现在这个名字就是古人替他早准备好的。 花痴自己也没法,他就喜欢看美女,尤其是大家闺秀。 说的也是,谁不喜欢大家闺秀呢? ######## 他坐在这儿是听别的花子说今天贺员外女儿要出门,虽然他不知道人家是不是 骗自己,但反正没事,就当坐这歇凉呗。 他这一歇就歇了二个时辰。 街头传来一阵响动,显然是有谁赶着马车来了,花痴懒洋洋的斜了一眼,想: “谁那么热的天还出门啊,又不是去相亲。” 果然,一辆马车慢慢驶到了贺员外门前,一个光着膀子的车夫打车上跳下,一 边将一件半湿的褂子套上,一边走上去对着贺员外家的门猛敲起来。 花痴精神一振,忙站了起来,再不怕毒辣的日头晒到褪皮,伸着脑袋看着贺员 外的大门一动不动。 门打开了,一个苍头探出半个头,一边摇扇一边说:“来了?” 车夫点头,一边叫道:“老马给口水,我要干死了!” 说着就向里挤,两人一起进门去了。 ########### 花痴心中大喜,忙一窜飞奔近了车,揭帘就钻了进去。 这马车里边可精细得狠,透着一种脂粉的浓香,一看就知是哪个大家夫人小姐 的香车,花痴深吸一气,差点没高兴死过去。 于是他揭开坐垫,飞快爬进下边的空格,这里边味道要差点,但比他住的地方 要好多了。 花痴一动不动,想想待会那个千妖百媚的贺小姐将坐到自己头上,不由兴奋得 差点晕过去,用力捂着嘴才没“嘿嘿”笑出声来,趴在空格中侧起耳朵,只望可人 的贺小姐快些上来。 反正闲着没事,花子就想些不可能的事儿,想侍会这马车到了荒野之中,突然 赶车的死了,自己就从坐垫底下爬出,安慰无比害怕的小美人儿,最后、嘿嘿最后 还不成了好事啦?! 他正在胡思乱想想时,只听外边大门“吱呀”一声,一个妇人细声细气的说: “小姐,奶娘老了,经不起风尘,只有让月儿陪你去了,到了舅爷家可要听话,别 让表哥笑你没规矩……” 花痴一怔,精神大振,只觉满天神佛都在对自己笑,他花子现下只怕是天下最 快活的乞丐了! 终于那个老妇人住口了,一个女孩子小声说:“奶娘,玉儿去了。” 花痴这才知道贺小姐闺名叫“玉儿”,高兴得用力捂住嘴巴才没笑出声来,正 在这时,只听车身摇动,车内香气更浓,一前一后上来了两个人,花子听到坐垫被 压,是有人坐上来了。 接着车夫上了车,最后听那老妇人说:“小姐好走,见了夫人替我问候她,催 她早些儿回来。” 上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应了一下,马车就移动了。 花痴用力掐了自个一下,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这才明白自个不是做梦,想到日 思夜想的小美人就坐在自个头顶,心中不由狂跳起来,一时太过激动,突然觉得眼 前飞起无数金色的星星,自个躺得好好竟旋转起来,正在吃惊,双眼一翻,兴奋过 度晕死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小花痴悠悠醒来,只见车己停了,四下一遍幽静,也不知 到了何处,轻轻用手一抬坐垫,美人儿己经下车了,心中不由大为懊恼,恨自个为 何如此不中用,关健时候要晕死,正在这时听到腹中“咕嘟”一声巨响,才明白自 己打知道贺小姐要出门来,还没讨得半份口粮下肚,自己那时太过兴奋,一时不支 晕倒,跟这怕有大联系呢! 他小心抬起坐垫,慢慢爬了出来,这才看到外边己经天黑了,车子静静停在一 个院落之中,马也卸了。 小花子小心从车中钻出来,打量四下才明白这儿大概是个客栈,便跳下马车, 偷偷倚着车四处观望。 小花子心系贺小姐,这时不由四面查看清楚,只见二楼有两间屋子灯还亮着, 里边隐约有女孩家在说话,心中狂喜,飞也似的就向那溜去,奔近那根走廊柱子想 往上爬,只是四肢无力,哪爬得上去? 这才知道自己不吃点东西是不行了,悻悻回身先找厨房。 找这个所在他是最有经验的,因为他先前呆的小镇上最大的酒家“陶然居”, 就是被他跟另一个叫“白痴”的小花子偷了三个月才清醒,那三个月“龙庵双痴” 可过足了幸福生活。 说到这得交代一下,花痴所呆的小镇叫龙镇,花痴跟白痴住的地方是个破庵, 因此他们就是有名的“龙庵双痴”了。 花痴来这时本是邀了白痴的,但他正在午睡,被自个摇醒后斜眼骂自个一句 “白痴”之后,就倒头睡觉,这也不能怪自己不仗义对吧。 很快花痴就吃得只打嗝了,虽然天气太热,这些个东西己经有些味道,但这难 得到花痴吗,混不下去时他跟白痴还到泔水桶捞东西吃过呢! 吃饱了喝足了,花痴悄悄溜出厨房,来到院子中,放了几个臭屁,这才重新爬 上二楼。 吃了东西就是不同,花痴很快就上楼去了,这才注意到这个客栈竟然没一只狗, 要知道那东西可是他们的天敌,今晚上天敌都不见了,还不说明花痴要交大运了吗?! 当然,花痴做梦都想这是个大大的“桃花运”! 等他吃得东西来,小美人跟丫环己经不说话了,花痴也不明白她们睡哪间房, 只好重新查看,好在那两间房都还没有熄灯。 他慢慢凑到一个窗前,将指头舔湿了,弄破窗纸。 里边没该有的摇扇声,花痴只当中间的人己经睡着,谁知凑近一看,只见一个 光着膀子的大汉,正将眼睛凑在一个板壁上的破洞前,朝另一间房里偷看呢! 花痴马上认出这个人是谁,他就是那个车夫。 他怔了一怔,忙走到另一间屋前,将窗纸弄破后一看,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天气太热,客房中的贺小姐跟丫环两人都只穿了一件半透明的小褂儿,两人这 时恹恹欲睡,一把扇子扔在一边,灯又没熄,说不出有多好看呢! 小花子愣愣看了一会,咽了口口水这才觉得一股子无名业火窜起,心下暗暗叫 道:“死臭赶车的,花痴爷爷的妞你也敢这样,没天理了,太没天理了!” 说着返身从爬上之处溜下,就想到客栈院中寻根木棒,末料才冲到院中,只听 客栈大门一响,一条狗先窜了出来,随之一个头发雪白的老花子拖着那狗走了进来。 花痴惊呆了,怔怔看着那一人一狗一动不动。 老头看到了花痴,突然就开口问道:“小叫花子,你是不是叫花痴?” 花痴吓得呆了,只有点点头,心下寻思自个这时被人寻上来了,定会遭到一番 暴打,搞不好还会给狗咬呢,想着退了一步,且见那狗对着自己不住摇尾,那情形 就象跟自己挺熟那样! 花痴怔怔看着那老头跟狗,只听老头笑道:“娃儿别怕,我是你祖宗,当年上 界因为一桩案子将我拘到冥府对证,那时也是大热的天气,等我回阳间时,躯体竟 腐烂了,于是阎王为了搪塞我,给我封了个阴职,让我管天下所有的狗,现下我就 是狗神了,我查了很久很久,才查出有你这个后辈。娃儿,你本姓苟,我叫苟大, 你就叫苟小吧,日后我就罩着你了,我先给你个东西,这东西叫做使狗牌,你带它 在身上,天下所有的狗都得听你吩咐,还有呢,你要想找我,也只要取出这个牌子 对天叫三声‘祖宗’,我就能帮你。” 花痴呆呆看着这个老人,只见他打腰间掏出一块木牌,递了过来。 他伸手接过,这才嘿嘿笑道:“老祖宗,这使狗的牌子灵不,是不是真一叫你 就出来了啊?” 老头一愣,翻了翻白眼说:“这孩子,你这不说老祖宗是狗了吗?” 花痴一愣,忙想说话的当儿,蓦见老人跟狗都不见了,一惊睁开眼睛,发现自 个呆在坐垫下边,竟然是南柯一梦! 花痴半天回不过神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做了这样个怪梦,正在发愣,感觉手 中握着个东西,细一看差点没跳起来,原来竟然是块牌子,而这正是自个在梦中看 到那个老人递给自己的使狗牌呢! 正在这时,只听上面有个人娇声叫道:“哎呀,这车怎么了,巅得好凶嘛!” 花痴这才一动不动安静下来,生怕别人停下车来查看发现自己,那还不被打死?! ######## 花痴正一动不动时,突然听前边的车夫回头说:“小姐,天色快晚了,前边有 个客栈,今晚就歇这儿了吧。” 玉儿轻声应了一下,车夫于是催马前行,不久就到了那个客栈之中。 花痴在坐垫下边听着他们慢慢下了车去了,良久都没音迅,这才小心顶开坐垫, 从空格中爬了出来。 马己经卸了,花痴悄悄探头一看,只见这个客栈,竟然就是自己白天梦到的地 方,一时愕然,呆了片刻才下了马车,只见客栈边上吊着一群大狗,这时看到自己 竟摇尾吐舌,就象自己是它们主人那样! 花痴愣了一下,不由缩手摸了摸怀中那块木牌,知道自己白天梦到的老头,只 怕真是自己的祖先,那个狗神了呢! 这个客栈生意显是不太好,只怕也没住了多少人在里边,花痴见四下无人,便 悄悄躲到柴棚之中,想等天色更晚些再出来找此吃的。 他钻到柴棚之中,看到角落堆的是些松针,显是客栈平时用来生火的东西,那 东西比起稻草来要清凉些吧,于是他慢慢钻了进去,想在里边躲会。 花痴怕别人进来了看到自己,便将松针全盖在自个头上,这时天色己晚,比白 天要清凉多了,这又是一节处在山间的官道,他躲在里边倒也不热,只是腹中不停 “咕咕”只叫,显是饿极了。 花痴躲在松针里边,正要不动时,突然听到腰间有物体顶着自己,怔了一怔, 用手去一摸,竟摸到一个装满硬物的袋子。 他此时呆在松针之中,只有将手伸进去细细一摸,听得袋子中的东西显是金属, 不仅硬,还凉凉的。 他手又不是眼睛,当然摸不清那是什么,索性将那袋子扯出来一看,这下不由 吓了一跳,原来那袋子中的东西,竟然全是闪闪发光的金锭子! ########### 花痴半天才回过神来,只听心中“嘣嘣”乱跳,愣了一会才将头伸出柴棚查看, 看有没有人在附近。 客栈因为来了几个客人这时都忙着,当然没谁到这柴棚里来,花子便飞也似的 窜出柴棚,象兔子那样跑出客栈。 他提着那袋金子闷头狂奔,不刻竟看到前边有个大镇子,这才缓下脚步,将金 子扎在腰间,一步步进了城去了。 这个镇子处在山脚,这时里边的店铺都在张罗着打烊了,花痴愣了一愣,看到 前边有个钱庄,便在外边犹豫着,想该不该将金子存进去。 他先坐在街角想了一会,看到自个衣服褴褛,根本就不象有钱人的样子,这才 起身走向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的老板娘正想打烊,突见来了个小花子不由起身喝道:“去去,今天一 天都没开张,要钱没有、要饭没熟,去、去!” 正在哈斥间,只见这小花子眼一斜没好气叫道:“大爷穿差了就门都不让进了 是吧,老子今日里偏偏就要进来,你不就要钱吗?!” 老板娘愣了一愣,眼睁睁看着小花子大摇大摆进来了,站在店中象模象样的说 :“拿最好的衣服来,大爷不想穿这破烂了知道不?” 老板娘走近他,正要将他轰出去,且见这花子手一伸,掌心中现出一只金叶子, 抛了抛说:“找得开吗?!” 老板娘吓得呆了,不过她脸变得也快,忙陪笑道:“噢哎、是少爷你啊,今日 怎么穿成这样我都认不得了,呵呵没事、没事、你要没零钱的话我去银庄兑换、去 兑换!” 花痴这才吐了口气,脑中也就有了主意了。 ########### 不久只见成衣店老板娘同着一个阔少进了银庄,那少爷大摇大摆说道:“掌柜 的,存钱!” 掌柜的跟老板娘打招呼说:“呵呵,是张夫人的亲戚是吧?” 老板娘连连点头,道:“我侄子,带这么多金子在身上,我可不放心呢,陪他 来存好了,免得有什么意外!”显是她为自个有这么个有钱的亲戚大放异彩,脸上 浮起那种奢侈的无奈来。 钱庄老板脸慢慢愕住,只见那个才十三岁左右的小孩用力提了一袋金子进来, 当下一怔忙叫道:“哎呀,你们快些进来、快些进贵客间来,少爷你是存还是兑票 子呢,在下庄中有三省通用的银票,大额的最多是十万两,小额是五十两,来、来 这边进来坐,先喝茶、先喝茶!” 说着忙亲自出门迎接二人,一边对堂倌叫道:“还不倒茶来!” 花痴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中“咚咚”乱跳,但他镇定着脸色不变,慢慢 跟人家进了有铁栏围着的钱庄里边,他从没办过这类事情,只知道自己捡到的金子 值不少钱,究竟有多少他心中也没底,这时随着他们进去,心想随便他们怎么去弄, 只要不将自己捡的金子全弄没就好了。 成衣店的老板娘走在后边,一面嘱咐道:“侄儿小心,可别摔倒了到时你爹妈 怪我!”她轻言细语,仿佛花痴是她嫡亲亲的侄儿一般。 花痴揣着一张存了二百两金子的三省通兑银票,还有数千两银子的通用银票, 谢绝了成衣店老板娘的盛情挽留,慢慢走在街上。 他脑袋晕晕的,也不知掐了自个多少回,这才明白不是做梦,人一高兴,也就 晕晕的不太清白的样子,只好慢慢走在街上,想自个将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 他正走的当儿,只见前边街角,直直跪着一个汉子。 几个迎面走来的行人议论道:“看到刚才那汉子吗,跪一整天了。” “是吗?”另一个问:“为啥啊?” “听说是没钱给妹子抓药了吧,他妹子生了重病。” 花痴正愣愣的,听了这话清醒过来。 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了那个跪在街边的汉子,只见他约有二十上下,人生得十 分俊朗,只是显然在太阳下跪了一天,脸上己经被晒得乌红透黑了。 花痴虽然好色,但心还是好的,这时想到自个怀里揣了那么多钱,豪气一冲, 就走过去问道:“这位大爷……”他平常叫人大爷惯了的,这时想自个是来帮他的, 口气一变,不由说:“……嗯、小伙子,出什么事啦?” 青年抬头看了看他,垂下了头。 花痴看到他面前有个黄纸,上边显是写着什么字,上面搁了几个铜板。 只是他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哪知道是写些什么啊,正在发愣只听边上一个老 太太说:“这个少爷你发发善心,帮帮这个哥儿,他有个妹子要死了,没钱抓药在 这跪一天了。” 花痴点点头,从怀中摸索半天,扯了张票子递给他说:“我这有点钱,你拿去 吧。” 他手一伸出,边上人呼吸都停止了,花痴自己也不认得,那是张一千两的银票。 边上人见他这种出手,只想这时地上跪着的就是自己。 人人都被他惊呆了,就是跪着那个青年头也不抬,沉声说:“谢谢少爷,只是 记住,刀人有三件事不做。” 花痴愣了一愣说:“不做?我没叫你做事啊,拿钱抓药救人吧大哥。” 青年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看银子,直着脖子说:“不欺天地,不乱仑理 朝纲,不杀冥谷众生。”说完这句话之后,起身接过银票,对花痴拱拱手说:“主 人,我安置好妹子就来找你。”说着转身去了,竟不理边上围着呆看的众人。 花痴看他去了,自己也离开,边上众人怔怔看着他,半天都没谁吭声。 花痴想不到自己打小就乞讨,这时竟然当众施舍救人,心中别提有多爽了,正 在高兴之时,突想起自己白天的怪梦,又想到那车夫不过多走里许,就能赶到这个 小镇,偏偏他要住在那半山的客栈中,然不成他象自己梦中那样,心承不轨吗?尤 其是自己梦醒之后手中竟抓了那只老头给的牌子,这不说明梦中的事情很可能都是 真的吗?! 想到这不由想起千娇百媚的玉儿,心中大急起来。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