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谣 他们呆呆坐在桌前,再不敢多说什么,只见周志成又抬头催道:“小二,酒呢, 怎么还不上来?!” 那边厢听得掌柜的应了一声,连忙大声催促着。 两人说不出话来,还是信那时周志成是因为害怕那个青年,而这时周志成接过 小二递来的酒壶,先就着壶喝了一口,吐了长长一口酒气后才盯着侄子说:“你们 知道我那时想什么?!” 两人无语,只听周志成一字一句说:“我最怕的就是你们两个不懂事的家伙蓦 跳起来,仗势欺人!” 两人深知他的功力,这时看到他丝毫不隐瞒那时情形,这才明白当时的惊险, 正愕然间只听周志成又说:“那时我能感受那个奇异后生背上的杀气,只要我们稍 有异动,只怕现在就不能在此说话了。” 周长安跟另外那人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周志成,而这个正拚命灌酒的五旬汗子, 就是夜闯弹剑庄,单挑沙河九凶的三省刑部总督吗?! 当年武林第一高手“六翼盟主”南寻醉曾如此评介过此人;那时正是九华英雄 大会,力挫群雄获得拳道第一高手之誉的“奔雷拳”苏锋,因功成名就设宴庆贺。 在群雄煮酒时南寻醉举杯道:“苏兄弟的拳力,天下己难逢敌手,不过化骨拳 周志成的拳劲,跟你倒有得一拚了,他现在身居高位,也不知功夫有没有拿下。” 他功力真拿下生疏了吗? 这时菜一样样上来,竟然十分丰盛,只是三人哪还有心事喝酒,也就周志成一 人在喝酒吃菜,他忙了会才“咦”了声说:“你们不吃?” 周长安跟那个姓段的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夹菜吃,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外边脚步大响,先撞进几个官兵,列在两边,随之只见一个官 员急步奔进,一边打着“呵呵”一边叫道:“哎呀,周大人路经此地,竟不入府, 然道下官得罪你了吗?!” 周志成这才抬起头来,离座拱手道:“原来是吴知府,本官是来此办一桩案子 的,不想惊动吴大人,想不到还是让你知道了,来、来,菜是刚上的,来喝一杯!” 人人都识得这个吴知府的,饭堂众人一见官府人来了,马上纷纷闪让,诺大的 饭堂瞬间走得不见了一个闲人。 吴知府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桌前,先打量了桌上菜尔后叫道:“咦?陶陶居 的老板会做生意吗,今日个周大人上了你的门,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怎么连你们 店上最拿手的菜都没上?!” 这时老板己飞速奔迎上前,站在桌前忙哈着腰陪着笑说:“得罪得罪,小人做 梦也想不到两位大人突然光临小店,我这就吩咐、这就吩咐!” 言毕回头大叫道:“传厨房,马上做全鱼宴,马上做全鱼宴!”原来他这最有 名气的显然是“全鱼宴”了。 吴知府一边接过小二飞速送来的象牙筷子,一边说:“听说你们店中有数十年 的女儿红,还不拿来换了,今日这桌酒席,全算在本官帐上,只要你拿出最好的酒 菜来就是。” 老板又猛哈起腰来,一边笑道:“二位大人肯光临本店,己是小人最大的荣幸, 象这种让敝店蓬壁生辉的好事,小人是花银子也请不来的呢,只要二位大人不嫌弃, 小人当略尽地主之宜,怎么还敢收大人的银子啊,快别折杀小人了!” 吴知府也不客气,呵呵笑道:“岂如此,还不速去准备,我们谈些事情,你退 下去吧!” 老板忙应着退下,这时小二飞快送上一坛阵年女儿红来,吴知府让他打开了, 立听一阵深香扑鼻而来,这才点着头说:“这还差不多,象这样的酒,用来招待周 大人还差不多!” 正在这时,只见飞快走来几个侍酒女子,一个个面目清秀,都是有几分姿色的, 给吴知府和周志成道个万福后,便上来倒酒。 吴知府见酒倒满了,这才举杯道:“来,周大人,下官先敬你一杯!” 周志成也不客气,当下一饮而尽,吴知府也喝了,这才凑近他说:“周大人, 落云观的案子有眉目了吗?” 周志成这才叹了口气,说:“哪有眉目,那个行脚挑夫所说的包裹根本就没找 到!” 吴知府一怔,说道:“有这等事,只怕那个挑夫说的不是真话吧。” 周志成说:“以我多年办案经验来看,他只怕说的不是假话,至于那金子为何 不在,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想黄白之物本就无主,谁拿到了会吭声呢。” 吴知府不由无语,周志成于是又说:“我己对贵府的捕史衙役分发了挑夫描述 的那人图形,还望吴大人多多留意此事。” 吴知府连连点头,这时且叹道:“此案确实玄奇,否则也不会惊动周大人了, 你想堂堂一个军营大将,如何又会给人轻易取了项上人头呢,我听说那个乐将军可 是有一身蛮力,在战场之上,纵横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易如反掌呢!” 周志成点头说:“乐仲秋我是认得的,他家历代为将,武艺确实出神入化,军 中能胜他的己经不多,越是这样,他的死就愈发诡异,哪个又能轻易杀得了他呢?” 吴大人点头,又说:“你说他深更半夜色携带那么多金银,去那边荒的破观去 干什么呢,而且那人为何又不杀他雇的挑夫呢?!” 周志成举起杯来,邀他喝了口酒这才说:“据我猜测,此人可能是不想滥杀无 辜,而乐将军是跟他有何过节的了,他半夜携金只怕是为了赴会,想不到对方不要 他金子,只要他的性命。 吴大人这时问道:“关于武功一路,我是不懂的,我只是听下边刑案史员们议 论,说乐将军伤口如何如何,此中究竟有何古怪?” 周志成又喝了口酒,这才说:“乐将军首级被卸,刀口极细,我是习武之人明 白,象这样的刀伤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无论怎样锋利的刀,在砍过人的头颅之后, 伤口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痕迹,但乐将军颈项间的伤口,就象是被人用无比薄锐 的刀在短瞬削去的,以我之见,这天下不可能有这样的刀子。” 吴大人怔怔看着他,只听周志成这时困惑起来,他搁下酒杯说:“问题是就在 近日,有人在鸟不歇镇附近,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他也是被人卸下头颅的,而且伤 口跟乐将军的一模一样!” 吴大人吃了一惊,这时才听周志成说:“其实这也是我来此的原因。” 吴大人正在发呆,这时只见小二上来撤菜,知道陶陶居的拿手菜己经能上了, 不由搁下酒杯,对周志成说:“好了,先尝尝陶陶居的拿手全鱼宴吧,周大人既然 来了,下官少不得要尽地主之宜,我们先喝酒吃菜,余下的事等会再说吧!” 周志成点头应允,这时回头对自己侄子和那个姓段的下属说:“我有种直觉, 刚才那青年如要杀人的话,应该能达到这种境界。” 两人这才一惊,只听吴大人惊道:“谁?!你刚才看到凶手了吗?!” 周志成这才摇头笑道:“哪里,我只是打个比方,方才我遇到一个熟人而己, 我是借此形容他的身手。” 吴大人这才松了口气,周长安跟姓段的且低下了头,也不知他为何要隐瞒实情。 众人喝酒吃菜,慢慢享用陶陶居的名菜。 酒过三巡之后,吴大人端起杯来说:“周大人,下官今天来此,其实还有另一 件事跟你相商。” 周志成见他神色严峻,不由一愣,只见对方抬头打量一下,道:“此处不便说 话,请大人随下官来吧。” 说着起身叫道:“老板,老板!” 老板听得他叫,飞也似的奔出来侍着,只听吴大人说:“我跟周大人有要紧之 事相商,给我们准备一个雅间,送些茶水上来吧。” 老板应了一声,飞快吩咐下人准备,吴大人于是拖着周志成进入雅间坐了,只 待茶水上定这才说道:“大人,你可听世间小儿传唱的民谣?” 周志成一愣,道:“本官近来积案缠身,倒没注意,可有什么传闻?” 吴大人正色道:“近日市面乡村,渐渐传起一个儿歌,内容是这样的。”说到 这沉呤一下,唱道:“七宝灯、血琉璃,本是天上一名器,落入凡间化成泥,七宝 灯、点不起,通体洁白净如玉,日渐红艳吸血气,七宝灯、最不吉,若喝香油九百 七,灯照人间成地狱。” 周志成定定盯着对方,也不知他想说什么,只听吴大人沉声说道:“大人有所 不知,本来这街头儿歌,是不值信赖的,只是小人祖上本有个灯窑,先祖烧制了无 数灯具,竟刚好遇到儿歌中传唱的怪灯呢?!” 周志成愕然,只听吴大人说:“先祖因为铸灯技艺精巧,惊动了上面官府,于 是让下官先祖试制贡灯,未曾想就在第一窑便遇上窑变,满窑灯具尽毁,只成了一 盏怪灯,那灯通体明净,竟如润玉一般,我祖上一看爱不释手,据说正是此灯让他 送了性命的。” 吴大人于是缓缓将有关此灯的故事说来,并将那个阻止祖上开窑的僧人故事也 一一道来。 周志成脸上慢慢浮起惊愕之色,待到吴大人说完之后忍不住惊道:“有这等事?!” “这是下官祖上亲历的奇事,因此才找到周大人,想让你留意此事,只怕儿歌 唱得是真的,天下将有大祸啊!” 周志成愣愣看着对方,只听他这时又说:“我祖上过世之后,灯就落到了我一 个夭亡的太祖姑手中,那年她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自打得此异灯之后,竟如着了迷 一般,茶饭不思,天天守着灯喃喃自语,有时出语惊人,还会说出些不可思议的话 来。” 周志成问道:“你可知道她说些什么话呢?” 吴大人道:“她自打得此灯后,就着魔一般,有时见了客人便会说些没天没地 的话,例如某某某某会出什么事,或谁家的老人本是好好的哪一天又要死之类,不 一而足。” 周志成不相信有如此奇事,便说:“小孩儿心性,这也不能怪灯。” 吴大人道:“这些事是记入族谱的,上边是说她通有灵力,所言必中,其实我 们知道她是因为那灯之故。” 周志成无语,只听吴大人又说:“而且她最后无疾而终,死时是这样嘱咐父母 的,她当时换了新衣对家人说:”灯神来接,我要去了。“ 周志成听得毛发一竖,问道:“于是她便死了么?” 吴大人点头,这时又说:“她当时还说了一句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周志成小心问道:“什么话?” 吴大人紧盯着对方道:“她死时对父母说:”爹、娘,我借你们腹来此世一遭, 你们也不要心痛孩儿,我死之后,你们要将我的棺材悬于崖边,我还会回来的。‘ “ 周志成心中一凛,只听吴大人说:“她当时笑着说:”孩儿成为神灯守护者, 本是一件好事,现在时机未到,孩儿想歇会,等到混世三童出世之后,孩儿还要回 来点灯。‘“吴大人说到这沉声道:”她说完此话就去世了,当时我祖上怜惜她夭 折,便依了她的话将她棺材悬在断崖绝壁之上,时至今日,也不知有多少年了。“ 周志成听到这儿,只觉一缕寒气从心中溢起,愣愣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正在无语之时,只听吴大人道:“周大人,我祖上住在苗疆,我血统中只怕还 有苗裔,现今辗转迁徙,我也不知祖居究竟在何处了,我知道大人眼线极多,今日 来找你,正是想让你替我找找那个太祖姑的坟墓地址。” 周志成道:“你……找这个做什么?” 吴大人长叹一气,道:“下官听了童谣,心中起疑,便寻到一个高僧问及此事, 他听我说起此事脸色都变了,惊道:”果然而这样的灯么?此灯仍上界宝物,因不 甘心被打碎积了怨气坠入凡间的,如果真有此事,天下苍生有难了!‘“ 周志成见他说的事情太过玄奇,只怕己超出自己能力,正在担心之时只听吴大 人又说:“我听了高僧所言便将此事合盘托出,高僧明白我祖上真的将太祖姑尸首 悬于断崖之后大惊失色,道:”如若真有此事,棺中尸首只怕己经采天地灵气化为 尸精,际时天下只怕没有能降伏此类孽障的人了!‘“ 周志成又吃了一惊,他听对方说得跟真的似的,不由自主快相信了,这时问道 :“既是这样,你、你找到它又有用么?” 吴大人叹道:“我听那高僧说,尸精须得有一定时日才能转化,如果能早些寻 到它的话,只怕它还没能成形,否则日后横空出世,再跟灯魔联手,天下又还有谁 能降伏得了它们呢?” 周志成默默无语,这时吴大人道:“下官今日寻到大人,正是因为此事,所谓 宁可信其有,我本也不相信此事的,可是近日街上童谣四起,让人不得不毛骨耸然 啊!” 周志成奇道:“那些童子又是从何处学来的童谣呢?” 吴大人道:“我正有让大人查此事之意,下官虽四下寻访,但只听是个白须老 翁所言,此人既传此谣入世,只怕是个方外高人,如能将他寻出来,事情岂不好办 多了吗?” 周志成点头,道:“吴大人既这样说,我相信就是,只是此事太过玄奇,本官 也没有把握,希望你常跟我联系,我们也有个准备。” 吴大人连连点头,周志成于是将本城暗桩位置告诉了他,让他方便跟自己联系。 吴大人于是记住了,周志成又道:“既要找那悬棺,你得将祖居弄清,否则苗 疆如此宽阔,我又从何下手呢?” 吴大人点头,道:“下官最近公务缠身,一时抽不开身来,但己经派人去调查 此事,相信过些日子就有准消息。” 周志成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若是找到了,快些通知道我就是。” 吴大人点头,两人又商量片刻,这才出了雅间,吴大人去会帐店家抵死不要也 只有罢了,回来又力邀周志成入府但对方婉拒,这才辞了三人去了。 周志成出了酒店,果然一留心便听到街上童子在唱那些儿歌,只觉此事超出常 理,心中沉甸甸再也开心不起了。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