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苗疆有蛊 这一日马车驶到一个小镇,这里己是蛮荒边陲之地,风情衣饰,跟内地己经有 异。 紫十七来到此处,本来寻人就象大海捞针一样,他心中也没多少底的,一时茫 然不知所措,马儿本就奔得累了,这时也就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只见街头闪出几个家奴的样子,口中大声喝骂着,将人向两边赶, 随之后边奔来一群轿夫,抬着一八抬大轿奔过,那些轿夫光着膀子,周身大汗淋漓, 轿顶且坐着俩人,一个是丫头模样,正替凉棚下躺着的人打扇子呢。 花痴怔怔看着他们,正羡慕那人会享受的当儿,两个家奴竟己奔过,口中喝骂 着什么,抡起鞭子就抽过来,显是嫌马车挡了他们道路。 马本是安静了的,这时受惊长嘶,前蹄高高奋起,一下暴跳起来。 十七一愣,忙用力勒马,只是那两个家奴见后边轿子冲过来急了,显是想清出 路来,手上不停,一连又是几鞭,马才停下,这时更是尖嘶着奔向一侧。 马车于是突然跳跃着冲向路侧,玉儿主仆不由在车中尖叫起来。 紫十七面色一变,这时一手勒马,一手抡鞭,听得鞭声呼啸,随之两声裂响, 那两个紧逼上来的恶奴竟被他抽得向后高高跃起,实实撞在临街店铺上,这才狠狠 跌落! 紫十七勒定了马,这才回这头来,只见后边冲上的轿夫这时一惊,前边的扎停 脚步,后面的见状也收了步子,轿子就停下来了。 两个家奴还在地上呻呤,这时只见轿上绸帘一揭,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怎么 停下了?” 花痴向那人望去,只见一个着了大红绸缎的巨大胖子,正斜躺在轿上,这时抬 眼看过,胖得眯成一线的眼睛竟生出些笑意来。 一个侍在轿前的师爷模样的人忙哈腰说道:“老爷,前边有辆马车挡了道路, 赶车的还打伤了向天向地兄弟。” 花痴听他这样一说。仿佛还成自己一行的不是了,正生气间,只见那胖子吃力 的从轿上抬起身来,显是热得不得,额上立泌出汗水,一边的丫头急忙用力打扇, 但那胖子仍叹道:“好热!” 紫十七一语不发,默默盯着那人,那个胖子这时细细盯着他说:“只怕不是当 地人。” 他的师爷连忙点头,道:“老爷说利极是,要是当地人也不会这样没有礼貌。” “也罢。”胖子慢慢躺回轿说:“我们绕过去吧。” 那师爷又哈着腰,低头哈斥轿夫说:“还不听老爷吩咐?!” 轿夫们这才起步又走,那被十七打倒在地的向天向地兄弟也吃力爬起,尾追着 轿子去了。 花痴想不到这人如此好说,正松了口气时,突听一种奇香传来,竟是说不出的 好闻,当下忍不住用力吸了一气,只觉那种香气吸入肺腑,竟有种令人欲死欲仙的 感觉,一时脑中空灵,神驰天外,脸不觉透出一种胭脂之色。 正在这时,只听紫十七脸色一变,喝道:“主人闭气!”话音一落,看到花痴 脸色有异,来不及多说,身一掠而起,竟象大鸟般离了马车,纵向过去不远的轿子! 正吃惊间,只见门帘一揭,娟红探出身来,她脸如沉霜,低声道:“主人,你 不要着急,十七会讨回解药的,记住不要心急!” 花痴呆呆看着她,一时不知她在说些什么,这时只听娟红又说:“这个胖子身 手十分利索,也不见他动手,竟在方圆数丈空中,播下如此霸道的蛊毒。” 花痴哪知“蛊毒”是什么东西,只是看到娟红神色紧张,知道事情一定大大的 不妙,正在愕然之际,只听远处的胖子这时大笑道:“向守禅可不是怕死的人物, 你今日只要动手伤了我半分,你那帮子人十二时辰之内不化为浓血,我‘蛊胖子’ 就是你生养的!” 花痴正在惊疑,只听娟红一怔,小声道:“他就是向守禅?!” 花痴忍不住问道:“向守禅是谁?” 娟红脸如凝铁,这时慢慢从车内出来,一边小声说:“向守禅,湘西人,剑族 密谱上有他的记载。” 花痴怔怔看着她下了马车,这时一字一句说:“密谱是这样写的;湘人向异, 用蛊近仙,人称‘蛊仙’,有子守禅,性暴戾,一怒用蛊毒杀小塘镇近千人。” 紫十七定定盯着那个胖子,只见他双目半闭,厚厚的嘴唇半张着,显是热得不 行,竟理也不理自己。 紫十七恶向胆边生,双手一垂,正要动作时只听身边一个声音柔柔的说道: “十七,别生气了,这只是个误会。” 紫十七回过头来,只见娟红走近自己。 她这时拖住自己的手,一个细音传入耳中,显是她在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自己 说:“你就算将他斩成肉泥,一样得不到他的独门解药,别冲动。” 紫十七一愣,手不由松适下来,这时娟红走了一步,给向守禅道个万福道: “想不到在此能见到传说中的蛊仙之后,真是幸会,可我们家的汉子不识真颜多有 冒犯,还望向大哥海函。” 那胖子这才眯眼斜她一下,眼睛一亮道:“想不到还有识礼的娘们,嘿嘿只怕 比那些不识趣的男人知好歹呢。” 说着慢慢用手将脑袋支起,一双因肥而眯成一线的眼睛就在娟红身上萦转。 十七见状大怒,跨了一步就要动手,且听娟红又传过细音来说:“十七,想害 得主人十二时辰后化为浓血么!” 紫十七一愣,只听娟红也不理会那胖子的目光,又道了个万福道:“向大哥, 即然是个误会,小女子就跟您老人家道谦了,还望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就此 放过我们。” 那胖子这时笑眯眯的躺回轿上,细声细气的说:“这个也中,只是不知你们家 汉子愿不愿意呢。” 娟红一笑,问道:“向大哥,你显是要我家汉子给你陪不是了,这也不难啊。” 向守禅嘿嘿笑道:“陪不是倒不敢了,要是向某人想让你陪陪在下呢?” 他此话一出,立听得额前一冷,一股奇怪的寒意逼近周身,竟忍不住打了个寒 战! 他正愕然间,只见那个女蓦抬起了手,显是挡住自己男人,他便看不到那男人 的神态了,这时才见那个天仙似的女人慢慢回过头来,脸上才又慢慢浮起笑容。 向守禅心中大动,肥眼光芒一溢,只道这个仙女似的少妇对自己有意,一时浮 想联翩,就此痴了。 且不知刚才自己竟是由生而死、由死复生、命存一线的关头,要不是对方怕杀 了自己得不到蛊毒解药,只怕颈上的头颅早就被街边的狗追着咬了! 他浑然不知,胆儿就更大了,这时更笑道:“小娘子你意下如何呢?” 紫十七脸色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紫,正在百般按捺之时,突听一人在后边说道 :“向守禅,你好。” 那时娟红正低眉顺目,暗想如何扭转时局之际,这时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年, 正一步一步从自己后边走上来。 那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双目精光溢射,一看就知道是个会家子, 肋下挂了一柄长刀,似笑非笑,淡淡看着躺在轿上的向守禅。 娟红正在估记此人来头,且见紫十七脸色一变,看他的样子,竟然是识得这个 少年的。 向守禅蓦见了他,竟是一怔,他将头抬起,竟然慢慢从轿上爬起来,这才打着 呵呵说:“想不到、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碰见周少爷。” 那个周少爷这时一步步走到娟红跟十七前面,抱着膀子说:“说不上幸会,在 下来到麻阳己经多时了,早就有心拜访蛊仙之后,只是没有机会,想不上在此遇上。” 向守禅又打了个呵呵,说:“我也听说周大人的侄子来到湘西,只是周公子神 龙见首不见尾,向某就是想来拜见也找不到你人啊!” 那个周公子这时脸色一沉,道:“不敢劳向大侠移驾,只要放过在下的朋友就 行了!” 向守禅一愣,这时将目光移过,又看了看娟红跟十七,脸色也沉了下来。 花痴坐在车上,也不知他们在后边说些什么,这时不由跳下马车,一步一步走 向那群轿夫,只见那些抬着轿子的轿夫们身上正汗出如浆,但仍是一动不动,显是 怕惊动轿上的那个胖子。 他一边打量着这些轿夫,一边走到前边去找十七跟娟红,只见那些轿夫都在低 眉顺眼,脸上竟连怨意也不敢流露,不由又惊又奇,明白那个轿上坐的胖子,只怕 素来积威颇盛,令他们噤若寒蝉了。 这时听到前边有人在说:“向大侠面有难色,大概是不肯相就了?” 听这声音似曾相识,急跨一步,就看到了那个少年,这时一怔,不由吃了一惊, 心下暗道:“怎么是他?!” 原来这个少年,正是那是在酒店中他们遇到的三个公门中人,那个三省刑部总 督周志成的侄儿周长安! 花痴一看到他就呆住,这时周长安看到了他,脸上堆起笑意,也不理向守禅, 别过身来给他拱手,笑道:“花少爷,你来了。” 花痴见他对自己这样,忙陪着笑还了一礼说:“幸会幸会,想不到会在这碰到 公子、幸会……” 正说间,只听对方走了一步,执着自己手道:“在下打点不周,想不到会让你 碰到这厮手段,不过周某就是拚得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让别人欺付花公子的!” 他这几句话说得掷地有声,这时牵着花痴的手慢慢转过身去对着向守禅说: “看样子向大侠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他这几句语气疾历,己没了先前的委婉,口气全是要对方马上给个结果的样子。 向守禅目光慢慢望向天上,不再面对周长安,显是在急速权衡。 正在此时,只听周长安冷笑道:“我知道阁下不是惧死之人,况且天高皇帝远, 周某一时半会也拿你没法,你用蛊如神,这天下还有谁敢拚个死无全尸跟你斗呢?” 向守禅正是这样想的,这时被他点破,脸色不由一变,正在心神不定间只听他 又说:“偏偏周某就不信这个邪,你今日如果敢动我朋友半跟毫毛,周某说不定就 让你成为丧家之犬,在下要是将你小塘那宗事抖露出来,要让湘西大土司操宗灭祖 只怕也不是难事!” 说到这嘿嘿笑道:“向大侠少不得会不相信,只是在下身为公门中人,这一次 又是因一件大案来到此地,当地官府早就先我有官牒入了麻阳军营,因此周某只要 将身上的‘冲天雷’放出,只怕麻阳守军倾刻间来个几千人还不成问题,向大侠就 算是用蛊如神,一时半刻怕还要不了周某性命吧,要是不相信的话,倒可以试试。” 向守禅厚重的脸皮突然一抖,这时肥眼一睁,呵呵笑道:“周公子这样说可就 伤了我们大家和气了,向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三省刑部总督的少爷斗法 是不是,我这是在想刚才用了什么蛊虫,要用哪种解药才合适呢?!” 说到这叹了口气说:“哎,你不知我吃得肥肠满肚,现下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啊!” 周长安得理饶人,这时笑道:“呵呵,初来贵地,我还仗着向大侠照应呢!” 向守禅这时从轿上支起身子,说:“既是周公子的朋友,这个玩笑就开得大了, 也罢,向某给几位陪个不是,好在我身上还带了‘胭脂蛊’的解药,你拿去给你朋 友服下,记住红的三粒,黑的一粒就够了。” 说着从身上摸出个小玉瓶儿,吃力的从轿上探起身子,将那瓶子递了过来。 周长安呵呵一笑,将解药接过来笑道:“周某替朋友谢过,向大哥请便。” 向守禅若无其事,哈哈一笑道:“哪儿哪儿,误会误会。”说完才慢慢躺回轿 子,他跟前的师爷低声吩咐一句,轿夫这才起脚,抬着他飞也似的去了。 周长安这才吁了口气,回过身来对花痴笑道:“还好,幸在没铸成大错!” 花痴愣愣看着他,只听他又笑道:“花少爷,一路的店家招待得还中意吗?” 花痴愕然道:“愿来是你!” 周长安呵呵笑道:“不成敬意,周某只想交你这个朋友而己,也不知花少爷看 不看得起在下!” 花痴呆呆看着他,他出身低微,几时想过能有这样的朋友,一时愣住,竟不知 该怎么回长答才好。 周长安身为公门中人,这时领着他们一行人到了麻阳驿馆,将众人安置好了, 便吩咐备饭。 众人坐在桌前,花痴这才小心问道:“周公子,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劳你如 此相待。” 周长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紫十七,这才叹了口气道:“其实在下暗存了私心, 是想请花少爷帮个忙呢。” 花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正不知该如何回报,听了他这话不由将胸用力一拍 道:“既如此,周公子要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长安又喝了口茶,这才说道:“这一次乐将军之死,只怕是给在下伯父出了 天大一个难题呢。” 紫十七跟娟红对视一眼,这时只听他又说:“说来话长,我伯父遇案无数,只 怕还没碰到这样奇异的案件,驻马营的乐将军本是身居高位,仕途平坦,不日便能 入朝的大红大紫人物,但就在上月27号,突然莫名失踪,据调查原来是带着近千两 黄金到离驻马营的一个破观之中,想不到就在那夜,竟被人取了首级,离奇死去!” 周长安又说:“我伯父亲自检查过那尸体之上的伤痕,竟发现他首级被卸,伤 口无比平整,以我伯父之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过,天下只怕没有这 样锋利的刀。” 花痴怔怔看着他,这时周长安目光一萦紫十七,只见他双目半垂,脸上看不出 什么表情,不由又说:“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更让人思量不透的事在后边。” 紫十七这才抬起头来,这时只见周长安别开目光,望着花痴说道:“经过我伯 父反复确证,只怕那个被卸了首级的尸体,并非乐仲秋将军!” 众人全是一怔,这时只听娟红手一抖,她本是端茶要喝的,因为这话竟几乎将 杯中的茶水抖出。 紫十七没注意到这些,他直直盯着周长安,这时只听花痴惊道:“不是他吗? 那会是谁?!” 周长安叹了口气,缓缓说:“不知道,只是这个乐将军也就此失踪了,再不见 他形迹!” 花痴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在场众人各有心事,一时沉默下来,竟冷了场去。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