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乔老爷上轿 日头尚未当顶,达凯在马上半眯右眼,拉弓如满月,弦上箭直指百步外的帅寨 大门,周围锣停鼓歇,皆在等待新郎官的表演。 那支红色的羽箭却迟迟没有射出,达凯保持着弯弓姿势,在这个可以轻易命中 的距离内,作出反复瞄准的姿态,脸上逐渐闪出一丝焦灼不耐之色:从城里出发到 现在,至少两个时辰了,那小子怎么还不出现,难道是乱吹法螺,又耍了自己一道? 哼,不敢出现更好,自己便可稳稳当当地将表妹娶到手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迎亲的队伍停在了挞懒大营外,尾随围观着至少数 百人的村民百姓,喜娘不时抛出的铜钱都会引起一阵骚动,那身着刺眼新郎装的达 凯就在离他几十步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搭箭欲射,目光却四处游离——如艾里孙所 言,按女真的族俗,新郎官要射落右边一串灯笼带回去,大有瓜熟蒂落、花落我家 的意思。 他有些好笑地看到君不见君一身算卦装束夹在人群之中,更有一些打扮各异的 江湖中人明目张胆地来回游曳,东张西望,哪里是看热闹的模样,分明在搜索。搜 索什么? 除了他还有谁,依他所放的风声,“亲自送礼”的他应该到了,当然,画像满 世界飞的他不会以本来面目露面,定易了容的,所以,那些长胡子的,长相可疑的 都受到了各色目光的审查与探测。 看来,今天的主角注定不是新郎官达凯,但抢了主角之位的他到底在哪里? 他当然在这里,只不过藏在一个旁人决计想不到的地方,他眼角的余光已觉察 到:以这里为中心散开,枯草摇曳的野地里,冰水微澜的泥塘边、枝杈肃杀的小林 中,高低起伏的丘壑处……到处风吹草动,人影憧憧,大有十面埋伏之韵。 他知道达凯在等什么,那些藏身暗处者在等什么?事情的发展几如他当初的预 见,除了一点——就是本想利用人的他反过来被人所利用,但对于一个毫无退路的 计划来说,出现任何一个小小的忽略点,都足以致命。 他心中苦笑,达凯的幼稚表现终于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这绝对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为他与各路豪杰而掘的陷阱,但他仅仅窥到冰山一角,很有些地方想不 明白: 比如这孙村附近的地形他是熟悉的,基本上都是平原,在兵法上属于不绝之 “交地”——彼可以来,我可以往也,金军要打围歼战,除非集结到“十则围之” 的兵力,否则休想。这一条首先可以否定,据他了解,活跃在两淮区域的义军,仅 张荣、李成两军相加已有约十万人,即便今天只出动一半的话,亦有五六万人,再 加上其他人马、各门各派及各国武士,凑个八、九万人是不成问题的;而挞懒所部, 纵使加上金兀术北上后的余部,亦不过十二、三万,却要分头驻守其占领区内的广 大城镇,能抽出五万兵力就不错了,五万对九万,即便群豪缺乏统一指挥,亦很难 吃掉。 既然金军无法形成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那还有一着,便是将各路豪杰们引入一 个能以寡击众的“围地”,比如孙村,或可一网打尽,但这些乱世中崛起的豪杰们 又有几个不晓得这粗浅的军事常识,即便以他做饵,在性命攸关面前,怎会甘心入 套。 可是无论如何,达凯这一箭射出,都将揭开郡主正式出嫁的序幕,至少在名义 上是,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无比刺心的事情发生?若想搅局的话,他那份“惊 天大礼”,此刻不送,更待何时?而外围不知有多少义军正等着这里的信号,只要 他一现身,喜事便立刻变成战事,达凯迎娶郡主的美梦就泡汤了,他该不该现身? 本来,为了可人儿,他大有“虽万死吾往矣”之心,可眼前明明是个陷阱,而 他就是发动这个陷阱的枢纽,只要他一动,便非一人之万死,而成万人之死,他该 怎么办? 烙着他一贯风格的此计本有兵家出奇之妙,在己方还不具备强大实力的前提下, 引来第三方力量,形成混局,打乱对手的既定部署,甚至可以浑水摸鱼,反败为胜。 现在看来他是多么的天真,原来人的智慧是不以时空转移的,后世人未必就比 古人聪明,空有领先千年经验的他还远远没有成长到军事策划家的层次,甚至他首 创的“不杀”之师有多大的可行性亦需要质疑。 在严重的后果面前,他偷天的勇气突然丧失了,更对自己现身后掌握主动性的 信心动摇了……他临阵退缩了,优柔寡断了,不能为一己之私连累各路豪杰,他担 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他的小肩膀还没有这么大的承受力。 四下的人群鼓噪起来,不知是对达凯的故意拖延还是对预期之人没有出现的失 望。达凯的脸上冒出了汗水,终于一箭射出,挂灯笼的红绳儿,应声而断。 营寨里顿时热闹起来,鼓乐齐鸣,鞭炮如雷,一大群女真姑娘载歌载舞地迎出 来,那异族的风情看得围观的人群眼花缭乱,随后姗姗出现了一个八抬大轿,由八 个披红的光头大汉——萨满教大护法轻飘飘地抬着,达凯的迎亲队伍顿时一阵欢腾, 齐呼: “郡主娘娘。” 他听清了这句女真话,头脑嗡的一声,在郡主的称谓后面添上了“娘娘”二字, 意味着可人儿将由姑娘变成人妇,他的心尖儿一痛。 顾不得留意反常的情况了:挞懒及手下的将领竟一个不见,甚至站岗的金兵也 寥寥无几,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大红花轿上,心神大乱,激动难抑:楚月,是你么, 一别之后,快一年了,你还在等我么,你知道我来了么…… 他的思维陷于停顿,一颗心儿全都系在近在眼前的可人儿身上了。 达凯大概亦是同样的感受,更多了一种胜利者的喜悦:表妹,那小子不敢来了, 你可以死了心了,我俩才是天生的一对,今天是我俩的好日子。 抛开心头阴影的达凯开始了女真人迎接新娘的传统仪式,“嗖、嗖、嗖”向花 轿连射三箭,三支红箭插在轿前的空地上,其意为新娘除“红煞”,射毕,达凯下 马,捧着准备好的红马鞍向花轿走去,要将马鞍送进花轿,这也是女真人婚礼的一 个重要仪式,取夫妻平安之意,还有一个用意,就是一旦出现抢婚者时新娘子可以 跨鞍逃跑。 他看着达凯一步步地走向花轿,那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他肝肠寸断, 在理智与情感之间苦苦挣扎着,只觉自己快疯了……那沉在心底的誓言浮了上来: “楚月,有一天,我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出现在你的面前,迎娶你成为我的妻 ……” 可是现在,他分明听见了另一个自己的嘲笑声:小子,没能耐就不要吹这么大 的牛皮,回荒岛种地吧! 跨越千年才找到的爱人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不,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他可 以阻止这场婚事的,他一定要阻止! 虽然他不能确认郡主是否真的在里面,但他已经无法回避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 能性,丧失的勇气因花轿的出现而恢复,一己之私终于战胜了大道之义,他忽然动 了起来,大吼一声:“呔!且慢!” 这并非高手真气催发的一声立刻被人听见了,或许,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一声吧, 所有的脑袋齐齐转向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他们看到了一幕怪异之极的情景,这幕 情景若是晚上看到,胆小的人不被吓个半死才怪: 只见金营外木桩上吊着的那排宋兵死尸中,其中一个的身上不停地掉下黑色的 片状物,然后整个身子活动起来,吊着其脖子的绳子“啪”地断开,那具“尸体” 一下子落在地上,以后世大片中的未来战士回到过去的姿势蹲下,然后站起,用手 在宛若腐烂发黑的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活生生的面孔来,那面孔是如此的熟悉,正 合了宋金各地的通缉榜上榜率最高的那张画像,相信后世的追星族对自己偶像的熟 悉程度亦不过如此。 难怪无人找得到他,原来他扮做了一具这乱世中随处可见的尸体,就在众人眼 前一个最容易忽略却位置绝佳的地方,他让这些当中不乏领教过他行事作风的人再 次领教了什么叫做“出人意表”,不懂易容术的他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的劣势,以另 一种更为“漂亮”的方式达到了同样的目的,想来,“装死”已成了他的一大本领。 “明日?!”在沉寂了几个月后,伴随着无数惊呼的响起——他出现了。 自离岛登陆后,他先扮做了这时代同样常见的也是最容易扮的人物——乞丐, 不需要演技,只要蓬头垢面、在自己身上堆满了又脏又臭的污秽物便可,素有卫生 癖的他倒不怕生病,一来这时代的病毒和毒素远没有后世多,什么爱滋病、毒大米、 瘦肉精之类的尚未出现,二来他在后世打过了各种防疫针,古代最致命的什么伤寒 痨病大概也侵害不了他。他后来才发现自己扮乞丐有点多此一举,因为大金占领区 的关卡忽然全部开禁,任百姓自由出入。作为占领区的最高首领,挞懒庆贺女儿的 大婚颁发此令本在情理之中,令人看不出什么破绽。 他选择挞懒大营附近的藏身处倒颇费了一番工夫和脑筋,纯粹是随机应变的本 事,但为了让自己扮足尸体的模样,不惜前后捆上夹板,在寒风呼号的午夜时分, 金兵岗哨最松懈的当儿,与一具宋军尸体掉个包。这过程中的恐怖、恶心、艰苦自 不必说了。 他撇开固定身体的夹板,抹去脸上的污秽,复回本来面目,一夜未动而僵硬麻 木的四肢已先自活动几下,再舒服地伸个懒腰,挤出一丝微笑:“明日来也!” 他的笑容尚未散去便凝固了,虽然他对自己现身后局面的失控做了充分的思想 准备,但情形的突变还是大大吓了他一跳:但见人群上方瞬间冒出各色各样的升空 物如火药箭、烟弹、飞鸽等,将苍碧的云天装点得五彩缤纷,同时伴随着长短不一 的号角、胡哨、清啸等,竟将娶亲的鼓乐声盖下了,接着,远处亦出现一呼一应的 对等信号,如此愈传愈远,气势惊人!这时代所特有的各般传讯手段,几乎都出现 了,看来这场由他发起的群英会,已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知大金的那个神秘人物 是否也想到了? 仿佛变魔术一般,先前围观的那些“百姓”个个手上擎出了兵器,在阳光下闪 着寒光,齐声发喊,那数百个分属各方的豪杰,如山洪海啸般地向他冲来,那种气 势,似要将他一口吞下。 饶是他早已设想了一系列应变的法子,比如拿刀架住自己脖子震住这些人,却 先被如此疯狂而不可理喻的人潮震住了,七魂跑了六魄,所有的应变法子都抛到爪 哇国了,只剩下本能的反应,那就是——赶快逃啊! 此刻他的位置距迎亲的队伍最近,但他当然不能向情敌自投罗网,下意识地向 花轿奔去,心里话,怎的也要和心上人一起。 他跑到一半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带着她一块找死吗?于是只剩下挞懒大营一 个方向,他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挞懒大营可能正张好了口袋等群豪往里钻哪,自 己也不能将这些义士豪杰们往死路上引啊。罢罢,还是停下吧,对啊,真是吓糊涂 了,老子怕什么,只要和氏璧一日不出,老子就一日无恙。 他一个急刹脚,刚好停在营门和花轿中间的位置,转过头来,摆出中流砥柱的 姿态,等待着人潮的到来。人潮并未冲至,原来被达凯的迎亲队伍拦住了,以甲刚 矛利的圣骑兵为主力的迎亲队伍显然有备在先,又得到萨满教大护法的相助,步骑 相济,短长相接,将武艺与战艺的优势互补,组成一道真正的钢铁之堤,竟将来势 汹汹的各路豪杰阻住了。 但远处传来的阵阵马嘶、马蹄声显示,不知有多少人马正往这里冲来,只待被 信号召来的各路义军和其他武装一到,达凯的圣骑兵还不被碾得粉碎!但大金的伏 兵呢? 他有些奇怪地往身后看去,那些送亲的女真姑娘已跑得一个不见,而挞懒大营 竟无一骑出现,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已在金军的围合之内,却无人来拿自己,当真奇怪,那达凯早已抽身上马, 连同抬花轿的八大护法加入到阻击的行列中,在惨烈撕杀的阻击战线和挞懒大营之 间,只剩下他和花轿孤零零地停在那儿,至少暂时,他是安全的,更为诱惑的是, 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走过去见可人儿。 十步开外,那笼罩着喜庆气氛的大红花轿在那儿静静地侯着,仿佛一个等待新 郎官揭盖头的害羞新娘子,而这个“新郎官”就是他。他反倒迟疑起来,行事不合 常理的他,当然对不合常理的事很敏感,天底下哪有这般轻松之事?他来此的目的 就是为了轿中的人,想不到可以如此轻易地得偿所愿,不合常理!难道里面是空的, 这婚事本来就是个大陷阱,花轿是空的也未尝不可,再说郡主如果在里面,应该有 所惊动啊。 他眯起双眼,直射向那捂得严严实实的轿帘,真希望自己的目光可以透视进去 ……复想到,不排除另外一个可能,或是郡主不答应婚事,被制住后放进轿里,所 以动弹不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真是如此的话,一旦错失眼前的机会,他将后 悔终生的。 楚月啊,你到底在没在里面?上天啊,给我感应吧!他这般胡思乱想着,犹豫 不决,其实心知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可以马上解脱困惑——就是走过去掀开轿帘。 他终于挪动了脚步,慢慢地向花轿靠拢,就在那一瞬间,他又晋入到那久违的 精神境界当中,跟身外撕杀的世界完全隔开了,胸口一圈冰凉泛起,又一圈火热漾 出,一冷一热的感觉像水纹一样地涌遍全身,再向外扩散,他的灵知向前蔓延,先 他肉体一步进入了花轿,里面果然有个披着盖头的新娘子,一动不动,大概被点了 穴道什么的。 天开眼了!他心头狂喜,感应顿时消失,他毫不为意地赶紧四下张望,希望找 到一匹马,带可人儿逃走。 他没找到马匹,便向花轿跑去,想先背走她再说,只巴望达凯他们能坚持得越 久越好。 就在他的手伸向轿帘的一刹,他没由来打了个寒噤,隐隐一个念头溜过脑底: 新娘子在盖头下藏着脸,并不一定就是郡主,这花轿该不会也是个陷阱吧。 但佳人当前,仅一布之隔,就算有万般转念也阻挡不了他掀开这个轿帘。 空前诡异的事忽然发生了,他的手刚触及轿帘,便如同触到了一个死水虚云般 的无底深渊,又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法形容的惊怖……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一头载了进去,确切地说,是被吸了进去。 而在一直留意他动静的群豪们却皆以为他钻进了轿中,一边撕杀一面嚷道: “明日进轿了,他进轿了……” 不约而同想到他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宣言:送个天下第一大礼给郡主做结婚贺礼, 顿时群情亢奋,却一时又冲不过拦路的达凯队伍,分外恼火,这些江湖汉子不禁口 无遮拦起来: “喂,新郎官,还拦着爷们干吗,那小子钻进花轿抱你媳妇了……嘻嘻,只怕 新郎官的帽子要变绿了……”一阵阵不堪之言把达凯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不是楚月!”他想大叫,却发现自己已开不了口,四肢委顿,一种仿佛来 自虚空的螺旋力已将他的身体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他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觉,仿 佛有一双手将自己的身子摸个遍,怎么可能?除非是后世科幻电影中所塑造的“闪 电侠”,人类绝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在背过身的一瞬,他只隐约看到一个红影。 天,这花轿果然是陷阱中的陷阱!确定了轿中人不是楚月后,他竟塌塌实实地 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新娘子既是假的婚礼也就真不了,他就仍有实现誓言的机会, 还是因为对楚月没陷在这危险境地的庆幸,如此复杂的情感,他这个当事人也无法 说清楚。 只觉身后的“新娘”打扮的人似是一个无边的大海,又像一个无穷的黑暗,让 他抓不到一点头绪,他在轿外尚能感应到其存在,而在轿中竟感觉不到其任何气息, 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整座花轿结成了一体,而他成了琥珀中的一块化石——乖乖, 是人是鬼? 惨!犹记得小时看过的一部黑白喜剧片《乔老爷上轿》,只不过人家乔老爷上 轿赚得美人归,而老子这徐老爷上轿却赔上了自己。 他已然想到,这个天大陷阱一定出自这“新娘”之手,虽然他还想不通其费这 么大劲将自己诱进花轿的关节所在,但确定,这“轿中人”不但具有至高的心智, 更身怀绝顶的武功,其如此做一定有如此做的道理,只怕更厉害的手段还在后面。 大金怎会还有如此人物?一个金兀术已够大宋受的了。 就在这工夫,喊杀声已掩过来,达凯的队伍大概顶不住了,或者已经完成任务 撤退了。 四周呼哨起伏,花轿陷入各路人马的汪洋之中,显然还有更多的队伍围上来。 他在心中狂叫:“赶快回撤啊,这是一个陷阱!” 但外面的人显然听不见他的话,即便听到了,谁又相信他的话? 耳听得人声鼎沸,已有人蠢蠢欲动,却遭来一片呵斥,几下闷哼过后,场面渐 渐安静下来,在轿中的他虽看不到外面,心中早已判明形势,群豪一方面投鼠忌器, 一方面相互制约,只怕在争夺花轿之前,先要拼个你死我活了。他心中隐隐一动, 有些抓到了这个陷阱的关键所在。 火拼尚未开始,已有人先斗起嘴来,一个干巴的声音大声道:“我说老二,这 小子怎么就不出来了,送礼要送这么久?” 一个油腻的声音回道:“老大,原来这天下第一大礼竟然是个娃娃?” 此言倒是破费思量,那被称做“老大”之人不解发问:“为什么是娃娃?” 老二的声音解释道:“十月之后,不就出来个娃娃吗?” 群豪中早有人反应过来,闻得这不知何方神圣的老大老二将这不雅之意挑明, 不免一阵轰笑,倒把个兵戈杀气化解不少。 他听了这句话倒十分受用,不管身后之人是男是女,他无形中已讨回些便宜, 经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豪杰们一宣扬,郡主跟自己有一腿的传言当够达凯小子难受 的了。又想身后之人要真是楚月多好,自己便可捷足先登,将生米做成熟饭,到时 挞懒这个岳父想不做都不成了。 不禁想起后世的情殇了,自己不正是在这般动机下才将那个初恋情人骗到手, 谁知人家父母不买他的帐。唉,世风日下啊,想想一直持续了几千年,直到二十世 纪八十年代末期中国女子仍保留的守身如玉、从一而终的美德,短短十来年间就土 崩瓦解了,甚至发展到城市女孩“十四岁以上无处女”之说,无论这个说法是否夸 大事实,但确实该敲响后世国人的警钟了。那些所谓的“开明人士”不断鼓吹妇女 解放,反对封建道德观,又或说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代价,难道中国古代的伦理道 德真的一无是处么?看看曾经是中国的一个化外番属,现在经济实力远胜中国的大 韩民国,中国的传统文化在那里得到了原汁原味的继承和发扬,这不能不说是中华 民族的悲哀。 难道后世的中国人真的不怀念这一段“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日 子,难道只能在历史的长河里追溯中国传统女性的影子? 他忽然感觉到身后之人的存在了,甚至能感觉到其掩饰不住的怒意,仿佛一下 子心浮气躁起来,原来这高深莫测的“轿中人”也有破绽的,他暗暗上心。 便感觉背上微微一沉,“轿中人”竟伏在了他的背上,两条长袖搭在了他胸前, 他吓了一跳,这是干嘛,借老子的后背靠靠,坐累了?随即感觉两股淡淡的气流穿 过双肩向下游走,瞬间到达了四肢,充盈膨胀,又痒又麻的,他第一次有如此感受, 心惊肉跳,生怕对方在自己身上做下什么手脚,留下什么小儿麻痹之类的后遗症? 咦,自己的手脚能活动了,哈,它们开始动了,怪了,为什么说“它们”二字?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脚自作主张地运动了,那双臂往后一抄,竟将“轿中人”背 了起来,右脚一跳轿帘,一头蹿出了花轿。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