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间道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宅院中央,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星月,星起月落,就这样一动 不动地站了一夜,满府的人谁也不敢走近,王氏也没有露面相劝,除了大灰。 大灰先不住地咬他的衣角往屋里拉,后来见拉他不动,便匍匐在他的脚下相陪。 他低下头,看着这通人性的狗儿,终于两滴悔泪落下来:你的女主人不要男主人了 …… 四更的梆声响起,他省起休务已完,这早朝还是要参加的。他长叹一声,自己 眼下只不过是赵构手中的傀儡之一,什么执政,政治小丑罢了,何时才能达到挞懒 定下的目标?他因为楚月的离去而心灰意懒,再无以往的昂扬斗志。 他强打起精神,吩咐准备朝服,不要下人服侍,独自在书房梳洗穿戴,心思仍 系在可人儿身上:由于现场有证,三相公对他胡扯楚月与明日发现一条暗道而逃出 的鬼话信以为真,又欢喜又失落地走了;方寸大乱的他方想到令高益恭去追楚月, 但已迟了多时,纵使追上又如何,若她不原谅他,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对着都省铜坊名匠特制官用的菱花镜,他发现自己的鬓角生出几根白发,而手 中的篦子也缠满了掉发,原来精神上的打击会在生理上体现出来,伍子胥过关一夜 白头的传说有科学依据哩,这灵与肉的关系真是神妙…… 他憎恨地看着秦桧的脸,猛地将铜镜摔在地上,从暗匣里拿出可人儿的那把小 银刀,在脸上比划着,却没有勇气划下去。 王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割啊,懦汉!这点磨难便受不起,尔可知,当日奴 家在金营曾受多少屈辱,才熬至今日。你们这些汉子遇挫逢祸,要么牺牲妇人,要 么自毁自弃,去学莽夫项羽,枉受后人颂扬,奴家却以为他却连妇人半分也不如!” 他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屁股坐入椅中:“把植脸解药给我,我要去找楚月, 这秦相公老子不做了……” “原来奴家在你心中竟无一丝位置……”王氏的面露哀怨,泪光闪现,“莫忘 了,奴家父伯仍被羁押,大将军大计远未实现,你以为奴家会放你么……” 他还要哀求,王氏却态度一转:“小冤家,我可以给你解药,但却要一样东西 来换,你答应么?” 生出一线希望,天塌下来都比不上挽救与可人儿的爱情重要,他再无顾忌地吐 出那天大的秘密:“是和氏璧么,当日它失落在江底,谁也找不到了……” 王氏的嘴角绽出讽笑,他发现自己的悲哀了,就是——当他说真话的时候,反 而不会有人相信了,包括精明绝顶的王氏——谎言说了一百遍,就成了真理,他嗫 嚅道:“是真的,相信我……” 和氏璧乃挞懒“莫须有”大计的最重要一环,亦是真秦桧南归的主导原因,当 日与挞懒密议时,他故意不隐瞒自己的野心,只说一定会执行真秦桧原定的任务, 但接下来的发展——包括和氏璧的归属就各凭手段,果然取信于挞懒,其哈哈大笑, 大有深意道:“小子,果然没让某家没看错,将月儿交付你!只是到那时,这天下 还分甚么你我……” 面对他的前后矛盾之言,王氏亦是与挞懒同样含义的娇笑:“小冤家,奴家可 不敢窥觑那劳什子!只要你完成大将军大计,那时郡主还不是你的?女孩家么,气 头一过,自然会回心转意……”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这婆娘也不会相信他了,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但王氏 的话也提醒了他,要加快实施挞懒的定计,能否实现自己的梦想事小,能够在这过 程中摆脱王氏的控制而去挽救爱情才是首要的,即便楚月不原谅自己,他也要一辈 子跟随她、保护她。他这个自私的家伙一直认为:一己之私都处理不好的人,哪有 什么资格去处理身外之事。 但自己凭什么保护爱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在他已成为天下角逐焦点的情形 下,拥有一定的势力背景已在其次,首先具有的应是个人能力,自保才能保人。 他再一次迫切地想掌握身上的那股神秘力量,这是否上天赋予的潜能总是无法 随心所欲地运用,变成秦桧后的他几乎将它淡忘了,他具有与生俱来的惰性,只有 在压力下才能奋发……他的右脑似被什么唤醒了,左脑更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一 旦脱身,他这秦桧自然做不成了,首先回荒岛集合旧部,举起不杀大旗,跟兄弟们 的一年之约尚有几个月,不知他们将第一个布囊里的任务完成怎么样了。他变成秦 桧的一个意外收获就是为自己的大业筹到一笔可观的原始资本——以跟挞懒议和的 名义,他愁的是找何人运、又如何运的问题?他周围的要么是王氏的人,要么是朝 廷的人,要么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一个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尘露满身的高益恭赶在他上朝前回府,不出所料的一脸失望,他心中一动,高 益恭应是运送这笔物资的可靠人选,只要说明这是为了配合挞懒的大计,其对挞懒 忠心不二,王氏也无法左右。 在突如其来的感情巨变中,他又实现了一次思维飞跃——跳出秦桧的角色。 散朝后,他主动申请“留身独对”,他自然要将变故给赵构一个交代,诚惶诚 恐地磕头请罪,只说自己将事办砸了,郡主发现自己在骗她,一怒而去。 他不敢抬头,却清晰地听到赵构的呼吸先是一阵粗促,显是有些怒意,半晌又 平缓下来,口气出奇地平淡,道一声可惜,又吩咐千万不要让鞑子郡主在大宋境内 受到伤害。 他冷汗隐干,晓得小王八蛋还倚重他与挞懒和议,故没有降罪,赵构的发话也 正是他想要的,当下告罪而退,回到政事堂,以朝廷的名义给各州军下榜文,严令 不得伤害一个榜上画像模样的姑娘,并报告她的行踪。于是该时期大宋出外的少女 皆按榜上打扮,安全畅行,还有官差保护,一时成为民风特景。 他稍稍放心,将精力暂时集中到官场之上,他现在最觊觎的,当然是那一人之 下、万人之上的的相位了,曾几何时,对他有保荐大恩的范宗尹,成了他前进道路 上的绊脚石,他决定采取“凡事不强出头、背后放冷枪”的小人策略——政治总是 能发掘人性的阴暗面。 不过,邀宠享誉之事,他还是走在第一线的,形象塑造——可是他这个后世策 划人的拿手好戏了,他很快做了一件令新贵旧臣们拍手称道的事:大宋绍兴元年四 月己巳,参知政事秦桧言:“臣昨与何、陈过庭、孙傅、张叔夜同扈二圣出疆, 今臣偶获生还,骤蒙圣奖,擢居政府,而、过庭、叔夜皆死异域,体骸不全,游 魂无归,可为伤恻。欲望睿慈特依近者聂昌体例,追赠等官职,仍给其家恩泽, 以为死事之劝。”诏赠、过庭、傅、叔夜并开府仪同三司,官子孙各十人。 范系之间的分裂也日趋表面化,在他的暗地挑动下,李回几次在政议上与范宗 尹发生争执。同月庚辰,隆祐皇太后崩于行宫之西殿,以此为契机,范宗尹将同知 枢密院事李回被明升暗降,任为“攒宫”总护使,排挤出议政决策的核心圈子。 大宋皇陵,依其分布,可别为三区:保定诸陵,皆开国后追建者;巩县为太祖, 太宗以下诸帝后之陵,及乾德间徙建之宣祖安陵,在宋陵中规模最为宏巨;最后为 南渡诸帝之陵,权厝于会稽宝山,称为“攒宫”,示异日恢复中原,归葬巩洛也。 他则一面不与范宗尹发生正面冲突,一面迎合争宠赵构,比如为弥补他理寻和 氏璧的不力,提议先刻出“大宋中兴之宝”玉玺,以减弱和氏璧的影响力。 尤其体现在揣摩赵构的心思上:先是范宗尹有立储之请,原来赵构丧失生育能 力之后,仅有的一子也在建炎三年间夭亡,不知是否天意要其断子绝孙。朝臣便有 上书立宋太祖后裔为嗣,赵构初时甚怒,隆祐皇太后尝感异梦,亦秘说之,赵构方 有所动,曰:“此事亦不难行,只是道理所在。朕止令于伯字行中选择,庶昭穆顺 序。” 他忙附议曰:“须择宗室闺门有礼法者。” 赵构对他的宠遇愈增:五月,参知政事秦桧,乞以昨任御史中丞致仕日本家奏 补兄彬、男熺恩泽文字毁抹,更用建炎二年大礼恩例补兄彬文资,从之。六月,百 官奉上昭慈献烈皇后谥册于太庙,宝用银涂金,册以象简,其文,参知政事秦桧所 撰也。 他取巧讨好的本事日见长进,在范宗尹建讨论宣和年间滥赏之议时,开始他见 此议有一定道理,力赞之,不料却惹起众怒,士大夫侥幸者争排之。诸大将杨惟忠、 刘光世、辛企宗兄弟皆尝从童贯行军,论者疑其亦当贬削。 他见势不妙,反以此挤范宗尹,曰:“此法一行,浊流者稍加削夺,便比无过 之人,诚为侥幸;清流者少挂吏议,即为辱甚大,不敢立朝,恐君子受弊。” 赵构亦以为滥,下批:“朕不欲归过君父,敛怨士夫,可日下寝罢。” 此事遂成为范宗尹将要罢相的导火线,而随风转舵的他威名大涨,暗自得意: 老子离相位不远了,嘿嘿…… 一日,被他举荐自越州观察推官升枢密院编修官的杨愿请酒谢恩,他有心栽培 其作为心腹,欣然赴宴。 杨愿神神秘秘地将他引到一个偏僻的所在,乃是刚买的别院,拜侯上司赏光。 阁楼上,杨愿屏退下人,说有极紧要事禀报,便打开一个窗帘,正对临近一个府宅, 请他留意。他疑惑上前,不看则已,一看目瞪口呆…… 良久,他转向杨愿,森然道:“你是请我来看这丑戏的?” 杨愿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了,一软跪倒,磕头如捣蒜:“此事被下官偶尔撞 见,不曾有第二人晓得,为相公不忿,又不敢胡言,只有请相公眼见为实。” 他拼命压住内心的震惊,憎恶地看着对方,这曾获他好感的“志士”亦不过是 个小丑而已,以上司的隐私邀宠,真真卑鄙无耻,难道一入官场,就逃不过“利欲 熏心”四字? “唔……老爷……”厢房的烛光一阵晃动,院子里几个下人在交头接耳。 他将兴儿按在床上,手在其裙中乱动着,与兴儿的春情涌动截然相反,他淫笑 的脸上挂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冷酷。 兴儿已受不了,发出控制不住的呻吟,浑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手也可以带来如此 的快活。 他看是火候了,浇油而问:“兴儿,感觉如何?” 兴儿自己扯开酥胸,露出新剥的鸡头肉回应,那几曾诱惑过他的躯体在他现在 的眼里只不过是一堆肉而已,他忽然抽手,兴儿狂热道:“老爷我要……” 他狎笑一声:“想要可以,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兴儿的粉舌在红唇上一舔:“老爷……请说!” 他哈着热气的口贴近兴儿耳际,熏得兴儿浑身都颤抖起来,冒出这一句来: “夫人与王继先私通多久了……” 兴儿身子一僵,媚眼中欲火渐消,他赶紧又动起手来,兴儿恢复了反应,终于 溃退下来,发出蚊子般的声音:“在老爷去镇江之时……” 这么久了?他的眼神收缩、腮帮绷紧、手上不期然大力起来,再想起什么地问 :“翁顺、砚童到底哪去了” 兴儿身子再一抖——绝非来自情欲的颤抖,他另一只手掐住其粉乳,恶狠狠追 问下去:“他俩——哪去了?” “啊……不要再折磨奴婢了……”兴儿发出交织着情欲与恐惧的呜咽,“都被 夫人毒杀了……唔……” 不需要再问了,他想要证实的都证实了,达到目的的他抽回手,丝毫不理被他 撩拨得快发疯的兴儿,冷冷掷下这一句话:“刚刚说的要被夫人知道了,下一个该 死的人就是……” 身后传来兴儿的缀泣声,他推开门,看到闻讯候在走廊的高益恭,劈头就问: “夫人还未回来么……” “还未。”高益恭不敢看他的眼睛,似乎猜到他为什么这么大的脾气。 “贱人……”大灰跟在后面摇着尾巴,他关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满口的脏话在 舌间窜来窜去,继楚月弃他而去之后,再一次受到重创。 自跟王氏发生了关系,要说对其没有感觉,那是骗人的,他一度以为王氏对自 己动了真情,再加上跟挞懒又达成协议,于公于私他与王氏都应该是个好拍挡,甚 至接受那偶尔的一夜情。 可是,他看到了王氏与王继先偷情的一幕,心仿佛被针刺了一下,“背叛”— —他脑海第一时间蹦出的是这个词,继而感到莫大的羞辱,虽然是一顶冒牌的绿帽 子,最不能忍受的是王氏投怀送抱的是他的对头——全越州的人都知道秦参政与王 医师为江南第一名妓玉僧儿结怨! 以王氏的心细如发,若非杨愿的别院刚好在这对狗男女偷欢窝旁,他还不知被 蒙在鼓里多久,天意乎? 他慢慢冷静下来,事态的发展已出计划之外,他虽讲了利害关系,也不以为兴 儿能瞒王氏多久,他要尽快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因为——这个女人不简单! 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他的脑细胞空前活跃起来:这两男女怎会搞到一起?可 以解释,王氏乃久旷怨妇,在他的一再冷落之下,被王继先这个色中饿鬼勾搭上也 属正常,而且执掌黑虎社又受赵构宠信的王医师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某种程度上 可以与他这个执政互补,相信王氏事破时一定会如此解释的。 只是当日在妙艺坊上,王继先与他的冲突就有点不正常了,王氏理应预防这种 事发生的,而王继先那故意挑衅的姿态,除非……除非是王氏鼓励的? 他猛省到:这里最不想楚月留下的是谁?除他之外了解楚月性格的人是谁?能 把握他的行踪而设局的人是谁?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王婆娘! 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切身感到王氏的可怕了,但还有一个结没解开,就是这个局 的关键是他贴身的护身甲,王氏怎会知道它是楚月所送的?在楚月本已怀疑的基础 上,即便王氏做出暗示,也需要一个最有力的证明,而护身甲就是! 同时这一切还需要玉僧儿的配合,难道那晚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一夜留情之 后,玉僧儿又几番约他,他无法再对不起楚月而避,但那些题着情句的粉签都被他 玩味许久,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妙人儿会参与到这一场阴谋中。 不由冷汗沥沥,他对许久不见的翁顺、砚童二人早有不祥的预感,兴儿的话证 明王氏有不惜将可能构成威胁的知情人灭口的毒心,那自己算不算一个呢? 老子既有秦桧的身份,又有挞懒协议的保护,还怕什么?非也,为这所谓的天 下,唐有“玄武门之变”,宋有“烛影斧声”,连父子兄弟的伦情都不要了,况他 这个假夫君、准郡马乎?幸亏王氏没有相信他的真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陡觉 自己的处境远不是想象般高枕无忧,必须在不可测的变数来临之前想好对策。 哈,后院起火!他反倒想开了,除了一件:楚月的离去。老子诚然有错,但也 是上了圈套,日妹么的,臭婆娘,你要付出代价的。他蹲下来抱住大灰:“还是你 可靠,走,去我俩的练功房去!” 不甘心退出政治舞台的范宗尹进行最后的挣扎,主动向他示好。话说建炎三年, 时金分兵攻抚州,守臣王仲山以城降,及攻袁州,守臣显谟阁侍制王仲嶷亦降。仲 山、仲嶷,乃王氏父伯。敌骑初退,欲定江西二守臣之罪,经王家上下运动,拖一 年未决,待他这个女婿南归后一步登天,谁都以为脱罪乃早晚之事,范宗尹做个顺 水人情,请他过公事房内厅说话,欲宽二人。 “觉民……”他看着对方白皙的胖脸,内心挣扎着:恩将仇报不是他的做人原 则,可是官场如战场,而单纯的战场又岂是复杂的官场可比,他的“不杀”宗旨在 这里更没有培土;再则,这不是臭婆娘一直梦想的么?天送个机会给他报复!他脑 袋一热,一拂袖,坐也不坐,正色道,“不可,既而投拜,委质于贼,甚么话不曾 说!岂可贷耶?” 他不忍看范宗尹灰败的脸色,抽身便走,这一句话,标志着范系的彻底决裂。 范宗尹在身后唤道:“会之!” 他停下来转身,打起官腔:“范相公有话请讲!” 范宗尹惨笑一声:“某入相逾一年,却不谙为臣为官之道,不知秦相公有何诀 窍?” 他眼珠一转,亦还给苦笑:“情场失意,官场得意耳!” “啊——”这源自后世的谚语弄得范宗尹呆愕在原地。 是夜,秦府鸡飞狗跳,王氏一哭二闹可惜没上吊,将秦老汉的祖宗十八辈骂个 焦,他则抱着本兵书摇头晃脑地躲在书房里偷笑,总算出了口鸟气——他迈出了尝 试摆脱王氏的关键一步。 经此事后,他大公无私的形象一举树立起来,连政敌们都无话可说。他的权势 膨胀之快,出乎意料之外,大小朝臣、各方名士纷纷投到他的门下。 每日里早出晚归,他的应酬活动如此之多,以至于无暇留意王氏的动态,好在 他还有个晴雨表——高益恭与兴儿,这两人一外一里,充当他与王氏的传话筒,他 便以此观察王氏的反应。这婆娘似乎自觉心虚,闹了一次之后,竟躲在闺室里不见 他,他落个清净,却也知道王氏没这么好相与,不定又在琢磨什么毒计呢。 比如最近每次回府,他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四处查看又无 发现,大灰也无异状,难道自己在疑神疑鬼么? 他已有计划:你不是不给老子解药么,老子自己配!当然不是他来配,但他可 以动用这时代水平最高的医生——御医啊,现在的他谁不巴结?他将每次喝剩的药 渣搜集起来,分别交给两个老御医秘密分析,以便对照,只要得出配方,哪里的药 材都没有这大内齐全。 七月,江、淮悉平,江淮招讨使张俊胜利班师,李成军复经此创,已不能成军, 走降伪齐刘豫。张俊表奏岳飞功第一,诏进岳飞为神武右副军统制,令屯洪州,弹 压余贼,岳家军之名自始叫响。 癸亥,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范宗尹罢,充观文殿学士、 提举临安府沿霄宫——乃循大宋执政下台之旧例。 范宗尹既免,相位久虚,他距之仅一步之遥,然论资排辈,他还差了一点,赵 构小儿虽欣赏他的以战求和之议,但对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排挤范宗尹的做法有 所察觉,一时犹豫不决,遂召江东安抚大使兼知池州吕颐浩赴行在,欲起用为相。 他有点急眼了,老子算计了半天,倒让别人拣个现成的,哪有这个道理?时势 造英雄,英雄造时势,老子这个小丑也能造时势,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他沽名盗 誉的本领渐已炉火纯青,不得已,祭出了杀手锏。 有如后世的选举候选人,他开始在不同的公开场合大肆宣扬:“我有二策,可 以耸动天下。” 自有附和者问:“何以不言?” 他故弄玄虚:“今无相,不可行也。” 达闻上听,一时举朝猜测他可以耸动天下的二策,赵构也好奇这家伙在提出甚 合己意的“以战求和”之策后,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在朝野上下的呼声中,赵构 顺应众意,于八月丁亥,除参知政事秦桧守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 密院事。 作为他位极人臣后的最好贺礼,两个御医即将大功告成,他彻底摆脱王氏控制 的日子不远了。 夫荣妻贵,王氏识大体也罢、低头认输也罢,陪起笑脸出房向他祝贺,更广邀 亲友,在装饰一新的相府中为他摆了一席庆功宴。 他满面春风、志得意满、来者不拒,一次次举杯,直至大醉。 “拿茶来!”好渴!他头昏脑胀地睁开眼,一片漆黑,周围满是酒气,胸中湿 了一滩,是呕吐物,太不象话了,也没人服侍新丞相?他不由大发脾气,“来人啦!” 一个红灯笼出现了,是王氏,这婆娘喝了酒后脸红红的,好妖媚!他正欲拉其 过来调戏一番,却听到叮叮铛铛的铁链声,怎么回事,老子怎么动不了,他的思维 还是混沌沌的,便见王氏身后冒出一张脸来,很熟悉的脸,是谁? 这酒真不能喝,老子怎么眼花了,他使劲眨眨眼,再盯过去,不由浑身的寒毛 都立起来,直沉入无间地狱之中,他看到了他最想不到的一张脸……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