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秀色芳心难自持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傅应锋道:“这还叫没有恶意呀?” 宫为彝笑道:“何惮病,原来你们是帮我的。” 何惮病道:“宫为彝,你别自做多情,我们可不是为了你。” 宫为彝道:“我懂了,你们在文星镇向我索取幽冥刀,说是为了拿来献给落英 雄,其实是想接近落英雄,以便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暗算他。” 何惮病道:“我们的用意的确是这样。” 宫为彝道:“宫某是摆明了以强凌弱,你们却暗地里使阴招,这样看来,还是 宫某比你们光明正大多了。” 何惮病道:“我们的手段是卑劣了一些,但我们的出发点却是好的。” 傅应锋冷冷地问道:“能请教一下你们的出发点么?” 何惮病道:“有人想请傅大侠你去聊聊。” 傅应锋道:“此人一定相当有魅力,竟然能够请动你们这许多人来算计我。” 何惮病道:“‘惊涛骇浪’舒浪涛舒姑娘当然很有魅力。” 傅应锋一愣,对舒浪涛道:“原来舒姑娘是幕后策划者。” 舒浪涛冷冰冰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道:“傅大侠,真是对不住了。” 傅应锋道:“既然已经对不起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这样做。” 舒浪涛道:“我想和傅大侠聊聊。” 傅应锋道:“其实傅某挺爱聊天的,舒姑娘只要打声招呼,傅某一定亲到杭州 来陪你聊聊,你原本无需用这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来邀请我的。” 舒浪涛嫣然一笑,道:“但我要聊的话题可能是傅大侠不喜欢的。” 傅应锋轻笑道:“只要舒姑娘高兴,再不喜欢的话题我也聊得下去。我什么话 题都可以聊,而且聊得非常出色。” 舒浪涛道:“这话我愿意听。” 傅应锋道:“那么舒姑娘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聊什么事情了吧?” 舒浪涛腮边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轻声道:“回到杭州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傅应锋叫道:“你要带我回杭州?” 舒浪涛道:“杭州风景秀丽,美女如云,你不想去看看?” 傅应锋道:“秀丽风景什么地方都有,不一定非得远赴杭州去看。至于如云美 女,有浪花姑娘在眼前,我已经大饱眼福了。” 舒浪涛道:“我就算准你不愿意到杭州去,所以才出此下策,请钱公子、何先 生等人用非常手段强行邀请你。” 傅应锋沉默了一下,道:“这么说,你们到洞箫楼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抢亲?” 舒浪涛的脸又红了一下,道:“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但说到底还是抢 亲。” 傅应锋道:“舒姑娘的话暗藏玄机。” 舒浪涛道:“舍妹的确钟情于十七郎,我这次到洞箫楼的目的虽然主要是邀请 你到杭州去,但也是顺便将十七郎娶回去。” 傅应锋道:“舒姑娘口口声声要我到杭州去,你究竟要干什么啊?” 舒浪涛显得有些扭捏,道:“我只能给你说这么多了,你到了杭州就什么事情 都清楚了。” 宫为彝哈哈大笑道:“落英雄,连我这样愚笨的人都看出端倪来了,你这聪明 人不可能不明白啊。你看舒姑娘这娇滴滴的模样,简直就是春心大动,她一定是看 上你了,所以要将你抢回杭州去成亲。舒姑娘,我没说错吧?” 舒浪涛的脸更红了,道:“宫先生,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宫为彝道:“难听也罢,悦耳也罢,总之,我猜对了,是不是?” 舒浪涛微微笑了一下,却不说话。她这副神态无疑证实了宫为彝的猜测。 宫为彝道:“哈哈,舒姑娘,宫某很欣赏你们姐妹的做派。只要看上了某个男 人,不管对方愿意与否,都要强抢回去做丈夫。往不好的方面说,这当然会被人当 做蛮不讲理;但往好的方向想,却是敢作敢为。” 舒浪涛道:“这话我爱听。” 宫为彝道:“你们都长着一副机灵模样,但眼光却迥然不同。舒姑娘在万千男 人之中独独认准了傅应锋落英雄,这份眼力可是非同小可。而令妹竟然会看上华家 十七郎那样的绣花枕头,这就不免使人扼腕嘘唏了。” 舒浪涛道:“宫先生,你又不是相面术士,有什么资格在此臧否别人?” 宫为彝道:“我只是说说自己的观感,没别的什么意思。舒姑娘听得入耳固然 好,听不进去也没办法。” 傅应锋道:“宫先生,舒姑娘,你们别把我当做一块肉似地品评肥瘦。” 宫为彝道:“落英雄,我说的可全都是恭维你的话哟。” 傅应锋道:“你什么时候跟‘吹鼓手’沈陲学得这份溜须拍马的本事了?” 宫为彝笑道:“这是天生禀赋,无师自通。” 傅应锋道:“那你就该充分利用这份本事,去给缪潢猛灌迷魂汤,等他迷糊之 际,就可雪耻了。” 宫为彝道:“我会考虑这个建议。” 傅应锋转向舒浪涛,道:“舒姑娘,承蒙你青眼,竟然如此看得起傅某。说句 或许稍微有点肉麻的话,我也一直对你颇有好感的。傅某常常做梦与舒姑娘比翼双 飞,十分逍遥自在。” 舒浪涛的脸红红的,喜道:“此事当真?” 傅应锋道:“我甚至还打算将手头的几件事办妥之后,就请人到杭州来向你提 亲。” 舒浪涛非常大方,当即就和傅应锋说起了亲热话,道:“这说明咱俩心有灵犀, 是上天注定了的。” 在场众人听了这句话,都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应锋道:“只可惜……” 舒浪涛道:“可惜什么?” 傅应锋道:“只可惜你今天的举动一下把我对你的好感化为乌有了。” 舒浪涛的脸像被人掴了一巴掌,顿时变得很难看,道:“我做错了什么?” 傅应锋道:“我是个男人,自然有男人的尊严,即使我心里对你十二万分地向 往,也丢不起被你暗算这个脸。如果是我来抢你,那又另当别论。” 舒浪涛道:“原来是男尊女卑的念头在你心里作怪。” 傅应锋道:“傅某向来随大流,在这个问题上当然不能免俗。” 舒浪涛道:“这好办,我放了你就是。” 傅应锋道:“这怎么能说拿就拿,说放就放呢?” 舒浪涛面对傅应锋,竟然变得出奇的好脾气,道:“你究竟要怎样?” 傅应锋道:“傅某从来没有被人拿住过,今天总算有了第一回。这种感觉很新 鲜,我还想享受一会。” 舒浪涛道:“我给你赔罪还不行么?” 傅应锋道:“你我之间的事暂且搁在一边,等那你们和洞箫楼的纠葛理顺再说。” 舒浪涛道:“你果然喜欢管闲事,自己的稀饭还没吹冷,却去关心别人的汤圆 是不是烫嘴了。” 傅应锋道:“行侠仗义,助人为乐,宫先生已经给傅某下了这八字评语,我总 不能让宫先生白夸一番啊。” 宫为彝笑道:“我那句话又不是肺腑之言,白夸就白夸了吧。” 傅应锋笑道:“我却是把它当了真。” 他转向华若琳,道:“华仙子,何不叫十七郎出来,让他亲口对舒波涛姑娘说 是否愿意共结连理?” 华若琳道:“十七郎天性害羞,不怎么愿意见生人。” 傅应锋道:“可是躲在闺房里终究不是办法啊。华仙子你也看见了,两位舒姑 娘还在这里虎视眈眈呢。” 华若琳道:“我洞箫楼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傅应锋道:“这种事情商量着办,双方不要意气用事。十七郎只需出来说一声, 事情就解决了。如果十七郎愿意,那么洞箫楼就和浪花姑娘成了亲家,这是好事而 不是坏事。如果十七郎不愿意远嫁杭州,我想舒波涛也不会强求的,双方各自散去, 也没有必要做仇家。” 舒浪涛道:“傅大侠你不要擅自做主,不管十七郎是否答应,舍妹今天都要将 他娶回杭州去。” 华若琳道:“傅大侠你也看见了,不是洞箫楼不想善了此事,而是舒姑娘霸王 硬上弓,一意孤行要吃定洞箫楼。” 傅应锋道:“舒姑娘,你也太不给傅某面子了吧?” 华若琳冷嘲热讽道:“舒姑娘若是给你面子,就不会串通钱公子、何先生等人 将你拿住了。我劝你还是先考虑自己的处境,不要插手洞箫楼和浪花姑娘之间的事。” 傅应锋沉吟道:“华仙子这话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的确,在人为刀俎、我为鱼 肉的情况下,舒姑娘当然可以不给我面子。” 舒浪涛道:“傅大侠,我很尊重你的。” 傅应锋道:“如果当真尊重傅某,你现在就该放开我。” 舒浪涛笑道:“刚才我主动放你的时候,你却端架子,现在却又来求我放了, 我若是当真放了你,那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傅应锋道:“我这个要求的确过分了一点。” 宫为彝道:“落英雄,要不要我出手助你一臂之力?” 傅应锋摇头道:“我不想欠你的情。” 宫为彝道:“原来落英雄是个背不起人情债的人啊!这太好了。” 傅应锋道:“这是我的致命弱点,一点也不好。” 宫为彝哈哈笑道:“那我就更是非要助你脱困不可了。” 傅应锋道:“宫先生心里是不是还想让我去对付缪潢?” 宫为彝道:“落英雄果然是聪明人。” 傅应锋道:“那我求求你,别助我脱困。” 宫为彝道:“行侠仗义、助人为乐的落英雄被人暗算,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武林 中人都看不过去,更何况宫某!” 傅应锋道:“这句话说得冠冕堂皇极了。” 宫为彝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傅应锋道:“我答应与否不重要,关键是要看舒姑娘的态度。” 宫为彝道:“舒姑娘,暂借落英雄一用,可以吗?” 舒浪涛断然拒绝道:“不可以。” 宫为彝道:“那我只好得罪了。” 舒浪涛道:“彼此得罪!” 宫为彝道:“看来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了。” 钱花光道:“早就该过招了。” 宫为彝道:“如果我还用幽冥刀,也太欺负你们而看轻了自己。”将空空如也 的幽冥刀插回背上,续道:“除了宫某和被拿住的落英雄,在场诸人中就数你钱公 子武功最好了。” 钱花光道:“承蒙夸奖,钱某当竭尽全力,不使宫先生你失望就是。”话音未 落,手中长剑闪着妖异的光,已向宫为彝眉间刺到。宫为彝虽然说话的口气大大咧 咧的,其实心眼非常仔细,他知道钱花光的“八十一式醉剑”在武林中很有些名气, 委实小觑不得,当下收起狂妄之态,凝神应战。 钱花光这一招“醉眼朦胧”表面上是刺敌眉间,其实真正的目标却是敌人的眼 睛。这一剑堪堪刺到宫为彝面前的时候,钱花光仿佛握剑不稳,长剑晃动了几下, 虚实相间,点击宫为彝的双眼。 宫为彝的眼前立刻幻化出五个串在一起的光晕,朦朦胧胧地,看不到剑尖究竟 是从哪个光晕中刺出来。宫为彝心道:“我的眼皮已经坏在缪潢剑下,这双眼珠不 能再毁了。”他笑道:“钱公子,你这是存心要我的招子啊?”左手“磅礴掌”砍 出,掌风雄浑,将钱花光的长剑震偏,右手“浩荡指”同时戳向钱花光的腋下。 钱花光身材瘦小,行动起来非常迅捷,他身法极快,脚下“醉步”一转,已从 宫为彝正面转到左边,“醉态可掬”趁势使出,长剑或横抹,或竖斫,或斜切,自 宫为彝左肩头一路绞下去。这一剑依旧是虚实相间,看不出真正刺向哪里。钱花光 知道宫为彝的武功刚猛,自己绝不能和他硬拼,唯有用轻灵的“八十一式醉剑”和 飘逸的“醉中真”轻功与其游斗。只要宫为彝稍有疏忽,自己便有机会用剑在对方 身上留下点什么,纵然伤不了宫为彝,但自己见好就收,宫为彝作为成名英雄,也 不会再和自己纠缠下去。如此一来,自己也就算是赢了这一战。 宫为彝心道:“此人出剑极快,我可别大意失了荆州。”也不侧身,左手微微 反转,向钱花光推过去。他这一招虽然看起来很别扭,但“磅礴掌”的凌厉掌风不 仅挡住了钱花光的“醉态可掬”,还使钱花光气都有些喘不过来。钱花光当然也没 奢望“醉态可掬”能刺在宫为彝身上,他这一招其实只使到一半,便借宫为彝的掌 风飘开。不过他飘的方向不是朝后,而是朝上。在朝上飘飞的同时,他使出一招 “醉里挑灯”,长剑由下向上轻削出去。这一剑很实,竟是要将宫为彝的脑袋当 “灯”来“挑”了。 宫为彝只感到头顶上剑气森森,心中一寒,暗想:“钱花光比我想象的要厉害 多了,先前倒是我轻瞧了他。”他大喝一声,脚下用劲,壮硕的身子向后滑开,想 与钱花光拉开距离。然后用雄浑的“磅礴掌”和“浩荡指”将钱花光阻在外圈,那 样一来,钱花光的快剑就发挥不了作用,而自己就可稳操胜券了。 钱花光的“醉中真”轻功非同凡响,竟然能够在空中转弯,在宫为彝后撤的同 时,钱花光也跟了过来,长剑依旧指定了宫为彝的脑袋,只不过剑气弱了许多。交 手这几招,钱花光一直占着先机,宫为彝心中好不气恼,他在“浩荡指”上灌注了 十分内力,对准钱花光的剑尖戳过去。 宫为彝这记“浩荡指”十分刚猛,竟然阻住了钱花光刺向他头皮的剑尖。不过 宫为彝这一招也使得十分凶险,如果他这一指点得不准,那么钱花光的剑肯定会刺 在他头上,而钱花光也必定会被他的“浩荡指”所伤,最后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宫为彝之所以敢出这样的险招,当然是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在旁观之人看来, 却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宫为彝在“浩荡指”与钱花光的长剑刚刚僵持住的一刹那,“磅礴掌”已然拍 出。钱花光抵挡不住,顿时被震飞足有五六丈远。钱花光飞出去快,回来也快,几 乎是脚跟还未站稳,就又向宫为彝扑过来。不过宫为彝不会再给钱花光任何机会, 他“磅礴掌”和“浩荡指”并用,向钱花光展开了攻势。 钱花光在“磅礴掌”排山倒海的掌风中东偏西歪,却始终没有倒下去,这当然 全得力于他的“醉步”。他的衣服和头发被掌风激得向后飞起,他艰难地一步一步 向前迈进,只要和宫为彝贴身肉搏,他就能够重新占得先机。“磅礴掌”的掌风使 钱花光差不多已经睁不开眼睛,但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掌风中夹杂着“浩荡指”指 劲才是最致命的。如果被戳中一指,身上必定得留下一个大窟窿。钱花光挥舞着长 剑,一次次刺向宫为彝戳过来的“浩荡指”。指剑相交,竟然发出清脆的当当之声。 此时钱花光的处境相当艰难,他不仅要与“磅礴掌”掌风抗衡,还得抵御掌风 中夹杂的“浩荡指”指劲,更要一步步向宫为彝接近。他明白,自己的武功的确比 宫为彝差,这样继续斗下去,自己多半要受伤。但他不能退,他不能让宫为彝解开 傅应锋的禁制。因为他已经答应舒浪涛,一定将傅应锋弄回杭州去。他爱慕舒浪涛, 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不幸的是,舒浪涛的心中只有傅应锋,而只拿他当好朋友看 待。钱花光当然很痛苦,但他很想得开,只要舒浪涛幸福,他也就幸福了。所以当 舒浪涛请他邀约人手来拿傅应锋时,他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如今他们已经拿住了 傅应锋,但宫为彝却来横刀夺人,钱花光知道,何惮病等人远不是宫为彝的敌手, 唯有自己尚可与宫为彝一搏。钱花光暗想,舒浪涛正看着自己,自己绝不能让宫为 彝得逞。 在场众人屏声静气地看着这场龙争虎斗,他们既佩服宫为彝高强的武功,也赞 叹钱花光的韧劲。舒浪涛知道钱花光对自己情真切,奈何她心有所属,无法回报。 今见钱花光为自己如此拼命,她十分感动,几乎都要出声招呼钱花光放弃。但很明 显,以钱花光和宫为彝目前的情况来看,已是骑虎之势,谁都不可能说撒手就撒手。 钱花光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宫为彝逼进。到了还有两丈来远距离的时候,钱花 光突然暴喝一声,拼尽全力朝前一窜,竟然一下子腾到了宫为彝的面前。钱花光的 长剑带起尖利的啸声,从宫为彝的掌风中逆势而上,倏地刺到宫为彝的胸前。宫为 彝本来打着稳扎稳打的主意,钱花光的贸然挺进颇出他意外,当下只来得及向右偏 出半步。钱花光的长剑自宫为彝的左腋衣服里刺过,将宫为彝的左腋下肋部划开一 道三寸来长的口子。 宫为彝“磅礴掌”和“浩荡指”一齐施为,朝钱花光击过去。钱花光见宫为彝 掌、指上的功力已有十二分,自知不能抵御,连忙舍了长剑,斜飞而出。钱花光的 后撤不可谓不快,他的后撤方向也不可谓不对,他也避开了宫为彝“磅礴掌”的正 面冲击,并且完全让宫为彝的“浩荡指”落了空,但他还是被“磅礴掌”掌风波及, 被震得嘴角流出了鲜血。 钱花光飞落在何惮病身边,心中暗自庆幸。如果他不铤而走险,那么斗到最后, 他必定落败;而冒险进攻得手之后,他如果不是及时舍剑斜飞,也必定被“磅礴掌” 和“浩荡指”当面击中,那样一来,他的性命可就难保了。他现在只是内脏受到一 点震荡,伤势很轻。对而言,目前的结局是最理想的。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对宫为 彝说道:“宫先生,承让了。” 宫为彝受伤在先,按江湖规矩,他应该算是败了。钱花光脑子反应快,抢先一 句“宫先生,承让了”,将宫为彝置于已败之地,让他辩无可辩。因为钱花光知道, 如果继续斗下去,自己肯定得受重伤。而现在他直接表明胜负已分,宫为彝是成名 英雄,自然不会再纠缠下去。 不过,宫为彝显然不想吃这个哑巴亏,他面露惊讶之色,道:“钱公子,你是 说宫某败了?” 钱花光道:“我相信在场的诸位英雄都看得很清楚。” 舒浪涛帮腔道:“宫先生,你武功虽然很高,但今天你的确败了。这是辩无可 辩的事实。” 宫为彝哈哈一笑,道:“咱俩才刚刚开了个头呢,胜负还言之过早。” 钱花光道:“宫先生如果想动手,钱某随时奉陪就是。只不过今天我没这个兴 趣。” 宫为彝道:“我只当你这话没说。别闲着,咱们接着来。” 钱花光道:“你来,我不来。”转身朝舒浪涛走去。 宫为彝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动手了?”手握钱花光的长剑,展开轻 功,偌大的身躯向钱花光急射过去。 何惮病见宫为彝这一击来势汹汹,不像是假的,急忙提醒钱花光:“钱公子小 心。”钱花光既不回头,也不停步,继续前行。从内心深处来讲,他的确不想和宫 为彝再战。他也知道宫为彝是我行我素之人,这一击也许就会要了他的命,但他想 赌一赌,赌宫为彝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在他背后下手。他心想:“我就不信你宫为彝 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来。” 而宫为彝也在赌,他暗忖:“我就不信你钱花光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试我的剑锋。” 两个人这一赌,就赌出问题来了。宫为彝这一击尽了全力,想收都收不回来了。而 钱花光从头到尾都没做躲闪或抵抗的打算,所以即使他现在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 当宫为彝的剑尖差不多刺到钱花光的背心时,他才后悔起来:“钱花光果然有种, 我今日在背后伤了他,这一世英名就毁了。” 当刺骨的剑风罩住钱花光的身子时,钱花光也连连悔恨,心道:“完了,想不 到宫为彝是这样一个人!我今日死在这里,当真是太不值得了。”在场的数百江湖 汉子见此情形,情不自禁齐声惊呼起来。宫为彝的长剑立刻就要刺进钱花光的身体, 钱花光转眼便要魂归西天了。现在,谁都不可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了。 但是,奇迹就在这一刻出现了。在宫为彝的长剑几乎就要触及钱花光的背心时, 一道人影抢了过来,隔在长剑和钱花光之间。那人虽然动作迅速,但还是没有挡住 长剑。长剑疾刺而入,整个剑身都刺入那人的体内,直没至长剑的护柄。之后,宫 为彝、钱花光和那人的动作都停止了。 宫为彝的脸色变地苍白,没有一丁点血色,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钱花光转过身来,也认出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比宫为 彝还难看,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原来他竟然是一直被何惮病等人禁制住的“玲珑手”傅应锋。 俞扶摇对这一幕看得十分清楚,他叹道:“好快的身手。” 唐枢道:“身手虽快,却挡不了长剑,枉送了性命。” 俞扶摇仿佛没有听到唐枢的言语,他像梦呓似的喃喃自语,道:“傅应锋,果 然不愧为‘玲珑手’。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快手,今日我总算见到了。” 唐枢道:“他的快手固然难得,更难得的是他为救别人而甘愿牺牲自己的侠义 之心。傅大侠殒命在洞箫楼,实在太可惜了。” 俞扶摇这才听清唐枢的话,道:“你说什么?傅大侠殒命了?” 唐枢道:“这一剑透心而过,谁也活不了。” 俞扶摇定定地看了唐枢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这时听得俞扶摇的笑声太过放肆, 都不禁对他怒目而视,觉得他在傅应锋受重创的时候不该如此幸灾乐祸。 唐枢也感到俞扶摇笑得太没来由,道:“你笑什么?” 俞扶摇道:“一剑穿心当然活不了,但你看清楚点,傅大侠可曾被剑刺中?” 唐枢道:“你是说……”仔细向傅应锋那边看去。 但见宫为彝慢慢举起右手,手里的那柄长剑已经没有了剑身,而只剩下剑柄。 宫为彝愣愣地看着剑柄,又慢慢低下头去。唐枢随着宫为彝的目光望去,只见傅应 锋脚边堆着十十几截剑。俞扶摇道:“十五截,一共十五截。” 唐枢糊涂了,道:“这是怎么回事?” 俞扶摇道:“傅大侠的手不仅奇快无比,而且坚硬异常。” 唐枢道:“你是说,宫为彝的长剑是傅大侠用手折断的?” 俞扶摇道:“这的确不可思议,但傅大侠做到了。” 唐枢倒抽了一口冷气,道:“这双手太可怕了。” 俞扶摇道:“不知傅大侠当初是怎样练就这样一双无坚不摧的玲珑快手的。” 唐枢道:“傅大侠有了这么一双玲珑快手,什么闲事都可以管了。” 宫为彝垂头丧气道:“为何我总是这么倒霉啊?以前遇到缪潢,现在又碰上了 你。” 傅应锋道:“如果我不出手,你今天就铸成大错了。你遇到缪潢,的确很倒霉, 但碰上我,却是你的福气。” 宫为彝沉吟道:“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傅应锋道:“但愿是个好的念头。” 宫为彝盯着傅应锋的眼睛,道:“我认为你就是独秀斋主人的第三个弟子。” 傅应锋一愣,随即笑道:“宫先生,你太抬举我了。” 宫为彝道:“你不敢承认?” 傅应锋道:“能够成为独秀斋主人的弟子,那是一件光荣得不得了的事情,一 点也不丢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也希望自己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但我不是。” 宫为彝想了一下,道:“独秀斋主人的第三个弟子年岁只有二十五六,你的相 貌则比较显老。” 傅应锋道:“傅某今年三十三。” 宫为彝道:“不管你是不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傅应锋笑道:“天地就这么一点大,冤家路窄的情况恐怕避免不了,虽然你我 并不是冤家。” 宫为彝道:“算我怕了你,躲着你也就是了。” 傅应锋道:“其实我长得挺面善的,宫先生没有必要将我视为敌人。” 宫为彝冷哼了一声,转手便走。 傅应锋叫道:“宫先生请留步!” 宫为彝回头看着傅应锋,道:“落英雄还想给宫某说教?” 傅应锋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请教宫先生。” 宫为彝道:“落英雄说哪里话,你还会有什么事不清楚的?” 傅应锋道:“据我所知,幽冥刀并不在宫先生手里,你为什么要将这事担下来?” 宫为彝道:“你怎么知道幽冥刀不在我手里?” 傅应锋道:“我是碰巧知道这事。我很奇怪,宫先生不会不知道‘匹夫无辜, 怀璧其罪’这个道理。要是换做他人,得到幽冥刀之后,一定不敢声张,而宫先生 根本没有幽冥刀,倒反而在众多英雄面前扬言要用幽冥刀去对付缪潢,你这不是自 寻烦恼么?” 宫为彝道:“宫某自有主张。”随即又问:“落英雄之所以断言幽冥刀不在我 手上,一定是因为你知道幽冥刀的下落。” 傅应锋道:“宫先生,你这话不是害我么?你是不是想让那些觊觎幽冥刀的人 今后都来找我?” 宫为彝道:“我没这个意思,是落英雄你想得太多了。” 傅应锋道:“有这个意思也好,没这个意思也罢,这话反正已经说出口了,想 收都收不回来了。” 宫为彝道:“要不我逢人便给你澄清,你并不知道幽冥刀究竟在哪里?” 傅应锋笑道:“你还是不要大张旗鼓去澄清了。” 宫为彝道:“落英雄不仅武功高绝,而且颇有心计。” 傅应锋道:“这话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宫为彝道:“其实你根本就没被钱花光、何惮病他们制住。” 傅应锋道:“傅某若是如此容易就被人拿住了,也就不可能在武林中独来独往 这么些年了。” 宫为彝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假装中了暗算。” 傅应锋道:“钱公子、何先生他们突然向我出手的时候,我十分惊讶。傅某这 些年来好管闲事,树敌不少,但自思并没有什么对不起钱公子他们的地方。我很想 知道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所以我才假装被擒。” 宫为彝道:“现在你知道了?” 傅应锋道:“原来是舒姑娘的一番好意,只不过用了一种不合适的方式来表达。” 宫为彝对舒浪涛道:“舒姑娘,你和落英雄真是般配得很。大喜的时候别忘了 通知宫某一声,我是要来叨扰一杯喜酒喝的。” 舒浪涛正在为此事懊恼,听了宫为彝的言语,还以为是故意取笑她,冷哼一声, 没有理会宫为彝。 傅应锋也是眉头一皱,道:“宫先生,你对我还有敌意。” 宫为彝道:“落英雄觉得心烦么?那我走了。哈哈。”大笑声中,扬长而去了。 傅应锋回过头来,对钱花光道:“钱公子,对不起,我是不得已才毁了你的剑。” 钱花光道:“一把剑算得了什么。认真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救了我一命呢。” 傅应锋道:“这也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我刚才及时出手,钱公子和宫为彝就不 会做这些无谓的拼斗了。” 钱花光道:“以往宫为彝很说了些有损我们‘酒肉兄弟’声誉的言语,我和米 兄弟早就想与宫为彝斗一场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续道:“只可惜……” 傅应锋道:“可惜什么?” 钱花光望着舒浪涛,道:“只可惜我们没能达成舒姑娘的心愿,真是辜负了舒 姑娘对我们的信任。” 舒浪涛道:“钱公子千万别这样说,你们已经尽力了。我感激你们。”她瞪了 傅应锋一眼,道:“都怪傅大侠太狡猾了。” 傅应锋道:“傅某很老实,一点也不狡猾。” 舒浪涛的眼神又变得很温柔了,道:“我最喜欢你这种老实掩盖下的狡猾了。” 傅应锋笑道:“我却不喜欢你这种假夸掩盖下的真骂。” 舒浪涛道:“我可没骂你。” 傅应锋转对水玄琨道:“水二公子,弄潮门和浪花姑娘好象一直不怎么和睦吧?” 水玄琨道:“我来帮助舒姑娘,就是为了改善两家的关系。” 傅应锋道:“据我所知,你的出发点并不是这个。” 水玄琨道:“那是你的看法。” 傅应锋道:“我听到一个传闻,是有关令尊‘夺标老人’的。” 水玄琨道:“不是关于我父亲的,而是说我吧?” 傅应锋道:“令尊知道你跟随舒姑娘前来洞箫楼这件事之后,勃然大怒,已经 派人来拿你回去问罪了。” 水玄琨道:“这事我知道。” 傅应锋道:“你就不怕弄潮门的门规?” 水玄琨道:“当初我如果顾虑太多,就不会追随舒姑娘到洞箫楼来了。” 傅应锋道:“水二公子真是痴情人。” 水玄琨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水某如今是不肖之子了。” 傅应锋对“捕蝉螳螂”王酆骢道:“令郎的病如今都好了?” 王酆骢道:“这还得感谢钱公子。” 傅应锋道:“所以钱公子一召唤,你就来了?” 王酆骢道:“钱公子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他没有找我,是我自己厚着老脸 来的。我虽然已经年老不重用了,忙是帮不上的,但好歹也可以滥竽充数,凑个热 闹。” 傅应锋道:“你手上的功夫可一点也没老,我适才已经领教了你这双铁爪似的 螳螂手。” 王酆骢道:“得罪!” 雍璧梅见傅应锋的目光向她射来,不等傅应锋问话,先就说开了:“傅大侠一 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参与擒拿你。” 傅应锋道:“雍三当家当然有自己的理由。” 雍璧梅道:“我也受过钱公子恩惠。” 傅应锋道:“这我就不便刨根问底了。” 雍璧梅道:“你不问我也要说,钱公子杀了我丈夫。” 傅应锋奇道:“杀你丈夫也算是恩惠?” 雍璧梅道:“你如果知道我丈夫是谁的话,你就明白钱公子给予我的是何等的 恩惠。” 傅应锋道:“这却不知。” 雍璧梅道:“我丈夫的外号叫‘天佑恶人’。” 傅应锋动容道:“原来你丈夫是翁遒!翁遒无恶不作,的确该杀。不过翁遒武 功高强,钱公子杀他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雍璧梅道:“钱公子当时也受了重伤。若非钱公子拼命杀了翁遒,我还不知要 被翁遒折磨成什么样呢。” 傅应锋道:“翁遒死后,你便入了是非门?” 雍璧梅道:“我对婚姻已经绝望,是非门是我最好的安身立命之处。” 傅应锋的目光扫了燕兆鹏一眼,没有理他,却对旁边的“骑墙师”窦俊臣道: “我们曾有一面之缘。” 窦俊臣笑容可掬,道:“那是去年的事情。当时傅大侠正在与黑道枭雄‘荡道 人’訾鸣铎激战。窦某可是站在你一边的。” 傅应锋道:“你是墙头草,当时我占尽上风,你焉能不站在我这一边?” 窦俊臣道:“我始终站在傅大侠一边。” 傅应锋笑道:“可刚才你却对我下了手。” 窦俊臣道:“其实我也是为了傅大侠好。” 傅应锋道:“好在何处?” 窦俊臣道:“傅大侠一生行侠仗义,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傅大侠三十来岁 的汉子,难道不该有个温暖的家?” 傅应锋道:“应该有,但我自己会安排。” 窦俊臣笑道:“总之,我们是一番好意。我相信傅大侠不会记仇的。” 傅应锋道:“你这顶高帽子扔过来,我想记仇也不能了。” 窦俊臣道:“那就好。” 燕兆鹏道:“傅大侠,你瞧不起燕某。” 傅应锋道:“我当然有理由瞧不起你。” 燕兆鹏道:“不错,我是采花贼子,但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俗话说得好‘浪 子回头金不换’,你就不能给我一点好脸色。” 傅应锋道:“一句‘浪子回头金不换’就能把你做过的恶事一笔勾销么?我今 天不出手惩戒你,已经算是宽大为怀了。” 燕兆鹏道:“那你要我怎样?” 傅应锋道:“我不惩戒你,并不表示其他人会放过你。我提醒你一句,詹天球、 符尧纶和娄殿臣他们正等着你。” 燕兆鹏道:“不劳傅大侠操心,我自会应付。” 傅应锋道:“这当然得你自己去应付,我要操心的是另外的事情。”他看看华 若琳,又看看舒浪涛,道:“华仙子,舒姑娘,你然知道我到洞箫楼来的目的。咱 们耽误的时辰也不少了,你们之间的瓜葛是不是该做个了结了?” 舒浪涛道:“其实这事很容易了结的,只要洞箫楼交出十七郎,我们掉头就走, 绝不在此多留半刻。” 华若琳道:“傅大侠,也不是我们洞箫楼不给你面子,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傅应锋道:“能问问到底是什么苦衷么?” 华若琳走到傅应锋面前,悄声说了几句话。傅应锋面露诧异之色,沉思了片刻, 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各位英雄,热闹大家已经看了,现在都散去吧。” 众人一听,心想:“这事才开头,好戏还在后面,怎么能散去呢?”但想到这 是傅应锋的意思,不便公然反对,也就没人吭声,不过也没人动动身子。“生意人” 穆玉彤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很希望这些人立马散去,如此一来,他就可以节省 大笔开销了。所以,他也站出来帮着傅应锋说话,道:“各位都是来瞻仰傅大侠风 采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该忙自己的事去了。” 傅应锋又道:“感谢各位瞧得起傅某。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众人见傅应锋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不散去,恐怕于傅应锋面子上不好看, 遂骚动起来。“去邪子”冉钰是当天赶来的,他向穆玉彤交了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之后,别说大鱼大肉,连一口白水都没能喝上,如果就此离去,那也太吃亏了。不 过,眼前的情形也很明显,傅应锋都发出话来了,他没有借口再留在这里。冉钰灵 机一动,对穆玉彤道:“此次洞箫楼之聚实在称得上是一次武林盛会,能够参与这 场盛会,是我们的荣幸。穆老板能否给我们每个人发点物品,以资纪念?” 冉钰的提议立刻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冉钰这个主意不错啊。”“发纪念物 品?!难为冉钰竟然想得出这样新鲜别致的办法。”“穆玉彤很赚了些银子,拿出 一小部分给大伙置办些纪念物品,也是应该的。取之于我们,用之于我们嘛。” “依在下之见,今后的武林盛会都可照此办理。”“我‘小释迦’权光歆是个小人 物,一辈子也成就不了大事的,但就是喜爱凑热闹。如果每次武林盛会都有纪念物 品,那权某到年老之时,看到这些物品,也不会为白过一生而感到羞愧了。”…… 穆玉彤一听发纪念物品的话,立刻感到不妙,知道这回免不了得破费破费了。 依他的禀性,哪怕只是拿出一钱银子,也好象是剜心头肉一般。不过,穆玉彤的脑 瓜子是很好使的,他几乎立即便想到了一个办法,道:“我也早有此意,冉朋友的 想法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冉钰道:“我第一次看到穆老板如此痛快。穆老板准备给咱们什么纪念物品?” 穆玉彤道:“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冉钰道:“是否喜欢得等看过纪念物品以后再说。” 穆玉彤对傅应锋道:“傅大侠,这事需要你帮忙。” 傅应锋刚才听到冉钰的主意就感到意外,现在一听穆玉彤要他帮忙的话,就更 觉得惊奇,他笑道:“傅某很想帮忙,但兜里没银子。” 穆玉彤道:“不需要傅大侠的银子,你只要动动手就行了。” 傅应锋笑道:“穆老板要傅某动手打人啊?” 穆玉彤道:“今天在场的众位江湖英雄都是冲着你傅大侠而来,如果傅大侠能 送给大伙一点墨宝,我想大家一定会非常高兴。”他不等傅应锋答话,又对众人道 :“大伙说说,傅大侠的墨宝是不是最好的纪念物品啊?” 众人觉得穆玉彤此法相当有意思,当即轰然叫起好来。 傅应锋哈哈一笑,道:“穆老板,你是拿傅某开玩笑了。” 穆玉彤道:“傅大侠,我哪里敢拿你开玩笑。你也看见了,大伙儿是真心想要 你的墨宝。” 傅应锋笑道:“傅某没练过书法,我那蚯蚓滚沙似的字怎么拿得出手?” 穆玉彤道:“字之优劣没有绝对的评判标准,傅大侠认为自己的字不合书法之 道,但在我们眼里,或许任何一位书法大家都不如你呢。大伙看重的是,这是你傅 大侠的字。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傅应锋道:“哈哈,看来我不附庸风雅一番是不行的了。” 穆玉彤见傅应锋答应了,十分高兴,对众人道:“各位,傅大侠今天很忙,暂 时抽不出空来挥毫泼墨。等傅大侠将事处理完毕之后,我再上门请傅大侠履行今日 的诺言。然后我会派人将傅大侠的墨宝送到各位的府上。今天就到此为止,这么多 人挤在洞箫楼也有碍观瞻,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想不出继续留下来的借口,这才心不甘情不愿,三三两两,懒洋洋地离开 洞箫楼。 除了穆玉彤需留下来对那些简易房屋做善后处理之外,舒浪涛、钱花光、何惮 病等人没有动,唐枢、俞扶摇和师澹尘一伙也没有动。舒浪涛等人不离开,原因很 简单,十七郎还没到手。唐枢一伙站着不动却又是为什么呢?穆玉彤固然不明白, 傅应锋也不清楚。傅应锋走到师澹尘面前,道:“各位好象是追腥族的小兄弟吧?” 师澹尘毕恭毕敬答道:“正是。” 傅应锋道:“你们还有什么事?” 师澹尘道:“我们与田鼎大哥约好了在此碰面,他没来,我们当然不能走。” 傅应锋道:“‘逐臭夫’田鼎?” 师澹尘道:“他比我们先动身,现在却还没有看到他。” 傅应锋道:“我见过他。” 师澹尘道:“田大哥在哪里?” 傅应锋道:“我在松风观前面的松林见过他。当时他满身鲜血,受了重伤。” 师澹尘忙问道:“是谁伤了田大哥?” 傅应锋道:“我当时急着赶到这里,没来得及问他。我把他送进松风观,请里 面的道士暂时照看。你们现在立即去,一定能看见他。” 师澹尘道:“谢谢傅大侠。”率领手下兄弟匆忙走了。 唐枢和俞扶摇还是没有动。傅应锋看着他俩,眼神一亮,道:“不是傅某赶你 们走,而是觉得奇怪,你俩为什么不跟随你们追腥族的其他兄弟。” 唐枢笑道:“很明显,我俩并不是追腥族的人。” 傅应锋道:“我还以为你们和追腥族是一路的。” 唐枢道:“我俩只是偶然和追腥族站在了一起。不过我俩和追腥族的人一样, 是傅大侠的崇拜者。” 傅应锋淡淡一笑,离开了唐枢和俞扶摇,到了舒浪涛面前,道:“舒姑娘,华 仙子想请你进去叙叙。” 舒浪涛展颜一笑,道:“是关于十七郎的事么?” 傅应锋道:“让令妹和十七郎当面把话说清楚,对双方都有好处。” 舒浪涛道:“这就是华仙子刚才和你交头接耳说的话?” 傅应锋道:“华仙子想通了,洞箫楼没有必要和浪花姑娘做敌人,十七郎的婚 事还是由他自己做主好了。” 舒浪涛道:“我早就知道,洞箫楼的女才子们通情达理。” 对华若琳道:“华仙子,那就多多叨扰了。” 华若琳道:“舒姑娘,里面请。” 洞箫楼一方的梁悬黎、薄仰贤等人朝两边一分,让出一条道来。傅应锋也不谦 让,首先进了洞箫楼的大门。舒浪涛姐妹、钱花光、何惮病、窦俊臣、王酆骢、燕 兆鹏、雍璧梅和众浪花姑娘随之鱼贯二入。唐枢、俞扶摇也浑水摸鱼跟了进去。现 在,洞箫楼门前的坝子只剩下穆玉彤及其手下正在紧张地拆除简易房屋。 傅应锋、华若琳、钱花光等人分宾主坐定,奉茶之后,华仙子也不转弯抹角, 径直说到正题,道:“舒波涛姑娘和十七郎的事本来不大,却闹得沸沸扬扬,还劳 动傅大侠大驾赶到洞箫楼,并且到头来弄得钱公子和我家相公都受伤,想一想,还 真是不应该。” 舒浪涛道:“如果当初华仙子不回绝我们提亲的话,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根本就 不会发生。” 华若琳道:“这也不是我故意从中作梗,而是十七郎自己不答应。” 舒浪涛道:“可是我们要求当面和十七郎对质的时候,华仙子为何要极力推诿?” 华若琳道:“谁叫你们咄咄逼人呢?洞箫楼害怕的东西很多,但就是不怕恶人。” 舒浪涛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虎着脸道:“说得好,浪花姑娘成恶人了。” 傅应锋见两个女中豪杰又要说僵,连忙和稀泥,道:“过去的不愉快就不要提 了,说说现在吧。华仙子都跟我讲好了,马上叫十七郎出来。” 舒浪涛坐回去,道:“这话还稍稍入耳一些。” 傅应锋道:“华仙子,是不是可以请十七郎出来了。” 华若琳对梁悬黎道:“你去叫十七郎出来。” 梁悬黎应声去了。 片刻之后,梁悬黎和十七郎华羽出来了。除了洞箫楼的人,在场的其他人都转 过头去,想看一看华羽这位男“佳人”究竟俊美到何种程度。然而,他们失望了。 这倒不是说华羽名不符实,而是他们根本就没看到华羽的长相,因为华羽从头到脚 都罩在一件肥大的黑袍里面,不仅看不见他俊美的容颜,而且看不到他动人的身材。 傅应锋等人都在想:“看来这位十七郎真是没有出过闺房,怕见生人。华若琳将他 打扮成这样,真有点过分了。” 但很显然,并不是华若琳将华羽打扮成这个模样。华若琳看见华羽的装扮,也 有些诧异,道:“十七郎,你怎么穿成这样?” 华羽道:“这种打扮不错啊。”他的声音很悦耳。 华若琳不想就此事多说什么,道:“你知道我叫你出来干什么?” 华羽道:“不就是为了我的婚事么?” 华若琳道:“这种事情你自己拿主意。” 华羽倒是很干脆,道:“请问哪位是舒波涛姑娘?我有一事请教。” 舒波涛一听华羽那甜美的声音就醉了,娇羞地答道:“十七郎请问。” 华羽道:“洞箫楼与你们浪花姑娘素无交往,此处距杭州路途遥远,华羽更是 足不出户,不知舒姑娘何以心血来潮看上了我这个无名小卒?” 舒波涛在这时显得很大方,道:“十七郎是武林中公认的美男子,天下不知有 多少女子对你朝思暮想,我只不过是将这种念头付诸行动罢了。” 华羽道:“舒姑娘与其他女子不一样,敢于将自己的想法变成现实。” 舒波涛听了夸奖,喜不自胜,道:“幸福是靠自己去创造的,既然我对你动了 心,而且自思和你配得上,就应该大胆地追求这种幸福。” 华羽道:“也就是说,舒姑娘之所以动心,是因为华羽相貌的缘故?” 舒波涛道:“男子喜爱女子漂亮,女子何尝不喜欢男子俊美呢?” 华羽道:“假如华羽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舒姑娘就不会动心了?” 舒波涛道:“这个‘假如’是不存在的,因为十七郎相貌之美天下闻名。” 华羽道:“相貌俊美与否,是可以改变的。” 舒波涛迷惑道:“这话我不懂。” 华羽道:“也就是说,华羽不可能永远俊美。” 舒波涛嫣然一笑,道:“你老的时候,我也老了。到了什么年纪,就应该有什 么相貌。老实说,我虽然喜欢你的俊美,但并不希望看到你年老的时候依然像现在 这样英俊。八十岁的年纪配上二三十岁的相貌,那看起来很别扭的。年老的时候, 脸上皱纹遍布,沟壑纵横,那才显得慈祥和睿智。” 华羽道:“不必等到七老八十,老态龙钟,我脸上现在就已经是沟壑纵横了。” 舒波涛一愣,随即笑道:“十七郎说笑了。” 华羽冷笑道:“舒姑娘不相信?那我就给你看看。”他猛地扯掉了罩在身上的 黑袍,喝道:“舒姑娘,你看仔细了,这就是天下最俊美的十七郎华羽。” 众人朝华羽看去,都不禁失声叫起来。但见华羽脸上淌着鲜血,横七竖八至少 有二十多道伤口。这些伤口差不多都有两三寸长,半指来深。这使得华羽的相貌显 得非常狰狞和恐怖。华羽的本来面目已然看不出来,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一丝曾 经有过的俊美。不过现在这双眼睛射出的却是讥讽和疯狂的目光。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