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猛虎迷茫坠陷阱 老道士进门就大声向桂少微说道:“桂大侠,恭喜恭喜!” 桂少微和何妤夫妇早已站起身,迎了上去。 在座诸人也都站起来相迎。 除了俞扶摇和唐枢,其他人都认得来者正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黄金和尚” 普岸大师和“白璧道人”完璞子。 桂少微道:“两位大师法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 普岸大师道:“桂大侠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不错不错。” 完璞子道:“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啦。” 几个人说话的当儿,第五高手已经给普岸大师和完璞子安顿好了座位。 普岸大师刚才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桂少微的身上,现在他正好坐在傅应锋的对面, 所以一眼便瞧见了他。普岸大师道:“傅大侠已经先来了?” 傅应锋站起来弓弓身,道:“大师,我们又见面了。” 完璞子也认得傅应锋,道:“落老弟,我们一路上都听到有人在说你,你现在 的名声可真是如日中天啦,哈哈。” 傅应锋道:“晚辈‘狗咬耗子管闲事’的名声倒是传得挺远的。” 普岸大师道:“若没有人管闲事,这武林还不乱成一团糟?” 傅应锋道:“要整肃武林秩序,还得大师们出马。晚辈只能打打边鼓,帮着吆 喝。” 普岸大师道:“老了,我们都老了,今后的武林属于你们。” 傅应锋道:“武林是大家的。” 普岸大师道:“所以需要大家用心去呵护。” 趁着普岸大师、完璞子又与宗政秋雨等人叙话的时候,俞扶摇仔细打量着他们。 “黄金和尚”普岸大师、“白璧道人”完璞子和“五谷书生”巢澍是武林中的 三位最著名的老者,是释、道、儒三家在武林中的代言人。江湖上那些好事者给三 人各取了个不怎么入耳的外号,分别叫做“钵盂精”、“鸡骨怪”和“麻衣鬼”。 其实三人都是一身正气,只是禀性各不相同。普岸大师身形肥硕,面容慈祥,一团 和气。完璞子十分瘦削,但却是个火暴性子,一点也不像是修身养性的出家人。他 俩的外形与俗话所说的“肥和尚,瘦道士”倒是再贴切不过了。至于“五谷书生” 巢澍,却是个不过问江湖是非的儒生。巢澍天生器量小,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有半点 不敬。若有人开罪了他,那可就休想安生了。很多年前就流传一种说法,“万年龟” 桂少微应该顶替巢澍的地位,而不让巢澍尸位素餐。去年“孤傲先生”百里挑一不 小心说漏了嘴,被爱搬弄是非的“说嘴郎中”祖存理告知巢澍。结果巢澍定好了日 子,要到百里庄去寻百里挑一的晦气。也正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桂少微和巢澍并无 任何芥蒂,巢澍还是很久以来就对桂少微抱了敌视之心。今天他不仅未亲自与普岸 大师、完璞子一道来给桂少微祝寿,而且连一个门人都没有遣来,也是出于这个原 因。 俞扶摇曾经听人说过,当年天下英雄的座次是这样的:独秀斋主人、“三端王 子”缪潢、“黄金和尚”普岸大师、“白璧道人”完璞子、“五谷书生”巢澍、 “第一快刀”俞鉴。由于俞鉴失去影踪,而独秀斋主人、缪潢又不参与江湖中的事 情,所以一种新的英雄榜流传开来。新的英雄榜是这样排定天下英雄的座次的: “黄金和尚”普岸大师、“白璧道人”完璞子、“五谷书生”巢澍、“玲珑手”傅 应锋和“万年龟”桂少微。俞扶摇对此很不以为然,他认为普岸大师这些老者的风 云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现在正是日薄西山,奄奄一息。在俞扶摇心里有一个自己的 英雄榜,在这个英雄榜上,傅应锋、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和俞扶摇自己并列第一。 现在,俞扶摇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满怀兴趣地看着普岸大师、完璞子和桂少微, 在他眼里,这三位老者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光彩。 俞扶摇又看了一眼傅应锋,他看出来了,傅应锋现在的状态真正是“如日中天”, 但他也看出了傅应锋脸上的沧桑和眼里的倦怠。俞扶摇蓦地觉得傅应锋就像一朵开 得最鲜艳的“花”,其脸上的沧桑和眼里的倦怠表明他这朵盛开的“花”灿烂不了 多久了。俞扶摇并不想去加速这朵“花”的凋零,毕竟他在内心里还是尊敬傅应锋 的,但俞扶摇现在的念头却已经转到独秀斋主人三弟子身上,他暗自想道:“看来 今后也只有他能与我争锋了。” 就在俞扶摇这样海阔天空地想着的时候,又有一拨人进入正厅。 他们是“立地成佛大居士”糜熙春、“肥公子”米用光、“纸老虎”达紫、 “变俗公”詹志凝、“法螺和尚”去幻、“悬黎公子”梁悬黎、“和朴公子”楚和 朴、“折腰吏”许良茂、“招摇人”方子虚、“惊涛骇浪”舒浪涛以及“柴米夫妻” 柴观古和米荃。 众人将各自的贺礼呈上,桂少微亲手接过,然后一一交个第五高手。 “柴米夫妻”柴观古和米荃送上的是一幅画。 这幅画是柴观古用三千两银子请名家画的。 “柴米夫妻”是武林中最著名的“老中青”三对夫妻中的那对中年夫妻,他们 与桂少微、何妤这对老年“龟鹤夫妻”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柴观古肯破费一大笔钱 找人为桂少微的七十大寿做了这幅画。另外那对年轻的“乌凤夫妻”乌雅、凤璜今 天却没有来。 画幅实在太大,第五高手和柴观古两人双手都用上了,竟然还无法完全使其展 开,傅应锋和唐枢离得近,便上去帮忙。 画幅终于展开,上面画的是一棵枝叶繁茂的松树,树枝上立着一只丹顶鹤,树 下有一只乌龟靠着树干。画上还题了几句话:“桂何伉俪,老健精神,乌丝白发, 龟鹤同龄。”桂少微、何妤这对“龟鹤夫妻”精神健旺,一个满头乌丝,一个满头 白发,一个叫“万年龟”,一个叫“白鹤仙”,画上的题辞与桂少微、何妤的身份 和外形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大家也都看出这幅画的寓意,边一起说这画画得太好了。 桂少微、何妤夫妇看了,也颇高兴,满面笑容地坐回原来的椅子上。 俞扶摇看了那画上的题辞,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因为俞扶摇的笑声太过放肆,正厅里的几十双眼睛一下子都盯在他身上来了。 完璞子脸上略带愠色,问道:“有什么可笑之事吗?” 俞扶摇道:“这幅画画得倒是不错,只是这题辞太不友善了。” 大家的目光又再次投注在那幅画上面。 傅应锋看出端倪来了,悄悄给俞扶摇打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说话。 其他人却未能看出什么不妥来,于是更加迷惑。 完璞子道:“这几句话很吉祥啊。” 俞扶摇不理会傅应锋的暗示,对柴观古说道:“柴大侠你这样干可就不对了, 你这不是明摆着跟桂老前辈过不去么?” 柴观古斥道:“我跟桂前辈可是有过命的交情,我这幅画也没什么不敬之意。 你休要胡说八道。” 俞扶摇道:“柴大侠你别故意装傻了,把那四句题辞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那 还不是大不敬之语么?” 经俞扶摇这有一提醒,大家再去看那四句话,立刻明白俞扶摇为什么要发笑而 且指责柴观古和桂少微过不去了。 那四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桂老乌龟”。 这简直就是当面抽打桂少微的耳光嘛。 众人顿时惊诧莫名,看着柴观古和桂少微,看他两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桂少微神色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珠子都未转动一下。 柴观古的神情可就复杂得多了,既有尴尬,又有气恼,既显得无辜,又觉得太 丢人现眼。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瞬间连变了几次脸色,他坐 也不是,站也不是,真个是手足无措了。如果地上有一条缝,他一定会钻进去的。 他老婆米荃也跟着难受。 第五高手诧异了片刻,倏地指着柴观古,说道:“柴观古,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观古结结巴巴说道:“我……这……” 第五高手道:“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用这种东西来羞辱我们?” 柴观古急道:“第五兄,我绝无此意。” 第五高手道:“那你这画上的四句话又做何解释?” 柴观古道:“这……我也没想到这些文字会隐藏蹊跷啊。” 第五高手道:“你没想到?!!很清楚,你是故意这样干的。” 柴观古道:“这四句话不是我想出来的。” 第五高手道:“这东西是谁画的。” 柴观古道:“京城里的大画师童澶。我给他说要给桂前辈送一幅画作为寿礼, 并写几句吉祥话。他与我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普岸大师插话道:“也许童澶写这四句话时也没有想到会引起误会。” 柴观古急忙附和,道:“大师之言极是。” 俞扶摇道:“普岸大师,你这话容易误导大家,让人听起来觉得是我多事似的, 又或者是我存心在这四句题辞上面做文章。”他说话的口气很强硬,简直就是责怪 普岸大师。 普岸大师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虽然惊奇,却也并不动气,只是淡 淡地说道:“贫僧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罢了。” 俞扶摇道:“大师的意愿未尝不好,只是这样的‘化’法容易将晚辈‘化’成 心眼太多的小人。” 普岸大师道:“少侠多心了。” 俞扶摇哈哈一笑,道:“看看,大师果然认为我心眼多了。” 普岸大师道:“是贫僧说错话了。” 宗政秋雨见俞扶摇气焰嚣张,忍不住说道:“俞公子,先前你与我、权兄弟已 经有了不愉快,现在又冲撞普岸大师,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俞扶摇道:“普岸大师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跳出来当小丑。” 宗政秋雨怒道:“谁是小丑?” 俞扶摇呵呵一笑,道:“你不是小丑,你只是个‘老丑’罢了。” 宗政秋雨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道:“你……” 俞扶摇打断宗政秋雨的话,道:“想吓唬我么?尽管把你的‘雕龙手’使出来 就是。看在你是武林前辈的份上,我特别提醒你一下,跳出来显示威风容易,但坐 回去就难喽。” 宗政秋雨气得直哆嗦,指着俞扶摇道:“很好,且待今日过去,我倒要领教领 教俞公子的高招。” 俞扶摇故意拿话气宗政秋雨,道:“你这哆哆嗦嗦的架势不会是‘雕龙手’吧?” 宗政秋雨道:“对付你这的江湖小混混,还用不着‘雕龙手’。” 俞扶摇道:“这话很对,在我面前,你实在没机会使出‘雕龙手’。” 完璞子将宗政秋雨拉回到座位上坐下,道:“宗政老弟何必与小辈一般见识。” 宗政秋雨顺势坐下,道:“这江湖都成什么样子了。” 俞扶摇道:“刚才普岸大师不是说了么,这武林是属于我们年轻人的。你和我 们争这武林,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完璞子道:“年轻人,你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啊?” 俞扶摇道:“道长真是神仙,知道我现在已经到了‘适可而止’的时候了。” 完璞子道:“贫道和普岸大师的意思是一样的,关于这幅画的题辞,就到此为 止。” 他对第五高手说道:“把画收起来吧,以后不挂出来就是。” 第五高手依言将画幅卷了起来。 完璞子又对桂少微道:“桂大侠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柴大侠伉俪也是一番好 意。” 桂少微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普岸大师对何妤道:“何女侠,你看这事……” 何妤隔着桌子碰了碰桂少微的手,道:“老头子,说话呀。” 桂少微还是没有开口,他只有一个反应。 他身子一歪,从椅子上翻下来,“砰”地摔倒在地。 在场众人心道:“桂大侠器量颇大,为什么竟然会被‘柴米夫妻’这幅画气成 这样?这真是太不值得了。” 何妤和第五高手已经蹲在桂少微身边,想将他扶起来。 何妤还急声问道:“老头子,你怎么了?” 如果桂少微现在能够说话,他一定会粗声粗气地答复老伴:“怎么了?你没见 我已经死翘翘了么?” 何妤、第五高手现在终于弄明白桂少微为什么会栽倒在地了。 桂少微死了,在他七十大寿这一天莫名其妙地死了。 桂少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何妤见好端端的老伴竟然没有一丝先兆就魂归西天了,忍不住尖声惊叫起来。 第五高手晃动着桂少微的身子,道:“师父,发生什么事情了?”显然,这一 问纯粹是多余。 众人也很震惊,纷纷围上来看个究竟。 普岸大师、完璞子和傅应锋也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 普岸大师道:“大家别围这么紧。”和完璞子一起蹲下去细查桂少微身上有无 异样。 他们都是江湖老手,基本没费什么劲就找出了桂少微猝然死亡的原因。 普岸大师和完璞子缓缓站起身来,两个人走到门口去,低声交谈了一阵,然后 两个人又走回屋子中央。 普岸大师扫视了众人几眼,脸色十分悲痛,声音也很低沉,说道:“桂大侠不 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暗算致命的。” 众人“啊”地叫了一声,心里都在想:“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普岸大师、 完璞子和傅应锋这样的高人眼前下手暗算桂大侠?而且奇怪的是,桂大侠的武功在 江湖上数一数二,在被人暗算的时候不仅来不及反抗,甚至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弄出 来。” 何妤得知丈夫竟是被人杀死的,不禁大放悲声,呼天抢地地哭起来。 门外数百江湖英雄听得何妤哭声,也跑进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正厅 内外闹哄哄乱成一片。 完璞子大声喝道:“桂大侠不幸遇害,希望大家安静,不要添乱。” 闹声小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平息下去。 完璞子对何妤说道:“何女侠,你是不是进去休息一下?这里的事情由我们来 处理。” 何妤抹干泪水,呜咽着说道:“我要找出凶手,剥了他的皮。” 完璞子道:“这个……” 宋结绿悲愤地问道:“到底是谁暗算了我师父?” 普岸大师道:“先看看你师父是如何被害的,自然就能找出谁是凶手了。” 第五高手道:“我师父身上好象没有伤痕。” 普岸大师道:“那就是你没仔细看了。” 完璞子道:“你看看令师的胸口。” 第五高手和宋结绿依言急忙去查看。这一会他们是有的放矢,加之看得特别认 真,所以一下子就看出桂少微左胸上衣服已然裂开,第五高手轻轻地拨开衣服,发 现桂少微胸膛上有一道淡淡的血迹。显然,桂少微就在因此而丧命的。 第五高手黯然神伤,问完璞子道:“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我师父怎么可能被 人在胸口上刺了一下呢?” 完璞子道:“这也正是我们感到疑惑的地方。” 他转向傅应锋,问道:“不知傅大侠有什么高见?” 傅应锋似乎早就料到完璞子会问他这个问题,闻言立刻答道:“晚辈能有什么 高见?不过我倒是曾经见过另外一个人与桂前辈死状完全一样。” 完璞子颇感意外,道:“有这种事?死者是谁?” 傅应锋道:“‘弄潮门’的‘弄潮英雄’水玄钰水大公子。” 何妤道:“水大公子?怎么会呢,前天他还过来看望过我们呢。” 傅应锋道:“水大公子是昨天被害的。当时在场的还有俞兄弟、唐兄弟。”他 突然想起糜熙春也在这里,便接着说道:“具体情况糜大居士最清楚。” 因为大家知道傅应锋、俞扶摇和唐枢是一起来的,所以对傅应锋所说的俞、唐 二人在场的话并不感到惊奇,但他们却不明白“立地成佛大居士”糜熙春何以也搅 到这件事里来了,于是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糜熙春身上。 “立地成佛大居士”糜熙春在江湖上的名声很大,眼前除“黄金和尚”普岸大 师、“白璧道人”完璞子、“玲珑手”傅应锋和“雕龙手”宗政秋雨及已经被害的 “万年龟”桂少微之外,就数糜熙春有名了。糜熙春武功高,脑筋灵活,在武林中 不仅很少吃亏,而且也鲜有惧怕别人的时候。但他现在却很怕一个人,那就是杀害 水玄钰的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昨天他与傅应锋会面后,已然打算从此以后不再提 水玄钰被杀的事情。但今日被傅应锋指名点姓地提到,却势必不能不出来说明情况。 而且更重要的是,武林中的两大绝顶高手普岸大师和完璞子也在面前,再加上风头 正健的傅应锋,对付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绰绰有余了。所以糜熙春决定露露脸,于 是说道:“傅大侠说得没错,水大公子也是这样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害了的。” 便把水大公子如何莫名其妙倒地而绝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普岸大师道:“这么说,糜居士并不知道水大公子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人 捅了一刀的?” 糜熙春道:“就像我们不知道桂大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被人暗算了一样。” 完璞子道:“桂大侠和水大公子都是被人在胸膛上捅了一刀,也几乎看不出伤 痕,可以肯定地说,他们是被同一凶手所害。” 糜熙春道:“水大公子是和傅大侠一道来红阳城的,所以背起水大公子的尸身 到客栈里找到傅大侠,经过推测没,我们一致认为,水大公子是被独秀斋主人的三 弟子杀害的。” “独秀斋主人?!”有人惶恐地说出这三个字,在场的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傅应锋道:“想来想去,也只有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能够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 杀害桂前辈和水大公子。” 宗政秋雨插话道:“桂前辈已经退隐多年,早已远离了江湖是非和武林恩怨, 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个老人呢?” 傅应锋道:“这就得去问他本人了。” 宗政秋雨道:“但迄今为止,还没人知道谁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糜熙春道:“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查出谁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第五高手急忙问道:“糜大居士有高招?” 糜熙春道:“桂前辈今天去过哪些地方?” 第五高手道:“我师父从起床到现在,一直都呆在这个屋子里。” 糜熙春道:“很显然,桂前辈只能是在这间屋子里被害的。” 宗政秋雨道:“换句话说,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一定在这屋子里。” 糜熙春道:“只要他还在这间屋子里,我们就能把他揪出来。” 第五高手道:“糜大居士准备用什么法子?” 糜熙春道:“桂前辈是被罔象刀杀害的,从谁身上搜出罔象刀,谁就是凶手。” 宋结绿道:“可是罔象刀是看不见的。” 糜熙春道:“看不见,摸得着嘛。” 第五高手道:“要是他将罔象刀藏在这屋子的某个地方呢?” 糜熙春仿佛已料到会有这个问题,答道:“咱们搜完一个人的身,就让他出门 去。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武功虽然很高,但没有了罔象刀,也就不会那么令人畏惧 了。” 宋结绿道:“如果他今后再回来取罔象刀呢?” 糜熙春道:“待会如果没有找出谁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那就说明罔象刀是 藏在这屋子里了。我们可以在这间屋子里堆满木柴,然后放火烧了屋子,也顺便将 罔象刀炼化了。” 俞扶摇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糜大居士,你到底是对付刀还是对付人?” 糜熙春道:“先毁罔象刀,再对付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俞扶摇道:“你的法子能奏效自然好,但就怕房子烧了,刀却没找到,而独秀 斋主人的三弟子却溜之大吉了。” 糜熙春道:“不这样干就绝对找不到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而这样干了,却很 有可能将他揪出来。” 何妤道:“值得一试。” 第五高手听了俞扶摇的言语,本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听师母都这样说了, 他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对众人抱拳道:“今日喜事变丧事,为了找出杀人凶手, 不得已只好得罪大家了。请大家配合一下,让我们搜搜身。待今日之事一过,我再 给各位赔罪。” 众人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当然也就不便反对了。 糜熙春道:“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要搜身。首先,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不是女 子,所以这些的各位女侠可以排除在外。其次,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年岁不大,三 十五岁以上的人也不在搜身之列。” 普岸大师道:“糜居士这话有道理。” 俞扶摇笑道:“糜大居士这话首先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糜熙春道:“俞公子不会认为我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吧?” 俞扶摇道:“糜居士纵然有心拜在独秀斋主人门下,独秀斋主人恐怕也不会收 你。” 糜熙春脸色一变,道:“俞公子你非得和别人唱反调心里才舒坦么?” 俞扶摇道:“我心里一直很舒坦,但和别人唱了反调之后就会更舒坦。糜大居 士你也别生气,我之所以认为你刚才的说法不妥,并非因为我为了心里舒坦,而是 有其他缘故。你想一想,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若有同伙,而这个同伙或者是女子, 或者是三十五岁以上,并且罔象刀现在就在他的这个同伙手里,那么我们搜了一通 大家的身,结果却了无所获,岂不是白辛苦一番?” 第五高手寻思俞扶摇这话也在情在理,便说道:“照俞公子这么说来,还是不 分男女老少都得搜身?” 俞扶摇笑道:“你这话很容易引起这些女侠和三十五岁以上的江湖英雄对我的 敌意,因为他们本来是可以不搜身的。而我的原意并不是这样。” 第五高手道:“俞公子一定有更好的主意。” 俞扶摇道:“我并无其他主意,我只是觉得搜身是对大家的不敬。” 糜熙春道:“可是大家并没有反对搜身。” 俞扶摇道:“至少我是不会让人在我身上搜过去搜过来的。” 糜熙春道:“俞公子难道就不怕被人认做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俞扶摇道:“我不怕,我也不在乎。” 糜熙春道:“你这就是故意与大家作对了。” 俞扶摇盯着糜熙春的眼睛,道:“可我觉得现在是你和我作对。” 糜熙春道:“俞公子别将矛头指向我,我只是不想让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就此 逃脱而已。” 俞扶摇道:“我不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糜熙春道:“是与不是,一搜之下立刻就见分晓。” 俞扶摇道:“休说搜身根本就不能奏效,即使能够,我也不会让别人的鬼爪子 碰我。” 傅应锋听到俞扶摇这句话,道:“我也不会让人搜身。”他的声音虽然不高, 但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辩。 糜熙春不想与傅应锋发生冲突,道:“既然你傅大侠都抱这种态度,我还有什 么话说。” 普岸大师发话道:“贫僧思来想去,觉得搜身的确不是个好办法。” 宋结绿道:“难道我师父就这样白白被害了?” 糜熙春道:“宋公子放心,没有谁能够在大师和道长面前杀了人还跑得掉的, 即使他是独秀斋主人的弟子。” 俞扶摇闻言顿时笑起来,他笑得非常放肆,对糜熙春道:“你明知独秀斋主人 的三弟子不容易拿住,却用这等话去将大师和道长的军。嘿嘿,糜大居士你用心险 恶,用心险恶啊。”他转向众人,续道:“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糜熙春屡屡受俞扶摇言语讥讽,再也忍耐不住,道:“俞公子,我是敬佩令尊 才给你几分面子,你休要不识好歹,以为自己是‘第一快刀’之子就胡来。” 俞扶摇道:“我非常温文尔雅,知道分寸,绝无‘胡来’之嫌。” 完璞子道:“原来俞少侠是‘第一快刀’的公子。” 俞扶摇道:“我虽然逢人便说自己的来历,但还是有些人不清楚。我准备做个 招牌,上书‘第一快刀之子’几个大字,然后扛在肩上,往这江湖路一直走下去。” 糜熙春冷笑道:“靠这个吓唬人啊?” 俞扶摇道:“恰恰相反,我这样做只是不想被别人吓唬住而已。” 完璞子道:“令尊一定已经将烟霞刀传给俞公子了。” 俞扶摇道:“我喜欢烟霞刀。” 完璞子叹道:“‘刀品三绝’中的任何一柄刀都极难见到,想不到烟霞刀和罔 象刀竟会在这里同时露面。” 糜熙春道:“何止罔象刀和烟霞刀,其实幽冥刀也在这里。” 普岸大师道:“糜居士你说什么?” 糜熙春看了傅应锋一眼,对普岸大师道:“我是说,‘刀品三绝’终于在桂府 碰面了。” 普岸大师道:“罔象刀在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手里,烟霞刀在俞公子手里,烟 霞刀会在谁手上呢?” 傅应锋道:“幽冥刀在我手上。”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傅应锋。 完璞子很吃惊,道:“傅大侠,从来没听说你能使刀。” 傅应锋道:“我曾经是刀锋之谷里的一名刀客,只是这些年来不再用刀罢了。” 完璞子道:“是什么原因使你弃刀而不用?” 傅应锋道:“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想一双手就够了,何必再添一个累赘。” 完璞子道:“所以才有了你那双玲珑之手。” 糜熙春道:“听说幽冥刀也是看不见的,傅大侠能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么?” 傅应锋笑道:“既然是看不见的,大家又怎么‘开眼界’呢?” 第五高手突然醒悟到什么,道:“如此说来,幽冥刀和罔象刀杀人时别人也看 不见?” 糜熙春笑道:“第五兄,你难道怀疑傅大侠杀了令师?这绝不可能。” 傅应锋道:“糜大居士,你别替我辩解了。你刚才那句话的本意就是让别人怀 疑我是杀人凶手。” 糜熙春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道:“傅大侠多心了,我绝无此意。” 傅应锋不理会糜熙春,却对第五高手道:“幽冥刀和罔象刀还是有所差异的, 它虽然杀人之前看不见,但杀人之后沾上血迹之后就会现出刀身了。” 第五高手道:“如果出手够快,刀身上不一定会沾上血迹。” 谁都听得出第五高手已经对傅应锋产生敌意并且将其当成杀害桂少微的疑凶了。 傅应锋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妙,他字斟句酌地对第五高手说道:“第五兄一直 在寻找机会说这句话吧?” 傅应锋的这句话也很厉害,谁也都听得出他在影射第五高手事先已经设好圈套, 只等着傅应锋掉进去。 第五高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傅大侠你。” 糜熙春道:“第五兄,不能根据幽冥刀看不见和出手够快就不沾血这个特点就 认定傅大侠是杀人疑凶,因为傅大侠断无杀害桂前辈的理由。”他这句话表面上是 为傅应锋开脱,实质上却是一口咬定傅应锋是杀人疑凶。 第五高手道:“其实杀人并不需要理由,尤其是当杀人者自以为不会被人察觉 的时候。” 傅应锋皱眉道:“糜熙春,我和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说这些话来误导大家?” 糜熙春陪着笑脸道:“傅大侠你这是什么话,我根本没说你是杀人凶手,而且 大家都有辨别能力,眼睛明亮得很,不是我的一两句话就能误导的。”他左一句 “杀人凶手”,右一句“杀人凶手”,竟是一句一句地牢牢扣死傅应锋了。 傅应锋道:“看来我很有必要和糜居士单独交流一下看法。” 糜熙春道:“现在交流不是很好吗?” 完璞子道:“傅大侠,能让贫道看看你的幽冥刀么?”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傅应锋道:“莫非道长也开始怀疑我了?” 完璞子道:“目前就数你的嫌疑最大。” 傅应锋道:“就因为我是幽冥刀的主人?” 完璞子道:“桂大侠武功盖世,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 也很难有人走到他身边去。贫道想来想去,认为杀人者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接近桂大 侠。” 宋结绿道:“什么机会?” 完璞子道:“就是在桂大侠看画的时候。” 第五高手道:“我懂了,杀人者趁师父看画的时候,出刀杀害了他。” 完璞子道:“傅大侠适才帮着展开画幅的时候,整只右手都被画遮掩住了。以 傅大侠的玲珑快手和看不见的幽冥刀之锋利,猛地捅入毫无防备的桂大侠胸口,这 并不是什么难事。” 傅应锋道:“江湖中人都知道道长向来一言九鼎。” 完璞子道:“贫道从不说假话的。” 傅应锋道:“如果道长今天将一个无辜的人说成是杀人凶手,而又要让别人相 信,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完璞子怒道:“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傅应锋道:“道长你没有冤枉我,但有人却想害我。” 糜熙春道:“傅大侠是在影射我吧。” 傅应锋道:“你明白就好。” 糜熙春道:“你要这样说,可就别怪我抖你的老底了。” 傅应锋道:“都说你脑袋里的鬼点子多,这话果然不假。” 糜熙春道:“既然大家已经撕破了脸,我也无须为你保密了。” 傅应锋道:“我倒要看看你会造什么谣言。我所料不差,你今日果然是冲着我 来的。有什么伎俩就尽管使处来吧,免得像拉线儿屎似的让人等得心烦。” 糜熙春道:“其实‘弄潮英雄’水玄钰就是死在你的幽冥刀下。” 傅应锋道:“你这种血口喷人的诬陷对我构不成威胁,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 你是怎么将水玄钰之死与我强拉在一起的。” 俞扶摇道:“糜大居士,你这个谎没说好。水玄钰死的时候,傅大哥一直和我 在天然阁与刀锋之谷的刀客们周旋,他怎么可能去杀水玄钰?而且他若是要杀水玄 钰,根本就不必在回旋湾救水玄钰。更有一层,在来红阳城的这一路上,傅大哥杀 水玄钰的机会多得很,干吗非得等到了此处再对水玄钰下手?” 糜熙春道:“俞公子,傅大侠是在到天然阁之前对水玄钰下毒手的。水玄钰和 我喝酒的时候曾经谈起过,他与傅大侠同时离开客栈。我们可以大胆猜想,傅大侠 一定是在和水玄钰分手前捅了他一刀,所以水玄钰才会在我面前突然倒地而逝。” 傅应锋哈哈一笑:“糜大居士这个猜想的确十分‘大胆’,大胆到了颠倒黑白、 信口雌黄的地步。” 糜熙春道:“至于傅大侠为什么在回旋湾救水玄钰,又为什么没有在其他时候 杀水玄钰,当然有不为我们所知的理由,我想这个理由对傅大侠非常有用处,而且 傅大侠现在也既不会承认有这个理由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个理由,是不是?” 傅应锋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答‘是’或者‘不是’都要掉进你的圈套, 我也就懒得回答了。我现在倒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以你的武功和智慧,还不足以 和我相抗,而且你也不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今日有这样的表现,一定有别的什么 人在幕后指使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让他来和我面对面。” 糜熙春抗声道:“糜某虽然风头不及傅大侠,但好歹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 物,也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糜某即使出于私心要对付你,完全可以自己去身体力 行,而不会受别人操纵而成为傀儡。何况糜某只是就事论事,完全是基于一颗江湖 中人的正直的心,而不是出于其他目的才说刚才那些话的。” 傅应锋道:“糜大居士很有些急智,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你如此正直,我就给你一个‘打抱不平’的机会。” 糜熙春道:“傅大侠武功高绝,我是一向佩服的,也一向没想过与你交手,但 现在傅大侠已经有兴趣指教糜某,我若不应战,那就未免对傅大侠不敬了。” 傅应锋淡淡地说道:“你嘴里还包着一句话,你把它吐出来吧。” 糜熙春道:“只是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道长在场,还轮不到糜某出来献丑。” 傅应锋呵呵一笑,道:“有人说,‘立地成佛大居士’武功很高,脑瓜子也很 灵活,但本质上却是个软蛋。以前我还不信这句话,现在却一点也不怀疑了。你前 半句话倒是豪气冲天,但后半句话可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对你这样外强中干的货色, 我不屑一顾。你若识趣,就最好不要再像乌鸦一样在我面前聒噪。” 俞扶摇还插了一句:“你说有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道长在场,轮不到你出来献丑, 这等于说应该是大师和道长出来献丑喽?哈哈,你这句话说得很不得体。” 糜熙春被傅应锋一阵抢白,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但他还真不敢和傅应锋动手, 正愁无法下台,俞扶摇就送上门来了。糜熙春惧怕俞扶摇的父亲“第一快刀”俞鉴, 却并不害怕俞扶摇这样的后生小子,他立刻对俞扶摇暴喝道:“你不说话,没人当 你是哑巴。而且我那句话对大师和道长毫无冒犯之处,你休要节外生枝,挑拨离间。” 俞扶摇道:“哈哈,你欺软怕硬的嘴脸再一次暴露无余。不过你这一次却‘欺 ’错了对象,对你来说,傅大哥的确很硬,我俞扶摇也不软啊。你可以怀疑我这句 话,也可以大展神威教训我一顿,以证明我这句话是错的。” 糜熙春冷笑道:“俞公子,别以为有烟霞刀在手就目中无人,糜某怕谁也不会 怕你呀。” 俞扶摇道:“嘿嘿,有烟霞刀在手固然不能就此目中无人,但不把你放在眼里 还是很有道理的。我可以露个底给你,即使没有烟霞刀,我也可以叫你马上‘立地 成佛’死翘翘。” 普岸大师道:“俞公子,年轻人谁能没有好胜之心?但万事都应把握好一个‘ 度’字。” 俞扶摇道:“普岸大师,若没有你和完璞子道长在这里,晚辈还绝不会如此嚣 张。” 普岸大师道:“俞公子这话很奇怪,莫非是我们助长了你的飞扬跋扈之态?” 俞扶摇道:“大师和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在你们面前这样做,为的是 让你们看到武林后继有人而宽心。” 俞扶摇这话说得相当费解,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听懂他想表达什么。 普岸大师愣了一下,道:“俞公子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曲里拐弯,但贫僧还是听 懂了你的意思。” 完璞子却叫起来了,道:“说白了吧,俞公子的意思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 傅应锋心中暗笑:“这本是一句会让听者觉得苦涩的话,俞兄弟却用糖衣将其 细细裹起来,然后笑嘻嘻地送给听者品尝。听者若是大意,兴许就会将这句话囫囵 吞下去而不觉其苦了。” 俞扶摇道:“道长没有完全理解晚辈的意思,我想说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更在浪尖上’。” 完璞子道:“在浪尖上?” 俞扶摇道:“也就是说,像大师和道长这样的‘前浪’可以站在‘浪尖’上, 用居高临下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些‘后浪’摸爬滚打,丰富我们的阅历,历练我们的 智慧,培养我们的侠义之心。” 完璞子道:“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啊,你这不是叫我们靠边站么?” 俞扶摇道:“我们这些‘后浪’就像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起初的确需要你们 这些‘前浪’牵着手,但也不能总是牵着扶着,需放手时就得放手。” 完璞子冷笑道:“看来俞公子已经学会走路了。” 俞扶摇道:“不仅能走,而且已经会跑了。” 完璞子道:“甚至跑得比我们这些老东西还快。” 俞扶摇道:“这不便相比,但可以肯定的是,晚辈绝对比糜大居士这朵介于‘ 前浪’和‘后浪’的不知名的‘浪’跑得快。” 糜熙春道:“你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你我我都是旁观者,在这里斗斗嘴也就 罢了。现在大家在意的是究竟是谁杀害了桂大侠,谁会关注你这朵‘后浪’如何兴 风作浪啊。” 俞扶摇道:“要从旁观者变成大家关注的对象,这有何难?” 他突然出手,拔刀朝糜熙春当头劈下去。 俞扶摇与糜熙春之间虽然相隔数丈,但他不仅出刀快,而且脚下的步子移动也 快,几乎在他的话刚说完的同时,他已经到糜熙春跟前,手中烟霞刀也差不多砍到 糜熙春额头上了。 糜熙春想不到俞扶摇说动手就动手,仓促间差点中刀,幸好他久经杀戮,经验 十分丰富,知道此时已来不及而且也挡不住有“杀人不见血”之称的烟霞刀,他以 攻为守,大喝一声,右手“慑心掌”全力劈出,拼着两败俱伤,即使自己受伤甚至 殒命,也要拉俞扶摇做陪。 普岸大师和完璞子齐声道:“俞公子休要耍狠。”一起出手阻止,但旋即又撤 回来,因为他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以自己这样的身份,绝不能联手对付俞扶摇这 样的后辈。 傅应锋也叫道:“俞兄弟莽撞不得。”见普岸大师和完璞子出手,他知道俞扶 摇一定招架不住,于是不得不上前助俞扶摇一臂之力。不过在普岸大师和完璞子收 手的同时,傅应锋也退回到原地。他在天然阁前曾经见过俞扶摇的武功,知道他与 糜熙春对敌时绝对吃不了亏,所以很放心地看他们交手。 众人见普岸大师、完璞子、傅应锋、俞扶摇、糜熙春这样的高手已经动上了手, 不由兴奋起来,准备看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戏。他们纷纷退到一旁,生怕被这几个人 的惊天打斗波及。 但他们未免兴奋得太早了。 不仅普岸大师、完璞子和傅应锋在出手的同时立刻又住了手,而且俞扶摇和糜 熙春也没有真正交锋。 俞扶摇见糜熙春使出成名绝学“慑心掌”,喝道:“好功夫。”在“慑心掌” 掌力刚触到他身子的时候,他借力向右边旋转过去,并将已经劈至糜熙春额头的烟 霞刀收了回来。他还说了一句:“你不应该死在我的刀下。”他在空中旋转了两周, 落地时正好与“破浪扬帆手”权贵遥遥相对。他毫不迟疑,烟霞刀顺势向权贵劈出, 道:“该死的是你。” 权贵刚才本来已退得远远的,此时与俞扶摇相隔起码有两丈的距离,但这丝毫 影响不了俞扶摇对他出刀。权贵一则根本没料到俞扶摇会来这一手,二则事情发生 得太突然,他也根本无法躲避。他听到俞扶摇那句话之后,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 烟霞刀的刀风已经“飞跃”两丈的距离,端端正正撞在他的额头上。权贵只觉得额 头上一疼,他现在还能想到关于烟霞刀的那些传说:刀风伤人,杀人不见血!权贵 知道自己完了。 不过权贵并没有死。 因为俞扶摇根本没有打算取他的性命,所以出刀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刀风 在撞在权贵额头的时候就再无力量。权贵虽然被吓得魂飞魄散,但性命总算保住了。 但旁观者却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他们看见一道绯红色的游龙般的光芒闪过,然 后这条“游龙”猛扑向权贵,在他额头“咬”了一下。这些人也都清楚烟霞刀的特 性,知道权贵这一下必定会被劈成两片了。看见权贵呆呆地站在那里,众人都以为 他已经魂归西天,接下来就是左半边身子和右半边身子分家了。 普岸大师、完璞子也没能看清俞扶摇在出刀时玩了花招,他们以为俞扶摇纯粹 是秉承了乃父的嗜杀天性,而在此处大开杀戒。若说刚才俞扶摇耍嘴皮子功夫,虽 然也有不尊重他们的嫌疑,但到底不曾明言,表面上还是维护他们的权威的,那么 俞扶摇如今在他们面前杀人,那就完全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完璞子脾气一向 不是很好,见俞扶摇伤了权贵,不禁怒从心起,道:“俞公子,你这不是逼我们吗?” 俞扶摇道:“不是晚辈逼你们,而是这位糜大居士逼晚辈。” 完璞子道:“可你为什么向旁观者出刀?” 俞扶摇道:“权英雄不是旁观者,晚辈事先已经给他打过招呼要让他尝尝烟霞 刀的滋味。” 完璞子道:“一派胡言,你何曾事先给他打过招呼?” 俞扶摇道:“道长有所不知,在你未来之前,我已经和权英雄商量好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俞扶摇对权贵当初的冒犯还耿耿于怀,所以才让对方付 出了代价。 完璞子道:“无论如何,你这样做,都是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俞扶摇笑道:“晚辈眼缝窄得很,许多人都‘挤’不进我的视野,我倒是很希 望道长想个办法帮我开开眼界。”他这句话其实就是向完璞子挑战。 完璞子道:“即便是令尊,当年也得对贫道礼让三分,俞公子你未免太不知天 高地厚了。” 俞扶摇道:“道长,你不能怪罪我这样的初生牛犊嘛。” 完璞子道:“既然如此,贫道断无道理拒绝,但若与你大打出手,又恐有以大 压小之嫌而被人诟病。” 俞扶摇道:“道长别为难了,晚辈不会让你被人诟病的,因为你内心深处根本 就不愿和晚辈动手。” 完璞子道:“虽然你越来越张狂,但贫道还是想问一句,你凭什么说贫道不愿 和你动手?” 俞扶摇道:“因为——”他一指权贵,续道:“权英雄毫发无伤。” 自从俞扶摇朝权贵遥击一刀之后,完璞子想到烟霞刀的锋利,心想权贵哪里还 能有命在,所以他已经将权贵当成了死人,他既没注意权贵还直挺挺站立在那里, 也没有权贵还在喘粗气。现在经俞扶摇一提醒,他惊了一下,转过头去看权贵。 俞扶摇笑嘻嘻说道:“道长,我没说错吧,你看权英雄精神饱满,情绪高涨, 活蹦乱跳的,简直比刚杀的猪还新鲜呢。” 权贵直到现在才醒悟到自己还活着,他摸摸额头,好端端的,他开心得声音都 有些变了,对完璞子说道:“道长,我没事。” 完璞子对俞扶摇说道:“你没有无端伤人性命,这很好。贫到刚才还在想呢, 你小小年纪,虽然个性太张扬了一些,但理应识得大体,应该不会乱开杀戒才是。” 俞扶摇道:“道长你又说错了,晚辈绝非什么识得大体的人。权英雄之所以还 能活蹦乱跳,原因有二,一是晚辈刀法虽然已经罕有敌手,但还未达到化境,所以 刀风在刚接触到权英雄尊头时就已经力竭,连他的一根猪毛都斩不断;二是晚辈要 保存实力,以便对付那些对晚辈有不轨之心的人。” 完璞子道:“你到底是刀法未至化境还是要保存实力呀?” 俞扶摇笑道:“晚辈的刀法是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才未至化境的。”他打了个 哈哈,续道:“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谦虚?” 完璞子道:“俞公子不仅个性张狂,而且疑心很重,贫道想问,谁对你有不轨 之心?” 俞扶摇道:“在道长问这句话之前没有,但晚辈说完下一句话之后就有了。” 完璞子道:“俞公子的意思是说对你有不轨之心的人是贫道一句话问出来的? 你的下一句话一定是惊世骇俗了。” 俞扶摇道:“谁都知道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是目前刀法最好的一个人,晚辈刚 才却自吹‘在保存实力的前提下未达化境’,大伙刚才也说了,他是杀害桂大侠的 凶手,他还在这间屋子里,他也一定听到了我的这番自吹自擂的话,道长想一想, 以他嗜杀的个性,他会放过晚辈么?这下情况就很明朗了,对晚辈怀有不轨之心的 人就是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俞扶摇本来是准备说到这里就完结的,但他突然想 起一件事,遂接道:“晚辈刚才的种种言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他引出来。晚 辈真是用心良苦啊。” 大部分人并不相信俞扶摇的本意是引出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 完璞子道:“俞公子太能说会道了,你也的确是用心良苦,不是你最先说独秀 斋主人的三弟子不是杀人凶手么?” 俞扶摇道:“那也是晚辈耍的一个花招。” 完璞子道:“谁能说你现在不是耍花招呢?” 俞扶摇道:“道长又有什么理由认定晚辈是眼下是耍花招呢?” 完璞子道:“因为你在‘保存实力’,也就是在掩藏真实意图。” 俞扶摇道:“要怎样才能让道长相信晚辈呢?” 完璞子道:“很简单,你现在立刻将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引’出来。” 俞扶摇道:“晚辈本来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五十年之内将他引出来,但道长给 我的期限却是‘立刻’,这个任务就很棘手了,不过晚辈倒是可以试试。”他突然 放声大叫起来:“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站出来。” 可以预料,当然没有人站出来。 俞扶摇的这种做法引来众人一阵讥笑。 俞扶摇自我解嘲地说道:“看来我这个高招没有奏效。” 普岸大师道:“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应该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你几句叫骂是 ‘引’不出他的。你这种做法也很不妥,令尊是独秀斋主人的首徒,按理说,你应 该叫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为师叔才对。” 俞扶摇道:“滚他娘的师叔,我没有这种暗箭伤人的师叔。” 糜熙春道:“照我看,独秀斋主人的三弟子根本就不在这里。杀害桂大侠的凶 手另有其人。” 俞扶摇道:“糜大居士又跳出来了。你的意思我懂,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将 傅大哥当成杀人凶手么?” 糜熙春道:“不是我这样想,而是事实就摆在面前。” 俞扶摇道:“去你的狗屁事实。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洗脱傅大哥的嫌疑。” 糜熙春道:“俞公子的办法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普岸大师道:“说来听听无妨。” 俞扶摇道:“我们来表决一下就行了。” 普岸大师道:“表决?!” 俞扶摇转向众人,大声道:“打定主意要冤枉傅应锋傅大侠是杀人凶手的请举 手。” ------- 天空书库